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你们这边是很流行用猪当比喻吗?
许冥默默想着,定下心神,斟酌片刻,又试探地开口:
“据我所知,楼长的手里应该有一条规则。假设拿到301户主的名字,就能抹除掉它的存在,对吧?”
她没有遮掩自己拿到的信息,言下之意也很明确,如果有需要,她可以帮忙去找那小孩的真名,只要最后能让她们出去就行。
那声音闻言,却是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它轻声道:“原来如此,你停留的地方不是二楼,是三楼。”
许冥:“……?”
“那条规则,也确实存在。”那声音继续道,言辞直白,“我曾经花了很大代价,才将它从门后交换出来。但很可惜,它现在毫无作用。”
?脑海中的问号偷偷又加一个,许冥略一思索,试探地道:“是因为还没找到许玲的真名吗?”
她故意用了许玲这个名字,对方却没有对此做出反应,只淡淡道:“准确来说,是无法找到。”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许玲这个名字我试过,它其他的称呼我也试过。很可惜,都没用。”那声音道,“它的名字,不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处。至少不在我们能够得到的地方。”
“……?”许冥不由蹙眉。不在这个世界,意思是,在另一个世界?
本体在这个世界,名字却在另一个世界……也就是说,同时存在于两个世界之间……
似是有什么飞快掠过脑海,她嘴唇微动,等到反应过来时,一个词已经自然而然地蹦了出来:
“连接钥匙?”
“?!”话音落下的瞬间,耳边交叠着响起两道疑惑的声音。一道来自不远处的坡海棠,它正坐在原地给自己开双眼皮,听到许冥突然出声,吓得顺带连眼角一起开了;另一道声音,却是来自杨独异。
“你知道这个词。”它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你到底是谁?”
许冥:“……”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其实也不知道这词从哪里来的,方才自然而然就蹦出来。
只是十分熟悉,似曾相识,也不知是在哪里接触过。
因为不知道对方的“读心”能深入到什么程度,许冥也就没想着掩饰,直接给出了诚实的回复:“只是听说过,但具体含义并不清楚。”
“听说……”杨独异咂摸了一下这个词,似是陷入沉思。顿了几秒,方出声道,“你有单位?”
“算有吧。”许冥含糊道,“怪谈拆迁办。”
杨独异:“……拆迁?”
“夸张说法。”许冥立刻道,努力谦虚,“其实没怎么拆过……”
充其量只是拆走过两个怪谈的根,顺便收养、不是收纳了另一个怪谈而已。除此之外,真的没怎么拆过。
许冥默默想着,另一边,杨独异也不知“读”到了什么,再次静默不语,过了半晌,才轻声道:
“贵司……很有能力。”
“……”许冥摸了摸鼻子,没敢接茬,只轻声道,“所以,请问那个‘连接钥匙’,指的到底是……”
“连接门外与门后的工具,能让世界一直维持‘开门’状态的存在。”那声音淡淡道,“至于其他的,抱歉,我也没法透露更多。我已经迷失得太远了,门后那东西,它现在正注视着我。”
……门后那东西?
新的名词再次出现。许冥略一思索,很快就找到了对应——
是说“那个”吗?只有使用过根的人类才能接触到的“那个”……
所以“那个”到底是什么?又为什么要称其为“门后”?这和“连接钥匙”又有什么关系?钥匙存在,是接触“那个”的前提吗?那么“连接钥匙”这个身份,又是如何识别的呢?
巨大的问号又如同生机勃勃的韭菜般冒了出来,许冥闭了闭眼,试图努力理清脑海中混乱的思绪。就在此时,却听杨独异再次开口,语气里却透出几分迟疑:
“说起来,我能问一句吗……外面的世界,怎样了?”
?什么意思?
许冥诧异抬眼。
“外面的世界。”那声音却特意重复一遍,“既然你是在相关部门供职的人,那你应该很熟悉‘怪谈’这类存在……所以你现在看到的怪谈,是怎样的?”
为什么又突然问起这个?
许冥心里困惑更甚,却还是尽可能简短地描述了下。那声音默了几秒,一声叹息。
“果然……”它轻声道,没再说更多。
许冥却因为它这多余的一问,内心又起一阵波澜。
门后、门外、怪谈、连接钥匙。
说起来,之前施绵也说过,怪谈开始进化是在自己大学四年间,也就是阿姨失踪之后。而阿姨和这栋楼的管理者是旧识,从时间来推,阿姨的失踪应当也是在单元楼出事之后……
这个时间,真的只是巧合吗?假如不是,那所谓的“连接钥匙”,和怪谈的变化又有什么关系?那声音突然问这么一句,许冥不认为它只是心血来潮……
“不要思考。”就在此时,却听那声音又道,“不要在这里思考。”
“门后的东西,可能会听到。”
“……” 许冥微微一顿,有些防备地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又很快收回目光。
听劝是个好习惯。况且她向来务实——楼下还寄养着个邱雨菲,这种时候,还是想想先怎么待人跑路才是正经。
什么谜团神秘可怕的真相,哪怕再在意好奇,这种时候都得往后稍稍。
不过说到跑路……
许冥抿了抿唇,迅速转回了思路——
如果只是追求跑路,那现在的情况其实已经挺明确:
楼长手里有离开的钥匙,但给钥匙的前提是先解决掉楼下的小女孩,避免它趁着开门的时间逃窜。而限制它的方式目前来看只有感应灯,但没法做到绝对约束,那个传说中能直接抹杀掉许玲的规则则因为缺少关键词而无法生效……
?等等。
许冥微微一怔,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连接钥匙什么这个那个她搞不明白,可关键词这个东西她熟啊!
虽说梦行者的状态下无法使用关键词替换,但毕竟是已经用过好几次的技能,必要的敏感度也早已经培养了出来:
已知,知道许玲的真名就可以抹杀许玲,那也就是说,这条规则本身大概率是没有明确指向性的,把许玲的名字替换成别的名词同样成立。
又已知,许玲的强大,是来自它和其它怪物的绑定关系。它催化其他死人使它们异化,又将异化而成的怪物作为自身的器官……
那假如,将这种绑定关系,归纳成一个特定的名词,再将这个名词,填入502所持有的规则中呢?
绑定关系被抹杀,意味着许玲自身将被削弱。在这种状态下,它又是否还能再突破感应灯的限制呢?
如果不能、如果不能……
“如果不能,我会将离开这栋楼的钥匙给你。”像是察觉到了她心中的想法,那道声音再次开口,“只是你必须保证,你会带着那钥匙离开,绝对不会将它留在单元楼内。”
“没问题!”许冥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开玩笑,如果真能拿到,那钥匙她直接放进规则书供起来,不然鬼知道那小女孩什么时候又开始诈骗。
这次骗的是雨菲,下次不知道还要骗谁。留一把钥匙总是没错的。
而且从那声音的回复来看,自己这个思路并非不可行。那接下去要思考的,就是如何用一个名词解决许玲和怪物之间的联系……
“激素。”恰在此时,那声音再度开口,听着像是在提醒,“‘心脏伸出细细的触须,分泌古怪激素。石头都变成肠胃,在它的催动下蠕动’——这就是我们当时拿到的提示。”
“……”相同的话语,许冥不久前也刚见过,从田女士留下的日记里。
激素……催化……许玲是“心脏”,那它用来催化怪物的,大概率是同一种东西。这种东西或许也正是维系它和怪物之间联系的关键……
所以那到底是什么?某种可能存在的,在所有怪物身上都有体现的,可进行一定归纳的东西……
“……恐惧。”似又有什么从脑海中一闪而过,许冥不及细想,近乎本能地脱口而出,“催化的激素,可能就是恐惧。”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恐惧本就是最易动摇人心的情绪之一,越恐惧,就越容易被放大心灵的缝隙。
那声音听着,却只轻轻叹了口气。
“我知道,但不行。”它轻声道,“诗灯所仰赖的,同样是恐惧。如果将所有恐惧都抹除,所有的灯光也将失去效用。”
……所以诗灯又是什么?是指那些用来压制怪物们的灯光吗?
许冥短短思忖了一下,很快又道:“不不不,我说的不是单纯的恐惧……”
严格来说应该是——生前的恐惧。
——真要说起来,这还是四楼那反复出现的“家母”给她的启发。
二楼的小说家生前怕自己一事无成吃不上饭,所以变成了饥不择食的怪物;胡伯伯因为家里人曾得过阿兹海默,因此对记忆的缺失分外恐惧,生前都在拼命保养,死后更是为此发疯;至于一楼的那个大眼睛……
从胡伯伯的随记来看,住在一楼的老人本身就有盯着来往行人看的习惯。
从结果反推,这种行为出现的缘由,或许也是一种恐惧?一种对他人的恐惧——而这种恐惧,从生前一直蔓延到它死后,最终又在许玲的作用下,成为了导致它异化的病毒。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楼的盼盼和她妈妈一直没有受到影响。除此之外,没有受到影响的应该就是三个活人。至少从留下的日记来看,田女士一直保持着理智;楼长助理,也就是扒手,同样也没受到影响。
他的异化是因为急于提升根的能力,而受到了“那个”的影响……起码目前看来如此。
还有就是楼长,她的变化同样也是因为“那个”,应当是因为急着和“那个”交换需要的规则,所以付出了代价……
许冥突然反应过来,好像还是有哪里不对。
……对了,是时间。
时间对不上。
如果楼长是因为和“那个”做交易而导致异化,那她的变化,应当出现在许玲的威胁彻底暴露之后;可事实却是,早在田女士他们还在小心试探的时候,楼长就已经表现出了些许不对劲……
和其他住户的变化,还差不多是在同一时期……
意识到这点,许冥心口忽然空了一拍。
她脑子里突然涌上了一个猜测,一个大胆的猜测,大胆到可怕。她忍不住再次抬眸看了眼不远处的502室,房门依旧紧紧地关着,从门缝里泄出阴冷的气息。
“……那个,楼长?可以这么称呼您吧。”又是片刻的静默,许冥缓了又缓,才总算在压抑的沉默中,再次挤出一丝声音,“冒昧……问您个问题。”
“您是以活人的身份,去和‘那个’进行交易的吗?”
“……”
语毕,回应她的却只有长久的沉默。
阴冷的气息进一步蔓延,许冥微微屏息,一时没有出声。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听到来自那声音的回应——
它在笑。
低低的笑,像是一阵低频的震颤;很快,那笑声又渐渐大了起来,声线越来越尖锐、震颤也越来越剧烈,直至最后,笑声都变成愤怒的尖叫——
房间里突兀地响起了一下清脆的爆裂声响,唬得许冥本能地缩了缩脖子。房间里却已经陷入了沉寂,不知过了多久,才听杨独异再次出声,听着却像是已经冷静下来:
“抱歉。我有点激动了。
“我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好。我一直在努力保持,我在房间里尽可能地点了灯……但在某些事情上,我实在有些无法控制……”
“没、没事。”许冥尽可能冷静地回了一句,一时又有些恍惚——所以方才那一声爆裂声,是房子里电灯爆裂的声音吗?也就是说住在502的楼长现在是在用出自501的灯光让自己“保持情绪稳定”?可之前田女士的日记里说,她最后一次见楼长时,对方的房间昏暗,没有灯光。
是在那之后,楼长又自己恢复了屋里的照明吗?它是怎么办到的?现在突然爆掉一个真的不要紧吗……
许冥有些担忧地想着,念头微转,又不由一阵叹息。
……果然。
她原本也只是猜测,但从楼长的反应来看,自己多半是猜对了——
楼长本人,只怕早在许玲还在低调发育的时候,就没能撑过去。死后她试图以死者的身份继续管理这栋楼,甚至不惜付出巨大代价去交换规则,却没有察觉到,自己不知不觉间,也已受到许玲的影响,成为了对方的器官之一。
这么久没找到对付许玲的突破口,说不定也是因为这层关系。
好消息是,楼长应该并没有替许玲“进食”过……当然,这点许冥无法百分百确定,但她愿意这么相信。
另一边,那声音似也终于彻底冷静下来,无声片刻,又是一声轻叹。
“谢谢你的建议,很有启发。我会尝试用你说的那个词去触发规则。”它轻声道,“如果成功,我会用自己的方式把钥匙给你。
“只是,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在离开前能再另外帮我做三件事,这很重要。”
“?”许冥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什么?”
“第一。请帮我用灯光拖住它。”杨独异道,“既然你知道那条规则的事,说明你已经接触过302的住户。那你应该也知道,感应灯只是灯光的一种载体形式。灯光可以装进不同的载体中,载体的容积和数量决定了光能发挥的力量,也就是说……”
“我们可以把501的那个大灯扛下去。”许冥恍然大悟,“直接上大炮!”
“……不。”那声音顿了一下,“我的建议是,你可以使用一些合适的灯具去舀走那些光。”
“哦。”许冥再次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明白了。
杨独异:“……”
“事实上,那个藏在501室深处的巨大灯盏,是我同伴留下的根。”短暂的沉默后,它又开口补充,“这个根已经和单元楼融为一体,所以无法搬动。”
许冥:“……嗯。”
虽然但是,为什么还要特意强调解释一遍?
许冥没说话。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那楼长补充解释的语气还有些微妙。
“第二件事——”就在此时,那声音再次冒出,“我希望你去拉掉201室的电闸。”
许冥:……
许冥:……???
“不好意思。”她怀疑自己没听清楚,“你刚才是说……”
“关闭201室的电闸。”那声音一字一顿、再次重复,“这同样非常重要。”
201——许冥对这个房间有印象,它就在小说家房间的对面。房间内同样运作着有抑制作用的灯光,但当许冥先前试着拉下电闸时,那房间门却始终紧闭,里面的存在没有出来。
所以待在里面的到底是什么?
“我有一个朋友。”杨独异似乎并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只简单道,“她曾许诺,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她会来帮我。”
朋友……许冥眉心微动,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半信半疑道:“那最后一件是……”
“最后一件,其实不做也可以。”那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你知道得很多,所以我默认,你应该已经打开过302住户留下的盒子了。”
302住户,也就是田女士。许冥不假思索地点头,跟着便听那声音道:
“既然如此,那能不能请你把她留在盒子里的那截茱萸带过来给我?”
……茱萸?
许冥想了想,从包里掏出了那截干枯的茱萸枝:“您是说这个?”
那声音似是笑了下,继续道:
“对,就是这个。如果可以,请在你拿到钥匙后,把这个东西插在我的门把上。”
“……”许冥思索着点了点头,“可我能问问理由吗?”
“理由?没什么特别的。”杨独异说着,语气又恢复了一开始的随意平常,就像个普通人一样:
“如果一切顺利,接下去我们将会带着那把连接钥匙,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虽然渺茫,但我希望这东西,能为我们指引回来的路。”
杨独异的话音落下, 楼道内再次恢复安静。
楼下的鲸脂人还在探头探脑,因为搞不清楚状况,正在试探地冲着许冥挥手, 挤眉弄眼。
许冥此刻却完全没有搭理它的意思。
……她脑海里,只反复播放着方才听到的话。
“如果一切顺利, 接下去我们将会带着那把连接钥匙, 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虽然渺茫,但我希望这东西, 能为我们指引回来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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