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能看出来,要么是有好几种不同人开的方子,要么就是开方子的人不自信,所以用了好些味药,简称“碰碰运气”
万一就是某味药、或者某几种药搭配之后,起了效果呢?
但是顾璋看床上躺着的病患,这里的药,似乎对他们的情况,没有太大的帮助。
除了床上躺着的伤兵之外,还有一些照顾的人,这些人的表情都很着急担忧,看起来应该是亲朋。
荆苍进来后,走到最近的病人床边,握住他的手腕给他把脉。
竟是有过几面之缘的力蛮。
如今力蛮面如金纸,但是嘴唇发黑,脸上带着明显的痛苦之色,却没有什么好的办法,缓解一下似乎都难。
但是力蛮也是个意志力坚定的硬汉,发现有人把脉,睁开眼看到荆苍几人,他挣扎着想起来:“薛将军。”
薛将军上前一步,伸出无情的双手,把他直直地按下去躺着,转头看顾璋:“顾大人,劳烦你看看,这毒可否认识?”
顾璋本就是来看的,自然上前,他左看看,右看看,……嗯,好像是有些熟悉,但是又不太想得起来。
薛将军退后一步,腾出足够的空间,让顾璋能仔细观察。
后头又有数名医官走进来,看到顾璋也没有质疑,虽然顾璋年纪轻了点,但是他们都知晓神仙水,更觉得顾璋似乎懂得很多,连伤口里看不见的污秽之物他都知道!
万一也知道这个毒呢?
顾璋把目光放远,从一个个人身上扫过,试图从这些人的反应和情况,来加深这份熟悉感。
一人、两人、三人……几乎每一床他都看过,有的病情重的,还来回看好几遍,他的表情忽而一变,有些凝重。
荆苍始终看着他,马上就问:“顾大人,可是想起些什么了?”
顾璋思考了一下,问道:“我想问问,在刚刚开始的时候,是不是觉得呼吸有些寒冷,若是吃饭的时候,必须吃热的才好受些,但是吃过之后,肺部又会隐隐作痛?”
这话一出,这里的许多人,都眼睛亮起来,对顾璋多了一丝期待。
荆苍确定,他没和顾璋说过这个细节!
荆苍激动道:“确实,从脉象上来看,有一股阴毒寒冷的血气凝聚在肺附近,故而导致了这些问题。”
顾璋的问话,一下证明了他可能认识这种毒,确实博学,就是不知道,知道这种毒的时候,还知不知道解毒的办法?
故而接下来,床上醒着的伤患,伤兵营的医官们,都盯着一双硕大的眼睛,目光期待的落在他身上,等着听他后面还有没有。
这些兵卒和百姓运气确实不错,顾璋还真认得,甚至了解不少,这就是他曾经手下的一株异变植物汁液带的毒。
为什么刚刚没认出来?实在是两者差别太大了。
他曾经那株异变植株,仅需要一滴,就能让半径100米地带寸草不生,用一袋扔到丧尸群里,腐蚀丧尸的效果堪比浓硫酸,对敌效果比炸弹都更好。
而眼前这个,显然就弱得多了,他这才一下没认出来。
顾璋又说了好几种症状,都是他们异能者当初收服那株异变植物时候的症状。
在场的伤患和医官不断点头!
“顾大人从何处知道此毒,可有解毒之法?”有人迫不及待地问出口。
顾璋看了在场人一眼,思考片刻,知道都心急如焚,也不故意吊人胃口,只道:“确实是略知一点解毒之法,但是可能不太对症……”
荆苍等人的眼神黯淡下来。
顾璋见此,加快了语速说:“不是药性上的不对症,只怕是烈了些,需要调整一下浓度。”
原来只是要调整浓度!改良药方的话多半是来不及救了,但是因为方子太烈,想要降低或者冲淡一些药性,那还不简单吗?
这一波三折的,实在让人心都七上八下的忐忑,这会儿得到了确切的结果,心中大喜。
困扰了他们这么久,请了好些大夫来看都没办法的毒,顾大人竟然见过!要知道,如力熊等人都想着要闯去单于大营,捉人回来拷问看看了。
可单于大营想要捉个人回来何其艰难,就算真的捉回来了,又怎么知道他能开口,开口说的是不是真话,万一里面掺假了呢?
荆苍表情颇有些急切地问道:“需要哪些药材?”
顾璋正打算报,忽然想起有一味药材,好像在大宣地界上没有,此前他给师父做药的时候就发现了。
顾璋思来想去,面色淡淡道:“在边关怕是难凑齐,我恰好带了些,正好拿来用,只需再备上炒酸枣仁、干姜、鬼箭羽、败酱草、盐黄柏……”
听出顾璋语气中的沉稳和自信,荆苍心头一松,笑道:“顾大人果然见识广博,记忆非凡,若能学医,定然也成就不俗。”
他的语气里还是有极淡的可惜和藏得极深的热切。
荆苍身后几位弟子,看顾璋的眼神也都有些羡慕,有这样的脑子,这样的记忆力,怕是学什么都能成吧?!
顾璋也没拖延,骑马回去从家里带来一个大箱笼。
反正他的行李,一部分自打到边关,就放在库房里,没有旁人动过,谁也不知道里面装的原本是什么,这也是他特地安排的。
同样的款式、同样的颜色、同样的箱笼。
实在是太熟悉了!
力蛮尽管躺在床上,都不由瞪大眼睛,看向箱笼。
又是它!
第三次了!
顾大人到底从京城带了些什么东西来?
力蛮虚弱得脑子晕晕的,但也下意识生起一个念头——只恨不得去人家里,把剩下十几个箱笼都好好供起来!
即使是意志坚定如薛将军,此刻也不免想,十几个箱笼的行李实在是太少了,带几十个,几百个来他都不嫌多!
顾璋觉得热切的眼神有点多,赶紧溜之大吉了,走前提醒道:“煮过的药渣别扔,打磨成粉制成水剂,洒在城外的土地里,应该会有些抑制的效果。”
荆苍找齐药材后,立马熬了一锅药,然后试着降低药效,喂给情况最严重的一批中毒者喝了,目前情况,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然后大家就发现,情况真的有好转,药喝下去没多久,嘴唇上的乌紫就褪去不少,淤积在身体里的寒毒,也散去许多,力蛮这种底子好的,都可以下床走路了!
从力蛮第一个能下床起,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原本病恹恹看起来命不久矣的病患,一个接一个的好起来,这样好的结果,无论伤兵营的医官还是将士,都是从来没想过的!
伤兵营里的每一个大夫,每一个兵卒,都对顾璋再次升腾起了浓浓的谢意和敬重,一次还是巧合,这都是第二次了。
顾大人,有神医之卓越天资!
顾璋:?
他连把脉都不会,这样造谣真的好吗?
发现确实有用,他连忙躲着伤兵营走,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做呢!
没错,秋收的日子到了。
百姓们辛辛苦苦种植了大半年的粮食,用了各种麻烦的法子培养,被匈奴虎视眈眈……经历了重重挫折,这才终于等来一点粮食增产。
军中戒备极严,手里拥有千里眼的几位将领,忙得脚不沾地,日夜不眠,担负起最重的巡防责任。
匈奴大军是退了,但是秋收以来,谁也不好说匈奴会不会打一个回马枪,来抢夺丰收的粮草。
每年秋收,都是一场硬仗!
即使是这样,也抵挡不住百姓们的喜悦。
“真的增产了!!!”
“我家的地里收了一石一斗,我已经多少年没种出过一石的产量了!”
“我家有一石两斗,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谁的功劳,顾大人!
真的文韬武略样样不凡,有真本事、还愿意为他们着想的大好官!
边收获,边干劲儿十足的夸顾璋,一时间,顾璋在刚赤府的风头,简直比薛将军都高,就差把他吹得天上有,地上无。
不过大好官顾璋在苦恼一个事。
他突然发现,这一增产,就到了最低的粮食税收标准了。
但是一缴税,增产的部分就要抵消不少,运气不好正好卡在线上的,几乎等于白干。
宗乡苦着脸:“大人,大伙辛辛苦苦忙活一场,要是真收,大家怎么甘心,怎么想都难受啊。”
顾璋也能理解,人性如此,铆足了劲儿干活,结果最后收获没多少,本就让人丧气了,若是本来有,再失去,那就更让人郁闷了。
刚赤府地处边关,处事必须谨慎,不能让百姓对朝廷失望,甚至生出怨怼。
他手指一下下敲击着桌面:“法不可废,税乃国之根本,若随意动摇,怕是不妥,后患无穷。”
辛少昌也皱着眉头,与宗乡更为当地人考虑不同,他更知粮税的重要性:“刚赤百姓大多都习惯不交粮税,许多贫瘠的土地,不善耕种的人家,甚至一辈子都没交过粮税。”
顾璋严肃:“那这次就更不能松口,否则日后产量更多了,会不会更心疼?那时若再钻空子,就更难管理了。”
许多事情一开始没做好,后来再想做,就难了。
顾璋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眸色变幻,他沉吟道:“这样,”
辛少昌和宗乡看向顾璋,有什么办法能和平的、不出乱子的把粮食税征收上来吗?
还是面对一群几乎没有缴纳粮税习惯的,甚至是辛辛苦苦一整年,经历了这么多担忧,对增产的粮食满怀期待的百姓。
宗乡小声劝道:“大人,大伙都盼了好久了,属下去村子里的时候,都能听见大家在说今年终于松快点了,可以买匹布裁衣服,可以去医馆里买点药油,丰收了要杀只鸡庆祝……”
他是从头到尾亲力亲为的,和中途加入的辛少昌不同,和另外三个被威逼着完成指标的县令也不同,他和百姓接触得最多,还能感同身受。
顾璋瞥了他一眼:“你附耳过来。”
宗乡走到顾璋身边,有些好奇地低头附耳,顾璋顺手就拍了一下他的脑壳,看到宗乡吃痛委屈的表情,顾璋舒坦了。
说得好像他跟那些不顾民生的贪官似的,他是这种人吗?!
顾璋这才道出刚刚相处的法子。
听到顾璋的话,宗乡顿时面露欢喜,喜不自禁道:“这是真的吗?可太好了!”
辛少昌眉头一松,笑道:“真是两全其美的好方法。”
没两天。
刚赤府辖下各个村落的百姓,都着急忙慌地敦促村长,扯着大嗓门喊:
“村长,你倒是快点算啊。”
“咱们村到底要交多少粮食税啊,村长可要算仔细点,千万不能算少了!”
“再不算好,装车出发,护送的巡逻队都要被申请完了。”
着急的村民们拖出了三轮车,手推车,旁边摆着一堆堆粮食,都等不及分你我,打算算清楚之后,就马上带着粮食冲入府城!
至于各家要交多少,回来再分!
村长多少年没算这么细致、这么复杂的税了,也是急得额头冒汗,捏笔的手心都汗湿了。
有村里老人出主意道:“算不清楚有个大概也行啊,要不咱们多交点?”
村长嫌碍事的挥挥赶他走:“走走走,净会瞎出主意,你这点小把戏,还能糊弄得了顾大人吗?”
他可是听宗老爷说了,顾大人一双神眸,全天下的账册都一看便知作假和漏洞。
又过了会儿,总算是算完了,村长连忙说了个数,早就等不及的村民一手扛起一个粮食大包,放到车上,跟拎鸡崽一样轻松,好像浑身都有用不完的力气,“快走快走,咱千万不能落在最后!”
申请到了巡逻队的保护,一路上,村里的壮汉们使出吃奶的力气,恨不得让人力车跑得比马还快!
“冲冲冲!”
“快快快,再快点!”
坐在车上,准备再验算一遍的村长:“……”
这群有力气没处使的混账,他要被颠下去了!
府城里。
顾璋亲自坐镇,验收粮食,严防死守多交的情况!
“顾大人,这是我们村的收成记录,该交的粮食税,都带来了!”
顾璋表情严肃地坐在桌案前,旁边宗乡和一群衙役负责称量,接过这个村递来的记录,他简单翻看。
一个村子这点小账目,他看一遍就心里有数,他提起朱笔,在不对的位置改动两处:“李村长,你多算了足足两石。”
李村长笑容僵硬,他算了好久的,怎么这样随便翻一翻,就能发现他偷偷加了两石?
顾璋递给他一个牌子,写上了原本粮税,又写了个-2:“罚你村少领2斗良种。”
李村长笑容顿时变成哭丧脸,想给自己村求情,就被一股凶悍的大力气,撞到了一边。
后头排队的村长,迫不及待上前,一屁股把意图耽搁时间,叽叽歪歪的人撞到一边,豪气干云道:“该我了!顾大人您放心,我们村最老实,绝对不干这种事!”
顾璋一检查,嘴角抽抽,这不是你们老实吧,这是想动点小心思都没这个能力,一眼看去就是好几处算错的。
顾璋无奈,拿着朱笔一处处改正,这个村一共才八十多户人家,他最后改正的数据,足足有二十三处。
不过这个属于能力问题,顾璋也没罚,将粮税数据写在木牌上,递回去,叮嘱道:“回去好好练练,明年还是这个水平,错多少罚多少。”
喜气洋洋的村长顿时脸色一变,赶紧老老实实保证:“我回去肯定好好练,明年绝对不算错了。”
岩武城一个个村子都来缴纳了粮食税。
其余三个县城,顾璋则是交给了三位县令,想来见过了他查账的能力,也不敢糊弄。
等收齐了所有粮食税,顾璋站起来,朗声道:“刚赤府地处边关,所收的粮食不会上缴。在成账之后,大多会送到薛将军军队里,成为当年粮草,助将士们勇武杀敌,斩灭匈奴!”
百姓听了,都觉得心中豪气翻涌,他们即使没能入军营,但是杀敌也有他们一份!
“杀匈奴!杀匈奴!杀匈奴!”
“等以后咱们种出了更多的粮食,直接杀得匈奴不敢再来犯!”
世世代代积累下来的仇恨,让人团结,让人同仇敌忾,热血沸腾。
宗乡和辛少昌对视一眼,心中叹服。
若以此为挟,要求百姓缴纳粮食税,即使收齐了,怕是也会有些不忿,毕竟自己都吃不饱,军中有朝廷供养,吃得可比普通百姓好。
但是此时此刻,换个说法,让每一个人都与有荣焉,倒是再恰当不过了。
顾璋趁着气氛正好,又笑道:“宁都府送来的良种就存在我身后的府衙粮仓中,我会按照今日发放木牌上记载的数量,对良种进行处理,让其更适合刚赤府土地,三日后,诸位可来此处领取。”
“好!”
“都听顾大人的。”
“您可别累着,反正是明年春天播种,晚上几日也行的。”
百姓们高高兴兴走了。
等过几日,他们就能见到能让他们产量猛涨的、他们刚赤府能用的良种了!
碗口大的麦粒!
金山一样的麦穗!
他们也能种!
顾璋维持威严的面容,在听到临走百姓的议论时,差点裂开,脚步一个踉跄。
这年头,真话没人信,吹牛倒是一大堆追捧,岂有此理!
又过了两日。
周边三个县的粮税都收上来了,安安稳稳地清算入库。
百年难得一见的稀奇事,匈奴退兵后,竟然没有再发动任何攻击,无论抢夺某村的粮食,还是小队兵马流窜偷袭,就连探子都没几个。
这样难得平静的秋,百姓们欢天喜地,但军中将领,顾璋等文人,都能隐隐感觉到不对。
事出反常必有妖,匈奴似乎真的在养精蓄锐。
这反而是最可怕的。
顾璋趁此机会,向薛将军谏言,应当派遣更多的探子前往匈奴查探情况,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薛将军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即使顾璋不说,他也是要派人去探一探敌情的,顾璋强调后,鬼使神差的,他又多加了一层人手。
探子秘密潜入草原,安插在匈奴里的密探,也都收到消息。
草原秘处。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方圆数里似乎都被震荡起来,四处迸射的泥土、草屑、碎石彰显着极其强劲的威力,灰土尽去,巨石所落之处砸出一巨大深坑,四周奔逃的野畜无一生还。
众人惊悸之时,一道朗朗的笑声传来,其声浑厚,满是豪情:“威力更甚,距离更远,看薛老儿能奈我何?”
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位肌肉虬结、身如铁塔的壮汉,骑着一匹野性未散的烈马急行而来,气势雄壮威武,正是巴蛊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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