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客厅,她就这么说。
柯意之不知道她去干了什么,闻言,背影明显僵了一下。
形状好看的薄唇抿起,喉结轻轻滚了滚。
“上点药,好得快。”
简亭灵利索地在他对面坐下,把药、绷带,以及剪绷带的小剪刀亮给他看。
“……”柯意之苦笑,“我就知道。”
他看着一脸认真的简亭灵,知道她现在满心关切,还没真切地意识到一会儿将面对什么。
他倒不介意教一教她。
毕竟被人称一声老师,他什么都可以教。
柯意之抬起手,一颗颗地解开白衬衫衣扣。
扣子的材质是珍珠母,光泽清雅温润。被他衔于指尖,像执小小的棋。
冷白色的锁骨,富有力量感的肌肉,紧实好看的腰腹,一点点浮现在眼前。
他有意放沉呼吸,简亭灵却心无杂念,目光灼灼,只盯着他肩膀处看。
一圈鲜红牙印,围成个触目惊心的椭圆,其间还有点点瘀血。
她心疼得眼眶发酸,抬手想碰,又悬在上面:“……对不起,肯定一直都很疼吧?”
柯意之有些失落。他这么没看头吗,她眼里又包了一包眼泪是怎么回事。
咬得狠说明醋得很,他高兴还来不及。
伤口处传来湿润凉意,简亭灵用无名指轻轻打着转给他抹药膏,一字一句道。
“以后,我绝对不会再伤害你。”
良久,却听见他道:“只要是你带给我的,就不是伤害。”
纵使百味杂陈,我仍甘之如饴。
上好了药,简亭灵想起柯意之上午还有活动,将他赶回去休息。
两人穿过大大的套间,又经过好几间卧室。简亭灵问他:“你住的地方也是这样吗?”
“嗯。规格一样。”
简亭灵近年来十分勤俭,一块钱也努力掰成两块花,闻言不由脱口而出:“既然这么多间卧室,干嘛还再给我定一套。”
这种规格的套间大概多少钱她心里有数,一晚上够她付几年的房租。
“傍晚听说你来了法国,才临时订的。”柯意之笑,“那时候还不知道。”
不知道会一下就发展成这样的关系。不知道她来法国不是为别的,只是为他。
他在门口停下脚步,转过身,笑得蛊人心魂:“灵儿舍不得我?”
简亭灵屏住呼吸垂下头。不闻、不听、不看。她知道再多感受到他的一点气息,她就会忍不住反悔,把他拖回房间里。
她很艰难地把人往门外推:“没多少时间了,你赶紧回去睡一会吧,我也要整理行李。”
又假装打了个哈欠:“而且,我真的快困死了。”
柯意之这才举步。
见他身影渐远,熟悉的清香也消散在空气里。没了他的体温,周围忽然变得冰冷。
简亭灵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有种被生生剥离的痛苦感。
她纠结地倚着门框,悄悄将目光锁在他背影上,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猫。
却见他走出两三步,忽然回过头。
简亭灵被抓个现行,忙不迭后退一步,要关上门,做出自己迫不及待去洗澡睡觉的假象。
柯意之却不由分说地回身过来,搂过她腰,俯首在她唇上咬了下。
齿列温热,吐息滚烫,燃着强烈的占有欲。
简亭灵坠于失而复得的喜悦里。
原来他也一样舍不得。
“好好休息。”
良久,他才哑声在她耳旁道:“下午我来接你。”
洗了澡,换上睡衣,再拉上厚厚的窗帘,阳光下的繁花被隔在外面,房间内暗下来。
简亭灵躺在比金子单价都贵的床品上,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心跳剧烈,无法平息,怎么调整呼吸也没用。
她点开微信,看柯意之的头像,又去微博搜他的照片跟live,怎么看都看不够。
一直激动到中午,才总算精疲力尽地睡着了。
梦里却也是他。
他穿着舞台上的演出服,长身玉立,站在如梦似幻的光影里,向她告白。
梦境玄妙绮丽,不讲逻辑。简亭灵看见他一抬手,衣袖便簌簌落雪。走过之处,都变成盈满月色的河。
还听见,他叫自己灵儿。
每叫一次,她心口便嘭出一团巨大的粉色棉花糖。棉花糖堆积起来,将她高高托起,浮在又甜又软的云端。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才击碎了她光怪陆离的梦境。
简亭灵迷迷糊糊醒来,看到来电人是阮夏曦。
“知道你倒时差,忍到现在才给你打电话。”那边的声音雀跃得像浸透了日光,“怎么样啊姐妹,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甜甜蜜蜜才顾不上回我,对不对!”
“这个……”
简亭灵本来想卖个关子,结果声音里的笑意藏也藏不住地往外溢。她索性也就直说:“好吧,祝贺你阮夏曦同志,你磕到真的了。”
“啊啊啊!!!”穿越了遥远距离的尖叫声直接刺透听筒,扎进简亭灵的鼓膜,“我艹我艹我艹!我激动死了啊啊啊!所以你们昨晚是不是在一块——”
“打住打住。”简亭灵脸一红,“什么也没有发生,别乱猜。”
说完又有些迷茫,毕竟抱也抱了那么久,亲也亲了那么多下,还有一个人解开了衬衫……
似乎,也不能说是什么都没发生?
“哈哈哈,也是哦。”听筒里传来一阵笑声,“要真能发展那么快,就不像你了。”
“什么叫不像我?”简亭灵不满,难道她不是一位雷厉风行的成熟女士吗。
“你不觉得你很晚熟吗?”阮夏曦拿出姐姐的口吻,“二十多岁才情窦初开,从来看不出别人喜欢你。跟我聊个恋爱话题都磕磕绊绊,脸皮薄得跟纸一样。”
“我哪有。”简亭灵死鸭子嘴硬,“我只是专心搞音乐,没有分心在这些事情上。”
“那我问你,”阮夏曦拖长了音,“如果他昨晚,真要对你——”
“啊啊啊!”
光是想想这个可能性,简亭灵就连脖子根都红了。她生怕阮夏曦真说出什么她无法承受的虎狼之词,立刻捂紧耳朵拿远听筒,“你别说了,信号不好我听不见。”
“你看,我就说了吧。”阮夏曦一点都不意外。
聊了一会恋爱话题,阮夏曦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明早或者明晚吧。”简亭灵算了算时间,“坐跨国航班真的遭罪,我今晚还想睡个整觉,睡醒再回。”
“……”那边沉默一阵,才道,“今天早上,有人来宿舍录赛前准备,听说你请假了,节目组那边好像不太高兴。”
“管他们呢。”简亭灵不在乎,“自打我第一天以素人身份进来,他们看我就没高兴过。”
她没身份、没背景、没资本,带来的热度也毁誉参半。对方没个好脸色很正常,她也不稀罕他们看别人的那份虚情假意。
A班其他人拍广告能成宿成宿不回队,她偶尔请两天的假,耽误不了什么。
简亭灵从床上坐起,伸了个懒腰:“咱们队的歌我已经写得差不多了,再改一改就传你邮箱里。你带大家熟悉一下,等我回去一起排练。”
简亭灵叫了份鹅肝温沙拉和烤苹果,草草吃完了,便扎了个高高的丸子头,拿出电脑和笔记本开始改歌。
柯意之回来时,就见到她盘腿坐在雪白的长绒地毯上,咬着笔帽哼歌。
她将屏幕接到投影仪上,满墙都是密密麻麻的曲谱,跟天书一样。
门响了,但她戴着耳机,没听见动静。
柯意之轻手轻脚地走进玄关。
巴黎这两天下了雨,温度有些低。好在她来之前肯定仔细看过天气预报,带的也是厚衣服。
纤瘦的身躯被白卫衣包裹起来,露出一双修长的腿。右手一会抓笔,一会抓鼠标。左手则缩进袖筒里,无意识地撑着脸颊。
她哼的调子很有灵气,既抓耳,又有明显的个人风格,清灵动听。是通俗,却是在厚重的古典底蕴上生长出的通俗,有种浑厚的层次感。
就是音色哑一些,能听出声带闭合不好。
柯意之轻轻叹息一声,来到她面前,将手里的袋子放到旁边:“忙着写歌?”
简亭灵仰头看见他,双眼蓦地亮起来。维持着盘腿坐在地上的姿势,想也没想地丢了笔,朝他张开双臂。
他莞尔,俯下身来抱她。
他身上仍是上午出席活动时的造型。服装和发型都偏正式,有种衣冠楚楚的感觉。出现在装潢高级的客厅里,不像是家常模样,倒像在拍画报,身后随时会冒出镜头似的。
简亭灵深深地呼吸着他身上的气味,难以自抑地雀跃着道:“写完啦,已经发给夏曦了。我就是再听听看,还有没有哪里需要改。”
“饿不饿?”柯意之指一旁的袋子,“给你带了草莓可丽饼。”
“真的吗!”简亭灵双眼放光。
大脑是最消耗能量的器官,简亭灵每次写完歌,都得大量摄入糖分,不然就会疯狂地馋甜食、馋奶油。
打开袋子,就看见大颗鲜亮的草莓,都沐浴在圆锥状的奶油海里。
简亭灵吞咽一下,迫不及待地拿出可丽饼,却是先送到了柯意之的唇边。
“你先尝尝。”
柯意之垂眸看了看。
他不喜欢甜食,向来对奶油果酱之类的东西敬而远之,喝咖啡也不加糖。
可看她那么期待,他不忍心拒绝,便鬼使神差地前倾身体,咬了一口。
竟还觉得,这甜腻的奶油,配上发酸的硬草莓,有种前所未有的好吃。
见他尝过了,简亭灵这才拿过去,自己囫囵地咽下几口,咀嚼着多汁的草莓,露出幸福的微笑。
她唇旁沾了些奶油,自己却浑然不觉,反而指了指柯意之的唇角,很认真地道:“你嘴角有奶油。”
不等他去拿纸巾。
简亭灵忽而福至心灵,想起了不知何时看过的粉红桥段。
她咬咬唇,微直起身,离他凑得近了些。耳根还发着红,却轻轻地,将唇贴上来。
“不能浪费。”
就这样,她柔软唇瓣轻轻啄了啄,吻掉他唇边的奶油痕迹。
可她却不知道自己也是只小花猫。这么蹭过去,又在他唇下沾上了新的奶油。
等退回去一看,简亭灵望着自己的杰作,惊讶地怔了怔,这才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等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傻事,她垂下目光,埋着头不敢看他。
柯意之忍俊不禁,抬手揉揉她的丸子头。
等用纸巾把两人都清理干净,柯意之看了眼手机,站起身:“走吧。”
简亭灵歪过头:“去哪?”
“去舞会。”
柯意之见她坐稳,踩下油门。
引擎轰鸣, 线型流畅的车体如子.弹般弹射出去,飞驰在初夏的巴黎街头。
即将前往异国举办的舞会,她倒并不怯场。
毕竟,昔年简家如日中天时, 作为家中独女,她也曾参加过不少舞会——这还是在她能推就推的情况下。
对商人而言, 人脉即财脉。多少令人瞠目的大交易、大项目, 就是在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之间谈下来的。
因此, 在简玉澄的督促下, 她虽然肢体僵硬,交谊舞的基础舞步倒是都会。
不过她担心另一件事。
“那边真有我能穿的礼服?”
她低头看看自己, 一身再普通不过的白卫衣,牛仔裤,运动鞋。全套简单朴素,在某宝上几百块即可打包拿下。
脸上也没化妆, 素面朝天的。
发型还是她最习惯的那种,半长不短的锁骨发, 在脑后扎成个小揪, 几缕碎发随意洒在颊前。
“嗯。”听到她问, 柯意之轻轻颔首, “你来得巧,刚好赶上。”
简亭灵没听清:“赶上什么?”
他笑了笑, 侧颜弧度温柔:“到了就知道了。”
巴黎微雨, 细小的雨珠一颗颗坠在车顶上, 溅起温吞的水花。路人撑起各色雨伞,行色匆匆地自街头走过。
路旁餐馆的露天席位已撤走了人,孤零零地留下几张素白长桌,顶上是浅紫色的遮阳棚。
街道干净,法语招牌简约而优雅。街景一帧帧闪过,有种恬淡的高级感。
简亭灵却丝毫不贪看异国景致,只趴在中控台上,仔仔细细地凝视着柯意之。
看他白玉般的眉骨,深邃的眼窝,挺拔的高鼻梁。
看他凤眸深深,被冷白肤色衬得愈发漆黑,如洁净宣纸上写意水墨,清隽得风月无限。
看他被自己盯得有些不自在,薄唇微扬,露出一个略带赧意的笑,又微微抿起来。
她看得出神,也不知到了红灯处。
只感到车蓦地停下来。
下个瞬间,她眼前一温。
清冽的水墨气息萦绕在鼻尖,视野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还看,”他俯身过来,“打扰我专心开车。”
说是这么说,语气却温柔得不带半分怨怪。
简亭灵被捂住眼睛,嘴上仍不饶人:“当明星的,还怕人看?”
边说边在他掌心里眨眼睛。
睫毛簌簌如蝶翼拍打,毛笔般拂过他深深浅浅的掌纹。
酥麻的痒感从掌心传来。
柯意之微颦起眉,将她双眼覆得更严一些。
另一只手握住她肩头,稍稍用力,将她按在中控台上。
呼吸温热,扑在她饱满如露水玫瑰的唇珠上。
“……”
简亭灵屏住呼吸。
她看不到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自己被温柔地禁锢了起来,虽不会痛,却也丝毫动弹不得。
感觉到他离自己很近,近得可以共享同一份呼吸。
清冽又温热的气息占据了感官,如沐空谷微雨。
红润唇珠微动,被想舔唇又缩回去的舌尖轻轻顶了顶。她心跳渐快,在他掌心合上眼睛。
如花间蝶,合上羽翼,任君采撷。
柯意之不知为何,将眉蹙得更深了些,更低地俯首下去。
遮住了那双漂亮得无可言喻的双眼,才发现她皮肤白得几乎透明。颊旁一抹浅粉,像淡色的苹果。
原本只是想小小惩罚一下她。并不是真想做什么。
可此时,她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仍在他掌心乖乖闭上双眼。
一种温软又强烈的悸动,在他心头如蝶翼鼓动。
白玉般的喉结轻滚,他无法自控地,吻上了那朵玫瑰。
红灯转绿,短暂休憩的跑车复又开始咆哮,如街头掠过一抹银色电光。
简亭灵终于被解除禁锢,下意识地深深呼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
微润的雨气混杂花香,绵密地沁入肺腑。
她不敢再明目张胆地盯着他眉眼看了,将滚烫的脸颊往手背处藏了藏,偷偷借车窗的反光去看。
他抬手换挡,动作闲散从容。
仍笔直看向前方,轻轻转动方向盘,侧颜没什么表情。
可落在简亭灵眼中,却觉得此时的他,已经大不一样。
他对她向来温柔纵容。
可刚才,那种极具侵略性的力量感,却过于蛮横、强势,令她几乎忘记呼吸。
她调整了好半天呼吸,才默默坐起身。
双眼湿漉漉,唇色亦湿漉漉,像蘸得过浓的茜色水彩,点染出一抹化不开的绮艳。
眼睫仍在抖个不停。
柯意之莫名觉得有些干渴。
他状若无意地抬起手,扯开了衬衫的第一颗纽扣。
梦瑰是一座宫廷式酒店,富丽堂皇,优雅柔和。雪白砖石砌出轩昂气势,其上的古典花纹则细密繁复,突出一种沉稳的美感。
舞会规格极高,大门前已停了不少豪车,走出的男男女女们都身着正装,优雅得体地交谈着。
大门正前方坐落着一面巨型签名版,其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五大奢侈品牌的联名。
奢华的钻光丝光晃得人双眼发疼,简亭灵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倒有点不敢下车了。
柯意之径自打开车门,牵过她的手,直接将她拉下了车。
他现身的那一瞬,便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原因无他,不过是皮相顶尖,气质亦吸人眼球。在一众浮华靡丽间,自有一种气定神闲的清雅。
饶是天生高鼻深目的白人,仍不如他五官优越。
简亭灵看见,不少衣饰尊贵,穿着高定礼服的年轻小姐,都松开了身旁男伴的手臂,红着脸望向他。
“走吧。”
柯意之并不为别人分去丝毫目光,只垂眸提醒她:“注意台阶。”
走入大厅,钢琴声宛转悠扬。门口两列侍应生躬腰行礼,欢迎贵客。
见到柯意之,浩大队伍为首的那位领班,蓦地眼睛一亮。
他发色金黄,瞳色浅蓝。走路时,卷曲的发梢便在额前俏皮地跳动着。
侍应生领班径自来到柯意之身前,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道:“感谢您最终仍同意大驾光临,我们深感荣幸之至。”
柯意之轻轻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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