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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无情道小师弟倒追了(风歌且行)


而其他人,连走近他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无所谓,宋小河会在别人不知道的地方把沈溪山唤作小师弟。
好像这样叫着,她就与沈溪山有了那么一层隐秘的,别人都不知道的联系在其中。
沈溪山出任务的大半个月之中,宋小河多半都无心修炼,总是想着念着,小师弟怎么还不回来。
懈怠的代价,就是眼看着月底考核将近,宋小河的法术还没有修习好,只能熬大夜来修炼。
谁知熬了一个天昏地暗之后起来,仙盟竟变天了。
沈溪山陨落的消息传回仙盟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外传播,一石激起千层浪。
江南名门嫡脉的独子沈溪山,乃是三岁就被收入仙盟,成为盟主的亲传弟子。
不过才十七岁,他在剑术上的造诣就超过了有着百年修为的大剑修,是被无数仙门子弟追捧的奇才,也被誉为“少剑仙”。
飞升只差临门一脚。
如今一个任务,让他有去无回。
仙门新星,就这般悄无声息地陨落了。
别说是别人不信,宋小河也不相信。
她顶着熬了一整夜的黑眼圈,哭着去找了师父,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梁檀沉默许久,长长地叹一口气,虽尽力掩藏了惋惜的神色,却还是让宋小河看了出来。
她哭着问:“师父,你不是说小师弟是仙盟的心肝吗?说这任务只是做做样子,他不会有危险的吗?”
梁檀知道她会问,得到消息的一大早,他就忙前忙后地打听消息,却只得到了这一条确切的,“他们外出不知遇到了什么意外,无一人生还。生魂殿里,沈溪山的魂灯熄灭了,已确认无活着的可能。”
生魂殿里燃灯千盏,每个出任务的弟子都要在临行前用鲜血点上一盏,若人死,则灯灭。
宋小河还是满心地不相信,瘪着嘴摇头,“不可能,小师弟那么厉害,怎么会说死就死。”
梁檀平日里总是蠢徒蠢徒的叫她,但他膝下无子,只有这么一个徒弟从小养大,真到了她伤心的时候,当师父的哪能不心疼。
他摸了摸宋小河的头,温声道:“小河,仙盟自创立以来就只有一个宗旨,就是维护人界的秩序。虽然在人界拥有绝对的地位,但这背后鲜血和牺牲远远比你看到的要多,猎门更是仙盟之中最危险的一门,他们在出任务的时候随时会丧命的危险,这些于仙盟里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梁檀在对宋小河要加入仙盟猎门这件事上从没松口过,就是因为猎师所做的事情太过危险。
“可小师弟不一样。”宋小河固执地说:“他们都说小师弟会打破几千年的天门牢狱,飞升成仙。”
“凡人在没飞升之前,都会死去,几千年来有多少被世人称作天才的人,到最后不还是死了吗?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化作籍籍无名的一捧黄土。”梁檀给宋小河擦了眼泪,说道:“你我也会是一样。”
满是褶皱的手摸了摸宋小河的脑袋,安慰道:“身边的人都会相继离去,慢慢地,也就习惯了。”
宋小河才十六岁,理解不了这些大道理,也习惯不了沈溪山突然的死亡。
她擦干了眼泪,从沧海峰跑出去,用了两天的时间在仙盟转了个来回,去打探消息。
沈溪山去了哪里,执行什么任务,遇到什么危险,尸骨又在何处。
这些问题竟是一个答案都没有,只是魂灯灭了,出去的人全部失联,他们就认定沈溪山一行人已全部死亡。
有些山峰甚至挂起了白布,开始祭奠沈溪山。
宋小河见了后气得要命,偷偷拽走了白布,撕碎后扔到了河里。
她坚定地认为,小师弟没有死。
几天下来,宋小河的眼睛都哭肿了,还耽误了修炼,月考核也就不出意料地没合格。
督门的人向来严格,加上宋小河已经是今年第四次月考核没完成了,按照仙盟的惩罚,她被罚去外门一个月,直到下次考核合格才能回来。
宋小河还沉浸在沈溪山死讯的悲伤之中,又被罚去了外门,可谓是雪上加霜。
她背上小行李与梁檀道别的时候,眼睛肿得像大核桃,中间开了条缝看人。
梁檀的叹息一声接一声,肠子都快叹出来了,给她塞了最爱吃的糖,说:“仙盟的规矩,为师也没办法,好好修习,尽早回来。”
“知道了,师父。”宋小河无精打采地应了,捏着糖去了外山。
仙盟十二峰,其中教习弟子占七座,其他则是师长和盟主所居住之地,被称作“内山”。
再往外的山峰,群峦叠嶂,高低错落,统一被叫做“外山”。
宋小河收拾东西去了外山,由于是内门来的,外门的弟子都不敢欺负她,就给她安排了一处较为偏僻的住所,让她每天扫落叶。
在沧海峰的时候,师父总是会用法术打扫得干干净净,从不用宋小河做这些粗活。
于是这地也被宋小河扫得马马虎虎,每日来人来检查都是一地落叶,但也没人敢为难她这个内门弟子。
她住的地方靠近一汪瀑布,偏僻冷清,无人来打扰。
宋小河已然忘记了师父的叮嘱,无心修炼,每日除了扫地,就是在发愣。
一晃就来了外门有十来日,听闻从内门传来的消息,沈溪山的死讯已经定下,仙盟开始为沈溪山大办葬礼,整个仙盟上下都挂起白幡,无人不惋惜这突然陨落的天才少年。
宋小河得了消息后心痛得要裂开,浑浑噩噩地扫着地,一时悲从心中来,忍不住嚎啕大哭,“小师弟……呜呜……”
喑哑的嗓子配上情绪失控的恸哭,宋小河发出了难听的声音。
刺耳的哭声吵醒了在树上睡觉的人,他皱着眉,眼睛还没睁开,随手折下一条树枝扔去,准确无误地砸在了宋小河的脑门上:“吵死了。”
语气满是不耐烦。
宋小河被砸得一愣,哭声倒是止住了,只是白皙的脑门被砸出红痕,顿时恼了。
哪有外门的弟子敢这样对她?
她气恼道:“你是谁,胆敢打我!”
树上的人没动静,像是不想搭理她。
“你知不知道这是我的地盘,我在这扫了半个月的地!你要在这里睡觉也是要问我同不同意的,况且你还是个外门弟子,见了我合该叫我一声师姐!你不叫就算了,竟然还敢对我动手!”宋小河生气地跳脚:“我跟你说话,你耳朵聋了吗?”
她持续不断的声音彻底吵醒了树上的人,仿佛要是他不回应,树底下那吵闹的责怪就会无休无止。
于是他一翻身,跳了下去。
旦见是个面皮白俊的少年,穿着外门弟子的灰色宗服,长发随意地扎着,身量很高,往宋小河面前一站,气势就很凶地压了过来。
“闭嘴,你真的很吵。”
宋小河扬着脑袋看他,气势自然就短了一截,她双手紧紧捏着扫帚强作镇定,瞪着一双泪盈盈的眼睛,“你、把你的名字告诉我,我今日就要去诸事阁,让掌事好好地罚你!”
于是少年就报上自己的大名:“沈溪山。”
这名字一出,宋小河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整个都炸毛了,一蹦三尺高,“胡说八道!那是我小师弟的名!”
少年纳闷:“我怎么不记得我有个哭起来比猪叫还难听的师姐?”

第4章 讨厌的外门弟子(二)
半个月前,一场大火让此行所有人葬身其中,沈溪山是唯一的生还者。
那其实是一个阵法,他在踏入阵法的瞬间就意识到了,但阵法诡异非常,无论如何都没找到破解之法,直到大火吞没所有人。
醒来之后,沈溪山察觉身上的灵力尽数消失,左手臂内侧出现一个铜板大小的红色花纹。
他意识到这不是意外,而是有人精心谋划的阴谋,目的就是将他引入那场大火之中,封印他身上的灵力,然后让他葬身火海。
但沈溪山没死。
害他之人必定在仙盟之中,于是他易容后重新回了仙盟。
但仙盟内外门的秩序森严,沈溪山无法接触到内门,这几日就一直在外门打转,睡得不太安宁,好不容易要在树上打盹儿,就被人吵醒。
现在所有人都认定沈溪山已亡,即便是他如实报上自己的名字,也没人会相信。
更何况是面前这个自称是他师姐,而他却从未见过的人。
“不准你顶着小师弟的名字招摇撞骗,毁他声誉!”宋小河怒视着他。
“是你自己要问的。”沈溪山耸肩,想了想,还是问道:“我毁什么声誉了?”
“你欺辱同门,擅闯他人住所,还冒名顶替他人!”一串罪名从她口中顺溜出来。
沈溪山:“欺辱同门?”
宋小河:“你拿树枝砸我,还说我哭得比猪叫难听!”
沈溪山:“擅闯他人住所?”
宋小河用手一指:“从这里到那里,平日里都是我打扫,是我住的住所!”
沈溪山:“冒名顶替他人?”
宋小河:“我小师弟!”
沈溪山往树上一靠,双手抱臂,嗤笑:“你不是没完成月考核从内门罚出来扫地的吗?怎么这就成你私人领地了?”
宋小河脸一红,嘴硬道:“你懂什么,我从内门出来可不是简简单单被罚出来的,我有任务在身!”
沈溪山没兴趣知道一个连月考核不合格的人的任务,转头就要走。
宋小河被这人平白打了脑门,又嘲笑一顿,自然不会轻易放他离开,跑了两个大步拦在他面前,“你别走,还没告诉我名字呢。”
“我说了,你又不信。”沈溪山不耐烦地推开她,“别挡路。”
“那是我小师弟的名字!”宋小河被推得一个踉跄,冲他的背大喊:“现在全仙盟都在操办他的丧事,你这个品行不端的人还要冒充他的名字作恶,你不怕遭雷劈吗?”
沈溪山实在没想明白自己作什么恶了,最多就是拿树枝砸了她一下,说她哭得难听而已,不至于遭雷劈吧?
他转身,看见宋小河双眸全是泪,鼻头红红的,一下一下抽泣着,明明看起来可怜兮兮,却还是要凶狠地瞪着他。
沈溪山微微皱眉,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忽然试探着提出了一个疑问,“你喜欢我?”
但没等宋小河回答,这个疑问又转为笃定的答案,沈溪山道:“你喜欢我。”
宋小河气得脸都红了,梗着脖子吼道:“放屁!你算什么葱什么菜,我怎么可能喜欢你这个歪瓜裂枣?”
“喂!”沈溪山乃是头一回被骂成这样,不爽地喊了一声,“别乱用成语,用在我身上的合该是‘举世无双,才貌双绝’之类的才对。”
“呸!”宋小河重重地朝地上唾了一口,“你最好老实告诉我你的名字,外门里就没有跟小师弟重名的人。”
“你如何知道?”沈溪山问。
“我就是知道。”宋小河不说。
其实是之前仙盟开山门招收弟子的时候,她正好月考核没合格,被罚到外门记录名册,无聊之下她翻遍了整个外门的名册,没有找到与沈溪山同名的人。
宋小河看起来很能纠缠的样子,而沈溪山最怕纠缠,他沉默片刻,说道:“沈策。”
“什么?”
“我的俗名。”沈溪山道。
宋小河倒是不觉得这个名字俗,但想到这人方才说她哭得比猪叫还难听,就打击报复道:“确实很俗。”
俗名是他入仙盟之前用的名字,三岁入仙盟拜师之后,师父赐字溪山,他一直以来用的便是字,鲜少有人知道他俗名。
但沈溪山已经不想在跟面前这个看起来很蠢的少女纠缠,就没有解释,转身离去。
宋小河瞪着他的背影,恶狠狠地想,沈策是吧,她一定要给这个外门弟子一个教训。
“外门没有叫沈策的弟子。”
宋小河跑到诸事阁找掌事告状,却得来这么一句话。
“他果然还是骗我。”宋小河攥紧拳头,“最好别让我逮到他。”
“小河啊。”掌事是个四十余岁的女人,名唤孙玉珍。
宋小河从六岁开始,每年都要因为考核不合格来外门几趟,所以也算是看着宋小河长大的,对她难免几分偏爱。
她拿出手绢,按着宋小河的脑袋,给她蹭了灰的白脸蛋擦擦,心疼劝道:“你赶紧老老实实修炼,眼看着又要月考核了,若是还不合格又要留在这里喽。”
宋小河来了外门之后就没怎么修炼过,不由心虚,就乖乖不动让她擦着脸:“珍娘珍娘,我留在外门陪你不好吗?如今我越来越厉害了,日后再被罚到外门的日子就少了,再想见你可不容易了。”
孙玉珍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满脸无奈。
宋小河当初被抱进仙盟的时候是孙玉珍接手往内门送,那时候的她黝黑瘦弱,如今十几年过去,她出落得越发灵动漂亮。
宋小河是天赋不高,瞧起来又笨笨的,很没心眼,上一刻还在生气,下一刻又能跟人笑嘻嘻的说话,所以她很讨长辈的喜爱,全凭这性子和漂亮的脸蛋。
宋小河始终坚信小师弟没有死。
她暂时回不了内门,要想打探里面的消息,只能找陈君。
外门的弟子松散,没有内门那么多的规矩,很多弟子在上完修习课之后就满山跑着玩。
宋小河扫完落叶之后,就跑去人多的地方。
外门多是天赋平平,家世又普通的弟子,虽入了山门,但还带着市井气息,加上年纪不大,多数喜欢拉帮结派。
宋小河是内门弟子,身份比外门弟子高,且她是师父座下的唯一一个徒弟,是外门多少人都眼酸的身份。
但她灵力低微,动辄就被罚到外门,是以也惹来不少人嘲讽贬低她。
宋小河一出现,就有人阴阳怪气,“这不是咱们仙盟鼎鼎有名的双门弟子,宋小河嘛!”
“双门弟子”是那些眼红她的人取的歪名,意思是她既是外门弟子,又是内门弟子,嘲讽她总被罚到外门。
宋小河耳朵好,但眼神不行,看不见是谁在对她阴阳怪气,只气冲冲道:“谁?站到我面前来说话!”
但没人真的站出来与她对峙,因为她特记仇。
之前她罚到外门的时候,有个仗着自己有点家世背景便拉帮结派以欺负女弟子为乐的人,由于外门的管束松散,而他又有些背景,加上女弟子害怕失去在仙盟修炼的资格,没敢将事情闹大,他便一直在外门逍遥。
偏偏这个不长眼的人见宋小河是内门弟子,嫉妒她的身份更是嘲笑她的灵力微弱,借着对练的借口刁难她,更是在她认输之后也佯装听不见,故意削了她的头发。宋小河问了他的名字,在外门忍辱了三个月才回内门,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告状。
梁檀疼爱唯一的徒弟,亲自来外门,这么一追擦,才知道那弟子做了不少坏事,于是联合孙玉珍,将那心眼窄小,心思恶毒的弟子从仙盟革除。
所以现在那群眼红眼酸的人,只敢躲在人群里嘲笑她。
只是奇怪的是,宋小河带着师父将那欺负人的弟子赶出去之后,也算是救了许多外门弟子,但却并未因此与外门的人结交好的关系,每次月考试失败之后她来到外门住,都是独身一人。
不过宋小河也不在意这些,随手抓来一人,问道:“陈君在哪?”
那弟子道:“刚随人去了掌书阁的后院。”
陈君是宋小河的旧相识,此人市侩,宋小河与他交际不深。
他在外门呆了十二年之久,如今已二十有三,若是再过两年还不能进内山,就要下山回家去了。
此人圆滑,交际甚广,与几个内门弟子也有来往,虽然打探到消息不多,但聊胜于无。
宋小河寻着路去了掌书阁后院,还没走近就听见了交谈的声音。
陈君:“这……你这也太为难我了。”
“我听他们说,你什么消息都能探到。”另一人道。
宋小河耳朵好使,立即就听出另一人是前几日骗了她的沈策。
她靠着墙角,伸长脖子偷听。
“那都是谬赞,你让我去打探关家嫡孙的消息,我哪有这么大的能耐啊?”陈君道。
宋小河琢磨了一下,很快想到关家嫡女是何人。
洛阳关氏,也是人界有头有脸的仙门大族,关氏族长的嫡孙女关如萱是仙盟出了名的仙姿美人,天赋出众,十二岁就考入了仙盟,如今在督门乙级。
宋小河知道她,是因为她经常在沈溪山的身边出现,别人都说他俩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如此般配,日后必定会结为道侣。
每每听到这等闲言碎语,宋小河都要跳出来大声反驳。
“沈溪山修的是无情道,不会与任何人结为道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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