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连太后都被她笼络了过去?”
江贵人大惑不解,在原地愣了半晌,扑到屋里想翻出体己银两,要花钱去打通人脉关节,查出熙嫔在长乐宫使了何种诡计。当她失心疯一样打开箱笼,却发现以往仿佛取之不竭的箱笼里空空如也:“甘棠,甘棠!我的银子呢?谁拿走了我的银子?”
跟进来的甘棠落下泪:“主子叮嘱过谁也不能碰您的箱子,是江府好久没有送银两进来……”
“一派胡言,还有前面剩下的呢?花到哪里去了!”
说完,江贵人蓦地一回神。
是啊,花到哪里去了?
她是太后的亲戚,不是太后的祖宗,即使在她还是江嫔的时候,去买通宫人,去探听消息,都是得使银两的。她不知节制,一笔一笔地花时没有感觉,却不知不觉地将银两都撒出去了。
江贵人在心中拉了笔帐,笔笔都是能对上的。
她不作声了。
片刻,她伏在榻上呜咽:“都怪熙嫔,蛊惑了姑母,她害惨我了!”
“哈嚏!”
云皎打了个喷嚏,雪芽就投来担忧的目光:“主子要不要传太医?”
“我没有不舒服,这不像是传太医能解决的,多半是有人在背后讲我坏话。”
云皎用手帕擦擦鼻子。
“是谁这么坏?主子心里可有人选。”
“多了去了,我开玩笑的,打个喷嚏就要传太医,我在太医面前打不出第二个了怎么办?你主子没这么娇气,去烧些水来,我要泡澡。”
咸福宫拥有小厨房的第一样好处,就是能够尽情用热水了。
以前没小厨房的时候,云皎掏银两去内务府买了个被当作次品淘汰掉的小炉子和锅,自己加炭火就能烧水,但那锅子很少,用来煮茶是够了,想泡热水澡休想,顶多用来擦擦身子。
如今有小厨房,那烧,使劲烧!
丽嫔斜瞥她一眼:“你倒是会享受。”
“这距离会享受远着呢!香汤就该配美人,”云皎欺身过去拉她的手,嬉皮笑脸的:“丽嫔姐姐来和我泡鸯鸯浴,我们来鸯鸯戏水,那才叫会享受。”
她那语气,跟官老爷调戏姑娘似的。
丽嫔飞快缩回手:“胡闹,叫人听见像什么话!”
“不被人听见就可以了吗?”
丽嫔不说话了。
云皎望过去,她脸都是红的。
皇帝是位正经君子,因此后宫没有媚惑成风,即使是以容色上位的丽嫔也跟不像想象中风情万种,很放得开的姑娘,只是个明艳大美人罢了,被来自现代的云皎调戏两句,就不知所措了。
“总之就是不行,你不正经,我不跟你说了。早知你在长乐宫用完膳才回来,我就不留你的饭了,结果还来我这吃点心!”
“我连人都是你的,你连点心都斤斤计较!”
丽嫔欲抽回手,没能把手抽出来,反而被云皎顺势粘过去,跟她贴贴。看她这模样,真不能指望她有宠妃的风范!丽嫔在宫中算高个子,近170的身高,而这个想推倒她的毛球嘛……才那么一小只,竟能对着她耍起无赖!她好气又好笑,托着她一把,怕她摔着了。
感受到对方的纵容,小毛球得寸进尺,把脸都埋到明艳姐姐的怀里。
就在这时,云皎抱着的娇躯浑身一僵。
而她的后衣领被往上提溜起来,连带着将她从丽嫔的怀里拽开。
“朕竟不知道,你的人是丽嫔的。”
身后,响起皇帝沉沉的声音。
“参见皇上。”
丽嫔飞快行礼请安,屋里的宫女也跪了一地。
不得不说,升为嫔位后穿的衣服料子就是好,特别结实,都将她提得微微离地了,衣裳也没见要坏的痕迹,大冬天的穿得厚实,被提起来的力度均匀平摊,除了有点勒以外并不算难受,云皎小声说:“臣妾也参见皇上。”
“你请安是背对着朕的?”
“那皇上先把臣妾放下来。”
谢知行不接她的话,吩咐其他人:“不必惊惶,丽嫔辛苦了,都起来。”
众人请恩起身。
谢知行就这么提着熙嫔,转身走出屋子。
“皇上,臣妾想自己走路。”
“朕方才见你可不是这样的,你都扑到丽嫔身上了,怎么现在忽然又想自己走路了?”
云皎听出来皇帝不是要拿这事责罚她。
但她被提了一路,还是心里有气,于是她存好档,把腿跟往后摆,等于用鞋跟踢了皇帝的龙腿一脚。
“你……”
谢知行一愣,她就回溯时光了。
“啊哒!”
“啊哒!”
“啊哒!”
“啊哒!”
踢一脚,读一次档。
对经年习武的谢知行来说,这连粉拳绣腿都说不上,只能是熊孩子的连环五鞭腿。
“臣妾知错,请皇上宽宏大谅,饶了臣妾吧,臣妾乖。”
第六次读档后,云皎温顺乖巧无比。
被踢了五次的谢知行:“……”
实在没看出来乖在哪里。
(本章完)
云皎一路从主殿被拎回西侧屋。
自打她说不想搬出咸福宫后,孙常在就从东边的屋子搬了出去,把咸福宫主殿后方打通,让云皎一人独占两边,后面的院子也归她,实用面积不比丽嫔的主殿少,唯一的缺点就是两人同住,排资论辈的话,她得听丽嫔的,让她作主。
云·甩手掌柜·皎求之不得。
杂事不想管,出事她回档。
路途上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深深地低下头,不敢看主子跟被拎鸡崽一样拎回屋里的景象。
云皎从中品出乐趣来了。
不用自己走路,挺好!
“你在想什么?”
谢知行阴恻恻地问。
“臣妾在想,叫造办处弄一个大篮子,臣妾坐进去,让皇上提着臣妾走。”
随着云皎天马行空的描述,谢知行脑海里出现了相当古怪的画面。
“朕的熙嫔又不是新鲜摘下来的白菜,要挑去市集卖。”
见云皎若有所思,谢知行将她放下来:“怎么,被朕比作白菜,不高兴了?”
“怎么会呢!”云皎说的全是真心话:“同样是被挑着走,臣妾想到的是大粪,皇上想到的是白菜,还是新鲜摘下来的,多水灵啊!”
这人说话真是荤素不忌。
她刚说完,嘴巴就被捂住了。
可惜光捂住嘴巴没用,云皎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嘴巴说不了话,眼睛就亮晶晶地瞧着人看,非常好懂——皇上怎么捂着我的嘴?她如果是白菜的话,那皇上不就是只拱白菜的猪?
基于出身和教育所限,谢知行想象不出云皎能说的话。
但他能大致猜到她吐不出象牙。
“太后身子有恙,朕不好临幸嫔妃,正忍着不去见你,又担心你想朕,”他一笑:“看来是白担心了,你跟丽嫔感情很好,听说还要跟她一起洗浴?朕竟不知爱妃还有这等情趣。”
谢知行冷着脸的时候,眉眼有股不怒自威的味道。可惜他太好看,好看得令人分心,明知道他掌握着天下人的生死,却仍会在看到他的脸时,一半心神听他的话,另一半不知死活地肖想他的美貌。
就像现在,云皎明知他心情不佳,还是脱口而出:“怎么不知?皇上和臣妾在草原上就泡过露天的鸳鸯浴,何必嫉妒丽嫔,说来臣妾还是跟皇上学的。”
嫔妃跟皇帝学的伎俩,用到其他嫔妃身上去,像话么?
但要说他嫉妒丽嫔?
他犯得着?
谢知行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坐下来沉思。谢知行有一个习惯,他喜欢把自己抽离成第三人称,把自己当作历史上的人去审视,帝王枭雄的人生都可能是一笔糊涂帐,而这时发愣,则是因为他对自己的人设定位是“情绪稳定冷酷无情的勤政皇帝”,却在回看“谢知行”的言行举止时,发现崩人设了。
人和想象中的自己,总是有一点距离的。
“皇上?”
云皎小心翼翼地挪过去,看他纠结的表情,怪有意思的。
“朕在想。”
“皇上在想什么?”
“等等,朕快想好了。”
既然如此,她就安静一会。
过了许久,谢知行紧皱的眉,终于舒展开来。
好消息:他想出来了。
坏消息:在那一刻,他是真的嫉妒丽嫔。
再一转头去看身边人,云皎双手放在膝上,自觉乖巧端庄,可一双乌溜溜的眼不安分地往他脸上瞧,神情非常好懂——皇上在想什么呐!快想完吧!好想知道!
谢知行气不打从一处来,挑眉看她:“你猜猜看,朕在想什么?”
“想和臣妾洗鸳鸯浴?”
“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他嗤笑。
云皎托着腮帮子看他。
《深宫》里有多个可攻略男角色,其中就包括太医,可惜她进宫以来,见到的每位太医都差不多能当她爹她叔。而作为被攻略的男角色之一,皇帝真是有够难搞的。
“你看着朕又在想什么?”
“臣妾在想皇上。”
云皎敷衍道。
她心里想的是——
妈的最烦装逼的人。
始终顾忌着太后在病中,谢知行没有留宿咸福宫,想泡的鸳鸯浴更没泡成,只是坐下来提着她的虎耳朵,让她自己拿捏和嫔妃相处的分寸,别总是揽揽抱抱的,不像话。
都是女孩子,怎么就不能抱了?
在皇帝的诸多暗示下,云皎都没有领会“要抱,就来抱朕”的圣意,她对皇上大大地不满起来。
只是为九族设想,她没说出来。
翌日,原该是其他人去侍疾的,云皎却巴巴的去了。
太后略感意外,却也让她进来,赐了座。
“臣妾担心娘娘的身子,想着昨儿伺候得挺好的,今天也能来搭把手,求娘娘别嫌弃臣妾。”
皇帝时常见到云皎的本来面目,才觉得这熊孩子惯会气人,从她嘴里说出来的甜言蜜语是轻易信不得的。太后没这经验,她看熙嫔挺好,江氏说她不学无术,但照顾起病人来却很细致,可见是下过心思跟功夫去研究,去设身处地为病人设想的,哪怕是存了讨好她的心思,也是出自真挚的情感。
分明是个规矩乖巧的晚辈。
“怎会嫌弃你,过来吧。”
太后拍了拍身边的座儿。
“臣妾做了些吃食带过来,都问了太医的意见,娘娘要是不嫌弃的话,能不能再赏一回脸呢。”
云皎身边的宫女替她提着食盒。
她带的也不是后世才有的新奇吃食,就是从宫中常见的食品中,挑出病人能吃的美食。这事长乐宫的人不会做
?是他们劝不动太后。
过于注重体面和身份的长辈有一套行动逻辑。
取乐是可耻的,将“灭人欲”往极端去理解,把自己神圣化,就是不快乐的开始。可上位者也是人,也是想要吃喝玩乐看俊男美女的,那怎么办?由别人求着来呗。
有些皇帝,心里好美色,却最怕别人说他好色,晋封都由太后来,承皇太后慈谕,代表不是他自己想要,是亲娘决定的,他孝顺,长者赐不敢辞。
太后礼佛斋戒自苦,要儿子儿媳来求她吃好喝好,她才由大家哄着用膳。
升平署有美貌太监当戏子,太后想看,也得皇后嫔妃命人搭好戏台为她准备一出“惊喜”,将她请过来,她装作不知,到了现场呵斥胡闹,等大家求她劝她,才给皇后这个面子坐下来欣赏。
云皎现在就充当这个奸臣。
“这些东西,也就小孩子爱吃。”
太后瞥了眼食盒,咸和甜为主,都是些不会给胃造成负担的食材。
“哎,皇上也这么说臣妾,臣妾准备吃食的时候净想着把自己最喜欢的觉得好的都献给太后,没想到这一层,是臣妾欠考虑了,但臣妾还是很想娘娘尝尝。”
云皎今日有求于她,更是关怀备至。
不就是哄老小孩嘛!
果然,在她连番哀求撒娇下,太后才勉强其难地答应尝尝。
偏偏这时来侍疾的许贵人说:“太后还是喝粥比较好,这原也不是娘娘爱吃的,熙嫔真是粗心大意。”
太后不作声了,心里对许贵人反感起来。
倒不是说她多宠爱熙嫔,任谁嘴巴淡出鸟来还被说该多喝白粥,也会不爽
云倍在心里翻白眼,再次向太后上演茶言茶语:“是臣妾思虑不周了,可臣妾还是想娘娘尝尝臣妾的手艺。”
“熙嫔是粗心了些,也是一片心思为哀家,孝心可嘉,”太后的利目落到她身上:“你对熙嫔无礼,怎么这般不懂规矩,回去抄写宫规十遍,谨记何事都要牢记尊卑。”
许贵人惶恐跪下领罚。
太后吃好了,身体舒坦许多,心情跟着由阴转晴,看云皎是怎么看怎么顺眼,两人亲若母女,倒把许贵人和纪贵人晾在一边了。纪贵人看她在长乐宫如鱼得水,也放心许多。
趁着气氛好,云皎努力憋红眼眶,向太后诉了一番入宫后思念家人的衷情。
“太后娘娘夸臣妾孝顺,说来不怕两位妹妹笑话,臣妾是把娘娘当作家中长辈一样伺候了,也算是一份念想。”
听罢,太后动容。
许贵人震惊,怎么有人拍马屁能拍得这么清新自然,出自真心!
她图啥?太后还能晋她为妃不成?
很快,许贵人就知道她图啥了。
“臣妾也有一事想向太后相求。”
“之前求了小厨房,这回想要什么?”太后含笑看向她,相信她不会提出太过分的要求。以皇帝现在宠她的劲儿,她想要什么,跟皇上求就行了,何必来长乐宫做低伏小?
“臣妾想念家中长辈,在太后娘娘身上找到了那份来自长辈的关怀和慈爱,”云皎吸吸鼻子,装成一副无人爱惜的小可怜:“很想跟太后娘娘求一个温暖的拥抱。”
太后虽感讶异,又觉得这有些不合规矩。
燕赤人的感情表达较含蓄,除了跟小孩子,真的极少有一言不合就抱抱的。
可随即,她又认为熙嫔这份心意纯真可嘉。
“好,哀家就依你一回。”
得到允许的云皎擦擦不存在的眼泪,抱抱太后,心中得意非凡。
狗皇帝,不让她抱丽嫔姐姐,她来抱他娘亲!
(本章完)
许贵人表示不能理解。
但她在长乐宫是被训斥的那一个,看着同一屋里,太后和熙嫔和乐融融的气氛,心中不得不承认……也许太后就好这口?当今圣上和太后和是亲生的,母子的审美走到一条道上去很合理,都不怎么样。
——母子俩都是眼瞎心盲的。
和许贵人的嫉妒相比,一旁的纪贵人却乐得让熙嫔表现。
当然并非爱熙嫔爱到舍己为她的地步,如果是皇帝在这儿,纪贵人会卖力争宠,可是给太后侍疾,原就是只求不出错,不挨罚就算功成身退的事儿,能有人摸得清太后的脾气,她只用坐在一旁陪笑脸,多安全!
“熙嫔娇小,身量也轻,与稚子无异。”
太后讶异的话里带一点笑意。
身居高位太久,皇帝也不是爱撒娇的粘人性子,这些年太后看得最多是别人的头顶,温暖热情的拥抱是什么滋味,她早就不记得了。原以为只是满足晚辈的一个愿望,在她松开熙嫔的时候,居然有点没抱够:“熙嫔承宠也有好一段时日了,怎么肚子还没有消息呢?哀家也好久没抱过新生儿了。”
许贵人以为太后给熙嫔施压,附和:“熙嫔要是再怀不上岂不是令皇上和太后失望。”
“你对熙嫔说什么东西?嫔妃固然是该为皇上绵延子嗣,但这事哀家没急,你倒急起来了?你就不是嫔妃?”
许贵人涨红脸庞:“嫔妾知错,但嫔妾也是没有受幸的机会……”
“那你就反省反省皇上为什么不翻你的牌子。”
这话扎心啊!
太后她说那话,本是因为被熙嫔倾情的拥抱打动,对她生出几分喜欢,可是对儿子的嫔妃能喜欢啥?她转念一想,熙嫔如此讨人喜欢,生出来的孙子孙女肯定更加可爱。
结果许贵人把她想得这么恶毒。
“哀家看到你就烦,你回去吧,不必来长乐宫伺候了。”
许贵人面色刷地惨白。
她不敢再多言惹太后不快,顺从地低头退出去。
等她出去后,云皎才说:“臣妾想生个长得像皇上的,是公主还是皇子倒是不拘。”
“哈哈,皇上小时候长得特别好看,但懂事得早,虽然孝顺……”
太后不想说皇帝的不是,要真让她敞开来说,那是一箩箩的抱怨!别看皇帝在云皎那儿忧郁地说自己不被先帝所喜爱,一副缺爱小男孩的模样,但在太后眼中,这孩子打小跟谁都不亲,自三岁起就将规矩挂在嘴边,手能抬起来第一件事时抵着想亲香他的人的手,婴儿肥的脸上写满了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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