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起码,现在的云氏并不与他为敌。
他奠定的策略是与她慢慢周旋,观察,看是否有可图之利……
谢知行踱步到书案前。
“皇上,奴才求见。”门外,响起迎禄的声音,将他唤回神:“进来。”
迎禄恭敬垂首入内,双手奉上数本书籍。
皇上并不爱看闲书,前些日子却吩咐他从民间搜罗回来许多凡人和仙子山魅相爱的故事,其中主角不乏曾经的帝王,用最优美的文字,写最内涵的内容,如果搁到现代,书名高低得是《巫山神女和楚怀王不得不说的禁忌秘密》、《当漱玉仙子恋上南唐主李景》《周穆王和西王母之千里追妻记》和《女娲:普信男纣王真下头》。
里面那内容,看得他这个太监都脸红了!
没想到,皇上还有这么狂野的一面。
“放起来吧,朕等会儿看。”
“嗻。”
谢知行正打算坐下细看,外面就传来端亲王求见。
听见是端亲王,谢知行的冷脸终于露了点笑。
他这个大皇子和弟弟们都不算亲近,唯独和二弟关系亲厚些,二弟也总站在他这边。谢知行摆手让人将亲王进来,也并未将书籍藏起。
于是端亲王一进门,就被书案上的少儿不宜读物闪瞎了狗眼。
他行完礼被赐座后,便问:“皇兄,斗胆请问可否供臣弟一阅?”
“你看吧。”
端亲王尚抱有一丝侥幸之心。
大哥应该是用淫│书皮,里面包的全是机密,还给他看,大哥果然信重他视他如胞弟。然而,他打开一看,发现里面的内容比书名更不可描述后,立刻啪地合上书,满脸涨红:“白日观此书……不像皇兄能做出来的狂行啊!皇兄实在要看的话……还是收好吧!万一传了出去,朝臣又要说闲话了。”
听到二弟真心为自己设想,谢知行心情大好:“旁人当然,朕不必避着你。”
一句话把端亲王感动得眼泪汪汪的。
他不禁多好奇两句:“皇兄后宫美女如云,何必看书寻乐?”
“朕只是好奇九天玄女与凡人的双修之法。”
端亲王:……
沉迷长生修仙是每位帝王的必修课,但皇兄也问道问得太早了吧!
“以前只听说三弟喜欢求仙问道,没想到皇兄也有志于此,”端亲王开玩笑道:“皇兄个把月不踏足后宫,彤册空空如也,太后上回召我入宫就为这事急上火,原来皇兄是在等仙女。”
“只是不甚热衷。”
被当面提及房事次数,谢知行也淡淡的。
毕竟皇帝身上无小事,龙体即为国事,前朝有编制的都能对他入后宫的次数指指点点:“能与仙女双修,才能寻得长生之法。”
端亲王微笑点头。
但是作为燕赤第一帝吹,他现在就一个想法:
大哥是不是肝奏折把人肝傻了。
当然,看谢知物说得非常认真,端亲王他只能劝说:“皇兄这话还是只和我说比较好,连太后那儿也不要多提仙女的事。”
不然太后真要心态崩溃了。
虽说太后潜心礼佛,但人在佛祖前求的是什么?是皇帝多子多福,仙女来了都不管用,除非仙女能一胎八宝胎胎是男儿,不然整再多都是虚的,她去哪儿能给皇帝弄个天仙来?
“当然。”
得到皇兄的承诺后,端亲王才放心谈下一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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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仙女存了个档,正准备出去逛逛。
毕竟西侧殿的屋子小,又没有别的娱乐,待着也会感到乏味。
有时也难怪娘娘们斗来斗去。
这宫里实在无聊,闲着便生事端,宫里主位娘娘尚可点戏解闷,常在就别想了。
贡眉说:“小主,外边天气凉了,还是多披件衣裳吧。”
云皎怕冷,听话地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雪芽愁眉苦脸:“这下是不怕着凉了,可万一偶遇皇上……”恐怕不够美观。
什么不要为男人而活这种心灵鸡汤在后宫不管用,云皎张嘴就开始胡说八度:“哪怕下雪天里,图身姿纤瘦动人穿得单薄的妃嫔可少了去?皇上都看腻了,我要反其道而为之,做皇上没见过的毛绒球。”
“何况不还有人要害我?”
“我穿这一身,她在楼梯上推我,我滚到地面都毫发无伤。”
“我穿这一身,她叫人来毁我清白,等侍卫来了,还只剥掉了最外面的一层!”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雪芽崇拜地看向她:“主子真聪明!”
一个敢说,另一个真敢信。
云皎出门的时候经过正殿,丽嫔正坐在她小花园的秋千上,远远瞅见她们一行人,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本宫是不是看花眼了,怎么有个毛球在往外走?”
“回娘娘,那仿佛是熙常在。”
原来皇上现在喜欢这个款的?
她不懂,她有点震撼。
但皇帝的喜好便是后宫的时尚风向标,丽嫔听罢思索良久,回头就把冬装提早置办出来。
虽说存了档,云皎也没往御花园等热门游览地点去。
她往冷辟的地方走,不易和帝王偶遇的地方就不太会有宫妃乱窜,哪怕碰见人,也该是和她一样与世无争的佛系妃嫔。云皎赏了一会湖景,走进驻春林中,却隐约听到里头有动静,再一细听,是个女人在说话。
“本宫多番抬举你,你却总让本宫失望。”
“你知道吗?每次家里传信让本宫向皇上举荐你,本宫都想将家书撕碎,就当做没见过……但本宫不能这么自私,本宫得为纪家设想。”
女人有把十分动听的嗓音。
再凉薄的话,经她说来,都无端多出三分绵绵情意。
“小主!”
雪芽压低声音,拉了拉主子衣袖。
能以本宫自称,又姓纪的,宫中只有一位——
延禧宫的淑妃娘娘,皇上的表妹,纪家的嫡女,纪贵人她嫡姐。
“淑妃向来爱惜名声,不轻易责罚他人,没想到对庶妹这么苛刻……这边鲜少有人踏足,小主还是快些离开为妙。”
云皎没第一时间认出这位后宫大神的嗓音,一是淑妃从来没给过她眼神,二是淑妃也不爱在请安时说话,经常托着香腮品茶,一般连皇后都不带搭理的。这会经雪芽提醒,她想起来了,正纠结要不要偷偷溜走——她是不爱主动惹事,碰上随机突发事件,也是很想吃瓜的!
当她犹豫的时候,另一把女声响起:“嫔妾愿听姐姐教诲,一切听从姐姐的意思。”
这把故作清冷的声音,云皎倒是认得。
毕竟是在储秀宫就让她血赚五十两银的送财童子。
“你真愿听?”淑妃问。
“只要姐姐消气,嫔妾必定言听计从。”
“很好,不错,”淑妃轻笑起来,带有两分被取悦了的高兴:“你往这跳下去,本宫待会救你上来,便得一个舍身救妹的好名声,你也能搏取皇上的怜惜。”
云皎本来只是想听姐妹瓜,没想到变成密谋现场。
里头安静了一会。
“姐姐,快要入冬了,我不会水……”
纪贵人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再无储秀宫时的清冷腔调,只余哀求。
“不会水更好了,才真实,皇上的眼睛很毒的,看不得弄虚作假,”淑妃话里洋溢着轻快的笑意:“好了,快去吧,本宫会记得救你上来的。”
见证着犯罪现场的云皎内心天人交战。
作为生长在五星红旗下的现代好青年,制止犯罪现场,人人有责。
但按现代人的思维来看,淑妃是绝对的上级,是管理层,她是底层打工仔,她冲上去阻拦,算是干扰领导办事……当然,说那么多,还是她有点虚。
“不要,姐姐,姐姐……”
当纪贵人求救的声音响起,云皎只觉脑袋嗡的一下,肾上腺素短暂地占领了高地。
雪芽说淑妃很是在意名声。
淑妃敢这么做,多半是仗着此地无人。
那她就来做这个见证人。
“哇,这里好清幽,景色好漂亮!!!!”
云皎一边扯着嗓子猛刷存在感,一边往声源快步走去。
结果她走得太急,又摔了一跤。
不远处,孔武有力的大太监正捉着纪贵人的手要将她推下湖,在即将得逞之际,四人就看见一个毛绒绒的球在地上滚了滚。
毛绒球发出嘶的一声,费劲吧啦的站起来。
见到是近来出尽风头的熙常在,淑妃漂亮的眼睛微眯。
“嫔妾,嫔妾给淑妃娘娘请安。”
云皎跄踉着站起来,向淑妃行礼。
她赌淑妃会看在有外人的份上有所收敛。
如果没有,她就重来,换一种方法救纪贵人。
即使知道自己手握回档能力,云皎的心仍慢慢悬浮起来,落不着地,周围安静极了,只有她踏在枯叶上发出的细碎响声。有时人心太奇妙,她不喜欢看超级英雄电影,自己病得连剧烈运动都不许做,医生禁止她看催泪电影,因为大喜大悲对心脏来说也是剧烈运动,而那帮超英却能上天入地,她嫉妒得明明白白。
她明明没有英雄情结,却没办法坐视没有作过恶的年轻姑娘受害,更害怕的是今日的袖手旁观,会将自己异化成真正冷酷无情的怪物——
曾经,她的心脏要靠起搏器才能稳定跳动。
如今却因为见义勇为而活蹦乱跳个不停。
“熙常在,真巧。”
乌云蔽日,为淑妃的漂亮脸庞蒙上一层阴霾。
时间仿佛在霎时被拖慢许多。
滴答,滴答。
淑妃的手中出现一个赤金质地的浮雕怀表,是御赐的西洋物品,她低头看了眼时间,对云皎和颜悦色道:“时辰不早了,正好熙常在来了,便代本宫陪一陪本宫妹妹赏景吧。”
云皎不知道淑妃当时千回百转了多少心思,她社会经验还是少,见的大多是扶死救伤的白衣天使。她口中说着:“恭送淑妃娘娘。”目送那浅紫色身影施施然离开后,回头一望,被纪贵人的面色吓了一跳。
纪贵人苍白着脸庞,额上和颈项汗津津的,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
“呃……”
云皎后退一步:“人别死我面前啊,淑妃走了死无对证。”
纪贵人:……
她顿了顿,道:“我没事,只是有点热。”
快入冬的秋天,搁这说热。
云皎拉拉自己的衣领:“嗯嗯,被你姐气得火都来了,肝虚火旺,我懂。”
时隔多日,纪贵人还是有点不想理她。这段日子,谁都拿云皎来跟她比较,笑话她,堂堂纪家姑娘上有淑妃撑腰却比不过一个没后台的熙常在,可她没想到,熙常在会义无反顾地冲出来为她解围。
纪贵人问:“你是特意来救我的吗?”
云皎否认:“我是路过的,你们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知道,别回头淑妃要把我灭口了。”
纪贵人又沉默了下来。
她看向云皎不经事又无忧无虑的脸庞,感怀不已,险险落下泪来:“淑妃说得好听,为纪家设想举荐我,其实是因为她入宫多年却怀不上,要借我的肚生子,再将我的亲儿夺了去。”
云皎:“淑妃真自信。”
纪贵人:“后宫凶险,纪家在宫中的人脉也都掌握在她手中,她有我不敢违抗的自信。”
云皎摇了摇头:“不,我的意思是她怎么相信你能怀上呢。”
纪贵人看向云皎身后的雪芽:“你家主子一向这么说话的?”
“那你记恨我了吗?”
纪贵人别开脸,云皎就哒哒哒的走到她面前来,她才不得不正面回答:“……我不是恩将仇报的人。”
她原本陷入被亲姐推落水的恐惧和悲伤之中,却被这浑人插科打诨得愁绪消去大半,这会苍白的脸庞也恢复了点儿血气,有种楚然的动人。见云皎巴巴地望着自己,纪贵人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怪不好意思的,”云皎腆着脸说:“就是好奇你俩发生什么事……”
“你现在不怕被淑妃灭口了?”
云皎假装在看远处的风景。
到底是恩人,纪贵人还是说了:“淑妃不是真的想弄死我,她嫌我不中用,不耐烦再等下去,皇上也太久没去延禧宫,她就出此奇招。纪家的姑娘一个落水,另一个舍身相救也受凉了的话……皇上终归是要来看一眼的。”
就为了皇帝的一眼,要将不会水的庶妹推下去。
纪贵人的眼睛噙了泪。
云皎觉得她和在储秀宫时大不一样了,那时的她纵使忐忑也有朝气,如今只剩下被摧残过的脆弱仓惶,走在艳阳底下,也如同淋着蒙蒙细雨,从她的眼尾缓缓流出,怎么也流不完。她并不想哭,在宫里眼泪没有用,她狼狈地用手背擦了擦泪,负气地迁怒:“你入宫即拔得头筹,既晋位分又得封号,荣宠风头都一时无俩,可谓得偿所愿了吧。”
“我的愿望又不是得宠。”
云皎说。
毋须多言,纪贵人也相信了她的这句话,这个浑人身上有股万事不经心的潇洒。
老天爷爱作弄人,有时越是求,越求不得。
不求的,反倒捧着饭碗,追着给她喂饭吃,当真气煞人也。
云皎反问她:“那你最想得宠?”
纪贵人说她想回家,但是不能够了。
入宫便仿佛走在幽深的夹道里,女子只能一直往前走,没有供她转身的空隙。
纪贵人吸吸鼻子,仿佛下定了决心:“皇上要在月底选去秋狩的随行人员,你想去的话,得趁早去求皇上,不然常在和答应一般是没机会去的。”
秋狩其实不该选在快入冬的这会。
是之前皇上因为事情耽误了秋狩,大家都以为今年不搞了。
这也是淑妃着急的原因之一,她怕皇帝表哥不带她。
她无以为报,只能拿仅有的情报来报答一二。
临分别前,纪贵人说:“虽然你救了我,以后再遇着机会我也会拉你一把,但我们还是不要扯上关系的好,我也没兴趣在后宫结手帕交。”
“嗯嗯嗯。”
云皎一边应声,一边打开人际关系面板。
交好:孙常在,纪贵人
纪贵人的名字颜色比孙常在要深很多,意味着好感度更高。
云皎静了半响,终是忍不住笑了。
云皎回到咸福宫时,淑妃的赏赐也一起送到了西侧屋。
宫女来送赏时也得先拜访正殿的丽嫔,丽嫔不敢拦淑妃的人,只忿忿不平的抱怨:“早知道就不将玉镯送她,竟然攀附上淑妃了,淑妃娘娘赏赐的东西,应该比我好上百倍吧!也罢,我原就没指望她和孙氏能向着咸福宫。”
丽嫔说这话时没避着人,雪芽听到也只敢垂首装作充耳不闻。
云皎谢赏送客后,将锦匣打开来,发现里面是一根成色极好的金镶珠翠挑簪,刚好是她这个位分可以穿戴的,送赏赐来的宫女也很客气,说是谢谢小主陪淑妃娘娘的妹妹赏景散心。而知道内情的雪芽心有戚戚然:“淑妃这是敲打小主,让小主不要乱说话呢。”
“不愧是姐妹,出手都很大方。”
云皎却不介意,她将捧在手里欣赏了好一会,才让雪芽放在梳妆台上:“明天去请安时就戴它,让淑妃看到,她就会放心了。”
说完,她发现两个宫女齐刷刷地转头过来盯着她。
云皎不解:“怎么了?”
贡眉一脸欣慰:“没想到小主也这么懂人情世故。”
云皎:“……”
虽然没有明说,但云皎觉得自己被小看了。
被害的是纪贵人,要如何处理这事,也该她自己决定,云皎当然不会瞎管事儿,她准备把今日吃到的瓜深埋心里,不会跟第三个人提起。
但,现场并不只一个人吃到瓜了。
还有一直阴暗尾随的暗卫轻舟,他转头就把全过程汇报给了皇帝。
“朕知道了。”
淑妃爱惜的名声,在谢知行眼中却不重要。
要吸引他的注意力,这的确不失为一个双赢的好办法,可惜纪贵人是个怕水的——先帝立储时,皇子们各出奇谋争夺父爱的手段,也和这相差无几:“淑妃做事还是不够细致,让熙常在看到现场,是她最大的笔误。”
谢知行点评完,重点放在了纪贵人告知云氏的秋狩这事上。
办得不错。
云氏想去秋狩,就得来他面前刷存在感。
朕做好心理准备了,快让他看看,她有什么神仙手段来勾引他吧!
谢知行等了三天,没等到。
他刻意增加了去后宫溜弯的时间,溜弯的时候还没避着自己行踪,禁鞭一甩,路过的狗都知道皇上驾到。只要云氏回溯时光一次,就能提前蹲他的点,他会很体贴地不换地方的。
但是没用。
三宫六院的妃嫔他偶遇了个遍,没见到过云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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