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徵轻轻抿唇,面色依旧毫无波澜。
没有等到人,项目自然毫无进展,连青青气得破口大骂。
“陆家,百年名门,千年世家,就养成陆宝珠这么个龌龊玩意儿?她要是不想接项目就不接,一遍遍折磨我们这些打工的什么意思?”
黎徵递给她一份双皮奶,温和道:“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你口中所谓清贵的世家也并不如表面那般光鲜。”
陆家什么龌龊腌臜模样,她十几年前就已经见识过了。
黎徵请连青青吃饭的地方是一座私房菜馆的一楼大厅,饭菜美味可口,环境幽雅。
二楼则是不对外人开放的包厢只招待名流权贵。
豪华包厢内,陆宝珠颤着手,点着一根雪茄,期期艾艾递给坐在沙发上的清贵男人,小心翼翼道:“三叔,你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我会跟丰禾的人道歉的,您别停我的信用卡,好吗?”
陆宝珠从小到大骄宠惯了,对谁都是颐气指使,参与丰禾传媒这个项目不过是大小姐的玩闹,体验一把“打工人”的生活。
本来以为三叔不会较真,会一如既往宠着她护着她,没想到踢到铁板,非要她道歉。
陆聿珩微抬眼,嗓音是很有质地的清润,淡淡道:“什么时候?”
陆宝珠抿了抿唇,小声支吾,“明天。”
“宝珠都知道错了,三哥也别为难她了。”说话的是应绮。
她刚从片场回来,还穿着戏服,一身墨绿色旗袍勾勒出她丰满妖娆的身姿。
陆宝珠感激抱着应绮的手臂,“小婶婶,谢谢你!”
应绮脸上露出些自得之色。
她小心坐在陆聿珩身边,接过陆宝珠手里的雪茄,递给陆聿珩,“三哥,抽吗?”
陆聿珩轻瞥她一眼,“不抽。”
他的眼神是深邃的漆黑,眸色冷清而无波澜,透着疏离的淡漠。
这样轻飘飘看过来一眼,应绮身体微微发热发软,她微微咬住红润的唇,“去玩牌?”
“不用。”陆聿珩凝神望她,应绮脸颊慢慢变得绯红。
陆聿珩虽然性格冷清自持,但生了一副好样貌,有一双缱绻多情的眼眸。
看谁都一副深情款款意味,令人怦然心动。
“您看我做什么?”她忍不住扣自己掌心。
陆聿珩淡淡道:“这件衣服,不衬你。”
应绮更羞涩了,连连点头。
她轻快道:“三哥,这是戏服,不是我自己的衣服,我不喜欢穿这样的颜色,太暗沉了。”
陆聿轻轻颔首,没说什么,站起身,缓身离开包厢。
不是不衬她,只是他习惯穿这样颜色衣服的人是黎徵。
李岩跟着陆聿珩出来,笑道:“里面太闷了,出来透透气也好。”
陆聿珩没有出声。
他站在二楼走廊横栏处,立在那一处被遮挡的阴影里,眉眼清隽矜贵,带着几分倦意。
他微微抬眼,不经意间,便眺望到大厅一角的女人。
李岩刚要跟老板汇报丰禾传媒的收购事项,便见到老板望着一处出神。
这种事情可不常见。
他也随着陆聿珩的目光看过去。
一看过去,可不得了。
楼下大厅绿植后的餐桌上坐着两个年轻女人,一个活泼清秀,一个堪称绝色。
肤白如雪,眉眼似画,一身疏冷的清华之姿。
是黎徵。
李岩心底打突,直觉陆家又要开始风云变幻。
他轻声,态度小心翼翼,问:“陆总,需要我下去跟徵徵打招呼吗?”
陆聿珩收回视线,握住扶拦的手骨无意识收紧,他声音淡而又淡,“不用。”
“那用不用我去查查徵徵什么时候回的国?”
“不用。”不等李岩下一个问题出口,陆聿珩便回眸,眼神说不出的冷清,语气不容置疑,“对于她,你什么都不需要查,就当不知道她回来。”
李岩低低叹口气。
看来是物是人非啊。
还未吃完饭,高明毅的电话便打过来,黎徵放下筷子,轻柔道:“高总?”
高明毅沉声说:“晚上八点,陆小姐会在澎湖公馆给你们道歉,到时候六个小组组长都要去,你收拾一下,赶紧去澎湖公馆。”
手机不收音,高明毅的话清清楚楚被连青青听到。
她撇了撇嘴,“这么着急,还去澎湖公馆见她,知道的以为是接受她道歉,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朝拜她呢。”
黎徵弯唇笑了笑,“能有被道歉的资格就是很好的。”
吃完饭后,黎徵去前台结账,手机发过来一条短信。
黎徵微微凝眸。
顾尧野:[收购受阻,清和资本参与竞价,我们还要加价吗?]
清和资本?
黎徵垂眸,缓慢咀嚼这个名字。
如果她没记错,这是陆聿珩私人控股的私募基金,资产达万亿。
以他的身份地位,该看不上小小的丰禾传媒才对啊。
她纤细指尖敲打键盘,[按兵不动,等我探探口风。]
晚上八点,澎湖公馆灯火通明。
黎徵进去的时候,其他几位被陆宝珠刁难过的项目小组组长已经到了。
他们整齐划一站在阔大奢侈的客厅里,微弓脊背,如同等待元帅检阅的士兵。
佣人惺惺作态道:“沙发是小姐刚从米兰定制的艾丽萨博的高定款,她自己还没坐过几次,就不先让你们坐下了。”
“这么多人坐这组沙发,很容易弄脏的,沙发拆洗很麻烦。”
文翘扯了扯唇,小声吐槽,“原来我们是什么脏东西,只是坐一坐,沙发就得拆洗。”
另外一个小组长道:“小不忍乱大谋,我们对陆宝珠,牌面上,一点胜算都没有。”
谁都知道没有胜算。
陆宝珠背后是陆家,是陆聿珩,谁敢给她不痛快?
文翘抿了抿唇,“这就是命好。”
黎徵一直站在人群中,没出声。
她目光悠缓从容,身姿窈窕如画,很难让人移开目光。
足足等了一小时,腿都要在大理石地面上站僵硬了,陆宝珠才穿着一袭白色公主裙从蜿蜒楼梯上下来。
她的下巴抬得高高的,娇纵高傲得浑然天成。
陆宝珠站在两级台阶上,居高临下,慢悠悠道:“让你们等久了,我刚刚在跟小叔打电话,他一直在教育我要给你们道歉,我心想我也没做错什么呀,怎么用得着道歉呢?肯定是误会了,对吧?”
文翘压了压嘴角,没说话。
整间客厅都没人附和她的话,陆宝珠有点恼怒,她好整以暇从那些她看不起是穷鬼们脸上扫过,在看到某个低垂眼眸的女人时,浑身一震。
她嗓音有些发颤,“黎徵?”
黎徵缓缓抬眼,轻柔笑了笑,平静道:“陆小姐。”
陆宝珠瞪大眼睛,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黎徵已经从美国回来了。
她怔怔盯着黎徵,看了好几眼,确信她就是那个难缠又阴森的黎徵。
她怎么敢回来?
三叔知道她回来了么?
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弯,陆宝珠确信三叔是不知道她回来的。
黎徵要是回来,应绮就早该滚远了。
既然不知道她回来就好办了。
陆宝珠扬唇笑了笑。
没有三叔撑腰,黎徵再怎么高傲,还不是她手底下蚂蚱?
黎徵也该回忆回忆,十年前三叔没给她撑腰时,她获得的“快乐”了。
“小丽。”陆宝珠扬声,“把我那双裸色细带高跟鞋拿过来,我要穿。”
佣人立刻去衣帽柜拿鞋。
陆宝珠阴冷的目光落到黎徵身上,她幽幽道:“黎徵,跪下来帮我穿鞋,你给我穿好鞋,我就把合同签给你。”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晚上九点更新
◎借刀杀人◎
“陆小姐,虽然你身份高是甲方,但我们也是身份平等的合作方,您不能这么羞辱黎徵。”
文翘对黎徵的感情是复杂的,一方面她觉得黎徵靠脸和身体上位抢了她很多项目,另一方面又觉得黎徵再不怎么好也是丰禾的人,陆宝珠这样对黎徵,是在打丰传媒的脸。
“是么?”陆宝珠扬了扬手里的合同,目光轻飘飘从黎徵昳丽的面容上扫过,“但我的行事原则就是—你不让我舒服,我绝对不让你们好过!你们不是想要合同吗?我今天把话说在这里,黎徵不跪下来给我穿鞋,这合同我是不会签的!”
另一位小组长终于忍不住,开口,“陆小姐,今天我们来这里是接受您的道歉,不是被您再次刁难。您做这样不体面的事情,陆三爷恐怕也不会很高兴。”
陆宝珠轻蔑看他一眼,嗤笑,“你敢拿我三叔压我?你真是不自量力,你觉得三叔会为了你们这些小喽啰教训我?”她冷声道:“也不看看你们是什么东西!你们也配?”
出声的小组长气得身体发抖,嘴唇咬的泛白。
佣人把鞋子拿过来,仔仔细细摆在沙发前的长绒地毯上。
陆宝珠指了指,“黎徵,还不过来吗?”
文翘上前一步,“我替你穿。”
黎徵有些讶异。
“不用。”她依旧平静,温声细语,“陆小姐真正想为难的是我,你们是被殃及的鱼。”
文翘抿唇,眼神怜悯,“黎徵。”
黎徵心底倒没怎么样,她小时候被陆宝珠霸凌太多次了,穿鞋这种事情真的不算什么了。
她一步一步走过去,背脊挺直纤瘦,自有风骨。
陆宝珠坐在沙发上,翘着腿。
她微微勾着唇,似笑非笑,“没想到还是有这么多人为你说话,人缘不错啊。”
黎徵没理她,只是道:“你先签了合同,我再帮你穿鞋。”
陆宝珠不是没做过出尔反尔的事情。
陆宝珠扬起眼角,笑嘻嘻道:“黎徵,今天是你求我,我愿意什么时候签就什么时候签,愿意怎么签就怎么签。”她低声,用只有她们两个人听见的声音道:“有本事,你再去给三叔告状啊?你都逃婚了,也应该没那个脸去给三叔告状了吧?”
这才是陆宝珠有恃无恐的原因。
自从逃婚后,黎徵在陆家最坚固不催的靠山终于倒塌了。
黎徵抿了抿唇,单膝跪下,捏起一只鞋,往她脚上套。
陆宝珠愉悦地眯了眯眼睛,甚至,舒爽地把另一只脚搁在黎徵肩膀上。
黎徵纤瘦的肩膀成了她的搁脚凳。
其他同事都面露不忍看着黎徵。
终于穿好鞋,黎徵站起身,轻声,“可以签合同了吗?”
“不签。”陆宝珠慵懒靠在沙发上,微微翘着脚,漆黑的眼珠里满是恶意,她讥诮道:“你伺候的不好,我不签了。”
说着,她摆了摆手,“你们快滚吧,别污染了我这里的空气。”
黎徵终于有了微微恼怒的感觉。
她倒不在意自己被陆宝珠怎样羞辱,但却受不了整个公司的劳动成果被大小姐这样糟蹋。
她垂眸,心底已经有了主意。
恶人自有恶人磨。
一出门,文翘立刻哭得直不起腰,她搂住黎徵,“徵徵,你真受委屈了。”
其他人也愤愤不平,“陆宝珠这个德行,看来光风霁月的陆三爷也不过如此。”
黎徵含笑道:“我没事。”
“徵徵,你怎么得罪的陆小姐啊?她是认得你吗?”文翘含泪看着她,眼神多了丝审视。
“我们是中学同学,我一直是她霸凌对象。”黎徵道。
文翘擦了擦眼泪,慢吞吞道:“徵徵,没想到你的家境不错,竟然能跟陆小姐一个学校。”她抬起眼,手指微微捏紧,问:“在跟陆小姐做同学的这么多年,你见过陆三爷吗?”
“没有。”黎徵和缓笑了笑,很平静。
文翘笑了起来,“以你的美貌,要是陆三爷见到你肯定被你迷的找不到北,哪还有应影后什么事?”
黎徵轻轻弯了弯唇,没出声。
文翘见试探不出什么,忍不住撇了撇嘴。
黎徵被陆宝珠刁难的消息传到高明毅那里,他也很气愤。
他把黎徵叫来办公室,沉声道:“小不忍乱大谋,陆家不是咱们得罪得起的,我会从这个月工资里给你加一笔心理安慰金。”
黎徵弯了弯唇,“谢谢高总。”
谢完,她问:“这个合同陆小姐还是没给签字?”
高明毅冷哼,“这大小姐玩嗨了,早不知道把这件事忘哪里了,总归不是公司的主要项目,拖就拖着吧。”
黎徵眉眼微垂,略点下头。
她又问另一件事,“高总,听说咱们公司要被收购了?”
高明毅狡猾得很,不透底,“风声而已,别乱想。”
李岩接到黎徵电话时,一度以为是错觉,他上一次接黎徵电话得是四年前了。
他避着同事,到楼梯间,小声道:“徵徵?”
黎徵捏着手机,表情依旧是平静的,声音却刻意带着点鼻音,像哽咽一样,“李大哥,我能见您一面吗?就在中汇大厦旁的咖啡厅,可以吗?”
还未等李岩回复,她又说:“您别告诉三叔,好吗?”
怎么能不好呢?
李岩匆匆理了理发型,给其他秘书说了声,匆匆下楼。
黎徵已经在咖啡馆等着了。
她穿墨绿色绸缎长裙,瀑布般的乌发垂在脑后,眉眼精致秾艳,肤白如玉,鼻梁秀挺,唇瓣柔润,她的五官精雕细琢,每一寸都完美得恰到好处。
李岩心底暗暗惊艳,克制住自己不流露出过分痴迷的神色。
坐下来,轻声问:“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吓到黎徵。
美人总是有特权的,黎徵在丰禾传媒并不大爱用自己的这种特权,但在李岩身上,她很会施展自己的美丽。
她轻轻抬眸,眼睫浓密纤长,眼珠莹润通透,语气透着委屈,“李大哥,我是遇到难处了。”
“什么难处?”李岩身子往前倾了倾。
黎徵便把合同的事情给他说了,“您能让宝珠签下合同吗?本来都已经商量好了。”
李岩有些为难,“其他人都好说,但到大小姐身上,这事儿就难办了,没人能管得了这位主。”
他建议,“要不你去找陆总?”
黎徵垂眸,手指轻轻蜷缩起来,轻软的声音带点哽咽,“但我不想再为别人跪着穿鞋了。”
“什么穿鞋?还跪着?”李岩大吃一惊,愤怒说:“徵徵,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黎徵抬眸,眼含清泪,“宝珠说要签合同就得给她跪下穿鞋,我跪着替她穿了,她却没答应。我去求三叔,我怕三叔他也……”
她纤细的肩膀颤抖,“李大哥,你知道我得罪三叔得罪狠了,宝珠让我跪着穿鞋才消气,我真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让三叔消气了……”
李岩愤怒得血往头上流,他顾不得给黎徵拿纸巾擦泪,匆匆道:“你等着,我去给你出气。”
李岩走后,黎徵抬起眼,眼眸平静,她伸出细白手腕,纤白的指尖抽出几张纸巾,慢条斯理擦着自己的眼泪。
表情淡然无波,没有半分伤心模样。
李岩匆匆跑到总裁办,敲门前,他终于找到片刻冷静。
敲门的手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在实心木门上落下掌心。
思来想去,他觉得自己还是可以赌一把。
万一呢,大老板还对黎徵念念不忘?
陆聿珩在看收购文件,听到声音,清淡道:“进。”
总裁办冷气十足,气氛极其压抑沉静,李岩置身其中,微微紧张。
陆聿珩抬起眼,“有话说话。”
李岩低头,“陆总,今天我见到黎小姐,她受了很大的委屈。”
陆聿珩捏住文件的手指微微用力,语气很轻,“受了什么委屈?”
李岩舒了口气。
他立刻便把陆宝珠让黎徵跪下来穿鞋,黎徵真给她穿了,但陆宝珠最终没签合同的事情说了。
说完,李岩觉得办公室的气氛更加压抑了。
所有的威压都来自眼前那个男人。
陆聿珩唇线抿直,冷清的眼眸暗藏风雪,他声音淡极,却带着无边的冷意,“停掉陆宝珠的信用卡,让她从澎湖公馆滚出去,然后,把她送到祖宅学规矩。”
事情果然按照李岩想象的发展。
他故作犹疑,“把大小姐送回老宅,老太太怕是会心疼。”
祖宅是陆家死去的老祖宗住得地方,远在西城,真到那里,基本上就跟权贵圈绝缘了,只有大不肖的子孙才会被送到祖宅静修。
陆聿珩似笑非笑,“你只管照着我说得做,母亲不会说什么。”
李岩恍然。
陆家只有一个主人,那便是陆聿珩。
连老太太都奈何不了他。
在知道陆宝珠被赶出澎湖公馆,送到西城老宅静修后,丰禾传媒整个公司都笼罩在一片喜悦中。
连青青特地跑到公司广播站,用音响放了一天的《好日子》。
连青青出身名门,特别清楚陆宝珠的处罚意味着什么,她笑眯眯道:“赶出澎湖公馆,说明陆三爷彻底厌倦她这个侄女了,送到老宅,说明彻底切断她的社交圈,以后名媛圈里,再没有一个陆宝珠陆小姐了,她就去西城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作威作福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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