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三原县做个小县令。”她想好了,这个地方离咸阳比较近,但是偏北,发展并没有很好,她要做出政绩来,再昂首挺胸的回咸阳这个权利中心。
现在她是女子,又无家世,也无政绩,说话都没有底气。
就一个区区探花娘,属实算不得什么。
苏檀闻言,便笑着点头:“你先进去,跟父皇聊聊,我在边上给你敲敲边鼓。”
吕雉闻言,眉眼微垂:“我想靠自己。”
“我帮你,是因为相信你有治理一县的才能,而不是因为幼时的情谊。”苏檀笑着道:“再说了,有背景也是你实力的一部分,你的政令若是想很好的实施,背靠我这个大树,能少废许多周章。”
吕雉眉眼微动,樱唇开合,最后却被苏檀拽着往正殿去了。
“别扭捏。”他说。
嬴政看着扶苏拽着一个女孩进殿,不由得好奇,但转瞬间,就听那女孩自爆家门,说是新科探花娘,来商议职位的。
“微臣想做三原县的县令,若是能做出一番政绩来,也不辜负陛下、殿下的一番栽培教导。”吕雉跪在地上,脊背却挺得笔直:“微臣愿以此身报得家国!”
嬴政沉吟,除了怀清,这是他接触的第一个快速爬到探花这个位置的女性。
他视线移到扶苏身上,便见他也一脸期待。
“扶苏,你意下如何?”他轻声问。
苏檀点头如捣蒜,这可是吕后!海晏河清的吕后!政务一把手,肯定行。
苏檀满怀期待, 但最终决定权在嬴政身上,他自然有自己的考量。
室内一片骇人的沉静,空气安静地像是要凝固了。
吕雉汗湿重衣, 她心中满怀期待,若是认识苏檀前, 她可能会找个人嫁了, 从此相夫教子。
可如今, 她是荀子的学生, 是咸阳学堂最优秀的学生。
她的心里, 便有无数野望生根发芽。
可世间女子艰难, 鲜少有女子为官,她在秦地并无根基, 若是有,也不过是太子扶苏的些许恩宠罢了。
如今陛下对她的审判, 关乎着她的未来。
若是不能在朝为官, 她怕是要回去走自己的老路了。
吕雉心里怦怦怦跳得厉害,她能够感受到胸腔鼓动, 血液逆流的声音。
嬴政坐在御案上,双手交叠,静静地观察着吕雉,她是如花季一般的少女,眉眼间却带出几分坚毅来。
“你年岁尚小,若直接做了县令,怕是于黔首有碍, 便做了县令的副职, 如何?”嬴政沉声问。
苏檀猛然抬眸,他不应该怀疑他政爹的。
还得是他政爹来。
吕雉呼吸紧促一瞬, 转脸就冷静下来:“微臣愿为天下黔首先,死而后已!此身报得陛下恩,必当鞠躬尽瘁!”
嬴政轻轻地嗯了一声,这才低声道:“牢记你今日誓言,事事以天下黔首先,去吧。”
看着吕雉离去,苏檀便收回视线,他走到嬴政身侧坐下,这才认真道:“我朝的人到底少了些,有才华的女子,也当走上高位才是。”
他妈妈就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性,而楚姬这个母后,更是能在战场上杀出一条血路。
他现在看见女性,就觉得她们有无限可能。
嬴政轻轻嗯了一声,这才低声道:“先试试,成了最好,若是不成,她一个副官,也闹不出多大的乱子,再者不论性别,吕雉的年岁太小了,才多大点的人。”
只不过才华确实出众,年岁小,却能在一众人群中脱颖而出,已是难得。
苏檀拼命点头。
吕后的威名,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实在厉害。
在史记中,太史公更是给她深度的评价:“政不出房户,天下晏然;刑罚罕用,罪人是希;民务稼穑,衣食滋殖”
而这种描述,也是苏檀的理想。
他就喜欢这样的。
晚间,苏檀正在廊下坐着听寺人读书,便见苏璨背着小书包,跑得满头大汗走过来,满脸亮晶晶的:“我今日在咸阳城中逛了逛,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的变化。”
在他想象中,黔首都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
知道秦朝不是暴秦,但秦朝到底是两千多年前,和现代那个已经制造出量子计算机的年代,实在是太过落后。
咸阳城中,令人实在疑惑。
此地富庶至极,令他诧异,可还是传说中的夷翟咸阳?他走在街道上,便有人在鼓瑟吹笙、击筑弹琴,一时间他耳朵都要忙不过来了。
苏璨混在人群中,听着他们斗鸡胜利而发出的欢呼声,也跟着微笑。
这街道上车水马龙,车毂击,人肩摩,连衽成帷,看着就令人会心一笑。
还有那些快要赶上现代小吃街的美食城了,香味老远都能传过来。
他原就饿得慌,最后没忍住,买了个胡饼吃。
真香。
没想到啊没想到,秦朝发展竟然如此强盛了。
最重要的是,大家的精气神都特别好,那种心中有盼头,日子就好过的样子,跟别人完全不同。
苏璨现在心中对苏檀的敬仰滔滔不绝。
这么小的年岁,能给秦朝带来这么大的改变,其中要努力的不知凡几。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跟苏檀说说了。
苏檀听着他微颤的声音,讲述他看到的一切,不由得笑起来,温声道:“未来还会更好的。”
他那时候年岁也小,不够成熟,考虑问题很是草率,做过很多现在想来都是破绽的事,但是政爹都一一包容了,想想就觉得很是快乐。
看着他那表情,苏璨握着小拳头:“以后我帮你。”
苏檀温和地摸摸他的小脑袋,笑得眉眼弯弯,轻笑着道:“行了,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长大。”
苏璨挺着自己肉呼呼的小胸脯,满脸都是不服气:“哼!我比你大。”
他的灵魂很大,就是身体小了点。
苏檀闻言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他体会到养崽的快乐了,原来那时候他的雄心壮志在政爹眼里看着是这样可爱。
给他给他,他就是想胡闹罢了,又不是要这天下。
苏檀拎着苏璨出去,让他去写作业。
看着他那苦瓜一样的小脸,他心里就舒服了。他小时候淋过的雨,现在属于苏璨的伞,定然要撕烂。
一起做读书的小苦瓜。
第二日,苏檀想到苏璨夸他,便想起了菽乳村,当初那个小村庄,如今已经发展地特别好了。
想想也是有意思的紧。
正想着,就见嬴政又拿着显微镜在观察迷人的小生物,那眉头皱得死紧,却不肯放开调整焦距的手。
他的三观一直被震撼,却还是探寻这个不曾涉及的新世界。
苏檀看着,不由得笑起来。
这就是口嫌体正直了。
“父皇,我去城里逛逛。”他想起来当初为了找人才,每天去街头找浑身文气的白身那些日子。
嬴政摆摆手,示意他自己去就是。
苏檀在街上溜达着,看着街道两侧的样子,不由得笑起来,和刚开始真的完全不一样了。
能有这么大的变化,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
正说着,就碰见一个熟悉的人,他笑着打招呼:“张屠户?”
听见喊声,张屠户还有些迷茫,一见是相貌俊秀的少年,登时眼睛都亮了。
“公子!”他满眼都是欢喜。
苏檀不由得笑起来,温和道:“吃饭了没?现在的生活怎么样了?”他问。
这样说着,张屠夫就笑得见牙不见眼:“当年您让劁猪,我信了,养了好些猪,最多养到几百头,现在我小儿子考上秀才了,他还要考举人呢!”
苏檀闻言也高兴:“好好读书,做一个对秦朝有用的人,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张屠夫重复了一下,他眼睛都亮了:“公子文采就是惊人,这话我做梦都想不到。”
苏檀闻言眉眼弯弯:“这是一个非常伟大的人说出来的话,我不过学了口舌罢了。”
两人聊着天,张屠夫一个劲地邀请苏檀去他家吃酒。
“有空就去。”苏檀笑着推辞。
两人聊着天,张屠夫看着他的表情,知道他真的不想去,不由得有些失落,却还是理解,对方忙乱的厉害。
正在此时——
“张!”一道低沉的男音在身后响起。
苏檀回眸来看,就见一个高大的男人立在后头,正满脸肃然的望过来,他生得实在雄伟高大,肩膀宽阔扎实,那硕大的拳头,一看就是很能讲道理的人。
“这位是?”他好奇地问。
张屠户一听,笑呵呵道:“他来咸阳看看,恰巧与我遇上了,我瞧着很是投机,便邀请他去我家做客。”
他现在很知道与人为善了。
当年他就是这样被公子扶苏拉拔着,赚下这偌大家业的。
苏檀好奇地打量着,乐呵呵道:“某叫苏檀,你呢?”
“英布。”男人声音低沉,却很沉默,回答完之后,就不肯再说话了。
“英布?”他好奇地重复了一下,转瞬间又想起什么。
汉初三大名将之一!
苏檀眉眼瞬间柔和许多,乐呵呵道:“我观英布身形甚伟,可有什么抱负在身?”
这样说着,就见一旁的英布惆怅一叹:“英布空有报国之心,却无报国之门,再过些时日,若是在咸阳城还不能找到差事,便要回乡了。”
他的盘缠不足以支撑他一直在外。
苏檀侧眸看向一旁的张屠户,笑吟吟道:“那英布我就带走了,你且自己回了。”
张屠户:?
不答应他的吃饭请求就算了,还把他饭搭子给拿走了。
英布有些迟疑,就听张屠户满脸激动道:“这可是太子扶苏,你小子要发达了。”
英布:!
他冷肃的脸上也显出几分无措来,手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摆了。
进咸阳城,虽然大家都有大志向,但是也都心里明白,要从小人物做起,能够做个小吏已经是陛下格外开恩了。
现在已经被太子看重,他的心里就格外高兴。
“英布愿随公子!”他眉眼间溢出兴奋来。
苏檀看着他英姿勃发的脸庞,心里也高兴,果然人就是得出来转转,才能有好收获。
英布如今年纪尚轻,方才还能绷着脸,现在已经笑的跟阳光大男孩一样了。
“主公!”他作揖行礼。
苏檀闻言失笑,轻笑着道:“行了,先拿着小笺去太子府,去了会有人招待你的。”
英布看着手中的小笺高兴坏了,这真的是通往太子府的小笺。
特制的竹制小笺,太子府的标致是一只小龙,那龙形契在小笺上,看着很是精致。
“去吧去吧,祝你仕途顺利,若有不公平之事,这小笺可以有一次寻我的机会,洗刷冤屈。”
苏檀笑吟吟道。
先前是纸张,没有这个功能,现在这竹制的小笺,可以保管很久,就有这个作用了。
英布拿着就往太子府去了,想想就觉得快活。
苏檀回章台宫后,满脸喜色地坐在嬴政身侧,他笑着道:“今日又得一员大将,希望他能突出重围。”
这也是一种筛选机制。
毕竟当年英布做三大名将的时候,已经是人到中年,经历了很多,但是现在,大家都还年轻,一切尚未可知。
还是要有个成长的过程比较好。
嬴政瞥了他一眼,见他神色间满是欢愉,不由得笑起来,温和道:“你整日里往太子府捡人,朕都犯懒了,总觉得那些人才,你很轻而易举地就能捧到朕跟前来,不用再操半分心。”
苏檀坐在太师椅上,长手长脚的摊开,漫不经心道:“你专心想决策就行了,术业有专攻,我也就这点子用处了。”
他政爹要维护自己的王霸之气,并且有种天生俊才入我怀的霸气。
苏檀则不然,他看中的就会努力扒拉到自己碗里来,他喜欢。
两人絮絮地说了几句,便罢了,太子府有明确的晋升制度,会有一系列的培训,比如文化课、武馆都有,想要出头可走文可走武。
苏檀看着桌上的裁纸刀,突然想起来,现在还没有剪刀。
这种小事,反而一叶障目了,他作为公子,后来又升为太子,生活中没有剪刀也不会带来不方便,根本没想到这一茬。
苏檀连忙画出图纸,拿去给铁匠打出来。
“这是何物?”嬴政又问。
他现在对于这些新兴事物,报以万分平等的心态。
“给你示范一下。”苏檀琢磨一下,便从怀里掏出两根小笺,又拿了一张纸,一根小笺放在纸上,另一根放在纸下,离近了些,稍微对切,那纸张便有整齐的切口。
“就是这个。”苏檀笑眯眯道:“等到时候做出来,你就知道有多好用了,家家户户必不可少的小玩意儿。”
嬴政好奇地又多看了两眼,他以为是跟显微镜一样的好玩意儿,没曾想,竟然是这个。
两人正说着,就听外面寺人来报,说是研发中心献上一物,请太子验看。
苏檀接过来一看,就笑了。
“父皇看看这个,一只眼睛眯起来,一只眼睛对准这圆心。”他把望远镜递过去。
嬴政毫无防备,就见面前的东西都在眼前无限放大。
他眨了眨眼。
苏檀见他皱起眉头,这才笑着道:“好吧,要立在高处,往远处看,才能知道其中妙处。”
两人各自手执一个望远镜,往城门去了,只有瞭望台才最高。
嬴政试着用方才的动作来观看。
一瞬间,冲击就涌上心头。
那么远却又那么近。
他挪开望远镜,再看看远方,然后再用望远镜看,觉得很有意思。
“这真的……”他惊住了。
苏檀立在他身侧,看着他惊讶的表情,顿时心满意足。
他政爹一脸老成持重,鲜少能有让他惊讶的事情,这样神情微动,已经满足了。
人要知足。
“是不是很好玩?”苏檀望着远方,脸颊两侧被寒风垂下来毛绒绒的碎发,但是他表情依旧热烈灿烂。
嬴政轻轻地嗯了一声。
“多做几支,送到前线去。”他说。
苏檀点头,笑眯眯道:“好,叫人多做些,南北都配备上。”
两人立在城楼上,看着不远处的大好河山,咸阳城中是如织行人,咸阳城外也是人群纷纷,看着就很让人心生愉悦。
他想要的盛世,总觉得近在咫尺了。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的感觉,让人不由自主地会心一笑。
嬴政被冷风一吹,心中的郁气也散了几分。
“朕想修建一座天下朝宫,如今咸阳城中人口密度过大,需要一座新的宫室,扶苏以为如何。”
男人低沉成熟的声音,在风中也淡了几分,看似有几分漫不经心。
但苏檀知道,他定然是谋划了许久,都想明白了,这才来问他。
“父皇喜欢,便修吧,只是这徭役从缓,万万不可强征。”苏檀心里有些不确定,修宫造殿这种苦活,要是没有强制性的徭役,那来的人够用吗?
他也不确定了。
在历史上,阿房宫、秦始皇陵、万里长城、直道都是嬴政煌煌战绩,但带来的后遗症也非常明显。
现在虽然经过十年的休养生息,好不容易缓过来一点,又去北击匈奴、南征百越,需要的人力、物力、财力,不知凡几。
这样的情况下,再来修建阿房宫,他确实不好估算了。
“让李斯出一份计划表,看看。”苏檀道。
嬴政见他没有反对,就高兴了些,那股子执念也没有那么深刻了,他跟他商量:“朕也不是非修不可,你若是觉得不可,朕便不修了,将就着过。”
“父皇的事,不能将就。”苏檀大手一挥,既然他政爹想要,当然是要想法子满足了。
他想到了战俘。
从秦国到秦朝,将领和黔首的军功都是从人头上算的,若是主动投降的战俘,会给他们活命的机会,拿来做奴隶、种地、开荒等。
但是很明显,现在匈奴的战俘用在了攻打百越上,百越的战俘用在了攻打匈奴上。
反正人头可贵,一点给他利用的机会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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