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好一个骨肉相残。”无风冷了脸，“要我不杀顾林的子女也可以，只需老夫人做一件事便可。”
“何事？”
无风温和的脸上，眼底恨意陡生，“老夫人的儿子被人害死，自是应该去官府状告杀人凶手，为你儿申冤。”
老夫人疑惑地看着无风，“你想要怎么样……”
忽而她露出惊骇的表情，“你要老身状告姚景山？”顾林已经死了，不就还剩姚景山了。
可，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孙子，他怎么敢，那可是只手遮天的姚丞相，背靠皇后。
“老夫人不敢？不是说顾臻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吗？姚相可不是你儿子顾林，你无需担心再失去一个儿子。”无风淡淡的话里全是讽刺，老夫人怎么会听不出来。
老夫人咬牙切齿，“是，老身不敢，老身心里恨不能食他肉，饮他血，可老身身后还有顾家，还有那些孩子们，这些年与姚家作对的，有几个好下场的，这样去得罪姚家，最后被姚景山和皇后治罪，和你杀了辞儿他们有何区别？”
无风淡声道，“据我所知，皇后并不知是姚景山杀了我父亲，还一直惦记着为我父亲报仇。
要怎么做老夫人自己选吧，不管老夫人会怎样选择，这件事我都会去做，但是顾林的子女可就得替他们父亲还债了。”
“怎么可能？”老夫人呢喃，“她在臻儿死后就入了宫，怎么会，你是如何得知这些的？”
无风不语，叶筱锦自然也不会多插嘴。
老夫人自己像是想到了什么，她问道，“姚家祖地的事情，是你做的？”
无风不知姚家祖地什么事，见叶筱锦对他眨眼，又想起她从姚家祖地救了他娘，猜到可能是叶筱锦做的，便没做声，顾老夫人只当是他默认了。
“你，你是如何做到的，那姚世安也是你杀的？”她想到了无风说的父债子偿，未尝没有这个可能，否则这些年姚家一路风光，她做梦都盼着姚家出事，可老天不遂她心愿，她眼睁睁看着姚家越爬越高，越走越顺。
想到姚家出的这几桩事，顾老夫人越想越觉得可能是无风做到，或许是她心里就盼着有这么个人能为她儿子报仇，现在无风出现了，她便就往他身上套了。
她想着想着就笑了，原本耷拉着的眉眼笑开一道道褶子，“不亏是臻儿的孩子，和你爹一样是个出色的。”
无风看叶筱锦那神情，便知道自己是替她背锅了，也不解释，问顾老夫人，“老夫人可是答应了？”
老夫人这次有些意动，“容老身再想想，可好？”
她身后还有许多顾家人，无法一意孤行，真告了，顾林杀弟的事就瞒不住，届时，顾辞的仕途就难了，还有未嫁的孙女，有一个杀死亲弟的父亲，京城到时还有谁家敢娶她们？那些已经嫁出去的孙女，又如何在婆家抬起头来做人？
这些处理不好，她就只能坚持原先的选择，委屈故去的幺儿，顾臻。
无风看着她脸色神情变化，示意叶筱锦跟上，转身往门外走，“两日后，我来等老夫人的答复。”
第296章 顾姨娘扮演什么角色
两人从顾老夫人的屋里出来，并未马上离去，转身去了顾姨娘的院子，从屋顶往下看，顾姨娘依旧是捧着一本书在看，身边的丫鬟婆子一旁安静的候着。
两间院子相隔并不是很远，按理刚刚顾老夫人院子里的动静，这边院子的人应当是能察觉的，可他们这边平静的过分。
看了一会，无风将叶筱锦带离了顾家别院。
“师兄，若顾老夫人没有撒谎，她没想过杀你娘，也没派人追杀你们反而是保护，那这其中的问题怕是跟那位顾姨娘脱不了关系。”
当年老夫人关着赵玉芝如果是为了保护，那救她出来的顾姨娘是不知顾老夫人用意真心想救人还是故意将人放出来，好被顾林发现？
无论是从常理还是直觉来看，叶筱锦都觉得刚刚顾老夫人说的是真话。
她刚看无风时那种难以抑制的激动不似装出来的，古人重香火，儿子没了，那师兄就是他唯一的香火，老夫人护着才是正常人该做的事情。
把自己那晚看到的两个老人怀念顾臻的情形告诉了无风，叶筱锦道，“不知那位顾姨娘在这整件事里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真正追杀你们的是顾林还是这位顾姨娘。”
她那几晚都是在空间里盯着顾姨娘，顾姨娘不可能发现她，如果一个人在独处的时候说的话和流的泪都是作假的话，那这个人也太可怕了。
无风看了一眼顾姨娘的院子，蹙眉，“无论扮演的是什么，答案总会揭晓，等会回去问问……我娘。”
他这“我娘”两个字说得很轻，有些不自然，又有些欢喜满足感。
叶筱锦听着盈盈地笑了。
无风被她笑得有些不自在，转移话题，“那祖地又是怎么回事？”
叶筱锦的笑一下子尬在了脸上，清了清嗓子把自己在姚家祖地设了阵法导致姚世安无法入土为安的事情说了。
听完，无风冷笑，“带我去看看。”
两人一路到了祖地，看到姚世安的棺椁还停在地面上，茅草屋里亮着光，想必是姚家的仆从在看守。
无风让叶筱锦躲远些，叶筱锦十分警觉地跑离那棺椁，待她觉得路程足够远又能看见无风动作时，便见无风双掌运起内力隔空往棺椁一拍，而后迅速后移，那姚世安的棺椁四分五裂，腐肉横飞，骨头都碎成了渣。
这一掌威力巨大。
叶筱锦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些回去练师父给的功法。
但无风没让她如愿，又让她带着他去了关赵玉芝的那个山洞，叶筱锦在洞外给他守着，无风一人在里面呆了一盏茶的时间，出来时，山洞倾塌。
回去的路上，叶筱锦问，“师兄，你要和老夫人一同状告姚相？”
叶筱锦有此一问，有两处顾虑，一是若皇后对顾臻真的那般情深，发现他竟有了儿子，会不会因爱生恨，反而针对师兄和赵玉芝。
二是，她在姚家做的那些事情，连顾老夫人都觉得是师兄做的，若师兄冒出来以顾臻儿子的身份，状告姚景山杀害顾臻，有杀父之仇在前，那其他人会不会也这般认为姚家这些事情是师兄所为。
她刚刚在顾老夫人面前对师兄眨眼，是想让顾老夫人觉得师兄有杀顾林儿女的实力，逼一逼她，绝不是要让师兄在世人面前替她背黑锅，是她疏忽了。
无风闻言，将人带到一棵大树上，有种要和她长谈的意思，“先看看老夫人那边有没有什么证据，你手里除了姚二没其他证人证物？”
叶筱锦摇头，姚二她暂时都不想用上，皇后与姚相这些年有许多千丝万缕的联系，姚相手里肯定有许多皇后的把柄，就那私兵就是一处大把柄。
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何况还有四皇子，没了外家的支持四皇子就是失去了一个助力。
在为心上人报仇和为儿子筹谋之间，皇后选择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叶筱锦没想过仅靠顾臻一事就能彻底弄垮姚家，顾臻被杀的真相能让皇后不再包庇姚家，与姚丞相之间互起嫌隙，不再那么彼此信任，她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
姚丞相届时肯定会拿他手上的证据要挟皇后，让皇后帮他脱罪，皇后就是再恨姚丞相，看在四皇子大事未成的份上都有可能暂且忍着，不会彻底与姚丞相闹翻处置他，甚至反而会弄死姚二这个证人。
所以他们就要从姚相处下手，让姚相主动与皇后翻脸。
叶筱锦把自己的分析说给无风听，无风听后，沉吟道，“让姚相主动与皇后翻脸，只有他认为皇后彻底放弃他，甚至要拿走他性命。”
“是的。”有了顾臻的事在前，他们到时再给那兄妹俩制造点误会就容易多了。
无风继续道，“我来的时候，师祖在炼制你爹的药，先让顾老夫人告，等你爹回到京城，再将你叶家的案子一并翻出来，如有必要，你我兄妹可敲敲那登闻鼓，若还无用，直接杀了便是。”
这话如同巨大惊喜砸在叶筱锦身上，她眼里光芒大盛，“我爹何时能醒？师祖他老人家实在太厉害了。”
无风勾唇，“最迟三个月，师祖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有了这个好消息，叶筱锦回去的路上心情都是雀跃的。
两人回到墨竹院，赵玉芝提着灯笼等在廊下，眼神有些慌乱，看到两人回来就忙提着灯笼要过来。
叶筱锦看到无风加快了步伐，走近了赵玉芝，解开身上的白色披风披在赵玉芝身上，“天冷，你怎么等在外面。”
赵玉芝脸上的惶恐神情还没来得及褪去，她用手比划这睡觉的姿势，出奇的叶筱锦看懂了她的意思。
“您别乱想，这不是做梦，是真实的，师兄就在您身边。”
无风以为她那样比划是让他早些睡觉，听了叶筱锦的话，才明白自己会错了意，莫名鼻子有些酸，“以后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你想住京城我陪你住京城，你若想跟我回师门，我带你回去，舅父的尸骨也被我移回去了，以后你可以去看看。”
赵玉芝眼里又盈满了泪水，缓缓点头，她拉着无风的手，看着叶筱锦。
叶筱锦问，“你想和师兄住一个院子？”
还没等她点头，无风便道，“我陪您去收拾东西，和我住一个院子。”
赵玉芝也没什么东西要收拾了，被叶筱锦带回来时就穿了身上的一套衣服，后来叶筱锦又替她买了两套，便是她所有的东西了。
世俗教条在这个时候抵不过失而复得的亲情，赵玉芝太没安全感了，她脸上的不舍惶恐太明显。
而无风自小在逍遥阁长大，怕是心里从没有过娘的概念，所以虽是承认了自己是赵玉芝的儿子，一声“娘”却没能唤得出口。
他也需要和他娘多接触，适应一下有娘的日子。
叶筱锦让常嬷嬷亲自去跟老王爷回禀了这个事情，毕竟无风是成年男子，与母亲同住一个院子，这是在京城镇南王府，合该跟老王爷说一声的。
常嬷嬷身边的两个婢女帮着去隔壁院子给赵玉芝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叶筱锦又回房间从空间拿了一些适合赵玉芝的首饰和布料之类的送了过去。
叶筱锦去的时候，无风正在帮赵玉芝整理东西，赵玉芝规规矩矩的坐在一旁，双手互握着放在小腹处，视线随着无风的动作而动，似是看不够，嘴角一下一下的咧着，看着笑得有些傻，又让人觉着那笑里透着无尽的幸福。
赵玉芝见到叶筱锦来，要起身帮忙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无风比她动作更快，“您坐着，儿来。”
这句话，让赵玉芝又傻笑着坐回去了，视线再度落回无风身上。
无风接过叶筱锦带来的东西，叶筱锦帮着他一起把自己带来的东西给规整了后，与赵玉芝说了几句话，便要离开。
夜已深，无风让赵玉芝早些休息，他也要回自己的房间。
与叶筱锦一同出门时，他轻声道，“我旁敲侧击问过了，是顾姨娘透露，顾老夫人要杀她，事情弄清楚前，先别让她知道这些。”
“好。”叶筱锦应道。
无风挥了挥手，“你也早些休息，明日早起练功。”
第297章 她想多了
叶筱锦只觉自己刚入睡，就被石子敲打窗台的声音吵醒，想起师兄无风昨晚的话，忙穿好衣裳出了门。
一二三四五，三大两小就站在她的院子里，等着她出来，练功！
再看天色，也就刚透着一点点微光，若是逍遥阁的人每日都是这么早起就练功的话，怨不得人家功夫好。
人员到位，逍遥阁五人席地而坐，闭目运功。
叶筱锦学着他们的样子，盘腿坐好，再翻开师父给的功法，照着上面写的什么气入丹田，屏气凝神，引导气息运转。
古人用语一向简洁，叶筱锦根据自己的理解试着做了两遍，似是有些感觉了，有股气流到达胸腔。
但，也就是达到胸腔，并未如书中所说引入丹田。
叶筱锦又试了几次，依旧如此，身体出现疲累，额头开始沁出汗珠。
见其余五人都面容平静轻松如入定般，她知道自己可能是哪里做错了，仔细琢磨了下书中内容，叶筱锦决定再试一次，不行就得打断师兄练功，请教下他。
“跟着我做。”无风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眸光温和地看着叶筱锦。
他不知赵韵只给了书一点引导都没给叶筱锦，叶筱锦得了功法也是一点都没练，刚听到她呼吸才知她还不得其法，才提前结束自己的功法运转来教她。
“好，请师兄指教。”叶筱锦有些讪讪，任她从前学东西有多快，学这个还真是不行，在无风的引导下，叶筱锦才算真正体验到一股气流顺利走完全身。
无风起身走到她身边蹲下，握着她的手腕，片刻后轻蹙眉头，“师妹从前习过内功？”
“不知，儿时的记忆丢了。”叶筱锦老实道，“师兄可探知我从前习的内功功力几何？”
她隐隐有些期待，脑子里因着无风这句话冒出许多从前看过的武侠剧情来，男女主体内被封存巨大威力的内力，只等机缘巧合解封便一举成为武林高手，无限遐想……
无风对上她灼灼生辉的眸子，以手抵唇轻笑出声，“刚入门，几乎等于无。”
叶筱锦，“……”
在自己不在行的领域，频频出糗，早知就趁着萧墨晔在时先入个门了。
想到萧墨晔，叶筱锦思想开了个小差，也不知道萧墨晔几时能回来，事情办得如何了。
无雨几人在无风问出那句话时也都睁了眸，叶筱锦的表情落入几人眼中，惹得几人笑出了声，尤其是小奶音小溪，捂着嘴巴直乐。
叶筱锦也不恼，由着她们笑，现代化的脑子受影视剧情小说荼毒太深，她确实是异想天开了。
无风几人见她并不生气，对这位刚接触的师妹（师姐）好感多了许多。
无雨笑罢，道，“师妹莫急，师兄助你。”
说罢，与无风眼神对视，无风会意，两人各执叶筱锦一只手，与她手掌相合。
无雷亦起身，走到叶筱锦身后，双手举掌抵在叶筱锦背上，片刻后，叶筱锦便觉一股暖洋洋的气流化为实质走遍全身，浑身的关节都被舒展开了，身体轻盈舒爽仿若打通任督二脉。
无风三人收了手，无风道，“师妹往后就按照今日的法子勤加练习，待这功法学会，再习招数。”
叶筱锦看着眼前五人，眉眼弯弯道谢，“谢谢师兄和师弟师妹们。”
无雨的性子要活泼些，打趣道，“谢他们两个笑你吗？”
“我们会帮师姐看好团圆的。”小树一本正经道，小溪点头附和。
叶筱锦揉了揉他们的头，“对，谢谢你们帮我看团团圆圆。”
一个早上的练功时间，几人与叶筱锦的关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
原定今日，无雨和无雷是要跟着英国公夫妇回英国公府的，镇南王府的人也都有早起练功的习惯，老王爷从暗卫处得知，无风等人天不亮就在墨竹院教叶筱锦练功的事情。
老王爷来了兴致，邀着英国公一同来了墨竹院，想与无风等人切磋，这可是赵韵的师侄啊，赵韵他打不过，这后辈应是可以的吧？
萧墨辰与萧娅得知，也跃跃欲试。
连英国公老夫人和赵玉芝都跟来看热闹了。
老王爷见人太多，把墨竹院挤得满满当当，主要是怕吵醒他两个小宝贝疙瘩，索性带着一众人去了王府的演武场。
叶筱锦自也是跟着去的，不过她这没有内力的就没有跟着上场凑热闹，她在现代习得那些招数都是奔着人命去的，在这样和谐的氛围里不适合。
逍遥阁五人对阵镇南王府三位主子加上英国公还有无数个随从护卫，一群人打做了一团，就连那小奶团小溪都能与萧娅对上许久，令人震惊不已。
赵玉芝见她儿子这般厉害，想到他练这身功夫不知吃了多少苦，心疼得不能自己，英国公夫人抓着她的手无声安抚。
都是做娘的，能理解做娘的心情，想当初她何尝不是心疼自家女儿武功盖世背后日复一日的辛苦付出。
一番比试下来，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众人酣畅淋漓，连早饭都错过了。
“本王好久没这般过瘾了，真痛快，本王输得心服口服。”老王爷大大咧咧往地上一躺，对着无风笑道，无风对他和英国公两人，无风完胜。
英国公也对着无风竖起大拇指，“过瘾，痛快！老夫觉得这些年骨头都生锈了，今个儿把锈磨掉了，老夫又年轻了，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