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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恋归航(路树)


顾津南高烧几天,没怎么吃药就算了,还通宵高强度工作,这会儿他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是烫的,整个人有些萎靡。
夏里不知道他体温是多少,只觉着他呼出来的热气,很热。
他就静静地站在夏里面前,也不说话,蔫蔫的,眼底倦色沉沉,红血丝也很重,夏里从没见过他这么落魄的样子。
夏里和他别着,没先主动开口说话。
顾津南脸上带着层不正常的惨白,倦怠的双眼看夏里的目光却炽热,好像要把夏里吸进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似的。
夏里没看他,只低头看他脚腕的那串纹身,夏里每次看到他脚腕的那串纹身,都莫名的想哭,莫名的想把这时间最好的东捧给他,这次也是,她视线一对上他脚腕的纹身,眼眶就红了,夏里努力忍泪。
空气似乎被凝固住。
半晌,顾津南忽地开口,他声音沙哑,“我朋友圈的那张照片,你看了吗?”
“看了。”夏里没抬头,她鼻尖莫名发酸,自尊心作祟,她不想让顾津南看到她这幅样子。
“满意吗?”顾津南一字一顿。
夏里没吭声。
顾津南走过去,用纹了纹身的脚腕踢了下夏里的脚尖,问她:“说话啊?满意吗?”
他这慢悠悠的语调,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他脚腕上的纹身在夏里视野里乱晃,夏里眼眶里的眼泪也跟着晃了一下,毫无预兆的,两滴温热的眼泪砸在了顾津南鞋面上。
“满意。”夏里清冷的声音里带了些颤意。
“那你哭什么?”顾津南问。
夏里眨了下眼睫,她不能说看到他脚腕的纹身心痛,只好扯谎说:“没哭。”
顾津南俯身,和她平视,他清楚地看到夏里浓黑的睫毛上挂着细细的水珠,顾津南最看不得夏里哭,他心底一疼,大拇指指腹温柔地抚了下夏里的眼角。
夏里往后退了两步,目光清冷地看着顾津南,“请你自重。”
顾津南往前走了一步,贴近夏里,声音沉沉,有气无力的,“自重给你看,还是给陆迟看?”
“给陈小姐看。”夏里神色平静,“或1者给徐小姐看,或者——”
她话还没说完,嘴唇忽然被顾津南堵住,顾津南一手揽着夏里的腰,一手扣着夏里的后脑勺,隐忍又克制地吻了下夏里,他放开她柔软的嘴唇,低声道:“再念百家姓,我就不自重给你看。”
夏里伸手推顾津南,顾津南却抱她更紧了。
他下巴搭在夏里的肩膀上,喘着粗气说:“照片是p的。”
“……”夏里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照片是P的这件事,怪不得任子旭不知道顾津南和陈清在一起了,原来是这狗男人只把这张照片展现给她看了,恶劣又幼稚。
多年后,夏里生理期时,顾津南不小心踩到了夏里的小尾巴,她便开始翻旧账,质问顾津南P照片时为什么把两人P的这么近。
顾津南又说:“除了你,我这辈子不会再有别的女人,你要是找别人当对象,我就给你对象带绿帽子,反正我忍不住不上你。”
“……”
他这话说的坦坦荡荡,全然不顾自己是在商界叱咤风云的顾津南,是权势滔天的顾家和迟家的接班人。
“你是不是烧糊涂了。”夏里觉着他身上滚烫。
“没有。”他说话间,又换了下姿势,让自己舒服地趴在夏里肩膀上,感受她身上的奶香味,嘴唇碰着她身上的软肉,这是他这五年来,最安心舒服的时刻。
夏里觉着自己快撑不住了,顾津南放在她身上的重量太多了,且顾津南的呼吸声逐渐平稳,呼出来的热气更加滚烫,夏里怕顾津南就这么睡过去了,她拍了拍顾津南的后背,“去医院检查一下?”
顾津南反应很慢,过几秒后,他艰难地说:“你陪我一块儿?”
“好。”
既然顾津南没女朋友,她也就没什么避嫌的了。
顾津南缓缓起身。
夏里看着他身上单薄的衬衫,问他:“冷吗?”
“还好。”顾津南说。
夏里了解他,他这个人嘴硬的很,还好就是不好,不好就是情况很糟糕了。
“你衣服在哪?”夏里问。
“里面卧室。”
夏里看着顾津南站着都费劲的样儿,更没指望他进去拿衣服,她问:“我能进去吗?”
“能,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情,包括睡我。”
“有病。”夏里毫不客气地吐槽了句。
顾津南懒笑了一声。
她给顾津南倒了杯温水,递给他,“你再喝点水,我去给你拿外套。”
顾津南的卧室,大且空,夏里进去的第一反应就是冷,如果再多加一种感受,那就是累,桌子上很多文件,这只是他的卧室,还不是书房。
原来,人都是在历练中成长的,夏里想。
夏里打开顾津南的衣柜,里面清一色的西装,她微微皱了下眉头,她记得他不怎么喜欢穿衣装,除了非必要场合,他是不会穿西装的,西装领带太束缚人,他喜欢自由。
夏里随手摘了件西装外套,她转身要走的时候,余光不经意地看到了顾津南床头柜上摆着的照片,是她和顾津南的合照,两人并肩走着,脸上都带着青涩,顾津南低头看她,她仰着小脸儿看顾津南,这是她和顾津走在校园里时,被同学抓拍的照片,那人把这张照片发在了学校论坛上,当时还一度成为了论坛热帖。
夏里没多想,只看了两秒,就出了顾津南的卧室,毕竟他还在生病。
号是夏里给顾津南挂的,她让顾津南坐在椅子上等他,顾津南嘴上说着嗯,可人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夏里,夏里知道他生病粘人,也没多说什么,只放缓脚步,和他慢慢走着。
给顾津南看病的是个资质高的老医生,顾津南高烧太久,又长期用脑,身体和精神双重压榨下,肺部有了炎症,血管壁也破裂了,所以咳嗽有血。
顾津南输液,夏里坐在一旁陪着。
顾津南身体非常疲惫,眼皮沉重,可他舍不得睡,视线一直定在夏里身上,半晌,他说:“我有点渴了。”
夏里起身去给他接水。
没过多大会儿,顾津南又说:“饿了。”
夏里:“你吃什么?”
“都行。”
“吃点清淡的吧。”夏里说。
“好。”顾津南答。
夏里要下楼去买,顾津南不让,他打电话让人送吃的来。
顾津南这通电话,夏里听的清楚,他点的菜系都是她爱吃的。
饭还没送到,夏里就接到了江少禹的电话,江少禹找她讨论明天的辩论赛和课题,夏里挂断电话后,看着顾津南轻声说:“你这边也没什么事了,我就先走了。”
“江少禹找你什么事?”顾津南直截了当。
“工作上的事情。”
“陪我吃个晚饭吧。”顾津南眼神中带了些渴望。
夏里还未回答,一道甜美清脆的声音先响起来,“surprise!”
徐清麦拿着鲜花和水果篮来看顾津南,后面跟着的,还有一行人,男的女的都有,穿戴妆容都很精致,夏里看他们一眼,便知道他们是顾津南圈子里的人。
夏里没吭声,背着包走出去了。
顾津南猛地起身去追人,针头拔出的太快,他手背渗出来一上串小血珠,这些小血珠汇集在一起往下流,血液砸在地板上格外明显,顾津南没理会这些。
“夏里。”
夏里即将进电梯时,顾津南边往这边跑边喊她。
夏里站在那里看着他过来。
顾津南嗓子干涩,他声音有些沙哑,“不是我让他们来的。”
夏里点点头,“嗯,我知道。”
“我让他们走,你陪我吃饭?”
夏里上下牙齿叼起来下嘴唇里的一片皮肉,慢慢咬着,感觉到了疼她才松开牙齿,她问顾津南:“你为什么让他们走啊?”
“你不喜欢人多的场合。”顾津南说。
“那你以前为什么不这样做?为什么不避开我讨厌的事情和讨厌的人?”夏里咽了咽嗓子,顿了两秒继续说:“我没那么矫情,也没有管的很宽,不让你做的事情就那么点,可你为什么偏偏去做那些我格外讨厌的事情?”
顾津南沉默。
夏里又说:“我走,不是因为他们来了,是因为我有事情要忙,你好好养病,我走了。”
话落,电梯门刚好打开,夏里直接进了电梯,按了一楼,又按了关门键。
顾津南肩旁突然低了下去,他两手自然垂着,垂眼看着电梯屏幕上的数字不断变化,直到数字变为1,他眼睫才动了下。
电梯屏幕上的数字又从1开始新一轮的变化。
他脸色又惨白了几分,那种腐蚀人心的无力感又接憧而来,真的抓不住了吗?真的被……抛弃了吗?
行政楼和住院部挨的很近,夏里便去了住院部一趟,和苏含说声自己要回沪市了。
“姐姐。”苏含一看到夏里,就伸开双臂要和夏里抱抱。
夏里走过去抱了下苏含,“腿怎么样了?”
“恢复的嘎嘎好。”苏含说。
夏里扯嘴角勉强笑了笑,“那就好。”
一旁的夏景芸看着姐妹俩这样亲,她心里更加愧疚了,夏景安从小把好吃的好玩的都让给她,可她却那样对了夏里,夏里吃了那么多的苦,她却没把这份怨恨施加给苏含。
“夏里,我想和你说件事儿。”夏景芸小心翼翼地说着。
夏里看了夏景芸几秒,想了一圈,觉着她应该是要和她说钱的事情,便淡淡嗯了声。

夏景芸两手紧紧握着, 小幅度地措着手,她之前对夏里说话态度不好,大喊大叫, 显得声音很粗, 现在她声音放低,倒有点和蔼长辈样子儿了。
夏里看着她脸上的细纹,不禁想到了病房里躺着的苏棠, 相比夏景芸,那个女人这些年过的滋润的多,她脸上没什么细纹,让人看不出她真实的年纪。
“最近录节目是不是太累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夏景芸说。
“你如果找我来是说这个的话,就算了。”夏里心乱的很,没空在这给夏景芸聊些亲情相关的话题。
夏景芸带笑的脸上划过一丝失落, “我想和你说说顾津南的事情。”
夏里听到夏景芸这话, 忽然眨了下眼睛, 她思绪回笼,问:“他的什么事?”
夏景芸:“你出国的这些年, 顾津南经常来看你爸爸, 每年的清明节是必来的,不管天气多不好他都会来,而且都是一大早来,我有一次早上六点去给你爸爸扫墓, 看到他了,他跪在你爸爸墓碑前,好像跪了很久的样子, 他肩旁上都有了落叶,头发也是湿的, 我没敢过去打扰他,等他走了我才去。”
夏景芸缓缓地说着,她说完几句便抬头看看夏里的表情,看她是不是有抗拒的情绪,这么些年,夏景芸只知道两人分手了,但不知道两人具体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她又继续说:“除了清明节,他平时也来,在你爸爸的墓碑前一坐就是一整天,前几天,我去给你爸爸扫墓也见到他了,就下暴雨那天,他没拿伞,站在那里淋着雨,脸色也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淋雨淋的,我这几天没在医院看到他,可能是生病了。”
“是吗。”夏里语气极淡,让人听起来有些嘲讽意味。
夏景芸瞬间紧张了起来,她以为自己的这番话让夏里觉着自己让她去嫁有钱人了,便又说:“你奶奶走之前,嘱咐我让你嫁个好人家,不是那种有钱的好人家,是要找个真心实意对你好的,我看你这么多年,也没再谈对象,是不是心里还有顾医生?”
夏里最近忙的像个被鞭子追着跑的陀螺,胃疼的频率越来越高,还有了口腔溃疡,夏景芸说这话是,夏里心里空了一瞬间,然后又被忽然涌上来的各种情绪塞满,她整个人像失了方向的小舟儿,在茫茫无际的大海里飘着。
夏里舌尖反复触碰下嘴唇那处的小白泡,用疼来让自己保持理智,也让疼占满自己所有的感官,这样,她就不会想其他的了。
夏景芸瞧不出夏里脸上的喜怒,沉默了片刻,又继续说:“你奶奶知道顾津南就是你爸爸救的那个孩子时,用拐杖打了顾津南,他耳朵还因此失聪了一段时间,可打完后,你奶奶就后悔了,他是你爸爸救下的孩子,你爸爸是个善良的人,肯定希望他好好活着,我给你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家里没人反对你和顾津南在一起。”
夏里想到了之前的事情,近的远的都有,好像有些画面能找到解释了。
夏里站了一会儿,确定夏景芸说完了后,轻声道:“我走了。”
她这反应,在夏景芸的意料之中,夏里从小就是个安静的性子,况且她和夏景芸也不亲。
“你注意身体。”夏景芸对着夏里的背影说。
夏里没什么反应,甚至连走路的速度都没什么变化。
夏里出了医院后,站在梧桐大道上大口地呼吸着,她胸口很闷,呼吸不上来,心里也乱糟糟的,□□和灵魂好像分离了一般。
因为夏里忽然反应过来,她和顾津南的那段恋情始至终就是一个附赠品,顾津南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的附赠品。
如果他们两个没在一起,那现在的局面挺好的,顾津南有空去看看他的救命恩人,她和顾津南不是朋友,比点头之交的关系更近点的关系。
“挺好的,真的挺好的。”夏里不自觉地出了声,只不过,每一字都说的极为艰难,她说完,眼泪就扑簌簌地往下掉,不值钱似的。
五年前,夏里因为顾津南,对自己失望透顶。
她用五年的时间疯狂成长,在工作上得到了她之前不敢想的待遇和资源。
可五年后,她再次遇到顾津南,好像又对自己失望了。
夏里眼底生出些恍惚,她好像陷入了一个漩涡,名为顾津南的漩涡。
初夏的季节,风温温柔柔的,今天又是周日,马路上的人和车都很多,来来往往的,好不热闹,夏里把自己抽离出人群,微微低着头,眼珠好久儿才转一下,她像是在看自己的舌尖,又像是被某些记忆困扰着。
忽地,夏里视野里出现了一双价值不菲的皮鞋,那皮鞋就定在她视野里,不像是路过的行人,她眨了眨眼睛,抬头看过去,是陆迟。
陆迟温和地笑了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夏里,“小姑娘,怎么了?”
夏里回他个笑容,“陆先生,你怎么在这?”
“来看个朋友。”陆迟说。
“哦,这样啊。”夏里点点头。
两人说话间,有只小蜜蜂飞过来,在夏里头顶打转,有点想要停留在夏里头顶的意思。
陆迟伸手在夏里头顶挥了两下,开玩笑说:“怎么就一只小蜜蜂啊,我记得小学老师教的是两只小蜜蜂啊。”
夏里噗嗤一声笑出来。
顾津南站在不远处,脸色苍白的接近灰色,胃也一阵阵地抽痛,他没理会这些痛,直直地看着夏里和陆迟的互动。
夏里的一颦一笑,像把利剑一样,狠狠地朝着顾津南的心窝里刺去。
从自己的视野里,从自己的身体里,顾津南看到了也感受到了当年夏里的痛苦和绝望。
“走吧,一块去。”陆迟笑着说。
他嘴角总带着笑,给人很儒雅温和的感觉。
夏里有些疑惑,“嗯?去哪?”
陆迟笑了声,“你该不会忘记今晚的聚餐吧。”
陆迟没用饭局这两个字,他觉着夏里软软糯糯的,和他曾经的一位故友很像,所以他说话时都要先想一想怎么说比较好,生怕吓着夏里。
“什么聚餐啊?”夏里这话说的很没底气,她记得上次和陆迟吃过饭后,两人再没联系过,更别提什么聚餐了。
陆迟的表情断线了一秒,眼底划过一丝复杂情绪,随后他浅浅地笑了下,又说:“11这丫头是不是忘记告诉你今天的聚餐了?今天11和老爷子来东洲办点事情,晚上咱们一块儿聚聚。”
夏里从包包里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满屏的红气泡,夏里找到她和柒时宜的微信聊天框,点进去看了眼,才发现柒时宜中午给她发了消息,让她出来吃饭。
柒时宜的爷爷之前来过东洲,只要他时间宽裕,就会让11把夏里叫出来一块儿吃饭,老人家打心眼里喜欢夏里,柒家的这一代小辈儿多,有要联姻的,也有能自由找妻子的,柒家老爷子便想着把夏里安排给家里的某个小辈儿。
夏里收了手机,神色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啊,是我忘记了。”
“现在去刚好。”陆迟说,“所以你遇到什么难事了?一个人在这坐着。”
“没有,就是单纯的放空下。”
“嗯,女孩子没心没肺些好,别想那么多。”陆迟按了下车钥匙,旁边的保时捷车灯亮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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