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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主她为何那样(女尊)(道玄)


这是一架宽阔的罗汉榻,四角略矮,三面皆有画围。裴饮雪穿着一件素雅清淡的绢衫在其上小睡,用一柄黑纱薄扇盖在脸上,从朦胧的扇纱之下,透出一点疲倦而懒怠的神色。
薛玉霄的动作不由自主地轻了起来,她抬手隔着薄扇,迟缓地临摹他的眉目、唇边。裴饮雪被这细细的痒拂过脸颊,却因她的气息令人安心熟悉,虽一贯敏锐善觉,此刻却没有醒,只是含糊朦胧地、柔如三春之水一般贴去。
纱扇向一侧倒下。他的脸颊贴上薛玉霄的掌心。她低下头,注视着裴饮雪眼底一片难以休息的淡淡青色,心中顿时收紧,抽回手不再吵他。
她这样抽手离去,裴饮雪反而惊醒。这就像是大雪天安睡在炉火绒毯之间,火光的暖意笼罩在身,却在他逐渐沉浸时乍然离去。
裴饮雪略有一丝委屈:“……妻主。”
睡未足,还有气性,嗓子哑哑的。
他平时声音清越干净,透着一股疏离之气。如今这嗓音听起来简直有些被惯坏了的控诉撒娇感。
薛玉霄马上愧疚,心疼道:“你睡,我不碰你。我坐在你身边看看奏折。”
裴饮雪岂是这个意思?他默默地盯着薛玉霄将奏折搬来,从榻上支起一个小案,也不焚香、亦不叫奉茶,就这么静静坐在旁边看。
侍奴与薛玉霄的御前常侍不同,事关朝政,这些后宫内帷儿郎辈不敢上前,怕有干政之嫌,恐遭训斥。一时间竟无一人上来磨墨,薛玉霄先是迟疑了一下,然后自行挽袖拿起宝墨。
一只手比她先一步扶住墨锭。
裴饮雪困意未消地从榻上起来,衣衫不整,长发以玉簪拢了一半,其余发丝懒倦地沿着他的身形垂落下来。这样的姿态实在与身为凤君的“贤德恭肃”有违——但他将那些矜持端正的姿态抛掷在后,在薛玉霄面前,不必只作贤德人。
裴郎素雅的袖摆沾上砚台边缘的一点深青。
薛玉霄看了一眼他的袖子,缓缓收回手:“可有胃口吃饭?”
裴饮雪摇头。
薛玉霄又问:“再歇会儿吧,我看你没有睡够。”
裴饮雪还是摇头。
他将墨锭研墨出润润的新墨,轻推砚台。薛玉霄便了然对方心中所想,无可奈何地提笔蘸墨,让毫尖吸纳汁水。
时值秋日,各郡的粮食收成、交税数目呈递上来,正是忙的时候。京中正斗促织王、打捞螃蟹,到处都是宴会。
在薛玉霄批阅公文时,裴饮雪手中研墨之声渐渐消止,他抬手抵着下颔,寂静无声地凝望着妻主专注的眉目。她的墨眉、眼睫,随着书页的翻动而游移微颤,发鬓上有皇帝规制的龙凤金钗轻响,流苏摇动,钗饰翩然,如秋叶欲坠。
她身上透着沉浓馥郁的熏香。
东齐对女子的钗饰装扮也很有研究,与儿郎们不同,贵族女郎妆点金钗玉饰,是为了彰显尊贵身份和雄厚实力。所以金钗、流苏、华胜等物,做得精巧至极,光华璨璨,昭示着她们身上的煊赫权威。
裴饮雪盯着她发上流苏看了半晌。
他的姿态并不严整,霜色的细绢衣衫垂落在薛玉霄怀中,看着看着,迟钝的困意又袭来。不多时,薛玉霄正抽下一本文书奏折,肩头忽然一沉,裴饮雪慢慢地靠在了她身上。
“好郎君。”她低声道,“睡一会儿吧。”
裴饮雪的手游动过去,慢吞吞的,如一条快要冬眠的小蛇:“不可挪走,我要盘着你睡了。”
薛玉霄思绪一滞:“……盘……什么?”
笔尖墨汁险些弄脏文书。
她挪开手,定了定神,再次看向文字。却一时间连这些文字组成了什么都没有悟透。
裴饮雪滑下去,倒进她怀里。他就这么伏在桌案与她的一截空隙当中,枕在妻主的腿上。这张清冷俊美的脸衬着她裙摆上灿金色的双龙,青丝滑落在她的下裙上。
薛玉霄的手悬在半空很久,见他趴在自己的怀里睡,还一下子就睡着了,莫名感觉自己就像是路过被小猫咪赖上——扑到她怀里抓住衣服不走了。
……但这感觉……倒让人挺开心雀跃的。
薛玉霄摸了摸心口,按捺一下自己的高兴雀跃之情,唇边带笑地继续批阅下去。
时间飞梭,眨眼间天已日暮。在宫门落锁之前,忽而一位御前常侍从外进来,先是向太极宫侍奴问询:“陛下可在?”,侍奴答:“回大人,与凤君在内。”
御前常侍是有官衔的女子,闻言不敢入内,当即撩袍跪在帘外,禀道:“陛下。西曹掾王婕王大人、凤阁户部度支使崔大人请见陛下。”
户部度支使崔繁,正是博陵崔氏主母,亦是崔氏的嫡长一脉,现任家主。她也是兰台侍御史崔征月的长姐,崔明珠和崔锦章的生母。自王丞相辞世后,由王婕、崔繁等人共挑大梁,让户部度支之务平稳如常。
薛玉霄没有抬头,开口问:“是要紧事吗?”
常侍答:“两位大人来报各地农税清点后的账目,以及屯粮太原之事。”
薛玉霄这才放下笔:“大事,请两位进来。”
常侍犹豫未动:“后宫伴驾,臣子唯恐冒犯,不如……”
裴郎难得安枕,薛玉霄不想把他叫醒,只道:“无妨。进来时让她们轻一些,不必请安,坐过来小声说话。”
常侍愣了一瞬,领命而去。
片刻后,王婕与崔繁入内。两人显然得到了常侍的叮嘱,虽然满头雾水,却还依言谨慎轻声行走。进入帘内拱手躬身。
薛玉霄事先免礼,两人便没有开口,抬首时忽然见到薛玉霄膝上枕着一个长发微乱的男子。此郎君极年轻清瘦,如寒梅栖于枝头,紧紧地依靠、环抱着她,脸颊埋在陛下那一侧,因此不曾得见。
两位老臣心中大惊,虽然年过四十,也就比薛司空年轻几岁,依旧马上抽回视线,唯恐不恭。她们脑子里滴溜溜地一阵乱转,都到要冒烟了也没想出是谁——凤君千岁?当今凤君以贤德著称啊!
贤君怎会有如此纵性之举?陛下居然也宠溺至此。
两人不敢确信,吓得险些忘了正事,还是薛玉霄招手,抵唇示意安静些,坐到近处。
这行为有些逾越了规矩,但薛玉霄求贤若渴,对待臣工向来待之以诚,也从不轻易动怒,王婕便没有过多迟疑,坐近过来,目不斜视道:“陛下。”
崔繁见她如此,也随之靠近。
“丞相去后,西曹掾见老了啊。”薛玉霄轻叹道。
王婕闻言微怔,拱手一礼,垂眼忍去伤悲之意,感念道:“陛下挂怀姐姐,惦记着珩儿,臣心中大安。家姐临终前便怕我不能劝住各位族老,受困于宗族,无法将家中孩子照顾妥当……幸有陛下在。”
何止有薛玉霄在,王郎虽已拜入道观出家,近有薛司空看顾、上有当今皇帝为义姐,虽是郎君,却顺畅地接过了母亲家业。
王郎体弱不能久劳,竟能坚强起来,知人善用。薛司空送去几个谋士掾属帮他,也颇有成效。
薛玉霄轻轻颔首,问她:“两位面呈朝政,不知是喜是忧?”
话音刚落,崔繁脸上便露出笑意。王婕也扫去惆怅,面有喜色,答:“陛下大喜。前有检籍土断,今有均田利民,加以水利灌溉、选育良种、以及促改农具等……”
她说着喜事,声音就忍不住高了些。薛玉霄立即抬手止住,皱眉对她摇头。
王婕压低声量,顿了顿,看向她怀中。
在皇帝的怀中膝上,身形清瘦却又姿仪风流的郎君含糊低语,靠着她又近了一些。
薛玉霄垂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裴郎逐渐安静下来,呢喃说:“……秋雨声烦……”
她忍不住一笑,抚摸着他的发尾,低语:“可未曾下雨。”
裴饮雪朦胧应答:“风过叶响……”
薛玉霄笑意更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听到近侧爱卿的轻咳声才抬首,顿觉唇边的弧度收都收不住,便默默按了按笑僵的唇角,立刻正经地道:“请大人继续说。”
王婕道:“……各郡产量不一,匀下来两万三千石有余,这还不算暂未清算收成的陇西之地。”
薛玉霄心中大定,问:“太原如何?”
崔繁拱手,出言道:“午时加盖凤阁、司徒印,已发太原,调兵屯粮。”
薛玉霄点头,说:“这消息倒不必瞒着,将太原百姓接引到南部,避开要冲之地。”
崔繁道:“是。”
“三司之印,如今大司马乃是空闲悬位,王司徒已故,我母薛司空也有致仕之意,我有心让王大人权凤阁事,领尚书令之职。不知大人肯否?”薛玉霄转头轻问。
王婕面露茫然,好半晌才道:“臣实平庸,不敢……”
薛玉霄摇首,说:“大人在丞相身边处理事务多年,早有辅政之功。母亲一心致仕云游,我不能阻拦,三司空闲,竟无所托。念在我与王郎有义姐弟之缘,大人万勿推辞。”
王婕迟疑良久,这才躬身从命。
薛玉霄其实并不需要一个极为精明的丞相,她只需要一个威望、出身,都足够平稳过渡的老臣辅政。她实际上的宰辅人选乃是张叶君,但张叶君出身寒门,性格刚直,还需历练。
而且要是属意她为相,将犯士族众怒,所以还需缓和着一步步来。
“多谢王大人。”薛玉霄极诚恳道,“待司空隐退闲游,民政百官,便托付于你。”
王婕立即道:“陛下折煞老臣了。为社稷安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薛玉霄点了点头,又跟两人聊了一会儿。天际渐暗,居然真的有夜雨响起。
随着雨声淅沥,薛玉霄命宫侍给王婕、崔繁备好车驾。两人即将告辞时,一个侍奴从帘外道:“陛下,凤君的药熬好了。”
是安胎药。之前裴饮雪害喜吐了,这会儿还要再吃。
侍奴说完,旁边就有宫侍拉他下去,责怪他没有见到陛下会见臣子。薛玉霄却不在意,回道:“端进来。”
雨声渐响,裴饮雪也快要醒转。他头晕地从薛玉霄怀中起身,起身的瞬间两眼发黑,抱着她缓了一会儿,声音沙哑道:“你……奏折……”
薛玉霄按住他的背,说:“起来喝了药。我让厨房备了点吃的,等你醒来用一些。”
……居然真的是凤君。
王婕、崔繁两人呆滞当场,仓促地转过身,视线只望着下方太极宫的地面,向陛下告辞。
薛玉霄点了点头,宫侍便送两位大人出去。
裴饮雪这才迟迟地反应过来旁边有人,他瞬间清醒了,看着薛玉霄那张很淡定的脸,她的神情甚至颇有顺理成章之感。裴饮雪也被吓了一跳,看了看自己刚才躺卧的地方,又扭头看向宫侍送两位老大人离去的背影,哽了哽,说:“……妻主、妻主这样议事,岂不宠我太过。”
薛玉霄倒不觉得:“这有什么,来把药喝了。”
裴饮雪凑过去喝药,借着她的手喝了一口,忽然道:“两位大人心中难免说我孟浪风流,觉得陛下轻佻。”
薛玉霄没回答,继续喂他。裴饮雪思绪万千地喝了第二口,渐渐愣住,舔了舔唇角,说:“好苦。”
“这哪里苦。”薛玉霄道,“我帮你尝尝,嗯……还好。”
裴饮雪幽幽地看着她。
果然几秒,薛玉霄的面色也陡然变化,她原本以为是裴饮雪反射弧太长、刚醒来反应慢,结果这药就是前甘后苦,涩得人舌头发麻。
她忍了又忍,没有忍住,喝了口清茶才压下去,与裴饮雪四目相对。
裴饮雪问:“还好吗?”
薛玉霄欲言又止,鼓起勇气道:“尚可!”
裴饮雪笑了笑:“尚可在哪里啊?那妻主一定是尝的太少。”
他说着,微微偏头吻上她的唇,逃避旁边热气腾腾的汤药。
薛玉霄被一双微凉薄唇覆上,心头猛跳,下意识扶住他的腰身,顿时只觉甘甜,苦涩全无。
风萧萧兮易水寒(1)

第93章
薛玉霄任由裴饮雪卧于膝上,与臣工低声议事之举被引为趣谈,传遍京兆,更有好事者编撰故事、加以润色,时人谓之为“卧膝之情”,代指妻主对郎君的宠眷偏爱、到了今上珍爱凤君的地步。
八月末,薛玉霄亲自在宫中办了一场秋宴,宴请群臣。名义上是宴请群臣,实则是暗为崔锦章送行。
崔七在金秋见到京兆促织大会之王,那只蟋蟀名为“三段锦”,是一只麻头青项、而两翅金黄的大将军,鏖战时勇毅非常。他心满意足,又在宫中吃了一顿蟹膏红满的螃蟹宴,极为尽兴,心中已无挂碍。
说是已无挂碍……其实,还是有一点的。
崔锦章开开心心地吃饱了饭,净手擦拭时,母亲崔繁来到身侧。
崔繁平日并不过问孩子们的婚姻,这些事大多是主君操办,而她只需点头定夺。但崔七自小与众不同,她的正君明里暗里什么办法都用过,依旧束手无策、毫无进展。
昨夜崔锦章向家中倾诉,说不日便将离开京兆,往北方云游。主君便将此事告知崔繁,崔大人这才开口。
“七郎。”她叫住崔锦章起身欲向陛下敬酒的身影,“你真有不嫁之志?难道在京中待了这么久,与仕女贵族的相看宴会也没少参与,这样的繁华之地,人杰辈出、才女如云,都没有人能使你悔改吗?”
崔锦章为这个用词在心中暗自长叹。他垂首向母亲行礼,敛去往日任性,恭敬道:“若困于笼中,不如立死。”
语气恭肃,内容却十分强硬。
崔繁紧皱眉头,正欲训斥,旁侧崔明珠骤然上前,为七弟挡下,宽解道:“锦章年少,年少韶光短,就该任性些。既然他不愿意,母亲大人何必强求,难道我崔氏养不起家中公子?”
崔繁转而训斥她:“都是你教的!一个个愈发地不务正业起来!”
崔明珠不敢回嘴,解释道:“七弟也不是没有心仪之人,只恐母亲、父亲,都不敢给他议亲。”
崔繁道:“胡言乱语!我们家受陛下重用,累世望族,岂有不能匹配她人之理?何况锦章妙手回春,为天下少见的奇士,那些混账东西都是鱼目,才见不到锦章的能耐。”
虽然崔繁不喜欢崔锦章不嫁人的悖逆之语,但她本人其实还是很看重小儿子的,并为他的医术引以为傲。
崔明珠将母亲拉向一边,低声道:“您有所不知。锦章所爱正是今上啊。”
崔繁神情一怔,瞳孔震颤。她扭头看向薛玉霄的方向,见她正与定战侯李清愁交谈,眉目温润秀美,举止翩然,其人坤之至柔、至静德方,天下女子莫不以之为表率。
她顿时言语噎住,半晌都没回出话来,狐疑道:“当真?难道你为七郎拿陛下当幌子?”
崔明珠发誓道:“绝无虚言。”
崔繁徘徊不定,想起此前在太极宫议事所见之景象,不由道:“陛下钟情凤君之深,令百官莫敢献儿郎为侍。这……”
崔明珠跟着道:“正是如此。七弟不能嫁陛下,肝肠寸断,母亲还是不要强迫于他,让他干自己的事去吧,否则七郎将郁郁而终啊!”
她说得十分严肃,崔锦章听到这里,终于觉得过头了,在后面扯长姐的衣摆。
崔繁沉吟良久,终于道:“……既然如此……”
她的话虽然没有说尽,但口风已经松懈了很多。
崔明珠趁机将七弟拉走,两人故意往薛玉霄那边走,边走边低声道:“一别久矣,你千万照顾好自己。”
崔锦章道:“长姐才是要照顾好自己,我可没什么好担忧的,世人能伤到我的没有几个。”
他顿了顿,却又叹气,说:“我明明已说与三姐姐终身为友,再不逾越雷池半步,你这样讲,岂不陷我于不义之地?”
崔明珠笑道:“婵娟不在意的。”
崔锦章摇头说:“她不介意,我却不能这么做。”
崔明珠拉住他的手臂,道:“你看你,就是太固执了。婵娟都不介意,你急什么?你要是因为此事而不向她辞行,才是伤了你们的友情。”
崔锦章这才被说动。
两人行至薛玉霄面前,听见李清愁说酒酿如水、不堪一醉。薛玉霄笑着摇头,见崔明珠来了,免去繁文缛节,开口道:“崔大小姐极为忙碌,今日终于抽空见我了。”
崔明珠一开始还怕她因为身份变化而威严加身,此刻开口,顿感两人交情如昨,登时放心下来:“是陛下事忙,反说我忙。”说罢,转头拱手向李清愁,“李侯。”
李清愁略略回礼。
薛玉霄的目光穿过她,见到七郎在侧,便知来意。她亲自起身,请崔锦章坐在身畔,诚心道:“裴郎身有顽疾,幸亏七郎调养费心,为我和他的事出了许多力,我想好好谢你,却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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