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叹息,“那你打算就这样下去了吗?”
“再过几年毕业我就走了,他也有他自己的联姻对象。”孟冬意说,“到时候就没有关系了。”
他们玩归玩,泡再多的妹妹,结果都一样,那就是和家族里早就安排好的联姻对象结婚,生子,无一例外,一旦有人为爱违抗家族的命令,就会被剔除,在利益面前,感情一文不值。
初桃不由得想到靳家,想到靳予辞的父亲。
“倒是没听说过靳予辞有联姻对象。”孟冬意哼笑,“靳家背景太雄厚了,不需要联姻对象维持关系,你没必要担心这个。”
“……嗯。”
孟冬意并不是赞成他们在一起,她的本意是,没必要想那么多,更没必要想家族的事,因为他们不会走那么长久的。
但见初桃坦然安静的小脸,她突然不忍心再说下去。
男生的场子,她们待着其实怪无聊的,包厢里倒是有不少小游戏,也能劲舞K歌,猜拳喝酒,这些对她们的吸引并不大,不如吃着水果聊聊天。
初桃一个人剥橘子,清冽的气息嗅入鼻息间,只觉得呛人,吃着也没有刚才的橘瓣甜,兴许是橘子不同的缘故。
她目光情不自禁地顺到棋牌桌的方向,靳予辞侧对着她们,灯红酒绿的包间,纵情声色的人群,她眼眸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而靳予辞并未察觉到她在看他,颇有玩心和兴致,和唐复他们打诨。
段舟永远冰冷着一张脸,看了眼被女侍应胸口似有似无蹭到的衣袖,没好气质问:“会不会发牌。”
女侍应穿的开叉旗袍,中间雕了个水滴镂空,俯身时可见一片春光,唐复趁机揩了好几次油,惟独段舟无动于衷,他的无情是明晃晃的,不管男女,只要犯错从来没好脸色。
“哎呀,偶尔失误一次可以理解嘛。”唐复怕拍女侍应的腰,把她往自己这边带,打了一波圆场。
段舟直接开腔命令:“孟冬意?你在干嘛。”
这是叫她去给他们发牌的。
“又怎么了?”孟冬意懒得给他正脸色。
“过来。”
“没空。”
“我让你过来。”
“我说了没空。”
段舟面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旁边的女侍应别说偷偷摸摸勾搭了,不由得避让三尺,免得惹到这几个祖宗。
按照他的意思,只要公共场所,他们就要表现出情侣恩爱的样子。
实际上他说东孟冬意往西,他说西孟冬意往东,只有心情还不错的时候会听他的话。
“一股子骚味。”孟冬意起身,临走前看了眼刚才身子看攀附到段舟怀里的女侍应,“你们自己玩吧,我出去透透气。”
“回来!”
回应段舟的,是关门声。
这边有门童,但孟冬意出去后自己带上的门,故意摆脸色,门声甩得咣当响。
这俩人没有一天是好好过的。
习惯的人该干嘛干嘛。
初桃并不习惯,犹豫了下,跟随过去,孟冬意去了吸烟区,动作熟练地摸出女士长烟,火机啪地点燃,红唇含住烟蒂,深吸一大口。
孟冬意回头看到初桃,唇动了动,想说话又顿住。
片刻,她含糊一笑,“他们都这德行的。”
个个都是祖宗爷,脾气特别难伺候。
初桃不知道如何安慰,“你少抽点吧?”
孟冬意抽烟的动作很帅,没有丝毫的矫揉造作,人就随意地站在原地,漂亮指甲间夹着一只长烟,自带一种天然的媚骨和风情。
到底还是把这根烟抽完,两人才离开抽烟区。
初桃总想说点什么,吸烟不好,吸烟有害健康,可这谁不知道呢,有些事情明知道不代表避而远之,有的是人甘之若饴。
出神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清亮的男声:“哟呵,没看错吧,这不是,初桃妹妹吗?”
不等她们回头,沈千放大步流星走来,跟个大爷似的手背在后面,以审视的姿态上下将初桃扫量一遍,确定自己没看错,这就是初桃,她出现在风月场所。
“还以为多纯呢,怎么泡这种地方了。”沈千放因为之前三番两次没要到微信,要到也没得到她的回复,面子上过不去,心情一度不爽,眼下正是嘲笑回去的机会。
初桃不想理睬,转身要走,他跟个跳蚤似的,一步横跨挡住前方的路,“走啥啊,来都来了,不陪小爷我喝两杯?”
孟冬意看了眼初桃,“你认识他吗?”
初桃摇头:“不认识。”
沈千放嗤笑,“学妹记性真差,咱们好歹一起吃过饭呢,还是说,你怕别人知道你来这里陪酒,不敢认识我。”
沈千放从施黛希那边了解到初桃的家庭情况。
贫困的女大学生,哪来的钱来这边消费?高级会所的进出都是会员制的,按等级划分,能出现在这层楼的都是年消费千万以上的级别,她能出现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陪酒的。
“我不是来陪酒的。”初桃皱眉,又试着往前走。
沈千放跟只哈茂似的堵在那里,纹丝不动,“你觉得我信吗?”
“爱信不信,离我远点。”
初桃不想和他浪费时间,拉住孟冬意的胳膊,想和她强行绕过去,沈千放反应很快,立马抓住她的胳膊,“别走,反正都是陪,我给你钱,你陪我。”
一张扑克忽然从天而降,直冲沈千放,薄薄的一张制片,边缘极其锋利,以一个漂亮的弧度穿过他的脸,和空气摩擦出阵阵风声。
“沈少是不是嫌自己的命太长。”
低沉的男声自远而近。
不知何时出现的靳予辞修长的手指捻动剩下的牌张,暗光下俊颜轮廓凌厉分明,薄唇撩起,嗓音掺杂着嘲弄,“什么人都敢动了。”
【📢作者有话说】
过几天《初桃》更名为《热恋她》,先换个封面噢,宝贝们不要找错了~
空气里弥漫着微弱的血腥味。
好一会儿, 沈千放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一张看似没有杀伤力的扑克牌给击中了,他摸摸脸颊疼痛的地方,看到手指上的血迹, 差点晕过去,那只强行拉着初桃的手早就松开, 他有轻微晕血症, 踉踉跄跄往后,直接跌坐在地。
在这里看到靳予辞并不稀奇, 稀奇的是他出面护人,护的还是……初桃吗?
沈千放明明记得施黛希说过, 初桃没钱没背景, 空长一张漂亮脸蛋,心性有点高, 如果他坚持的话可以泡到的, 而且大概率是个雏儿, 能泡到绝对不亏的。
他看到她出现在会所, 心情飞跃, 能在这里的女生大多数为了钱和男人, 而他有的是钱,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 谁知道半路杀出一个人来。
沈千放摁着晕乎乎的脑袋, 再抬眸时, 靳予辞站在跟前,居高临下地垂下眼眸凝望, 他这个人太阴冷了, 明明是看垃圾的表情, 唇际若隐若现浮现出轻微的笑意。
就像是对猎物遭殃前的欣赏和观摩。
“这就吓倒了, 能站起来吗?”靳予辞踢了踢对方的裤脚。
想来沈千放在此之前逍遥快活,包最贵的场子泡最野的妞儿,手底下围绕着一帮小弟,什么时候遭遇过这样的奇耻大辱,被人一张扑克就给吓倒了,纵然他心有不甘,身体的虚弱难以支撑他再站起来,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靳予辞稍稍蹲下来,极有耐心地周旋调弄,声声嘲讽至极,“你他妈这么废物,还想泡我的妞?”
“……你的妞?谁?”
身体的痛楚远不及心里的疑惑多,沈千放努力让晕沉沉的意识清醒,想找清楚答案,心里的困惑越来越大,抬头时只见靳予辞的身边,站着他刚才没泡到的姑娘。
初桃站在靳予辞稍稍往后的位置,被他的臂膀拥护着,她个头本来就不高,窝在他的身侧,有种小鸟依人的柔软感。
“她之前说的男朋友……”沈千放大脑更晕了,试着理清楚思绪,“是你靳予辞?”
“是。”
“怎么可能。”
沈千放想破脑子都无法想象出这样的结果,这俩人关系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怎么会在一起。
真论起来,靳予辞得谢谢沈千放这个中间人,如果不是他逼初桃撒谎说自己有男朋友,那天他再顺手推舟和她在一起的话,估计还得有阵子他们才能在一起。
“我现在有点晕,能扶我起来说话吗?”沈千放摁着眉心,一片混乱。
靳予辞伸手,作势要扶沈千放这个晕血的废物起来。
沈千放感到受宠若惊,但还是伸出手,刚和靳予辞握住,身子忽然不受控制,被他完全拿捏,抵住膝盖,以一个利落干脆的别推摔,硬生生给掼倒在地上。
这次摔得比刚才脸上出血疼痛了,屁股着地,后背结结实实和地板碰撞,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是他疏忽了,竟然觉得靳予辞会做好人拉他起来,这人之前学过跆拳道,摔人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老实点。”靳予辞闲散的态度像是教育小孩,“下次再给我看见,就不止这么简单。”
被整修两回的沈千放本来就晕血,又被结结实实摔了一跤,他感觉自己脑门快要炸了,可这种话说给靳予辞理都不带理的,他没把人揍一顿算好的,算这小子不知者不罪。
“算我求你,我现在真的有点虚。”沈千放表情十分难受,太丢人了,妞没泡到,自己落了个这么个下场。
靳予辞拉过初桃的手,径直从他跟前过去。
孟冬意在旁边看了会戏,嘀咕一句,“看着不像是装的。”当然她也没那个好心,这小子刚才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怂。
初桃回头看了下,沈千放虚弱地快要晕倒,不知道会不会出人命,真出了的话靳予辞肯定脱不了干系,等到包厢的时候,她和门童交代两句,让他们去照看一下,免得发生不必要的意外。
三缺一的牌桌清静不少,等他们进来,跟个太师坐在原位的段舟没好气扔一句:“你们在外面磨磨唧唧干嘛,偷情?”
“少管你爹的事。”
靳予辞在他对面坐下,攥着初桃的手没松开,让她到跟前来坐,牌桌配套的是沙发椅,足够宽敞,大庭广众的她不太想和他这么近,靳予辞又担心她乱跑,硬是拉过来。
知道她无聊,所以他给她找点事儿坐,帮他摸几张牌。
“输了怎么办。”初桃不敢。
“输了算我的。”
“赢了呢。”
“赢了都给你。”靳予辞微微往后仰,“我的就是你的。”
他们玩牌都是用筹码玩的。
靳予辞今天手气不错,赢了不少,要是换算的话,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初桃认真问:“你的都是我的吗。”
“都是。”
“包括你自己吗。”
靳予辞稍稍愣了下,从后面揽过她细软的腰际,轻捏了下挠她轻微的痒痒,狭长的眼角眯起散漫的笑意,声音低沉得极其撩人,“你想要我随时给。”
初桃面色泛起一片粉红,她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她是想要他的人,包括心在内的整个人,而他所理解的仅仅是身子。
离得他们最近的唐复砸了口冰凉的酒,撇嘴唏嘘,“你们两个别秀了啊,本来输钱就烦。”
靳予辞斜斜睨他,“烦可以出去。”
“就不出去,你们再这样,明天我就发帖子曝光你们俩的事。”
“求之不得。”
唐复不信,这种事还求之不得,靳予辞虽然不理会传闻,但谁不想落个耳根清净些,传闻能少一点自然是少一点的好。
“咱们阿辞从来没有公开过,算起来,嫂子是他第一个女朋友。”唐复及时奉承一波,“就算要公开的话也得阿辞自己公开,别人曝光多没意思。”
他们是假期前在一起的,放假期间除了兄弟几个没其他人知道,初桃一直低调,并不会参与靳予辞的事情,公不公开都看他自己的意思。
靳予辞的好手气替换给初桃就不行了,她本来就不会玩牌,潦草了解一番规则后依然似懂非懂的,这不影响什么,毕竟看牌的主要还是靳予辞,可她牌运太差,连输五局。
这连输的概率放别人也是非常低的。
眼看着输得越来越多,她心情郁闷,轻轻放下牌,“算了,我不想玩了。”
“不好玩吗?”
“我帮你输太多了。”
“怎么了,还怕你男朋友输穷了吗。”靳予辞安慰地摸摸她柔软的发,“放心玩,你男朋友有的是钱,别说筹码,想要的话这破会所也给你买下来。”
对面的段舟白眼一翻,“他妈的这是老子的地盘,你能不能少装点逼。”
借兄弟的地盘装逼撩妹,一点都不带客气的。
“不能。”靳予辞扔下一张牌,“少装点难受。”
“操。”
唐复夹在两人之间,看两个大佬互相battle,搞不好真要为这会所争得所有权了。
因为什么,因为嫂子说了句,不玩了?
人不大,分量倒是出乎意料的重,唐复抿了口烧酒,只觉这次的嫂子不简单,不是之前的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伴能比的。
初桃在靳予辞的劝说下又玩了几局,结果依然不尽人意,输多赢少,她难免丧气,这不是会不会玩的问题,是运气和概率的缘故,她今天的运气怎么这么差。
一旁发牌的女孩再给初桃发的时候轻轻笑了下,“辞哥你的新女友水平不行啊,我之前帮你摸的时候可是来过豹子的。”
初桃分了神,脑海里不免浮现起同样的位置,靳予辞的旁边坐着其他女伴帮忙摸牌的情景。
是之前的事,她不该计较多想的。
自我安慰间,她情不自禁攥紧了薄薄的牌张,扭头看靳予辞的反应。
他慢条斯理整理着牌张,看都没看那女孩,“是吗,你哪位?”
“……不记得我了吗?”女孩面色一变。
“问你话就别套近乎了,我和你很熟吗?”
靳予辞终于看了她一下,很陌生的脸,并没有太大印象。
“之前咱们确实一起玩过。”唐复说,“你出去抽根烟,不是有人帮你摸牌的吗,就这个女的。”
当时给靳予辞摸的牌挺好的,赢来不少筹码,自己小赚一笔,也替靳予辞赢了颜面,所以刚才说话洋洋得意。
奈何靳予辞本身对牌局就无所吊谓,好不好和他没关系,输赢不过一串数字罢了。
一番审时度势,唐复自然站在他们这边,没给那女的阴阳怪气绿茶的机会,“这玩意玩的是手气,现在再给她摸的话,估计就难了。”
女孩顺杆儿往上爬,“谁知道呢,要不再让我摸一次,我最近运气都挺好的。”
说罢她落落大方往靳予辞这边靠拢。
靠的快要比正牌女友的位置还要近。
初桃起身,“要不让她摸吧?我去歇歇。”
她输太多了,真的没法再玩下去。
但牌局里,发牌的人没有摸牌和参加游戏的资格的。
“你手气今天是不太好。”靳予辞扫量手里的牌。
初桃低头,轻轻“嗯”了声,“那我走吧。”
他都这么说了,她更没玩下去的必要。
“手气不好应该是被人吸走气运了。”靳予辞抬手指着发牌的女孩,“这样,换个人发牌吧,你出去。”
女孩还没来得及高兴,愣愣指向自己:“……我走?”
“对,出去。”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他将牌一扔,吊儿郎当勾着唇际,“你影响到我女朋友的手气了。”
面对绿茶的招数,靳大少爷压根不上套,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把人赶走,随后将初桃重新拉回来坐着,低声哄道:“乖,再帮我摸一次,你摸的牌,输了我也乐意。”
◎你是不是不行◎
牌桌上是有吸人气运这说法, 但这法治社会,主张科学,他们一群人都是A大的学生, 怎么整起玄学了。
不论靳予辞真信那套说法,还是借机赶走身边的桃花, 那女孩都没有继续发牌的机会, 刚才她想蹭段舟没蹭到,被孟冬意阴阳怪气一句, 目标转到靳予辞这里,这下好了, 连呆下去的资格都没有。
初桃半信半疑, 半推半就被摁下来继续玩,换了个发牌的人后, 她再去摸, 竟然奇迹般地转好。
总算理解为何那些赌徒在牌桌上的兴奋劲儿了, 摸到好牌就像中奖似的开心, 输赢是不重要, 未知的气运才是让人期待的原因。
之前五局输五局, 现在五局赢四局,看着堆得越来越高的筹码, 初桃不禁相信, 原来世上真的是有气运的说法。
“不玩了。”段舟打个哈欠, 显露出疲累感,“太无聊。”
靳予辞淡淡嘲讽, “输多了吧。”
“是啊, 嫂子也不知道让让我们。”唐复插一句, 他也输得可惨, 几天的本儿都没了,不知是不是和嫂子玩的缘故,没有大喊大叫地抱怨,难得保持一阵子的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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