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擦干眼泪, 径直走到檀岳身边,她知道檀岳的电话一定是在了解檀舟的情况, 她想要第一时间知道他的状况。
檀岳挂了电话对上钟令通红的一双眼,他忍住了叹气的冲动,说:“你别担心,我让人问了跟在他身边的保镖,子弹打在腹部,应该没有伤到要害。”
“我安排了私人飞机,早上九点出发,我们一起去。”
“他会没事的,依依。”
听他说完,何清宁和檀盛年都暂时松一口气。
唯独钟令沉默着,表面平静。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他那么厉害,一定懂得紧急避险,一定知道如何保护自己。
她现在不知道具体情况,一定不要胡乱猜测。
何清宁看着窗边纤瘦的身影,心里又被揪了一下,她最清楚钟令的状态,她这时候,正是心痛难耐。
怕她出什么问题,她走上前牵住钟令,说:“依依跟我来。”
她试图分散钟令的注意力,想要疏解她内心郁结的情绪,想让她振作一点。
她带着钟令去了檀舟房间,他小时候住过的房间。
檀家给他提供了非常好的生活环境,他的卧室宽敞明亮,窗外就是花园,房间收拾得干净整洁,东西虽少,但都摆放得整齐有序。
何清宁说:“他前几年搬到了白檀湾住,这里他只是偶尔回来,所以瞧着有些冷清。”
床上放有一个礼盒,何清宁带她走过去坐在床边,说:“这是他让我去望山取的东西,说是给你的,我也没打开看。”
“你要不瞧瞧?”
钟令表现得异常安静,虽然她心里很乱,很担心檀舟,但她知道现在着急也没有用,只有保持理智才能冷静思考。
她缓慢打开礼盒,里面整齐码放着她曾经在他书桌抽屉里见过的那一摞日记本。
望山小院儿的两把钥匙放在日记本上,一金一银,在灯光下略闪着光芒。
她将钥匙小心收好,拿起面上的一本日记翻开。
扉页上是铅笔写下的名字。
原来她曾经离真相如此接近,只要她放任自己的好奇心,一本一本翻开他的日记,就可以窥见他的心。
他爱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心。
她忍不住自己的眼泪,啪嗒两声,滴落在他的名字旁,洇湿了纸张。
她拿日记本的手微微颤抖,迟迟未能翻开下一页。
她无声落泪,安静的房间里,何清宁的声音缓缓响起。
她轻言诉说:“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十岁。”
“那一年春天,他母亲病逝,他被接到檀家抚养,见他的那天我记得很清楚,是4月15号。”
“他那晚刚进门的时候在门口台阶绊了一下,差点就摔倒,他爸那时候因为我对他很苛刻,第一次见我,他就被他爸骂了一顿,说他心不在焉,不够真诚。”
“我那时候对他,不喜欢,但也不讨厌。”
“他遗传了他妈妈的好样貌,长得端端正正,清清秀秀的,站在我面前的时候,身姿挺拔,目光清澈,看得出他被教养得很好,很有规矩。”
“后来他爸逼着他叫我,我瞧见了他眼神里的倔强,我知道他不愿意开口。”
“可当他认真看着我的时候,他眼神里的抵触情绪又很快消失,整个人变得柔软,像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他怯怯地叫了我一声‘母亲’。”
“我那时候猜测,可能天底下的母亲都有相同的特质,他看到我的时候,会想起他病故的妈妈。”
何清宁忍住了流泪的冲动,轻轻舒气后说:“他小时候其实过得很苦。”
“檀家虽然给他提供了很好的物质生活,但我知道,他没把我们当成真正的家人,心里的想法也从来不愿意对谁提起。他那时候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有朋友,更不懂社交,和我们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哪一句话说得不对,又招来他爸的一顿骂。”
“但其实他很好。”
“很温柔,很听话,受了委屈也一声不吭,独自一人慢慢消化。他知道自己寄人篱下,得要仰人鼻息,看人脸色过日子,所以格外温顺懂事,从不给我们添麻烦。”
“有一次他外出打球,路上下了大暴雨,他淋着雨回来,不敢告诉任何人。那天家里正好换了新的地毯,他在门口看见了,怕踩脏了,还特地绕去后门才肯进来。”
“就连平常跟我们一起吃饭都规规矩矩,离得远的菜从来不夹,喝汤从不发出声音,碗筷轻拿轻放,总是小心翼翼。”
“有时候看他,我也会心疼。”
“后来我常找檀岳谈心,让他多多照顾这个弟弟,能关心的时候不吝啬,能提点的地方就多用心,我们是一家人,要相亲相爱才好。”
钟令默默听着,一颗心被拉扯着,一抽一抽地疼。
原来当时他在自己家里表现出来的教养并不是因为一句轻飘飘的“家教严”,而是他多年谨慎的习惯,是小心翼翼的讨好,是想给她留一个好印象。
她的眼泪倏然滚落,她很后悔,后悔自己明明深爱却没有早一点说爱他,后悔自己挣扎在两个名字之间,后悔没有爱他更多一点。
何清宁轻轻替她擦去眼泪,小声说:“好在他遇见了你,依依,你是他这辈子唯一喜欢的人。”
钟令缓缓抬起泪眼,茫茫然地问:“这是他说的么?”
“当然。”
何清宁微微感叹,说:“没想到当年把他拖去医院的人会是你。是你让他带着希望继续生活,因为有你,他才有现在。”
“我想他在国外的那些年,一定是想着你,念着你,想要变得很厉害才回来,站到你面前,勇敢向你表白。”
她擦去钟令脸上的泪痕,轻声劝慰她说:“依依,别担心,他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以后会越来越好。”
窗外天色微明,钟令心里的希望随太阳缓慢升起。
他还没有亲口告诉自己他就是周璃,还没有履行完丈夫的责任,没有陪自己过完一辈子,他怎么会舍得离开自己?
“好。”钟令轻轻地应:“都会好的。”
她最终没有翻开那些日记本,她本就任性娇蛮,就算他身负重伤,她也要他起来亲自念给她听才作数。
飞行途中,檀岳总算是接到了好消息。
打在檀舟身上的子弹虽是穿腹而过,但却没有伤到要害,只是失血过多,人还在昏迷。
何清宁听了,问檀岳:“那孟皓呢?”
檀岳烦躁按了按太阳穴,回答说:“孟皓当场被擒住,我会想办法将他引渡回国,让他,让孟家为此付出代价。”
他看着何清宁,语气不自觉加重,“以孟皓的脑子,的确可能一时冲动干出这种事,但以他的脑子,绝不会知道这些年一直是檀舟在蚕食他海外的市场份额。”
“他这次的蓄意报复,背后可站着不少人。”
檀岳意有所指,何清宁再清楚不过。
何家二老,心思深重,手段狠辣,已经严重威胁到檀家众人。
何清宁到底是亲生女儿,有些决定很难下。
但伤害到檀舟,已经触及檀家的底线。
她看了眼手机说:“瑞士有家疗养院,我已经联系好了,我会想办法送他们走。”
母子俩在客舱小声交谈,钟令独自一人待在休息室里,打算睡一觉。
她吃了两粒褪黑素,不断告诉自己说,醒来就会见到他,所以她在空中的那场梦,格外斑斓。
那是温暖的春日午后,穿白色10号球衣的少年大步迈进了她的家中。
窗外浅金色的光落了他满身,他走进她的房间,喊她:“小丫头。”
她匆匆回头,看他一步步迈向自己,他手中拿着一张废掉的素描,笑着问她:“你行不行啊小丫头?怎么把我画得这么丑?”
她愣愣看着眼前人,视线在他的脸和画之间来回,她不服气地回他:“你明明就长这样!”
他扔了画,逼近她身前,少年独有的荷尔蒙气息侵袭她满身,她被人困在沙发角落里,一颗心狂跳不已。
他伸手轻抬着她下巴,阳光在他眼底创造了一个奇妙的光影世界,她愣愣看着,听他说:“小丫头,你再仔细看看,我到底长什么样?”
少年清瘦的面庞开始有变化,肤色由深到浅,轮廓从明晰到精致,那些锋锐的棱角被时间磨平,那双眼睛从明亮专注,到锐利深邃,最后回到温柔深情。
他看着自己,轻轻地喊她:“宝宝。”
她迟钝着应一声:“嗯?”
他唇角带起温柔的笑意,小声问她:“都见了你老公了,怎么不来主动亲亲我?”
这么多次反复的梦,她终于看清楚梦中人的样子。
漂亮的桃花眼,高挺的鼻,饱满的唇,额前细碎的刘海总是轻柔扫过她眉间,唇上的柠檬香气总是引她深陷。
她低声喃喃:“老公。”
眼前人笑得开朗,故意说:“没听见,叫大声点。”
她握住他的手腕,瞧见了脉搏处那个鲜红的“令”字,她轻轻吻上去,告诉他说:“老公。”
“让你久等了。”
寂静安宁的春日清晨,薄薄的光洒满VIP病房,空气里有浮尘轻舞,光影间掺杂仪器幽光,细听时,还有他呼吸轻浅悠长。
时隔多日,钟令终于见到他。
洁白的病床上,他安静躺在那里,常与她热吻的唇失了血色,只留唇中央一点浅淡的粉红。
他阖着眼,薄薄眼皮上,毛细血管透着红。她接近时,那眼睫似有轻颤,或许是一点心灵感应,他感受到了钟令的存在。
檀岳已经反复向医生确认过,他没有生命危险,如今的伤势也不会影响到他日后的生活,他现在只是因为失血过多而虚弱,只需静养一段时间,他便能恢复如初。
钟令在家时已经哭了太多次,这时候看见他安静的睡颜,她反而觉得心安。
倒是何清宁,一见着檀舟躺在病床上的模样就止不住地流眼泪。
她心里始终愧疚,都是因为她,檀舟才会躺在这里。
钟令见了,将何清宁扶去了隔壁客厅。
何清宁擦着眼泪,还不忘推着钟令说:“依依不用管我,你去陪陪他。”
钟令小声安慰着,替她擦干了眼泪才起身回到病床边。
他的手还是那么漂亮,骨节匀称,肤色冷白,淡青色的脉络微微凸起,她在夜店与他相见那一晚就被深深吸引。
现在想起来,也许是命运在冥冥之中指引,她会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爱上同一个人。
她主动将自己的手放在他掌心里,还是她熟悉的,滚烫的温度。
与他紧紧相牵,她终于感觉到心安。
她单手撑在床边,安静看窗外的光一点点侵占病床。
她的指腹轻柔摩挲他腕上的纹身,那个小小的令字,已经与他的血肉融为一体,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在他不曾醒来的这些时间里,她总有一种虚幻感,觉得这一切不够真实,也无法将周璃和檀舟真正融合在一起。
她还在等,等他开口,再一次说他的名字。
她微微俯身,轻轻吻他温热的唇。
再移开些许,小声喊他:“哥哥。”
“周璃哥哥。”
他那声“小丫头”依稀响在耳畔,她给出回应。
说:“我也爱你。”
眼前光影似有微动,后颈被灼热的手掌扣上,她被拉近,撞上他的唇。
那灵活的舌尖熟练撬开她的齿关,湿热的唇腔里,他极尽勾缠与掠夺。
一点甜在舌尖漫延,迅速席卷全身。
她闭上眼,任由春日的阳光照亮肩背,任由他的唇舌扰乱心神,任由自己沉溺在这醉人的春光里,不辨梦和现实,不分舟与璃。
第74章 lost cherry74
时隔多日, 钟令还能记得与他第一次深吻的那一晚,他的唇那么热,那么软, 她只需要主动一点点, 他就会回以最热烈的爱意。
就像现在, 他紧扣着她后颈,灼热的鼻息洒在她侧脸,柔软的唇舌肆意扫荡她的唇腔, 勾着她的小舌头进入他口中,吸吮缠绵,难舍难分。
春光满溢的病房里,热吻带起低微的吮啧声音,檀岳一开门就撞见这样缠绵的场景。
钟令半身都趴在檀舟胸口, 男人紧实的手臂一手缠腰, 一手扣住那截纤白的天鹅颈。
檀岳猛地往后一退,差点撞上正要进门的何清宁, 见檀岳神色略有尴尬, 她问:“怎么了?”
檀岳关好门, 掩嘴轻咳一声说:“妈, 咱们还是晚点再进去吧。”
何清宁好像明白了什么, 高兴问:“小舟醒了?”
檀岳点头, “嗯。”
不光醒了,看那样子精力还非常好。
钟令听见了檀岳关门的声音, 她一时羞赧,伸手推着檀舟胸口, 强行结束了这个热烈的吻。
钟令稍稍退开,听见檀舟温柔的打趣:“钟令妹妹怎么偷亲我?”
病床上的人本就半身赤.裸, 刚才这一吻,揉乱了他胸前的薄被,饱满肌肉半隐半显,柔软的唇充了血,说不出的性感撩人。
钟令轻轻拧他手臂,嗔怪道:“你还说呢,你欺负我,还欺负我这么久。”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道——”
她本就双眼通红,这时候想起来以前的那些事,又忍不住泪水盈满眼眶,她一双泪眼潋滟朦胧,勾得檀舟心痒难耐。
他抬手擦去钟令的眼泪,心疼问:“知道什么?”
钟令双手捧住他的手,微微偏头吻在他腕上的纹身,她小声说:“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十一年的漫长等待,无数个孤独难耐的日日夜夜,那些心酸与苦楚,都在听到这句话的那瞬间烟消云散。
他终于知道,自己从不孤独。
门外传来敲门声,檀岳在问:“医生能进来吗?”
檀舟应:“等等。”
他温柔抚过钟令面颊,指腹在她湿润的唇上停留,刚才那一吻,两人都动了情,她这副楚楚可怜要他命的样子,他可不想让别人看到。
钟令转身自己整理着面容,确认眼泪擦干了她才起身去开门。
檀岳带着医生进来,何清宁紧随其后,医生替他做了基础检查,确认他已无大碍。
钟令坐在一旁,安静听着何清宁絮絮叨叨问他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她的手一直被檀舟攥着,他一边侧首回应着何清宁和檀岳的问题,一边在被子里轻一下重一下揉着她的掌心。
事情大概就是檀岳猜想的那样,从檀舟落地L.A开始,孟皓就一直在暗中打探他的行踪。
平时檀舟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但那天,檀舟正好要去见一位知名的珠宝设计师。
他提前到了设计师的工作室,找好了绝佳的位置,就等着檀舟出现。
但檀舟习惯了谨慎,那天出门身边还跟着两位保镖,孟皓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下手机会。
直到檀舟从设计师工作室出来,临上车前,他才在慌乱中朝檀舟开枪。
当时檀舟被身边保镖推了一下,子弹打在侧腰的位置,避开了腰椎和脏器,不幸中的万幸。
钟令在一旁听着,一颗心时不时被揪紧。
檀舟看她时,瞧见了她眸中的担忧,他又换了轻柔的动作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别担心。
母子俩拉着檀舟说了许久的话,但檀岳看出来檀舟每每看向钟令时那急不可耐的眼神,说的差不多了,他赶紧拉着何清宁出了病房。
两人一走,檀舟掀开薄被,看向钟令,“上来。”
“让我抱抱你,宝贝。”
顾着他身上的伤口,钟令摇头拒绝:“你的伤还没好呢。”
檀舟原本舒展的眉眼蓦地皱紧,他假意喊疼,拉着她的手说:“你不抱我我就一直疼。”
钟令一时无奈,有时候真的是拿幼稚的人没办法,她小心爬上病床,乖顺地依偎在他身边,小声问他:“还疼吗?”
他微微侧身,盯着钟令一双水润的眸,说:“你亲我一下就不疼了。”
钟令小心撑起身子,主动吻上他柔软的唇。
贪心的人又想加深这个吻,钟令推着他,“这里是医院,你收敛一点,大哥和母亲还在外面呢。”
檀舟捉住她的手往被子里一带,“我太想你了,宝贝。”
相似小说推荐
-
六零之囤货强手(大鹅踏雪泥) [穿越重生] 《六零之囤货强手》全集 作者:大鹅踏雪泥【完结】晋江VIP2023-10-24完结总书评数:8249 当前被收藏...
-
软欲(槿郗) [现代情感] 《软欲》全集 作者:槿郗【完结】七猫2023.09.25完结61.05万字4.9万次阅读28.7万累计人气值现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