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爱凤一想起王山炮两口子的嘴脸,就给气的七窍生烟,下不来炕。
昨天早上王红花出门,老王家头光腚净的,啥也没给闺女准备,王红花穿这身补丁打补丁的衣裳,卷着个小包袱就出门了,村里人鄙夷说家里没陪嫁,王山炮还咧着嘴有脸笑。
王山炮婆娘可能觉得面上过不去,丢了一把乌漆麻黑的破木梳,和一块破布头就算是嫁妆了,一家子送瘟神一样把王红花送出门。
这让李爱凤觉得面上无光,狠狠剜了王红花一眼。
王红花一脸木讷,晚上入洞房的时候,跟个木头人一样,林红武折腾了一宿,半点反应没有,出了屋子,一脸不悦。
李爱凤听了儿子那点床上事儿,更是火冒三丈,这两天不上工,天天在家指桑骂槐的说家里运到不好,娶了个丧门星回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要不是王红花模样不错,又是个黄花大姑娘,林红武好不容易有个媳妇儿,正在兴头儿上,对媳妇护上几分。
李爱凤就不是骂了,说不定就跟村里的恶婆婆似的,下死手搓磨儿媳妇了。
林大国家三间屋子,李爱凤、林大国两口子住一间,林红娜当姑娘时住一间,另外一间是林红武的新房。
林红武结婚那事儿上没尽兴,跑到镇上又找苏寡妇鬼混去了。
李爱凤骂王红花是个没用的,连自己男人都笼络不住,怪不得儿子出去找野女人,顺便把王红花从新房撵出来,让她在柴棚里打地铺。
这几天晚上,林大国两口子睡的跟死猪一样,压根儿没发现自家儿媳妇一到晚上,就拎着把菜刀,披头散发在院子里瞎晃。
林红武可遭了殃,这天晚上他抹黑从镇上回来,在镇上浪荡了几天,吃没吃好,一回家直奔灶房,抓了两个黑面窝窝头,盛了碗玉米碴子粥,狼吞虎咽吃着,突然“吱嘎”一声,王红花拎着把菜刀进来,“砰”一声砍在木头桌子上,王红花一下子窜过来,把埋头苦吃的林红武一脚踹到在地,翘着兰花指,一派贵太太的腔调。
“小贱皮子,让你勾引老爷,看大太太我不撕烂你的嘴!”
说完,王红花又虎虎生威给了林红武一个大嘴巴子。
第95章
林红武猛然挨了一巴掌,还没反应过来,王红花就跳过他肚子上,来了几拳“漂漂逍遥拳”,几拳头把他的鬼哭狼嚎。
“爸妈救命啊,我媳妇儿发疯了!”
王红花听到这话,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疯的更厉害了,翘着兰花指唱了几句,“曾不记你我结发后,为妻受尽千般苦,天下男人都是负心汉!咿呀,依依呀!“
山村的夜晚格外安静,村里人早早睡下了,田野里只有蛙鸣虫叫声,王红花唱戏声在深夜显得格外吓人。
林家正屋里林大国李爱凤睡的死死的,一下子给院子里的咿呀唱戏声吵醒。
林大国气的火冒三丈。
“他娘的,那个狗日的,大晚上不睡觉折腾老子!”
“当家的,谁在外头唱戏?”
“不知道啊,大晚上的号丧呢!”
“我咋听着,像家里那个丧门星的声音?”
“丧门星?红花啊?”
李爱凤贴在窗户上听了一会儿,听仔细了,咬牙切齿床上窜起来,“就是这个小贱皮子!半夜三更不睡觉,要翻天啊!”
李爱凤拿出恶婆婆的架势来,撸袖子去了院子里,刚想指着王红花骂上狗血淋头,见到外面的场景,手就哆嗦起来。
林大国也怒冲冲跟了过来,他一出门,就看见乌漆麻黑的院子里,王红花打着手电筒,一面儿哼着戏文,一面拿着家里砍树枝的大砍刀,“铮铮”在磨刀石上磨刀,而林红武在边上吓的瑟瑟发抖,裤子都给尿湿了。
王红花听见门口的响动,抬头对着李爱凤一张刻薄老脸皮,立马横眉怒目拎着大砍刀过来,飞起一脚把李爱凤踹倒在地,林大国两口子前头站着,因为惯性滚葫芦一样在地上打滚。
王红花拎着大砍刀,跟村里的恶老婆子一样,跳上跳下的撒泼。
“你个不下蛋的母鸡!给俺们老王家生不出儿子来还有理了!”
“还敢站在门口,对着老婆婆撸袖子,咋地,你想上天啊!老娘明天就把你生的几个死丫头卖给人牙子!”
王红花在院子里跳脚的骂,手里的大砍刀四处飞舞。
李爱凤生怕砍刀自己,忙不迭撅着腚往后挪了几步,林大国也吓的跟着她爬,夫妻俩抱在一起战战兢兢。
“他,他爹啊,红花这是咋啦?咱家不是闹鬼了吧?”
李爱凤心里惶惶恐恐,觉得儿媳妇这样子是中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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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国平时在外头鬼混多了,见多识广的,他哆哆嗦嗦道,“不,不像,这丫头别是本来就是有疯病,大晚上发疯了!”
他以前在镇上的时候,镇上有户人家有个疯闺女,好的时候就跟平常人一样,犯病的时候,就大半夜在家砍柴,防火,有一回差点儿把全家给烧没了!
发,发疯?!!
这他妈的,王红花是个疯子啊!
李爱凤从惊恐的状态中抽离而来出,脑子里想的头一件事就是给老王家骗婚了!
她刚想跟愤怒的母牛一样冲去老王家,王红花又跟响起了什么似的,从背后抽出了那把磨得锋利的大砍刀,一刀一刀砍在老林家的门框上,把门框拆了当柴禾烧,她不光自己拆,还让林大国一家三口跟她一块拆。
要是不听话,王红花就武力镇压,李爱凤刚开始还想马上两句,王红花可不惯着她,抄起刚才拆下来的门框,目露凶光抓住李爱凤的头发,推到门口,恶狠狠道,“生不出带把的还敢嚣张,不干活明天让你挑大粪!”
王红花说完,就拿着木棍子,在边上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李爱凤给儿媳妇揍的嗷嗷叫,在大砍刀的威力下,只能颤抖着双腿跟着林大国去拆家里的门框,至于林红武,他为了不挨揍,早就屁颠屁颠儿跑去拆窗户了。
李爱凤一口气堵在心口,夭寿哦。
她怎么生了这么个没用的兔崽子!
今年春里雨水多,昨儿夜里被雨声扰了清梦,好不容易闲下来的顾副局长又开始黏糊媳妇儿。
林瑶以前还能用胖儿子离不开人当借口,把顾时安推到去打地铺。
自从顾兜兜满了十个月后,每次睡前吃了一顿奶,小肚子吃的饱饱的,再撒泡尿,就能一觉到天亮。
顾春梅羡慕的要命,直言小胖子真好带,自家汤圆快一岁了,还整天跟大头哥抢着跟她睡。
别看徐汤圆才一岁,这小子人小鬼大,为了争抢香软的妈妈,一到晚上大头哥跃跃欲试抱着臭小子送去小床。
徐汤圆就扯着嗓使劲嚎,直接把徐父徐母嚎起来,对着徐向前一顿骂,骂他怎么当爹的,又惹自家宝贝孙子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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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母把孙子看的比命都重要,她一气,徐父就吹胡子瞪眼,把大头哥拎出去教训。
“……”
总之这父子俩,每天都闹的鸡飞狗跳的。
反观顾副局长跟顾兜兜就和谐多了。
顾时安知道自家胖儿子离不开妈妈,干脆请了县里的木匠师傅来,把家里一米八的双人床改成了两米二的特大双人床。
在床上给顾兜兜腾出个小空间来,摆上小枕头,小被子,胖大鱼,让小胖子在床上睡,美其名曰一家三口和和美美,谁也不缺。
其实这腹黑的老父亲,昨晚等小胖子一睡着,就把小家伙儿抱到一边,守株待兔等着媳妇回来。
林瑶还不知道,某人心里打的盘算,在洗澡棚里泡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林瑶小脸娇嫩得要滴出水来,她刚给自己做了件纯棉布的小内衣,自从生了顾兜兜,林瑶的胸大了不少,以前穿的睡衣,小内衣什么的都穿不上了,只能再做几件新的,她一边想着要不要把之前的睡衣拆了再改改,一边推门进了卧室,想换上新做的内衣,臭美臭美。
没想到,一回到屋里就被某人抱在怀里,发起了进攻,林瑶连连求饶,怕发出声音把小胖儿吵醒,一直咬着唇儿,不敢发出声音。
这天晚上,东厢房的木床吱嘎响了大半夜。
第二天早上起来,林瑶还觉得有些腿软腰酸。
跟去年一样,县里又要开始下乡搞集训。
顾时安一大早就给大头哥拉走了,林瑶回屋想帮顾副局长收拾下。明天要带的行李。
回屋一看,人家的行李包早收拾好了,被褥也叠成四四方方捆扎结实,压根儿不用她帮忙。
其实顾时安也没多少行李,就是一个铝制饭盒,一个军用水壶,两身换洗警服,两双军鞋,一至于内衣裤之类的也不用她操心.....
无事可做的林瑶便把自己放衣服的木柜打开,整理下衣物,这几十年国人的穿戴就如同一面镜子,浮光掠影般涌过,想当初刚解放那会儿,百花齐放,民国的夹克衫、皮袍、旗袍很受欢迎,到后来就流行现在的中山装、军绿装、布拉吉裙子之类的,原主裙子样式不少,料子做工都是一流,就是现在不适合拿出来穿了。
东方红生产队。
林大国一家三口拆了一晚上的门框,老林家才几间破屋啊,三间破房子拆几下就拆没了。
家里门窗光秃秃的,王红花肉眼可见的暴躁起来,拎着大砍刀在家里东砍一下,西砍一下,弄得咣当作响。
李爱凤在心里骂骂咧咧,恨不能跳起来把王红花撕巴了。
无奈武力值不够,只能忍气吞声在那老老实实当孙子。
王红花发疯半天,肚子里五脏腑叫了起来,她叉着腰,对着李爱凤抬起下巴,颐指气使道。
“不下蛋的母鸡,快给老娘下碗面去!我们老王家娶你个婆娘真是倒霉到家了,连个带把的也生不出来,你能干啥!再不贤惠些,小心老娘让二狗子把你个婆娘休了,没用的东西!自从你进门家里倒霉透了,丧门星!”
李爱凤:“……”
以前只有她在家里骂这个骂那个,耀武扬威的,哪能想到自己也有让儿媳妇指着鼻子骂不下蛋的母鸡的一天。
李爱凤深吸一口气,心不甘情不愿去灶房下了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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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晚上的,下碗面可麻烦,又要生火又要揉面,还要刷锅烧水!
李爱凤累的腰酸背痛,才端了一碗二和面面条给王红花吃。
王红花只看了一眼面条,就一脸恶毒的把面条打翻了,对着李爱凤就是一个大逼兜!
“不下蛋的母鸡!连个鸡蛋也不给老娘下,咋地是想把家里的鸡蛋偷拿到你娘家去!你个偷家婆!”
李爱凤一二再再二三被揍,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压不住了,张牙舞爪扑过来,“你个小贱人,翻了天了……”
李爱凤还没骂完,王红花就杀气腾腾要拿大砍刀了。
林家一家三口赶紧滑跪,李爱凤凄凄惨惨只能再去,做了一碗鸡蛋面条,里头卧了两个白胖的荷包蛋!
王红花呼噜呼噜吃了一碗面条,总算是闹腾累了,嚷嚷着要回房睡觉。
林家一家三口子,狗腿的过去铺床的铺床,放枕头的放枕头,等王红花脑袋沾上枕头,呼噜声响起,一家子才如释重负。
第96章
这天晚上,林大国一家三口在堂屋里挤在一起块儿,胆战心惊守了大半夜,谁犯困了李爱凤就伸手掐一下,就怕王红花再醒了发疯,家里缺个帮手。
直到第二天鸡叫声响三遍,李爱凤打了个盆水,一家三口潦草抹了把脸,给家里的大门落了锁,气势汹汹杀到老王庄。
林大国还是有些脑子的,他们一家没有直接到王老炮家兴师问罪,而是去了老王庄的一户远房亲戚家,按照亲戚关系,林大国得喊这家老头子表舅,李爱凤心不甘情不愿,送了那家老头子一旱烟袋好烟草,老婆子一块香胰子,林红武几句话,就不着痕迹,很轻松的把话套出来了。
因着王红花是拿钱买回来的,也不是正儿八经娶回来,甭管在哪个年代,这种婚嫁方式也不光彩。
是以李爱凤只在自己村里显摆显摆,在老王庄连个屁都没放,老王庄的村民只知道王山炮家闺女叫人“买”走了,可一点儿也不知道是老林家掏钱买的。
“哎呀,你说王老炮那个小闺女啊,他家闺女可娶不得!”
“舅姥爷,为啥啊?”
“为啥?老王家那个闺女是个疯子!唉,这孩子也是个命苦的,她家疯病是遗传的,王山炮他爹是逃难来的俺们老王庄,你想想一个要饭的,没房子没地的,想讨个婆娘哪有那么容易,本地人也不是傻的,自家闺女怎么也要找个殷实人家。
王上炮他爹就这么打光棍到三十来岁,那年去镇上赶集卖粮食,就遇见几个地痞流氓欺负个要饭姑娘,王山炮他爹也是个善心的,过去把那个要饭姑娘救下了,要饭姑娘没出去跟他回了家,回来了一收拾模样还挺齐整,两个苦命人就凑活在一块儿过日子,过了两年生了王山炮……”
王山炮他娘虽然时不时发疯,寿命还挺很长的,一口气活到七十八,老太太去年才走了。
老太太一走,王红花的疯病就犯了,这姑娘在家里平时安静乖巧,家里里里外外一把抓,模样又水灵,没犯病之前,村里村外的来提亲的不少。
王山炮刚开始还得意忘形,跟自家婆娘狮子大开口,要说多少彩礼才能把闺女嫁出去。
结果有天晚上全村人睡的好好的,王红花突然大半夜跑到院子里又唱又跳,指着王山炮骂不孝子,拎着家里的扫把头,对着王山炮又捶又打的,王山炮婆娘过去也挨了几下,夫妻俩被揍的抱头鼠窜,才反应过来,自家闺女也疯了!
王红花一疯,在老王家的地位就一落千丈。
王山炮两口子绞尽脑汁要找户人傻钱多的傻子,把疯子闺女嫁出去。
没想到话刚放出去,林大国一家三口就愣头愣脑找上门,不光花了大价钱买了王红花,李爱凤还自作聪明给了一张断亲书。
林大国眼神晦暗瞪了李爱凤一眼,暗自磨牙,自家这个蠢婆娘,人家挖了个坑,就一头扎进去了。
李爱凤眼珠子乱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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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虚的很,要怪就怪王山炮这狡猾的一家子,让他们老林家当了冤大头!
这事偏偏不能闹大,要是闹大了,王山炮一家顶多落个卖闺女的名声,老林家可就不好说了,王山炮家甩了个烫手山芋,钱也拿了,断亲书也签了。
林大国一家在村里的名声不能再烂下去了,而且上头严禁乡下买卖婚姻,这件事要是闹大了,说不定林大国一家三口又要送去劳改了。
说起劳改来,李爱凤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她那大半年的劳改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采石场都是送来的劳改犯,里头不乏穷凶极恶之徒,李爱凤这种窝里横的去了,只有挨打得份儿。
李爱凤刚开始还嚣张指着监工鼻子骂,挨了一收拾,每天天不亮挑着沉甸甸的扁担背石头,一天要背二十扁担!干不完活就没饭吃。
李爱凤开始去还能嚎上两嗓子,往后就累的连哭也没功夫了!
林大国一家子为了不去采石场劳改,只能打破牙齿和血吞,咽下这个哑巴亏。
周一是个晴朗的好日子,云水县一排排意气风发的小伙子们,背着行囊利落跳上军用大卡。
这次下乡集训,不单单是为了一年一度的训练,也是借这一场声势浩大的集训,敲山震虎把给某些破坏分子给予警告。
这段时间,在省城活动的敌特分子逐渐增多,省公安局已经破获了几起有组织的恐怖袭击案,其中有个敌特身上捆了炸药包,想乔装改扮潜入省城军工厂,要把军工厂炸掉。
要不是省城公安局的同志们行动迅速,现在省城军工厂已经是一片废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