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目前看来,这个思路显然也不可行——那些分散在各个小世界内的怪物,似也受着某种力量的保护,根本无法对它们造成有效伤害。
“至于修改规则……我没研究过这方面,也不确定可不可行。但根据我的经验,如果是想要修改核心规则的话,这难度比起刺杀域主,只高不低。”
田毅亮说着,视线隔着墨镜朝兰铎望过来:“对于怪谈内部的情况,我能说的也已经都和你们说了。我是真的好奇,你们接下去,打算怎么做?”
许冥:“……”
“具体方案,还需要再完善一下。”顿了一下,许冥借着兰铎的口,故作镇定道,“如果有进展的话,会及时和你分享。”
“田先生,那你呢?”许冥问道。
她不信田毅亮只有一种“刺杀怪物”这一种方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在交流的一开始,他根本没必要强调,“如果商量不出结果,他依然要按照自己的思路干”这一条。
毕竟早在游乐园的时候,这条路都被证明是行不通的了。
田毅亮闻言,却是低低一笑。伸手扶了下墨镜,停了会儿才道:“和你们一样,我们也有备用方案。
“我的规则书能给我隐身的能力,而根据我们的预测,这个怪谈的‘根’,大概率就存放在郭舒艺遇害的地方,也就是那个废弃工厂里。我已经尽可能地收集了各个世界的传点信息,接下去,我会尽力尝试传到那个废弃工厂所在的世界,再设法潜进去,将里面的根毁掉。”
他轻轻耸肩:“毕竟,郭舒艺本体一般都在其他世界的卫生间晃悠,盯得没那么牢。而且,破坏一个没有意识的根,总比直面一个没有理智的域主要好,对吧?”
……这个倒是。
许冥回忆了一下自己前两次怪谈经历,暗自认同地点了点头。
“而就像之前说的,既然这次交流并不能给出一个更好的对策,那我仍会按照原定的计划行动。”田毅亮说着,拍拍裙子,站起了身,“也希望拆迁办看在都是同行的份上,能尽量配合一下。我这边目前并没有这个世界的传点信息,如果你们找到相关的线索,希望可以及时分享。”
“……没问题。”许冥毫不迟疑地答应下来,只不知为何,内心仍浮着些微妙的不安。
然而这场谈话,似乎确实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目前确实没法再进一步商量出什么思路,另一方面,自己这边套到的情报,也已经够多了。
许冥念头转了几转,终究还是和兰铎说了一声,暂时切断了远程了联系。几乎就在睁开眼睛的瞬间,强烈的疲惫如潮水般涌上来,四肢百骸都像是被人卸了螺丝,连动一下指头,都十分费力。
远程联系需要付出的体力,居然这么实在?
还好,是后付费模式。至少不会让她忽悠到一半就掉线……
许冥默默想着,余光忽然瞥见个熟悉的身影。微微转动脑袋,正对上陆月灵眨巴眨巴的大眼。
“你没事吧?”不知何时又回到房间的陆月灵轻声道,目光略显担忧,“我刚一进来就看到你躺在这儿,叫你都不理,还满头大汗的……”
“没事。只是在打远程电话。”许冥艰难应了一声,想想又多问了句,“对了,那个厕所里的怪物,你见过吗?”
“?”陆月灵不解地看她一眼,似是觉得她问得奇怪,“当然见过啊。在学校的时候,你每次去撩它,我不都跟着吗?”
撩……许冥被这神奇的措辞噎了一下,跟着又问道:“那在你的眼里,她是什么样的?”
“什么样……就,蛮吓人的啊。”陆月灵认真回忆,“身上穿着很大的外套,衣服里面填得很臃肿。袖子和裤腿都有些长,袖口空空的,裤腿拖在地上,从袖子里面伸出来的指甲尖尖的,像刀一样……”
“脸呢?”许冥问道。
“看不到啊。”陆月灵道,“都被绷带遮住了。不过看着挺显小。”
许冥:“能看得出性别吗?”
陆月灵:“……能吧?它有留长头发。”
那难怪了。
许冥再次闭眼。
对于那个凶手的形象,其实她没研究过,只在网上看到过,据说身材高大。但小脸和过大的衣物。这俩特征却分明属于身材偏小的人。
更别提还有长发……难怪田毅亮会认为,那是做凶手装扮的郭舒艺。
问题是,真的是吗?
就算真的是她,一切的变化,背后的原因,真的就像田毅亮猜测的那样吗?
许冥不敢断言。却也真的没那个力气继续思考了。
汹涌的困意随着疲惫一起翻上来,很快就包裹住了她全部的意识。她张口还想再对陆月灵叮嘱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几声小小的嗫嚅。
“什么?”陆月灵没听清楚,耳朵凑过去,“什么开门?”
“……不要开门。”许冥用尽最后的清醒甩下这一句,意识终究沉进了无垠的睡梦之中。
——与此同时,另一边。
送走了许冥,兰铎这边似乎也受到了小小的影响,动作显出了几分迟缓。田毅亮也没管它,自顾自走向旁边的行李箱,努力了几下,终于成功将那把镶着宝石的短剑拔了下来。
兰铎正抱着许冥给的折叠伞,安静坐在花坛边沿发呆。听到动静,抬眸看了过来,视线很快便落到了那把短剑上。
“很奇特的气息。”他轻轻道,“根的衍生物?”
“嗯。”田毅亮没有否认,“向我们单位的顾问要的。”
兰铎:“……?”
能产出武器的规则书?
兰铎有些惊讶地想着,又看了那把短剑一眼。似是意识到他在想什么,田毅亮直起身体,又补充了一句:“不是活人,是异化根。”
兰铎:“……”
兰铎没说话。眼神中的惊讶却更重了一些。
看得田毅亮一头雾水。
“干嘛这副表情。你们单位不也有雇佣死人和异化根吗?”他奇怪道,“而且你不也……算了,也搞不清你到底是什么。”
他是真摸不清兰铎的身份。既像是死人,又像是异化根。保险起见,还是没继续说下去。
相比起单纯的死人,异化根的三观往往更加奇葩,也没啥道德善恶观念,整体而言,更像是区别于人类的异族。好消息是,它们的思维虽然清奇,却很稳定,而且能力效果往往比较直接,只要能在利益方面达成一致,合作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不光是大力除草,据他所知,安心园艺也有长期合作的异化根,主要负责提供怪谈线索啥的,属于情报类援助。
而他们单位合作的异化根,则更偏向武力支援——像他这把短剑,就是费了好大劲才从对方那儿“借”到的。
“……”兰铎眨了眨眼,目光再次扫过那柄短剑,“它能做什么?”
“可以直接攻击灵体,也能用来对付异化根和怪物。”田毅亮道,“不过使用次数有限制。而且一旦成功使用,就需要付出代价。倒在剑下的存在越‘重’,我需要付出的代价也越大。”
“听上去很危险。”兰铎如实发表意见,顺手将凑上来的小狗揽进了怀里,“那如果你按照计划,破坏了这个怪谈区域的根呢?”
“……不清楚。”田毅亮说着,再次抬起墨镜,视线抬高,最终落在了不远处的学校上。迎着霞光,隐隐可见那烫在楼体上的学校大名,闪闪发亮。
“可能会被直接掏干吧。”他轻声道。
“?”兰铎没听清楚他的话,“什么?”
“算了,没什么。”田毅亮摇摇头,收回目光,又有些奇怪地看了眼天色,“真怪,都这时候了,怎么这学校还不放学?”
“可能是封闭式学校吧。”兰铎道。他记得许冥以前和他说过,说她小时候住的地方有个很厉害的中学,就是封闭式的。每周只会在周五的时候打开校门,放学生回家。
“封闭式……”田毅亮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若有所思地点头,“对,有可能。还没到周五。”
说完,便低下头,又继续研究起手里那柄短剑来。
半张脸掩在暮光投下的阴影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另一边。遥远的民宿内。
不知睡了多久,许冥终于缓缓睁眼。
经过休息的身体,像是重启的机器,开始缓慢运转,大脑却还有些昏昏沉沉。
房间里的灯光已被换成了温和的夜灯模式,显得有些昏暗。她透过窗帘外的天色大概估算了下时间,感觉应是天刚蒙蒙亮的时候。
我到底是睡了多久……
许冥暗自诧异着,努力爬起身,伸手打算把灯光调亮。刚有动作,却听吱呀一声响——
她动作一顿。
缓缓转头,却见原本关好的柜子,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了一条缝。
缝隙的后面,是一只正在向外窥探的、亮晶晶的眼睛。
许冥:“……”
闭眼深吸口气,她一手缓缓伸向藏在枕下的规则书,一边尽可能平静地开口:“陆月灵?”
柜子里的眼睛:“……”
柜门又外往推了些许。陆月灵揪着裙摆,垂着脑袋从里面爬出来。怀里还抱着民宿提供的大枕头。
……居然还真是。
许冥重重吐出口气,顺手又把规则书给塞了回去——天知道,她差点就要搬出三十个阿焦和对方对轰了。
……虽然不一定轰得过。但至少气势上,是不输的。
“你有事吗?”许冥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额头,“不是你们都那么喜欢钻柜子里……”
“有安全感。”陆月灵小声道。
许冥:“……”哈?
“我不太想去我那个房间睡了。”陆月灵低头开始揪袖口上的蕾丝,“我房间里有脏东西。”
就在今晚,她又听见了那阵砰砰的锤门声。这回她听清楚了——那锤门声,确实是来自门内的。
也就是说,有什么东西,正和她待在同一个空间里,还在不断地从里面敲着门,想要出去……
没意识到这点时还好。一旦意识到这点,她就控制不住地头皮发麻。连头发都被吓到飞起来。
于是她赶紧抱着枕头,跑来许冥房间了。因为知道许冥在休息,还特意放轻了动作。
许冥:“……所以你怎么过来的?”
“我知道不能开门。”陆月灵认真道,“所以我用头发攀着墙过来的。”
许冥:“……我锁窗了。”
“我知道。”陆月灵道,“但很好开嘛。”
那种半月锁,设法将一丝头发探进窗户内,然后把锁拨下来就行了。特别方便。
许冥:……
无奈再次扶额,她默默脑补了一下大晚上,一道穿裙子的身影用头发沿着民宿外墙爬来爬去的样子,一时竟说不清这和在房间里锤门的怪物比起来,哪个更可怕。
“行吧。”她闭了闭眼,伸手将灯调亮了些,向后靠在了床头,“那你继续在这儿睡吧。你要到床上来吗?柜子挺挤的吧。”
“不用不用。”陆月灵赶紧摇头摆手。
“没事。”许冥只当她是怕影响到自己,当即道,“反正空间也够。过来吧。”
“不是空间的事。”不想陆月灵却道,“我试过了。睡床上能听见有人敲墙壁。床底下还有咯吱咯吱的声音,好吓人的。”
说完还带点敬重的看过来:“这么响的声音,你居然还能睡那么好,也是蛮厉害的。”
许冥:“……”
我倒觉得作为一个持有根的重量级灵魂,你谨慎得有些过分了。
“不是,你在蝴蝶大厦的时候,不是还挺勇的吗?”许冥琢磨了一下,忍不住偏了偏头,“我记得你当时还干翻了小怪来着?”
“那时候不一样嘛。已经在那儿待了一阵了,熟悉了情况。而且我不支棱起来,薄荷怎么办?”陆月灵说着,慢慢走到床沿坐下,“而且老实说,那个时候,我其实也不是特别知道怕。”
许冥:“?怎么说?”
“我也不知怎么说。感觉就是比起害怕,有其他更强烈的情绪在脑袋里窜吧。我也说不清,可能是在生气,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埋怨。”陆月灵偏了偏头,轻声道,“很混乱,又很上头。不怕和你说,在最上头的时候,我甚至想过,干脆不要管薄荷了,随便她吧。凭什么她还活着,我却死了啊。”
“……”许冥表情一顿,有些诧异地看了过去。陆月灵见状,却是一乐:“干嘛,吓到了?”
“不是。”许冥摇了摇头,“只是有点惊讶。完全看不出来你还有过这种想法。”
“我自己也搞不清,反正就是在某个时候,那种情绪就会一直涌、一直涌上来。相关的记忆在脑海里反反复复地播放,像是漩涡一样。”陆月灵道,“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当时我和薄荷都快被关在密室里,是我推了一把,薄荷才出去的?”
“……嗯。”许冥点了点头,“你说过。”
陆月灵:“那我有没有告诉你,当时离门更近的人,其实是我?”
许冥:“……”
微微吸了口气,她不由坐直了身体:“所以,你当时……”
“如果我当时不管薄荷,活下来的那个人就是我。”陆月灵缓缓收回目光,“就那种,只差一点点就能得救的感觉,你知道吗?太难受了,现在想起来还是很难受。”
陆月灵摇了摇头,一手支在了膝盖上,单手托住了下巴:“那种感觉,就像是陷进了沼泽一样。如果不是当时薄荷一直坚持来找我说话,我没准现在还陷在那种情绪里,也说不定。”
难受、痛苦、愤怒、怨恨……相比起来,害怕真的不算什么事了。
许冥听着这话,却是情不自禁地蹙了蹙眉。
“还差一点就得救……”她喃喃着这句话,隐隐觉得脑海中有什么无声飘过,却又难以抓住。
“?”陆月灵不解地看她一眼,见许冥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也没再管。想了想,又好奇道:“对了,你白天不是说去找那个狗男人问情报吗?问到什么有用的没啊?”
狗男人……许冥再次因为陆月灵的奇妙措辞而沉默,想了想,还是友情提示了下,尽量别使用这种充满歧义的词汇。
跟着便大致将今天交流的状况和她说了下,说完没忍住,深深叹出口气。
“……也就是说,是郭舒艺黑化了,导致了这一切?”陆月灵试图消化听到的内容。许冥闻言,赶紧摆手:
“不不不,根源是那个连环案的凶手。郭舒艺是接管了这个怪谈区域,只是目前来看,好像出了什么岔子……”
“那你打算怎么办?”陆月灵道,“和那个什么除草的一样,去抢郭舒艺的根吗?”
在许冥家待着的这段时间,她也没少和鲸脂人唠嗑,尤其是在拿到工牌后,聊得更嗨。对于许冥抢完宏强抢蝴蝶的往事,也算有所耳闻。
所以在陆月灵看来,这事不还挺好解决的——大力除草的要找根,那我们也去找不就好了?我们专业还更对口呢。
许冥却是诶了一声,抿了抿唇:“倒不是怎么办的问题……
“我拿不定的是,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大力除草那边给的信息以及结论,似乎也说得过去,但她总觉得,有些过于主观臆断了——
或许是因为他们是真正的专业人士,所以判断问题,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流程和模板,什么现象对应什么本质,都已有了公式。
可许冥总觉得,这个怪谈,它那么特别,仅仅只是凭现象去猜,靠经验去推,可能反而会错过些什么。
“问题是,这种时候,除了根据现象去猜,也没别的办法了吧?”陆月灵微微偏头,“想要获得更准确的答案,就只有去找郭舒艺本人问。那我们也找不到啊。”
许冥:“……”
表情再度出现些微的凝滞,片刻后,她腾地坐起了身。
“你说得有道理。”她猛地抬头看向陆月灵,方才还有些昏沉的大脑,忽然就变得无比清醒,“我们不能光凭现象去猜!”
陆月灵:“……”不,我没这么说过。
“麻烦你听话不要只听半句好吗?”望着不知为何,莫名有些兴奋的许冥,她忍不住挑了挑眉,“还是说,你真的已经想到了什么办法,可以直接去找郭舒艺?”
“完全没有。”许冥毫不犹豫地说着,反手便从枕头下掏出了规则书,又从床头柜上拿了笔,开始飞快在本子上划动起来,“但我想到了一个差不多的方法。”
陆月灵:“?”
许冥却没立刻回答,而是低头继续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着。没多久,便见又一张空白工牌,出现在了床铺上。
许冥捡起那张工牌,小心在上面写下了一个名字,跟着又把那工牌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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