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过去，将手里的笔记本放下，转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来电提醒。
是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但陆应淮清楚这是谁打来的电话。
他滑动接听，那边响起一道男声：“陆总。”
如果江心在这里，那她肯定能瞬间反应过来这是顾远风的声音。
陆应淮拿着手机走到窗前，窗外的树梢在夜晚中仍旧被风吹动着，他应了个招呼：“顾总。”
顾远风有一瞬间的沉默，但很快他再次开口：“陆总，这次多谢了。”
面对这声道谢，陆应淮没多大反应，只是询问：“公司的事情处理好了？”
顾远风苦笑一声：“怎么可能，估计还要忙上一阵，下期节目能赶回来拍摄都算幸运。”
说完，他顿了顿：“不过陆总这次还是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及时把消息给我，恐怕我们公司的损失会更重。”
陆应淮轻声回复：“顾总说笑了，举手之劳的事情。”
听出他没心思，顾远风知趣地没再多说，匆匆客套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告别前还不忘说日后有机会和江心一起请他和姜绯吃饭。
房内再次回归沉静，陆应淮仍旧站在窗前没有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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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绯不是一早就说今天顾远风会因为公司有事突然离开吗？那他不介意做这个递消息让顾远风突然离开的人。
第二天一早，姜绯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本来她是想假装听不见翻个身接着睡觉的，直到她听见外面人喊了自己的名字。
迷迷糊糊被喊名字自然一个激灵就清醒过来，在意识到这声音来自陆应淮之后，她第一反应就是生气——天还没亮呢，他要干嘛？！
担心会吵醒江心，她还是起床去开了门。
走廊开着盏昏暗的壁灯，陆应淮背着光而站有些看不清神色。
醒是醒了，但大脑其实还混沌着，于是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姜绯伸手推了推他，在男人顺着她那点猫猫劲后退之后凑着空隙走进走廊，然后将房门带上。
手感不错，在开口前姜绯的脑海里还浮起这么个念头，然后才道：“说吧，什么事？”
她说这话时的语气不太好，甚至称得上是不耐烦，属于姜绯清醒后会震惊自己敢这样对陆应淮说话的那种。
“看日出。”陆应淮简短地说了一句，然后牵着她的手腕就往外走。
起床气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起码现在姜绯就因为还迷糊着所以没反应过来，任由他牵着自己往外走。一直等走到门口被风吹了，她才打了个抖，从半梦半醒的状态里才反应过来，挣了挣被松松牵着的手腕：“你说什么？”
陆应淮顺势松开她的手腕，然后将右手里一直拿着的东西抖了抖。
姜绯看过去，才看清原来是个男士外套。下一秒，那件外套就被披在了她身上。
“还冷吗?”陆应淮问。
姜绯也没矫情，伸手往自己身上裹了裹，那一瞬间让她感受到的不止是厚重外套抵御海风带来的温暖，还有一股陆应淮独特的气息。
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那是家里的洗衣液、他常用的香水以及沐浴液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奇怪的是，这些乱七八糟的味道混合起来并不难闻，反而形成了一种独有的、属于陆应淮身上的味道。
男人默默听着她内心这些胡乱的念头，轻声道：“走吧。”
“哦，”姜绯抬脚跟上，也来不及去想自己为什么突然被拉起来看日出，只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但是我还没洗漱呢！”
陆应淮轻笑一声，伸手拨了拨她被刮乱的头发，声音低得像是自言自语：“我又不嫌弃你。”
第056章
下午四点, 结束第二期节目拍摄的七位嘉宾带着各自的行李再次坐上豪华私人游艇，踏上了返程的路。
虽说距离上次乘坐这艘游艇不过是前天，但对于姜绯来说意义可不一样。
她四处打量着，对一切摆设都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毕竟以前不知道, 现在这些东西她可都拥有一半的所属权。
看着眼前的游艇, 远处的海岛, 其实有时候想想，当个豪门贵妇也挺好。
如果下次还能穿书的话, 姜绯许愿，希望能当个真正的豪门贵妇, 当然老公命不久矣的那种最好。
听着她内心认真的想法, 旁边看手机的陆应淮看了她一眼。
一天到晚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过了一会儿, 在发现聊天对象发来确切消息之后，他又放下手机扭头询问姜绯：“累不累？”
姜绯却明显想歪了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还以为自己激动得闹腾，打扰到了旁边这位正在办公的大老板，这才使得他问出这个问题。
她观察着陆应淮的脸色开口：“累……不累？”
男人无奈叹了口气，脸上神情似笑非笑：“累就是累, 不累就是不累, 实话实话。”
看来不是觉得自己精力充沛太过闹腾, 姜绯放下心来回复：“那我不累。”
虽然已经经过了两天在镜头下的生活，但她没有撒谎。可能是因为海岛与世隔绝，接触不到除了节目组以外的人, 任务活动基本上也都是男嘉宾们出力雄竞，她们几个才实实在在像是过来旅游休假的, 乐得清闲，怎么可能会累？
“不累的话, 晚上介不介意跟我去一场私人饭局？”陆应淮声音低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在正行驶的游艇上，所以姜绯觉得自己有些晕乎乎。
能让她陪同出席的私人饭局？那大概率就是那为数不多几个知道他们结婚消息的人。
如果只是简单的吃饭还好，但这种饭局一般都是商业往来，还要穿衣打扮，打起百分百的精神去客套应酬。
本来是不累的，可一意识到这些，姜绯就觉得自己像背上了一个乌龟壳，必须要负重前行。
不过还念着陆应淮是老板兼大腿，到底没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只是有气无力道：“如果你想的话，可以。”
当然，这是装的，她运用语言的艺术圆润地把这个问题又抛给了对方。
她就不信了，自己都表现出这个样子，陆应淮还能强迫自己跟着去赴宴？
……也说不定，毕竟这人是陆应淮。
陆应淮表面回着工作信息，却一直分神注意着她的内心活动。
说来也奇怪，在商场沉浮久了，早就习惯并讨厌那些达官贵人们间的勾心斗角。
习惯和讨厌混在一起，就成了麻木。
可现下听着姜绯的“套路”，听着她这些弯弯绕绕，陆应淮越发也觉得她像是只狡黠的小狐狸，有点心机但一眼就能识破，不仅不讨厌，还觉得她有趣又幼稚。
如“姜绯”自己所说，她在鱼龙混杂的娱乐圈内长大，虚伪迎合的能力早就印在骨子里，成为了她无法与血肉分割的一部分。
但比起搞经济的豺狼虎豹来说，这些能力还是有些逊色。
毕竟在他们的的世界里，一丝情绪的失控就可能被生意场对手抓住漏洞从而降低筹码。少则多让盈利，多则伤及公司筋骨，所以一言一行都要慎重。
陆应淮又是在这种环境下年纪轻轻带领家族集团杀出一条血路成功转型的人。他从小活在豪门阔院之中，人与人之间无形中的较量如同漫天箭雨一样早就成为了人生的背景墙。见的多了，辨识人心的本领也就变强，仅凭观察和推敲也能将他人心中想法窥探八.九。
或者说，这就是他的“读心术”。
所以即使没有车祸后听人心声的本事，“姜绯”在他面前虽不至于想法透明，但也不可能不会被察觉到异常。
而意外得到的读心术只类似于化学实验里的催化剂，起了加速了解认清她的作用。
可认清了，却也不讨厌。
因为姜绯只想从他这里捞取一点点好处，然后依靠她自己的能力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得以存活。
这是陆应淮见过最单纯的“心机”，也不会对别人带来什么不利的影响。
可能这在人世中十分常见，因为罕见的也许是他们这种人。但不管怎么说，至少在陆应淮这26年的人生里，他很少见到姜绯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对他来说，已经算单纯了。
“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晚宴，”于是他开口解释，神情里是自己没有注意到的认真，“还记得我昨天跟你说的公事吗？”
两人能聊的事情本来就少，更何况是公事，姜绯瞬间就反应过来：“MV……？”
陆应淮点点头：“季浣今天得空，约了咱们去吃饭。当然时间多的是，如果你累得话我们可以改天再约。”
姜绯几乎是秒回：“不累，今晚就行！”
这好歹是穿书以来第一个靠自己吸引来的合作，怎么说态度也要放尊重点，更何况听这意思还是甲方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约吃饭，哪能有拒绝的道理。
陆应淮却像是看出了她果断应下的原因，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一句轻描淡写的提醒：“忘了说，他年纪比我小，按道理改喊你一声嫂子。”
姜绯：“……”
那今天的身份到底是嫂子还是乙方？
但到底是跟着陆应淮去，身份必然是“陆太太”，因此也不用纠结这点，她随口问了句：“季浣知道咱们的关系是吧。”
陆应淮还在回复邮件：“不知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
那你提醒什么啊！简直没话说!
不过毕竟还是见甲方，姜绯多了点心思，在下船前跑到客卧换了身衣服，甚至重新补了个妆。唯一可惜的是这次因为是在海岛拍摄，所以没有带旗袍这些符合季浣歌里概念的衣物。
下船直奔机场，回到喻城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
内陆不必海岛，夜色落的快，机场透亮的大扇落地窗外，远处的灯红酒绿让人感到一丝恍惚。
没人接机，可陆应淮推着行李车往前走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司机肯定在停车场候着。而且如姜绯所料，这男人气质出众相貌卓越，走到哪都是扎眼的存在。眼看着旁边有人举起手机，她拿出一早准备好的棒球帽直接扣在了头上。
可不能被拍到俩人走在一起，以后爆出来又是一堆麻烦事。
谁知陆应淮这人却像是存心一样越走越慢，非要保持与她并肩同行，生怕路人看不出俩人是一起的。
“你不是在前面带路吗？”姜绯咬牙问道。
“机场人多，怕你跟丢了。”陆应淮道。
远处，举起手机想要拍照的几个年轻女孩愤愤放下手机：“不是，那帅哥至于吗？把他女朋友挡这么严实，拍都拍不到，这么好看的漂亮姐姐……”
对于路人拍照事件的真相，往机场停车场走的姜绯一无所知，她知道陆应淮恐怕是要和自己坚持走在一起直到上车，因此只好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俩人对外关系是大老板和签约艺人，捎艺人回公司一趟怎么了？
黑色宾利在停车场内格外招眼，大约是从倒车镜里看见两人出现，因此刚走进停车场没多久，卓冀就开门下车，走过来帮忙拿行李。
出乎意料的是，陆应淮居然主动帮姜绯开了车门，等她受宠若惊地坐上去之后才绕到另一边自己开门坐进车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很快，卓冀也将行李箱全部装入后备箱，在把行李车放到一边之后就回到驾驶座发动车子。
“陆总，直接回家吗？”卓冀看了眼后视镜。
姜绯闻声扭头看着陆应淮，后者道：“去季浣那里。”
以前他俩应该没少聚，因为卓冀半点犹豫没有，就发动了车子。
季浣是个歌手，姜绯这是知道的，因此没多想，只以为去的是他们以前爱去的饭店。
直到四十多分钟后，在高峰期道路上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宾利停在城北一家火锅店门口。@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是一家店也不太客观，因为这火锅店占了一栋三层小楼。
只用了一秒，姜绯就意识到这火锅店是季浣的产业，因为店名简单直接：浣熊火锅店。
而且门口还摆着一个长相秀气的男人的人型立牌和海报，属性一目了然。
“浣熊是季浣粉丝的名称。”陆应淮倒也知道帮好朋友解释一句。
姜绯点点头，明白过来了，这大约是家为粉丝群体开的火锅店。
不过无论什么生意，只靠粉丝群体很难长久经营下去。从店铺招牌来看可能已经开了三五年，里面却仍然生意火爆，看来这季浣的经营方式应该很特别。
陆应淮的声音从头顶飘过来：“客人不限，粉丝可以打折并且送东西。”
原来如此，可有些客人不会介意这里到处都是明星海报什么的吗？
陆应淮的声音再度响起：“火锅店物美价廉味道好，也贴心地分为了普通客人区和粉丝群体区，甚至三楼还要包厢，这些都不额外收费，只根据客人需求来选择。”
听着每一句适时的贴心解释，姜绯终于忍无可忍，扭头瞪着陆应淮——不是她说，哪有这么会观察人心的？这人是不是有什么金手指，比如读心术一类的。
眼见着被猜到真相，陆应淮却不忙不慌，反而大大方方与她对视。
最终，姜绯只是瞪着眼鼓脸道：“你怎么这么了解？！”
陆应淮坦然道：“因为季浣花钱找我做的商业策划。”
姜绯：“……”
第057章
据陆应淮所说, 在店铺装修之初，季浣就想着以后可能会经常带着圈内朋友们来这里吃饭，所以设置好了一个隐蔽的偏门，一进去就是电梯, 可以直达三楼不对外开放的区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陆应淮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了, 带着姜绯熟门熟路找到了三楼季浣发来的包厢号, 临进门前也不忘询问道：“准备好了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得不说，他在这些容易被忽视的小事上总是出奇的贴心。
姜绯低头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 把上面的褶皱抚平，然后抬头看向陆应淮：“进去吧。”
她准备好拿下第一个工作了。
得到回复的陆应淮在下一秒将门推开, 屋内的暖黄色灯光霎那间泄了出来。
椅脚与地板摩擦发出声音, 接着有男声率先响起：“淮哥？”
姜绯抬眼望去, 只见一个中长发男人站在圆桌边，并且在这个天气穿着一件薄款毛衣。
显然，这就是那个有名的歌手季浣本人。而且说实话，他要比楼下门口放着的人形立牌好看多了。
站在身边的陆应淮懒懒应了一声。
季浣将视线落在姜绯身上，神情热络：“哎你就是姜绯吧？”
姜绯适时打招呼：“季老师。”
干这行，管他年纪大小, 是前辈就得尊称一句“老师”。
季浣见状也从桌前起身, 走过来和她握手：“你跟照片里一点也不一样。”
话虽这样说, 但姜绯知道这不是挑刺。
陆应淮发给季浣的照片她先前见过，是拍摄第一期那会儿自己穿着旗袍站在桥头的时候，估计是从节目组那边搞来的照片, 还给贴心地调了滤镜，看上去更具氛围感。
那张照片里, 无论是发型服饰还是身处环境，都挺偏向季浣新歌里表达的那种古风伤感, 这应该也就是他找自己出演MV的原因。
不过今天不一样。
姜绯穿着简单，白色短袖牛仔短裤，还带着棒球帽，再年轻点都能直接出演校园青春剧女主，和那张照片里的感觉可以说差了十万八千里，所以不怪季浣这样说。
但她仍旧笑着回复：“这不就说明我风格多变，就算这次没机会合作，下次季老师再尝试突破自我风格打破局限的时候，也可以优先考虑我。”
这番话既强调了自己的来意，也表明了做好被拒绝的准备。最重要的是，她为自己树立形象的同时也给季浣捧上了高位。
陆应淮不由得侧目看她一眼。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姜绯展现出“常年混迹在娱乐圈”这一面。
季浣却和她截然不同。
虽说也是年少成名，从小也在圈内，奈何背景是有头有脸的季家，一般人都不敢得罪而是捧着。他那个经济人又外强中干，什么事都打理利索，他只需要踏实创作随心情营业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