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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再嫁(笑月亮)


“好。”
“不过在吃饭前,我能不能提个要求,我等了姐姐好久了。”
“你说。”虞枝盯着鎏金漆盒,不自觉失笑。
宋云熙咽了咽唾沫,试探着说:“我们许久没亲近了,姐姐,我可不可以亲你?”
自从那夜过后,虞枝就没有再和宋云熙发生任何亲密行为,这让宋云熙着实焦躁,但他也不敢质问,毕竟已经冲动过一次了,也自食恶果,抓心挠肝,真真是苦不堪言。
虞枝看似原谅了宋云熙,待他如往日一般无二,可实际上没全部原谅,她心里是有疙瘩的,在那一般无二中已然多了微不可察的冷淡。
虞枝沉默良久,点点下巴,态度有点敷衍。
宋云熙低头,凝了凝虞枝的嘴唇,最后在虞枝额头印上一个轻柔的吻,接着他抱住她,驱赶虞枝周身不属于她的白檀香。
“好了吗?”不知在想什么,虞枝心不在焉。
“好了。”宋云熙抿唇,退开身。
虞枝淡淡“嗯”了一声,思量一番后,叫来绿萝,让她给玉漱殿的宫人们分发银钱和吃食,紧接着又吩咐了一些要事。
她的两位兄长不会在长安待太久,迟早要回去,虞枝想着给他们,还有远在吴县的父亲、嫂嫂和侄子侄女准备礼物。
宝靖元年,元旦,是大夏大朝会的日子,隆重热闹。
长安城文武百官,地方州府派来的使者,外国朝贡使臣等等人齐聚长安,赴含元殿向天子恭贺新年。
待恭贺后,圣上便会设宴款待朝臣使者。
虞枝喜静,未去前殿凑热闹,而是到库房挑选礼物。
等挑选完东西,虞枝再顺道做些小礼物当做新年贺礼,送给底下人。
玉漱殿的一众宫人收到贺礼,高兴得不得了,喜悦冲淡了众人思念故乡和亲人的忧伤。
宋云熙虽然未向虞枝讨要礼物,虞枝心里有数,给宋云熙选了一块羊脂玉佩。
宋云熙收到玉佩时分外惊喜,差点抱着虞枝四处打转。
稍稍压下喜悦,宋云熙拿出每日都贴身携带的玉箫,给虞枝吹奏了一首自己为虞枝创作的曲子,曲名叫梅。
为何叫梅,因为梅花是他和虞枝定情的见证者,意义重大。
曲子舒缓缱绻,优美动人,毫无保留地展现出作曲人对心爱之人的浓烈情意。
娓娓听来,令人神思动荡。
一曲毕,虞枝静默,注视着宋云熙眉眼,似乎陷入什么回忆。
须臾,虞枝醒来,她笑着说:“很好听。”
“姐姐喜欢吗?”
“喜欢。”
“那我再献艺一曲如何?”
“好。”
在宫里待了许久,虞枝想出去走走。
宋云熙立刻拿来狐裘给虞枝穿上,又取了个热乎乎的手炉塞进虞枝手中,做好一切,宋云熙陪虞枝出殿。
今日日子特殊,虞枝的大哥虞鹤肯定是要进宫来给圣上祝贺的,虞枝心血来潮,便想去前朝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见出来醒酒的虞鹤。
然虞枝在含元殿附近转了半圈,没有见到虞鹤,只隐约听见殿中传来的歌乐声。
她估摸着宴会才开始不久,时辰尚早,就打定主意先去小花园里坐一坐。
虞枝和宋云熙到了小花园,找了亭子坐下歇息。
此处栽种了不少梅花树,树梢梅花开得鲜艳,地上亦散落红色的碎萼,四周清香扑鼻。
宋云熙关切道:“姐姐,冷不冷?”
虞枝摇头,张望耸立庄严的含元殿。
宋云熙不知虞枝为何要来前殿,而不是去太液池散步,于是他抛出自己的疑问:“姐姐来这里作甚?”
虞枝:“我大哥今日也进宫了,我看能不能撞见。”
宋云熙恍然大悟。
正在这时,几片雪屑像细碎的珍珠忽然飘零下来,宁静温柔。
宋云熙的眼珠子一下子就捕捉到了雪花,欣喜道:“姐姐,下雪了。”
虞枝看过去。
也就是她看过去的工夫,不远处两道身影蓦地闯进虞枝的视线之内。
零星的雪点不停,越下越多,变成了雪花。
银花纷纷洒洒,晶莹剔透,雪白如练,如飞舞的玉蝴蝶。
突然的雪花与红梅簇拥交相辉映,一白一红,形成鲜明的对比,自成一个幽静美丽的世界,恍若梦境一般。
走在前头的是一位宦官,余下一位穿着深青色的官袍,身形修长清瘦,不过是侧影却彰显出一股独特的风采......
有什么在虞枝脑中炸开。
虞枝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呼吸一窒,瞳孔骤缩。
她难以置信地凝他,目光全然被他吸引过去,不剩下半点余光。
跟在宦官后面的男人似有所感,略微侧首,朝虞枝望来。
他的样貌慢慢显露出来。
但见男人眉目瑰丽而沉冷,眼神淡漠,夹杂在两鬓之间的灰白是他历经风霜的证明,但不显苍老,反而更有成熟持重的魅力,周身散发出不好接近的疏离。
男人亦看到了虞枝。
下一刻,他身躯一震,驻足,身影背后是墙壁,冷漠且寂寥,宛若冰天雪地中伫立的一棵茕茕孑立的雾凇。
另一边,虞枝半坐,被红梅滤过的天光漏下来,照在她身上,迷人眼。
万籁俱静。
漫天雪花模糊了他们的眼睛,他们在朦胧空寂的一方天地遥遥对视,掩埋十年的记忆犹如熔浆,沉寂一瞬后轰然爆炸,涌出山口。
虞枝瞳底倒映出男人的样子,她无声呢喃:“庭舟......”
才说完,虞枝便意识到错误,动了动唇瓣,喃语道:“兰——渚。”
而对面的兰渚像是和虞枝心有灵犀似的,在虞枝张口唤他名字时,他紧抿的唇也略微张口,只是没有任何声音。
他在心里唤出魂牵梦萦的名儿:“宝儿。”
与此同时,兰渚毫无波澜的眸子变幻出不一样的色彩,好似枯木逢春。
故人重逢,虞枝和兰渚久久对视,谁也没有移开目光。
他们似乎忘了身边的人,以为眼前人是错觉,是梦境幻化出来的人。
曾经的羁绊和故事一点点浮现在虞枝和兰渚的脑海中。
领路的宦官发觉男人没跟上来,往后看,低唤道:“兰少府?”
兰渚没应,或者说他根本就没听到,他只是不受控制地看着虞枝,面色现出几分恍惚。
“姐姐?”宋云熙同样觉出虞枝不对劲。
虞枝没答,眼神不在宋云熙这,宋云熙心中生出不祥预兆,遂循着虞枝的视线看过去。
宋云熙视线触及兰渚时,神色骤变,耳朵嗡鸣间,他直起身,眼睛死死地盯住不远处的兰渚。
宋云熙无比熟悉自己的容貌,故而一眼便瞧出兰渚的眉宇与自己肖似。
换句话说,自己眉眼生得与兰渚很像。
混乱之后,宋云熙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也在这时,思及虞枝看兰渚的眼神,以及兰渚那难以名状的目光,有什么想法在宋云熙脑中成形。
宋云熙感到自己呼吸困难,血液逐渐变冷,并趋于凝固。
死寂半晌。
宋云熙吱声:“姐姐,我们回去吧。”
虞枝未言。
宋云熙颤着手,摁住虞枝的肩部,他强颜欢笑道:“姐姐,雪似乎越下越大了,先回去吧。”
肩部的疼痛使虞枝回了神,她敛眸,神色恢复如初。
她想,虽是故人,可往事早已如烟,不知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和兰渚自十年前便已成陌路。
而今与兰渚意外邂逅,虞枝想来他这十年也过得不差,成家立业,她琢磨着兰渚应当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阖家欢乐。
毕竟......
见他安好,也算全了虞枝心里一个小遗憾。
虞枝释怀微笑,没再看兰渚一眼,转而乜视宋云熙,颔首道:“嗯,听你的,先回去。”
闻言,宋云熙掩去忐忑的心,瞥眼兰渚,继而笑了。
宋云熙伸出手,扶虞枝起来,两人肢体相近,举止瞧着亲密无间。
虞枝和宋云熙之间的互动,兰渚尽收眼底。
小雪降世,激起层层寒意。
虞枝和宋云熙转身离开,半垂下来的梅枝半遮两人身影。
突然,一道清冷如玉石之音的话响起:“且慢。”
语调中带着话者自己都未能察觉的急切与挽留,更深的地方,声音裹挟着来自话者灵魂的颤抖。
【📢作者有话说】
好了,所有重要男配全部登场了。
兰渚,字庭舟三十岁
狗血加持,爱了,爱了啾咪。

宋云熙脸色一变,小声道:“姐姐。”
虞枝没有给宋云熙回应,转而回眸, 与兰渚再次对上视线。
不远处的宦官也瞧清虞枝模样,连忙躬身行礼:“奴婢见过夫人。”
耳边响起宦官的声音, 兰渚沉沉望着虞枝, 像是雾里看花,虽是朦胧模糊, 但他通身沉稳的气息仍旧松动了。
俄而, 兰渚启唇:“恕臣逾越,您, 可是慧国夫人?”
像是求证什么, 兰渚试图想让自己问个清楚,也要得到虞枝的回答。
虞枝道:“是。”
她的声线温婉轻柔, 渗进拂来的冷风里, 飘飘荡荡。
飘摇细雪下, 兰渚恭敬行礼, 道:“洛阳县丞兰渚,参见慧国夫人。”
虞枝:“兰少府不必多礼。”
“适才情急出口,还望夫人恕罪。”兰渚道。
“无妨。”虞枝道。
彼时,宋云熙嘴中冷冷咀嚼兰渚二字, 又瞥了兰渚一眼,便拉住虞枝的手, 插进话来:“姐姐, 我们回去吧。”
言辞中含着催促和期待, 他不想虞枝在此逗留。
虞枝没有动。
宋云熙咬住后槽牙, 瞳孔幽深, 像是在明知故问:“姐姐和他认识?”
虞枝看向他,迟疑两瞬道:“云熙,他是我的一位......故人。”
闻言,宋云熙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定和虞枝过去有过一段情。
宋云熙在男人的眼中看到了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情意。
关于这一点,宋云熙十分肯定。
不然那个男人怎么那么会和他长得像?天底下有那么凑巧的事吗?
思及此,宋云熙握紧拳头,忽然想起过去虞枝总是会盯着他的眉眼出神,起初宋云熙认为没什么,兴许是虞枝被他的皮相所魅惑,这说明他的皮囊对虞枝是有吸引力的。
宋云熙甚是高兴,经常背地里偷着乐,也会在心里暗暗和姜璟较劲,虞枝可从未那般看过姜璟,是以在样貌上是他占据上风。
可时至今日,宋云熙才明白,是自己天真了。
原来虞枝不是看他看呆了,而是藉由他去追忆一位故人,不对,大概是昔日的旧情郎。
宋云熙又想,他能成为虞枝的面首,也许是因为虞枝把他当做了兰渚的替代品......那她对他的温柔到头来都是虚假的......
过往甜蜜的画面在宋云熙脑中飘过,然而,眨眼后,所有的甜蜜顷刻沦为淬毒的记忆,可笑至极。
毒汁凝结,汇聚成浓烈的毒火,烧灼宋云熙浑身血液和经络,让他痛不欲生。
宋云熙面无表情,脑子仿佛要炸成碎片。
再联想适才虞枝反应,以及如今神情,她似乎是打定主意要和兰渚“叙旧”了。
由此不难得出,虞枝有很大可能对兰渚还有余情。
真是令人震惊兴奋的一个消息。
宋云熙眼睫半垂,阴翳叠起,他强行压下心中所有疑问,也吞下欲意质问虞枝的念头。
他安慰自己,这些都只是自己的猜测,多思无益......他和兰渚长得像可能真的是巧合。
宋云熙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那我陪姐姐,不管他曾是姐姐的什么人,过去你与他有过什么,都是前尘旧梦,如今站在姐姐身边的人是我。”
与其说是给虞枝听,不如是在讲给自己听。
虞枝怔了怔,旋即摇头,“你先去那边的长廊等我。”
宋云熙胸膛跌宕起伏,呼吸重起来:“不......”
虞枝道:“听话。”
宋云熙腹中情绪翻江倒海,末了,他忍耐住暴戾和妒火,生硬而勉强地点了点下巴,放开了虞枝的手。
临走前,宋云熙道:“那姐姐快些,不要聊太久,我等你。”
虞枝:“嗯。”
见宋云熙离去,兰渚知道虞枝意思,也让宦官去旁边等他。
宦官依言退下。
天地寂静,兰渚不动声色打量一下自己的衣着,腰侧衣料上湿了一片。
在筵席上,因宫人在给他斟酒时手没拿稳酒壶,导致酒洒了兰渚半身。
衣裳半湿,到底是有点失仪,兰渚遂和宦官出来,打算去找个殿舍换下官服。
孰料会碰见虞枝。
兰渚收敛思绪,负手,用衣袖遮住不雅观的地方,信步往虞枝而去。
一步两步。
兰渚在心里默默念着步数,每一步他都走得很用心,很沉重。
时间似乎变得漫长。
等走到亭中时,兰渚肩头已然堆积了薄雪。
一截开满红梅的树枝探入亭中,横贯在两人中间。
两人相差半丈距离,四目相对,兰渚的面庞清晰了然,就连他右眼角下一粒淡红小痣都看得明明白白。
虞枝脸色平静,先开了口,幽幽说:“兰渚,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兰渚目视虞枝,眼角浮出很淡很淡的细纹,而虞枝一点儿都没老,比记忆中更加美丽,更加妩媚风情,在这寂寂天地中依旧是一抹独一无二的亮色。
犹记昔日她还是个小娘子,同他成亲后,兰渚见证了虞枝从一个少女蜕变成一个小妇人。
兰渚永远记得虞枝的美。
但也仅仅只有三年,三年后,他们分别十年,兰渚再也见证不了什么。
而今再见,虞枝容颜未变,而他早已苍老。
沧海桑田,前尘如梦,欢笑悲戚,爱恨嗔痴,虚虚实实。
兰渚晃了一下神,垂眸道:“别来无恙。”
谁知,眼前面对面站着的一对对彼此熟悉而陌生男女曾经是世间最平常的恩爱夫妻。
梅香袭来,兰渚张了张口:
“这些年,你可好过?”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句简单的关切话。
“我过得很好,你既然知道我是慧国夫人,想必也清楚我的情况。”虞枝望着梅花说,语气客气疏离。
兰渚愣了下。
是啊,兰渚当然知道她的情况了。
概因兰渚曾为虞枝夫婿,成佑帝十分不待见兰渚。
这些年,兰渚被成佑帝刻意打压,仕途不顺,被成佑帝放逐到过偏远地区,也被派遣到苦寒之地,但他都没有放弃收集关于虞枝的消息,也没有一刻不再努力,就为了离虞枝更近。
前两年,兰渚终于被调到离虞枝最近的洛阳,但他也仅限如此了。
成佑帝不会允许他进长安半步,就算是长安城外百里之地都不许兰渚踏足。
兰渚等了十年,等到了成佑帝驾崩,也等来了千辛万苦得来的机会,进了长安。
老天爷有眼,也让他在意外的时间里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
“你呢?这些年可好?”虞枝问,“我昨儿个见了我大哥二哥,我才知道他们已经当了父亲......”
“不,我没有。”兰渚道。
虞枝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兰渚眉眼间蕴着冷意,他斩钉截铁地回答:“我没有再娶。”
言下之意便是在回答虞枝还未问出来的话,他没有妻子,也没有孩子,仍旧形影单只。
虞枝瞳孔微微收缩,“怎么可能?你......母亲不会催你吗?”
虞枝知道兰渚生母是个什么德性,一心就想让兰渚传宗接代,满脑子都是要抱孙子。
如此执拗偏激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不管兰渚婚事?
虞枝不解。
兰渚似乎看出虞枝眼中困惑,他道:“我同她生了嫌隙,我已许久未曾归家了。”
闻言,虞枝再次看向兰渚,不言不语。
过往记忆席卷。
兰渚曾是虞父的学生,受虞父恩惠,天资聪颖,是一块读书的料子。
虞枝和兰渚虽然不是青梅竹马,但相识甚早,兰渚经常会来虞府,虞枝时常会见到兰渚。
不过兰渚性子冷,稀言少语,像个闷葫芦,起初两人说话的次数极少,后来是因为虞父让兰渚来管教经常和虞峰偷偷出去玩的虞枝,他们因此产生交际,才熟悉起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兰渚和虞枝日久生情,两情相悦,很快便定了亲。
虞枝及笄后,便嫁给了兰渚。
开始两人婚后生活还是幸福的,虞枝照顾兰渚起居衣食,兰渚则专心准备科举。
可是好景不长,虞枝迟迟没怀上孩子,兰渚是不介意,可兰母却是十分介意,背地里叫虞枝是不会下蛋的母鸡,明面上一直催促虞枝要争气点,还让虞枝吃不知名的药。
兰母对虞枝一直是不满的,存有很大偏见,她心仪的儿媳妇是她的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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