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你身上弄的这么脏,你妈妈居然没骂你?”
“对啊,你这衣裳不是今早上才换上的?”
“是啊?”
“这么快就弄脏了,居然没有挨骂?”
几个小伙伴都觉得很惊奇,要知道他们每次把身上弄脏,回家都是要挨一顿臭骂的。
“这有啥啊,我妈妈从来不骂我的。”
“那你可真幸福。”
小伙伴们都羡慕了,没想到又听见顾兜兜道,“因为我家的衣裳都是自己洗的,除了不好洗得棉袄,圆圆自个儿的衣裳弄脏了就自己洗,我妈为啥骂我?”
自己的衣裳自己洗,弄脏了就不用挨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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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同里的小伙伴们彷佛打开了新世纪的大门。
这几天,隔壁吴盼娣给大黑二黑吓了之后,再也没爬在墙头往顾家院子里看。
不过,林瑶偶尔在胡同里遇见吴盼娣,吴盼娣再也没有往日的温柔笑意,看人的目光总是带着些幽光,就跟冬天的饿狼一样,让人心生警惕。
林瑶回家一说,张翠兰老两口也有所察觉,说马仁义家的这个媳妇儿有点邪,得跟邻居们说说,叮嘱自家的孩子们离她远一些。
同一时间,下乡训练的民兵团出了一件大事。
这年头县里的民兵团训练,跟正规军队差不多,都是把部队拉到野外进行训练,要负重奔走几十公里,要翻山越岭在野外宿营,同时进行各种训练比武。
附近山里的村民,一天到头听到的不是枪声就是隆隆炮声,知道是几万民兵大演练呢,轻易不会往训练场这边来。
是以,几万民兵都由各自的连长排长带领,听侯指示。
公安局的小伙子们组成一个加强排,扛着□□紧跟着大部队,一连一个多小时的急行军,丝毫没察觉出累。
部队到了制定的训练地点,众人都忙活开来,扎帐篷的扎帐篷,擦枪的擦枪,个个磨拳擦掌,想在之后的大比武中夺得头筹。
当天晚上,顾时安举着手电筒,和徐向前一前一后巡视完营地,以防比武还没开始就有小股敌人“偷袭。”
兄弟俩刚巡视完,大头哥尿急去解决人生大事。
顾时安肚子里拿着手电筒回帐篷,走过一片低矮的灌木丛,周围万籁俱寂,只有脚步划过野草的声音。
就在这一片静谧中,意外却发生了。
一道身手矫捷的影子从密林中冲出,对着看似毫无防备的顾时安亮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偷袭的黑影志在必得,手里的匕首毫不留情刺向顾时安。
就在即将成功之际,顾时安猛然扭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擒住黑影的胳膊,朝那人膝盖骨狠狠踢过去,一个反手摔把黑影双膝跪地,压制在了河滩的鹅软石上动弹不得。
要知道鹅软石这东西硬得很,那人闷哼一声,被挟持住还想负隅顽抗,袭击顾时安的下腹,没想到顾时安这么狠,一下子卸掉了他的两条胳膊。
黑影疼的脸色变形,冷汗涔涔,徐向前从野外回来,看到这一幕,三五步跑过来。
“老顾,这么快就搞偷袭了?”
“不是偷袭?”
“那是什么?”
“是敌特。”
“敌特?”
徐向前先是一惊,接着脸色凝重起来,上去把黑影脸上的黑布扯下来,露出一张让他意想不到的面孔,内心更是赫然。
“马仁义?怎么是你!”
不光大头哥震惊,县里的领导班子也没料到,这个新来乍到的武装部队长居然是敌人安插在内部的特务。
马仁义被关在临时搭建的审讯帐篷里,满脸愤慨绝望。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他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上线给他两个选择,一是圆满完成任务,二是解决掉令他们棘手的顾时安。
任务一旦失败,马仁义被捕,马家一家人也别想跑掉。
临时审讯的帐篷外,站满了来回巡逻的民兵同志,面对重兵把手的审讯室,外面的特务想要营救,简直是天方夜谭。
马仁义还是不甘于就此失败,尽管内心绝望,仍旧想做困兽之斗,不管县里的同志怎么查问,他都闭着嘴,一言不发。
马仁义被捕的当天深夜,在家熟睡的吴盼娣也被悄无声息的带走了。
吴盼娣还穿着在家睡觉时穿的棉袄棉裤,双手被手铐捆住,头上套着黑布袋,嘴巴也被塞了东西,惊恐的瞪大双目,踉踉跄跄被押到了审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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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盼娣也不是个普通的乡下妇女,她的母亲在旧社会唱戏,跟城里一个阔少好上了,珠胎暗结有了身孕,戏子在旧社会地位低下,属于三教九流下三滥,有名望的大户人家不会接受这样的儿媳妇。
阔少也是个花心大萝卜,一听说戏子有了,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
吴盼娣母亲大着肚子不能唱戏。
解放后为了生活,吴盼娣母亲带着她嫁了个拉板车做苦力的男人,后来家里有了弟弟,吴盼娣在家就成了丫头。
后来嫁给马仁义,马仁义跟南边有联系,有些任务完不成,吴盼娣就上手,咿咿咿呀唱戏用美人计,这些年栽在她手里的人不少。
吴盼娣这次被抓,还想对看守的同志用老方法。
谁想到她被蒙上双眼戴上了手铐,身边时时刻刻有好几个人看守,白天轮番有人审讯她,内容反反复复,无外乎就是为什么来云水县,知不知道马仁义的特务身份等问题,晚上就给关在小黑屋里,吃喝拉撒睡都在里头。
短短几天时间,吴盼娣心里就有数了。
这次她怕是跑不掉了。
而顾时安也在同一天自乡下启程返回了家中。
老顾家一家人欢喜莫名,听顾副局长说是县里有案子,他不都说,林瑶也也不多问。
马仁义上线的几个特务联系不到人,眼看着最佳时机就要流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动手先把顾时安的家人抓住再说。
几个特务在外面转悠了几天,都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一直到第三天,这群人狗急跳墙,乔装打扮,拿着沾猪油的窝窝头丢到胡同里,想把大黑二黑引出来,趁机把圆圆和兜兜窃走。
谁知道,老顾家的伙食好,大黑二黑对特务丢过来的窝窝头瞅都不瞅一眼,反而呲牙咧嘴对着几个特务汪汪叫。
几个特务一时间不敢动弹,顾满仓在院子里扫雪,听见外头动静,拿着扫把出来,一下子和几个特务对上目光。
顾满仓虽然是个老实人,也是个聪明的老实人,一眼瞧出这几个人不对劲。
恰好县里安排的特战队一个队员过来,那几个特务见势不妙,拔腿就跑。
特战队队员只有一人,分身乏术,没追上。
第五天,顾家家中圆圆突发“高烧”,烧到了39度,在外监视的特务见哭红眼的“顾时安夫妇”抱着个孩子着急忙慌坐上了吉普车。
车上只有顾时安一家三口。
吉普车开到僻静的小巷,突然爆了胎,顾时安下车察看,车门刚开,就有几个特务持枪冲了过来。
车内的“林瑶”瑟瑟发抖,就在几个特务松懈之际,那顾时安几下,瞬间反手为攻,敲晕了两个特务,剩下的几个懵圈,路边停下几辆车,一群战士下来,几个特务就这样被逮了。
几个特务被带去问话,一夜的功夫,什么事情都水落石出。
以马仁义为手的五个叛党份子全都揪了出来。
吴盼娣呼天抢地的,雷声大雨点小。
在看守所里,面对审讯,马仁义只有一个条件,他要见昔日营长的一双儿女和顾时安。
特战队长把话给顾时安说了,
顾副局长想也没想就给回绝了。
特战队长无奈,这是个阎王,不能惹。
马仁义一天不见这些人,就一天不招。
特战队长不知道找了谁,最后直接找上了林瑶。
顾时安知道了,连拳带打把特战队长教训了一顿。
特战队长出现在顾家的时候,脸上都带着淤青。
“实在没法了,顾哥,上头有规定,对待这种人不能体罚,只能有心理攻势,可这个马仁义也不在乎,什么也不放在心上,只求速死,心理攻势对他没用,只能找嫂子了。”
队长满脸苦笑。
顾时安眯了眯眼,丢过来一颗烟,“我去见他,......”
“好,谢谢顾哥。”
队长吸了口烟,大喜过望下差点儿呛着了。
顾时安去见马仁义,出乎意料的是,营长的大儿子居然也同意去见马仁义。
但是只他一个人去。
队长想了想,点头,也行啊,营长一双儿女,大儿子也算是兄妹俩的代表。
一行人出发去了看守所。
看守所里,数天不见,大家印象中,那个意气风发,总是带着笑容的马队长早就变了模样,胡子拉碴,身体臃肿,两条胳膊垂下来,看着就使不上力,他一双胳膊被顾时安卸了,后来给大夫接上了,怎么也要一两个星期才能好。
“你找我?”
营长大儿子开口。
马仁义抬起了头,杂乱的头发下一双眼睛露出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来,愤怒、不甘、仇视甚至还带着几分歉然?
“你长得很像你的父亲。”
良久之后,马仁义声音嘶哑的开了口。
半个小时过去了,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营长大儿子出来后只是沉默。
顾时安回到家也不讲话。
林瑶在家抓着顾团长的胳膊,开始拧麻花,“顾时安,马仁义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些陈年往事罢了。”
林瑶不是很相信,看这厮的表情可不像。
果然不出她所料,不久后,特战队长把审讯的资料整理出来,当年营长的牺牲,并不是意外,而是被叛徒出卖。
这个叛徒就是马仁义。
当年营长的亲弟弟就曾经怀疑过,自己的大哥一向是心细如发,有勇有谋的,即便是被几个敌人包围,按照大哥的身手,对付几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何以身中数弹?
况且,营长当时执行任务时,所带的特战小队,足有数人,最后却只有马仁义一个人受轻伤活下来,其他人全都壮烈牺牲。
按照马仁义的说法,营长是为了掩护他而牺牲的。
可营长亲弟弟当年细看过大哥的尸身,胸前中两枪,腹部一枪,但这都不是致命的,真正致命的伤在心脏,短剑刺伤,一招毙命。
按营长的本领,不是亲近之人,断断不能伤到心脏。
营长弟弟把这些疑点压在心里,一直着手调查马仁义。
可惜,当年的事情办的毫无破绽,而马仁义养好伤后,又迅速复员回乡。
他本以为,自己回乡后,金盆洗手,天高路远,营长弟弟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奈何人心不足蛇吞象。
事情平息一段时间后,马仁义觉得事情过去了,又开始为自己筹谋,想要借营长一双儿女攀上高峰,没想到.......
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马仁义几人,被判了无期徒行,马仁义和吴盼娣是死刑,即可执行。
林瑶听了这事,心里惴惴的,她知道在部队执行任务危险,这是为国为人民的,身为家属也是光荣的。
谁又能想到,又有多少像营长这样热血爱国的军人,没有倒在冲锋陷阵,保家卫国的道路上,反而被马仁义这样的奸细出卖,而牺牲?
林瑶心生敬佩。
一家人跟相约好一样,都没有去打扰心情沉重的顾时安。
只是当天晚上,家中的菜肴都是顾副局长爱吃的。
老鸭煲,鱼丸汤,简直比过年还丰盛
“哇,今天吃的全都是我爱吃的哈?”
顾兜兜没心没肺,啥也不知道,乐得对着妹妹挤眼。
圆圆也乐呵呵跟着笑。
腊月二十六,顾春梅准备了一小坛白酒,两个猪蹄,上面盖上个布包袱,挎着给娘家送过年的节礼。
林瑶留了她在家唠嗑,张翠兰和几个孩子在屋里玩。
顾春梅把东西从篮子里拿出来,张翠兰看怎么买这么多东西,教训闺女不过日子。
“妈,这才多少啊,今年猪肉便宜,六毛五毛钱一斤,我婆婆买了好几斤,家里猪肉没拿来,拿两个猪蹄熬个汤,咱家里人都喝点,一家人累了一年了,都补补吧。”
这些东西,顾春梅还嫌少呢。
张翠兰点点闺女额头,心里喜滋滋出去了。
林瑶端来一盘糖糕,一壶茶,招呼顾春梅吃。
“外头冷吧,二舅前头送来的山芋埋上,咱一会儿吃。”
林瑶从布兜里掏出几块山芋还有地瓜,埋在炉子里,掰了一节树枝来翻山芋,圆圆在边上学着妈妈的样子,小胖手似模似样的忙个不停。
顾春梅出从家里带来的针线拿出来,一边忙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林瑶说着话。
“今年真不在家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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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瑶笑,“可不是,成大哥和秀娟嫂子一到过年就打电话,邀请我们一家子去南安县过年,前头推了好几回,今年推不开了。”
这是一个原因,第二个原因,前头出了马仁义的事,一家人想借着去外头散散心。
张翠兰老两口不去,二老年纪大了,不愿意折腾。
这几年,老成家一到过年就往云水县打电话,邀请顾家一家人到京城过年,口头上说一来感谢当年顾家救下小平安的恩德,二来嘛,圆圆小丫头很得成刚两夫妻的喜欢,成安还还不忘小声提醒老爸,说兜兜不来没关系,圆圆妹妹一定要来。
顾时安听了就冷笑,每次毫不客气挂了成刚的电话。
老成家这是惦记他闺女!
没错,成刚夫妻俩对顾家的孩子们都很喜欢,尤其是可爱胖乎的圆圆小丫头,前年成刚夫妻俩来顾家做客,李秀娟临走的时候,不舍得抱着圆圆亲了好几口,把胖团子都亲蒙了,回家挠着小脑袋问爸爸,秀娟阿姨怎么这么热情?
林瑶道秀娟自个儿没闺女,单纯稀罕自家胖闺女呢
顾副局长却不这么想。
不过,今年顾副局长总算点头答应,一家子去南安县权当散心。
腊月二十九,顾家一家四口行李打包好,到火车站坐火车到南安县。
一路上,张翠兰老两口抱着两个小孙孙舍不得放手,“兜兜啊,去了别人家也要讲礼貌,想看什么书给爷爷讲,爷爷回来给你买。”
“圆圆,到了平安家不能吃多糖,对牙齿不好。”
“........”
一路上,老两口絮絮叨叨的。
林瑶总算是知道家里的小话痨是随了谁了。
眼看着火车就要进出发了,顾满仓还是一脸不舍,张翠兰斜他一眼,“个老头子,干啥啊,孩子去了又不是不回来了。一路上说了没完没了。”
“爸,您放心,过了十一我们就回来。”
林瑶抱着圆圆道。
“好。爸等着。”
众人依依惜别。
上了火车,圆圆伸出小胖手跟爷爷奶奶挥手,一声鸣笛,一家人踏上了去往南安县的火车。
南安县冬日多雪,这几天又下了场鹅毛大雪,一家子坐了一天火车,总算到达南安县。
顾时安透过火车窗户看了看外头,让一家人裹得厚一点,别下了车冻着。
林瑶就给小闺女裹成个胖球,抓着想要往车外跳的顾兜兜,盯着臭小子带上皮帽子,围巾,皮手套,然后看看顾副局长,嘿,人家早就自个儿穿戴好了,她就很安慰,还是顾副局长让人省心。
一家人下了火车,顺着人流往外走,顾时安提着大小包,圆圆牵着林瑶的手,跟兜兜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往前走。
成刚一家三口早就在火车站门口等着了。
老顾家一家四口刚出了站口,成刚就一眼在川流的人群里看到了顾时安,挥着手招呼,“老顾,老顾,我们在这,往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