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血迹消失不见了,她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庄徽看着骄傲如孔雀一般的小郡主变得蔫哒哒,屈尊纡贵地挽起袖子帮她擦掉了手上的、脸上的水珠。
过程沉默,没有任何的声音。
“其实,你还算一个正直的好人,本郡主原谅你一半了。”末了,沐离哼哼哧哧算是道出了自己的感激。
“嗯?另一半?”庄徽听到她的说法,抬了抬眼皮,心下一动。
“等本郡主回到南疆的时候,带着安安!”沐离大声,凑到他耳边,提醒他记得承诺。
“好啊,孤等着。”
“两次了,听说乾清宫围得严实,没有一个人能探出究竟。”
“皇后的人进不去,淑妃的人看不到,本宫的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有清宁宫的太子进去又出来。”
“陛下在乾清宫里见了谁呢,只有太子,只有太子能知晓。”
夜色微凉,后宫中,贤妃摆弄着面前的棋盘,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这个时候,她身边的女官也不敢说话。
按照宫规,窥探帝宫本就是重罪,无论陛下在见谁,也轮不到一个后妃干涉打探……
“娘娘,今日坤宁宫多了一个洒扫的小太监,东厂的人送过去的。您看要不要查一查?”有宫女得到了坤宁宫的消息,说与贤妃知晓。
贤妃在坤宁宫安插了显然不止一颗棋子,同样,坤宁宫的皇后可能也在她的宫中埋了钉子。
后宫本就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地方,这些生活在其中的女人们对这一切已经熟悉地仿若饮食一般。
“不,越在这个时候本宫越要稳住,明天周家就要完了,不能去主动招惹皇后。”贤妃捏住手中的一颗棋子,眉头紧蹙。
不知为何,这一两日她总觉得心神不宁,恐怕有大事要发生。
“淑妃还是闭门不见客?”尤其添了淑妃的怪异后,贤妃的脾气变得有些焦躁。
“娘娘,是的,淑妃仍称病抱恙。”女官回道。
“斐儿那里,景王妃腹中的胎儿可好?”贤妃又挂念起了儿子儿媳那里,当然最看重的是那个可能还未成型的胎儿。
“太医每日都去诊脉,王妃娘娘和小皇孙皆平安。”女官又道。
贤妃嗯了一声,温婉的眉眼略有放松。
睿王和皇后又吃一亏,沈氏的胎儿听说也不康健,届时她的儿媳生下健康的皇孙,斐儿的底气更足。
“只可惜,太子反应倒是快,没能……”贤妃低语了一声,随后抬起了手,在身边人的搀扶下往床榻而去。
夜深了,她也该入眠了。
然而就在此时,外间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动静,她看过去,很快拿到了一张小纸条。
贤妃打开后,脸色瞬间大变。
“东宫,有子。”
次日,周家问罪行刑,庄徽是主刑官。
不像旁人猜测的心潮起伏,他从头到尾都很平静,他的亲舅舅周兴祖人头落地的瞬间,庄徽还有些走神。
好在也只是一瞬,他摆摆手命人收敛好头颅送到两位外祖那里,便目不斜视地从刑场离开。
回宫的时候,他偏头问了杨福宝一句,“准备好了吗?”
杨福宝当即点头,“明日晨起,可出京城。”
庄徽嗯了一声,让他去把这个消息和那一大一小说一遍,之后不再言语。
沐离收到准信自是惊喜,忙着收拾行装,然而她万万没想到就剩下这半日的功夫,轩然大、波还是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呼,今天我解封了,估计明后天更新就正常了,如果不再封的话……感谢在2022-11-30 21:32:43~2022-11-30 23:47: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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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 还是和获罪的周家有关。
周家除爵,三代流放,周兴祖斩首示众固然是一件让全京城的百姓都为之开心的一件事。他们恨不得奔走相告这个好消息, 以表示对承恩公府周家仗势欺人鱼肉乡里的厌恶。
相对的, 他们对大义灭亲的太子殿下也生出更多的好感。
但时下孝道仍为主流,不和谐的声音依旧冒了出来。百善孝为先, 无论周兴祖犯了怎么样不可饶恕的过错, 他总归是太子庄徽的嫡亲舅舅, 是除了父母之外最亲近的长辈。
庄徽亲手送他上死路的举动无疑与孝道相悖,成了一些人攻讦的凭证。
朝里朝外都有声音指责太子殿下生性冷漠, 甚至还有庄徽刑克六亲天煞孤星的说法。
元后早早病死,是为无母;不近女色, 是为无妻无嗣。也就是陛下真龙天子,才能压得住庄徽孤煞的命格。
流言如同一阵风被吹了起来, 而在一些有心人的引导之下, 很快就发展到庄徽命硬留不下子嗣, 大魏天下后继无人的地步。
“可是选秀不是已经开始了吗?一波波的秀女都往京城来了。”有人提出疑问, 表示太子妃很快就能由礼部选出来。
然而紧接着发出的一件事, 又印证了一些无法言说的诡异。
京城待选的秀女居然有一波人在流言传起的时候生病了, 人数不多,只有五六个,病情也不怎么严重, 远不到危及生命的地步。
但秀女的病倒无论牵强与否还是和庄徽的命格联系了起来, 一时间声浪大盛,甚至传到了宫里。
仅仅一日的功夫, 流言蜚语尘嚣甚上, 在更多的煽动之下, 居然还出现了国本不稳的恐慌。
在这样的情形下,另外一种声音悄咪、咪地也冒了头。
“无妨无妨,太子殿下虽然命格不好,至今仍无子嗣,但不是还有睿王殿下吗?睿王殿下也是嫡子,且和太子殿下同一个外家,睿王妃现今已经身怀有孕好几个月了,届时生下皇长孙。皇长孙定然与太子殿下亲近,将来不也能够继承我大魏的江山?”
“是啊,睿王妃已经有孕了。听说睿王妃曾经和太子殿下青梅竹马,她的儿子殿下想必……”
“是也是也,皇长孙生下来可能还会被封为皇太孙,这样我大魏江山可稳若金汤!”
“皇太孙?之前先皇也被高帝封为皇太孙……”
“皇太孙……睿王长子……”
“……皇太孙……”
“皇太孙会是本宫的孙子,好,极好!”
坤宁宫,皇后从失去兄长的哀痛中回过神来,听到这样的说法,她松开陷进手心的指甲,长长呼出一口郁气。
“娘娘,突然冒出来皇太孙的说法,又牵扯到太子殿下,言东宫命硬克亲……之后会不会有阴谋?”坤宁宫的女官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意味,她总觉得有人在背后操纵着一切。
睿王妃还没有生子呢,万一诞下的是位小郡主,这不是把人架在火上烤吗?而且皇太孙的说法闹大了,切切实实得罪了东宫,些许还会引致陛下的猜忌。
“阴谋?本宫现在顾不得管这些!本宫一定得让本宫的孙子成为皇太孙,哪怕铤而走险付出代价!”皇后敏感的神经又被戳了一下,暴怒站起身,眼里显出几分趋于疯狂的偏执。
她不禁在想,要是自己的儿子是太子,或者已经坐上了那个位置,她周家的人岂会护不住?
“娘娘您息怒,还请好好想一想。一下针对您、睿王殿下和太子,会不会是贤妃淑妃的手笔?您别忘了景王妃也有了身孕,还有淑妃,破格回柱国公府省亲……”
“那就动用埋好的钉子。”
“东宫,已经有子!”皇后死死地咬着牙根,一双眼睛恨不得沁出血来。她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从贤妃宫里得来的消息。
自己比不上姐姐,是个继后罢了。她的儿子她的孙子为何也总是落后一步?!
她心心念念的皇长孙竟然就是个笑话,更遑论皇太孙!
“娘娘,娘娘,您冷静,千万冷静。奴婢觉得其中定有内情,否则怎么个大利于东宫的消息,一直被瞒着捂着。”女官心中也大惊,但瞧见皇后目眦俱裂的反应,顾不得惊讶,连忙说些安抚人的话。
“你要本宫如何冷静?沈知雪那个没用的废物,她不是自信笼络住太子的心了吗?事实是,太子竟然是在虚与委蛇,早早就把子嗣藏了起来!可笑!简直可笑!”皇后几乎癫狂,也根本不再顾得中宫的体面。
她脱口而出的话骇得女官婢女跪了一地,这些话哪是可以说,可以听得?
便是放在寻常的人家,当家的主母暗暗支持嫡亲的儿媳与年长的继子牵扯不清……有悖人伦,应为天下人不耻!
“皇长孙的位置必须得是本宫孙子的,必须得是。”皇后面上闪过阴狠,赫然是对素未谋面的沐南安起了杀心。
女官听到她的话已经开始颤抖,强鼓起勇气拉住她的衣袖,“娘娘不可,奴婢猜想陛下,陛下可能已经知晓了。您想,想乾清宫接连两次戒严,唯有,唯有太子殿下可以进出。”
谋害皇孙,一旦被抓到蛛丝马迹,她们的九族都不够死的。
况且东厂和锦衣卫也都不是吃素的,哪里都有他们的眼线。
对了,东厂!坤宁宫里新来的太监原先便是东厂的百户。
“娘娘,不若先查查那位不露面的皇孙生母……”她给皇后出主意,让皇后从别的地方下手。
而暗中焦急的刘进,在身上的伤好了一些后,也终于等到了面见皇后的这个机会。
清宁宫,在流言蜚语满天飞的时候,依旧风平浪静。
当然,类似于刑克六亲天煞孤星这样的话不敢也不会传到庄徽的耳中。
冯德顺对此是恨的咬牙切齿,好在他提前知道了一切俱是胡编乱造,生气了过后没怎么记挂在心上。毕竟他知道只要再过一段时间,小殿下露面,谣言不攻自破。
他真正在意的是关于皇太孙的说法。
皇太孙怎么可能会是睿王的子嗣,那非得是太子殿下大魏储君的嫡子。
冯德顺暗骂那些人痴心妄想,只要有太子殿下在,大魏的江山永远不可能落在他们的手上。
更别提现在还有小皇孙。
一想到小皇孙,这个年岁不小的老太监就变得眼巴巴的,至今他还没能抱过小皇孙殿下一次呢。
诡异的目光很有存在感,庄徽忍不住放下了手头的事情,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事?”
他淡淡问道。
“咳,殿下,老奴是想说后殿添了许多适合小童的物什。兴许,小殿下会喜欢呢。”冯德顺态度谄媚。
“你有心了,先那般放着吧。”闻言,庄徽点了点头,却未提到冯德顺的心中所想。
冯德顺耐不住了,索性就问,“殿下,不知小殿下何时再到清宁宫,老奴还调、教好了几个小太监,让他们陪在小殿下身边。”
正经的皇孙殿下,单凭一张小脸就不会有任何人怀疑,老是住在宫外太委屈了。
景王妃和睿王妃腹中的两团肉是男是女还不确定呢,就一口一个皇长孙,也不嫌脸皮臊的慌。
“短期内他们不会再进宫,”庄徽默然几瞬后,轻声开口,“不过,收拾几件孩童喜欢的东西。路途漫漫,是不该无聊地过去。”
他们?路途?冯德顺倏然一惊,觉得太子殿下话中有话。
然而他还来得及过问,庄徽想了想再度吩咐。
“姑娘家喜欢的物什,也备好。要轻便一些。”他眸光微动,决定让自己接下来少听些聒噪的话。
“……是,殿下。”冯德顺愣了愣,当即退下着手准备。
他想,太子殿下口中的姑娘家是小皇孙殿下的生母?可是,既然已经为殿下生儿育女,哪里还会是一个姑娘呢?
带着些许迷惑,冯德顺一夜难眠。直到第二天的早上,所有他准备的物什被小心地装在一辆马车上面。
而太子殿下眉眼间带着清晨的微凉气息,同他说,“孤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你只需守在清宁宫,一切如常。孤已经安排好,你什么都不必做。”
太子殿下这是要离开京城?!为什么如此突然?冯德顺大惊,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殿下要去何处?只这点东西如何够。”
“南疆,无妨,孤自有分寸。”
庄徽轻描淡写地回他,随后青色的长袖一甩,离开了清宁宫。
小太监杨福宝乐颠颠地跟在他的身后,远远地朝冯德顺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龟孙子,杨老货。”冯德顺不敢相信太子殿下仅仅带着一个小太监两辆马车就要去千里之外的南疆了,拦又不敢拦,着急地直跺脚。
虽然南疆百年来大致安定,比动、乱频生的北地好了太多,但太子殿下离开的如此仓促,他还是不放心。
当然,除了庄徽的安全之外,最让他痛彻心扉的,跟去的人不是他,是杨进昌的义子。
可气,这龟孙子已经私底下和小皇孙殿下拉好关系了吧。
“殿下,今日的早朝……”恍惚之间,冯德顺又意识到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太子殿下离京,得到了陛下的许可了吗?
大魏的规矩,藩王无诏不得离开封地,同样,身为一国储君的太子,没有天子的圣旨,也不能随随便便离开京城。
毕竟,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储君在外万一出现差错,朝纲定然生出大动、乱!
而南疆,远在千里之外。
作者有话说:
庄徽:随便,孤走了。
沐离:……疯了吧。感谢在2022-11-30 23:47:02~2022-12-06 22:15: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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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昨夜开始, 沐王府,压抑着的欢喜就藏在每个南疆人的眼中。
比起从前来,她们安静地有些过分, 做什么都轻手轻脚的, 唯恐惊动了大魏京城的人。
要知道,一旦被外人知晓, 生出些不必要的事故, 她们可就走不了, 回不去南疆了。
南疆啊,暌违了五年之久的故乡, 每夜都出现在她们的梦中。她们已经迫不及待了,恨不得立刻就插上翅膀飞回去。
“郡主, 东西全都收拾好了,届时, 我们的马车分为三队, 在京郊的三回亭集合。”绿萝一扫前几日的萎靡不振, 精神奕奕地向沐离禀报, 高挑的身姿和大魏的男子有的一拼。
夜里, 沐离一点睡意都没有, 从接到东宫的准信开始,她的心潮就起伏不定。一会儿,她兴奋终于能从京城这个憋屈的牢笼跑出去了, 一会儿又忐忑真的回到南疆后会面对什么, 紧接着又难得生出那么一点点的担心。
担心什么呢?担心明天会生变故,担心……她们走了之后, 小哭包的坏爹爹会不会受到皇帝陛下的责罚……以及刚出现的谣言。
庄徽命格是天煞孤星吗?他人倒是整天“孤”, “孤”自称, 煞不煞沐离还不知道。
不过克亲肯定是假的,她和小哭包别提都多好了,大魏的皇帝陛下看上去也很精神啊。
“嗯,本郡主知晓了,我们只要等到天亮。天亮了,就能离开了。”绿萝同她说话,她才勉强分出几分心神回答。
“那,郡主早些安歇。”绿萝看出了她的心不在蔫,想到了其他的地方,语气停顿了一瞬后看了看一旁忙碌地直喘气的小公子。
沐南安一个矮墩墩的小人,坚持要自己收拾自己的东西,不让侍女姑姑们帮忙。
沐离和绿萝充分尊重他的意思,于是就任由他跑来跑去,满头是汗。
小人发觉绿萝在看他,费劲地将一沓纸放进了箱子里面,倒腾着两条小短腿速度不慢地跑过来。
他仰着头,语气很郑重,“萝姨,你一定要小心,很小心,一个人都不要漏下呀,不然她被留在这里,肯定会很伤心的。”
绿萝脸上带笑,蹲下身,“小公子放心,我保证一个人都不会漏下,尤其是小公子。离了小公子,大家日夜难眠。”
她以为小家伙是担心自己被落下。
然而,沐南安缓缓摇了摇小脑袋,语气认真,“不是宝贝安安哦,是,是那个。”
他努力地抿着唇,皱着脸,让自己装成一副很凶很严肃的模样,两只小手还在自己的头上比划了一下。
绿萝一怔,飞快地看了一眼沐离,轻轻点头,“萝姨知道,不会落下她,我们全都要回去南疆。”
五年了,一人不少地回去。
沐南安满意了,乌黑的大眼睛眨啊眨,又跑回去呼哧呼哧收拾东西。
他是聪明的宝贝安安,也最贴心最能干了!
“安安是他的亲生儿子,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大魏皇帝也知道呀,谣言应该不用过问吧,伤不到他的根本。”此时的沐离还在自言自语,她的小声嘀咕落在绿萝的耳中,绿萝毫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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