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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主她为何那样(女尊)(道玄)


谢若愚回:“你能胜过他身边的佩剑者?”
两人所携的侍从还在驿站,被快马抛下。不过即便侍从在侧,她们也没有把握毫发无损地进入陪都。
天就要亮了。所剩的时间不多。
裴饮雪道:“不如,我来为两位抉择?”
他说着,修长霜白的手指握紧金错刀,将这把光华粼粼的宝刀“噌”地一声拔出。韦青燕也拔出长剑,骑马上前——
这些随薛玉霄南征北讨,不止一次见过血的亲卫,其气势远非普通士族女可比。在长剑的剑锋上流淌出光华时,谢若愚陡然暴起,抽刀从侧后方捅向谢若清,谢若清防备地一躲,顿时翻下马去。
趁此机会,谢若愚居然跟着坠马,砸落在她身上,一刀迎面捅了下去,割断了她的喉咙。
血迹混着黄沙,蔓延而开。
谢若愚脸上溅满血色,她从黄沙中起身,浑身风尘仆仆、沾着血迹。此人一步步走向前来,停在马车前不远处,对戴斗笠的郎君低哑开口道:“从龙?在我面前说前方有一片梅子,让我望梅止渴。你家主人还真是深谙魏武之道。”
这是一种暗喻。望梅止渴典故出于魏武,而曹丞相篡汉,人尽皆知。
裴饮雪道:“难道这梅子的止渴生津之意,不正润于谢娘子的喉舌之间么。”
谢若愚道:“你不怕我入京复旨之后,告诉陛下,有你这样的乱臣拦于道中?”
裴饮雪淡淡一笑,提醒她:“请谢娘子猜一猜,如果陛下知道,你听到我主‘欲推你为帝’,便立即暴起杀掉族中姐妹,她是会先清查我这种乱臣,还是会立即杀了你——谢娘子的狼子野心,才是昭然若揭。”
谢若愚盯着他的斗笠,没想到京中居然有这样口舌利害的郎君。一介男儿竟然能深谙人心至此,她思虑片刻,道:“我不信你说的王天下,不过,我确实不想死在这里,也不想一辈子锦衣夜行……我要让整个谢氏以我为荣、以我为嫡系,这天下是谢氏之天下,我出身陈郡,血缘相连,谢氏内部之争,应该不算是‘篡’吧?”
裴饮雪平静道:“自然不算。”
谢若愚道:“好!烦请公子让路。”
裴饮雪一挥手,众人收刀入鞘,向两侧牵引马匹,从中留下仅容一人通过的夹道。谢若愚回身上马,擦了擦脸上的血迹,驱马上前,经过马车时,稍驻足道:“我如何解释谢若清的性命。”
“无需解释。”裴饮雪道,“你已经是唯一的人选,无论借口多么拙劣,她都会暂时容忍你。”
谢若愚皱眉道:“她不会觉得我狠毒?”
裴饮雪说:“皇帝不会害怕别人狠毒,只会惧怕有野心,以及与野心相符的实力。”
谢若愚沉默思索,随后道:“我如何向你家主人联系?”
裴饮雪道:“待时机成熟,自然会向你表明身份,很多时候都不需要你做什么,只需要你袖手旁观而已……时间不早,请娘子尽快上路。”
谢若愚实在刺探不出他的来路,心弦一紧,她掉头驱马,顿时狂奔而去,激起尘土飞扬。
片刻后,天光大亮。
光亮盈满归元殿暖阁,照在两人不知道第多少盘棋的棋局之上,这时,一个内侍敛眉悄然而来,在谢馥耳畔低语片刻。
谢馥颔首,令内侍退下,从棋篓中取出两个子放在旁边,认输告负。她道:“薛卿这一夜所诉说的国策,令朕感慨甚多啊。”
薛玉霄看了一眼棋子,转头看向香炉,炉中已经密密地铺了一层香灰,线香不知道换了几轮,又燃至末尾。
“陛下……似乎不是为了询问国策,才留我到此时的。”
谢馥道:“那能是什么原因呢?爱卿多虑了,我从来不曾怀疑你。”
薛玉霄轻笑一声,语气无奈:“能换得陛下的安定信任之心,真是让臣疲倦劳累啊。”
两人不再下棋,谢馥派人送凯旋侯回府。
薛玉霄没让人送,独自起身整衣,踏出暖阁。她走出归元殿时,正与入内觐见的谢若愚迎面相逢,在她身上嗅到一丝血腥气。
她脚步一顿,目光扫过对方周身。
谢若愚拱手行礼:“侯主,陈郡一别,风采更胜往昔了。”
薛玉霄微微一笑,道:“谢大人才是风采更胜往昔。”
说罢便告辞离去。
她在宫禁处取回佩剑,登上等候在外的马车,车内正是改换衣装、一身青色冬衣、捧着手炉的裴郎。裴饮雪见她上车,将手炉递了过去,道:“这局棋真是下得人心思震荡,肝肠寸断。我跟母亲说在宫外等候你,没有惊动别人。”
薛玉霄接过炉子暖了暖掌心,一把搂住他的肩膀,抵住颈窝抱了抱他,低声道:“没有伤着你……我就放心了。”
紫陌红尘拂面来(3)

他新换的衣衫上残留着淡淡的香气,全无丁点儿冬夜等候的寒意。
薛玉霄抱稳了他,心中盘桓不定的忧虑终于缓缓落地。她知道裴饮雪是见过世面、足以镇定不乱的。他是一位好的谋士,办的事很少有不成功……但理智上的相信,却不足以令人彻底放心。
她抓住了裴饮雪的手,暖炉没有在他的掌心留下太多的暖意,薛玉霄下意识地握紧、再握紧,手指与他修长微凉的指节交扣住,说:“情况如何?”
马车车轮滚动,清晨拂动的微风顺着窗隙飘进车内。裴饮雪空闲的那只手抬起关窗,另一边与她十指交握,转头低语道:“谢若愚此人其实不可信。她心中虽有出人头地的想法,但因情势所迫,唯恐不能入京所以动手。本质不过是与我们周旋而已。一旦事发有变,她极有可能临阵倒戈。”
“我知道。”薛玉霄道,“我何尝不是与她周旋?谢若清的命是她的投名状,我收了。来日此人也有可能将这个消息当成交给谢馥的投名状,不过看我们两方谁的诱饵够足……她要在我与陛下之间吃到鱼饵,还真是颇有难度。”
“哪怕故意上钩。”裴饮雪道,“恐怕也所图不小。”
薛玉霄微微一笑,轻言细语道:“龙椅上的那个位置,谢氏宗室应当比我更加觊觎。只是她们被皇族正统一力压制,只能辅佐拱卫,没有外力介入,怎么能真的暴露出狼子野心?谢馥是一个多疑的人,她很快就会发觉,身后怀有血缘的宗室,不过是另外一头时刻准备从她身上啃下一块血肉的恶狼……哎呀,还是我这位爱臣心地纯善嘛。”
裴饮雪看着她,无奈道:“心地纯善的好妻主,跟陛下整夜对弈的感想如何?”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来,薛玉霄就感觉到一股心力交瘁之感,她埋头抵在裴郎肩上,闷闷地吐槽一句:“她根本不怎么会下啊!”
裴饮雪闻言一笑。
“我让了七个子。”薛玉霄环住他的腰,语带怨气,“不知道那些宫廷棋士是怎么跟她下的?难不成一个个演技出众,可以让皇帝陛下以为自己棋艺高超?……不过谢馥其实自知不精此道,见我让子也并未推辞,否则我怎么好跟她对弈到天明,直至香尽灰满啊……”
裴饮雪抬起手,动作很轻地回抱住她,轻道:“看你倒是十分受苦。”
他的手心落在后腰上,隔着厚厚的衣衫,只留有若隐若现的些微痒意。薛玉霄的心弦仿佛被这触碰浅浅地拨动了一下,她看向裴饮雪,盯了一会儿,又慢吞吞地挪开,迟迟地回了一句:“过了这个年……有一件大事会发生。但我不确定到底会不会按时发生,让我们安静地等一等吧。”
裴饮雪面露疑虑,他下意识问:“对你是否危险……”
薛玉霄道:“对我……要只是对我危险,那倒没有什么。”
裴饮雪却不喜欢这句话:“怎么能这么说?你——”
他剩下的话被她的指尖抵住。薛玉霄温暖的指腹落在他的唇上,她轻轻地摩挲几下,忽然凑近,蜻蜓点水般地吻了吻他,声音温柔:“我不这么说,裴郎原谅我吧。”
裴饮雪呼吸一滞,怔怔地望着她的眼眸。近在咫尺的墨黑双眸凝望着他,柔情如一片温热泉水,将人彻底淹没至水中,快要忘了呼吸。
“你、你……”他偏过头,抿唇停顿了一下,“……好像学到很坏的东西了。”
薛玉霄凑过去追问:“很坏的是什么?”
裴饮雪却缄默不语。他的手指蜷缩着将衣衫抓出一道密密的折痕,眼帘垂下,耳根泛起一丝微红。他抓着薛玉霄的衣袖角落,说:“你这样看着人说话,谁会舍得为难你……不可以用这种眼神看别人。不可以。”
薛玉霄眨眨眼:“什么眼神?”
不许装傻。裴饮雪责怪地看了她一眼。
两人回到太平园,见过薛司空让母亲安心过后,薛玉霄回到内室,脱了外衣爬上床榻,准备补一补一整晚在谢馥那里受到的精神摧残。
她刚闭上眼,屏外一个太平园的小侍奴走上前来,跟裴饮雪低语道:“崔大小姐送来一箱书,说是少主点名要看。当时郎君不在,管事收在床榻底下了。”
裴饮雪问:“可知是什么书?”
小侍奴脸颊一红,连连摇头。
两人声量虽然不大,但眼下室内极静寂。平日里这种音量并不影响她写字读书,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此刻一个字一个字地往脑子里钻,没有半分遗漏。
书……什么书……崔明珠送的……书?
她还能看书……等一下!
薛玉霄豁然睁眼,整个人猛地从榻上坐了起来,披着被子,面色麻木。裴饮雪听了这话,正好奇是什么书,一转过头,看到她坐了起来,怔了怔:“怎么了?”
薛玉霄面无表情道:“我想到一件重要的事。”
裴饮雪立即以为是官场大事,让奴仆下去,不要随意打扰,随后走了过来靠近她,坐在榻边询问:“什么事?”
薛玉霄看了看他的脸,又看了看床底下,忽然道:“我想到你也没睡多久,快上来睡觉。”
裴饮雪:“……嗯?”
薛玉霄坚定道:“对!我觉得你应该睡觉了,别多操劳。快点。”说着拍了拍床铺。
裴饮雪看着她积极拍床的手,犹豫地道:“可是家中还有……”
“别管。”薛玉霄道,“睡。”
裴饮雪一时之间都要怀疑她口中这个睡字的含义了。她怎么很着急的样子?……只听说男子的动情来之汹涌不可掩藏扼制,从来没听说……
薛玉霄把他拉到身边,亲手给裴郎解开外衣,将夫郎塞进被子里,裹在怀里抱得满满的,然后认真道:“好了!”
裴饮雪:“……”
她一定有事要隐瞒。
两人一起闭上眼。
大概过了半炷香的时间,两人的呼吸都十分均匀。薛玉霄侧耳聆听许久,她悄悄睁开眼,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把被子给裴郎掖好,然后默默起身,把床底的一小箱书取了出来。
这箱子特别窄,而且扁平,一眼看去确实很适合放在床下,上面挂了一个形同虚设的小锁,根本没有锁住。薛玉霄拢了拢袖子,准备藏起来放到别的地方——这要是让裴郎知道自己要这种书看,那正人淑女的一世英名可怎么办啊?
薛玉霄才拿起来,一抬眸,见到刚刚还老实躺在她怀里睡觉的人就在面前,甚至凑得还非常近。裴饮雪看了看她手中的小箱子,轻声道:“是……别人给你的情诗?让崔家那位大小姐私下传递?”
薛玉霄:“……不是。”
裴饮雪沉默不语地盯着她。
两人僵持片刻,碍于这种令人很有负罪感的视线,薛玉霄硬着头皮取掉小锁,打开木箱,道:“都是一些杂书……”
话音未落,最上面的一本《凤戏双龙》映入眼帘,封面居然是很秀丽的山水,只不过在山水中画着一只用尾羽缠绕住两条小白龙的凤凰。
裴饮雪:“……”
薛玉霄:“……你听我狡辩。”
裴饮雪的目光在封面停了停,问:“下面是什么?”
他伸出手,将第一本拿开,下面整整齐齐的密戏图排在一起,写着《残红落花》、《服散狎玩记》、《十三艳雄》……
这封面就有些不堪入目了。
薛玉霄脸颊滚烫,咽了咽口水,道:“我可以解释。”
裴饮雪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道:“我就说你学到很坏的东西了,被我抓现行。我还以为妻主仍旧是木头一块,怎么一不留神,木头上都要开花了。”
薛玉霄解释道:“我不过是好奇。”
裴饮雪顿了顿,道:“我也好奇。”
“你也……你……啊?”薛玉霄当场愣住,见裴郎略微低头,露出红透了的耳尖,可爱得有些过了头。她莫名感觉喉咙拔干,急需喝口水润一润,就胡乱拿了一本书,凑到裴饮雪身边钻进被子,贴着他翻开一页。
崔明珠寻来的书都是珍品。
里面居然还有很连贯的故事情节,很符合幻想的人物设定。譬如说女主乃是天上的神仙下凡,男主是一条在山涧里修行的精怪,因为天地阴阳之气错乱,两人修行出了岔子……不得已纠缠在了一起。
字面上的“纠缠”在了一起。
画工精湛细致,比起那些“形意派”,这位画师似乎更为写实。薛玉霄翻得很慢,她时不时悄悄飘去看裴饮雪一眼,见他的目光一直落在书上。
翻到一半,已是心如擂鼓。薛玉霄口中的干涩愈发明显,她默默握住了裴饮雪的手,对方被碰到时仓促地下意识躲避,发觉是她才停下,被紧紧地握住。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薛玉霄摸到他掌心焐热的薄汗,低声问,“你紧张什么?”
裴郎不看她,一点点往被子里面缩。
薛玉霄一把将他拉出来,不允许他逃走,手臂环过裴郎的腰,掌心抵在他右侧的榻上,圈着他问:“画上的小郎君是条蛇妖,这蛇还……挺长的。”
裴饮雪喉结滚动,眼睫急促地微颤,他半晌才吐出两个字:“……还好。”
薛玉霄被这评价逗笑了,她贴到裴郎滚烫的脸颊边,说:“他还会用信子呢,蛇信一定冰冰凉凉的。你是不是一样的?”
她蹭了蹭裴饮雪的唇。
裴饮雪不敢看她。他此刻有些懊悔抓住现行了,薛玉霄坏得太快了,他根本招架不住,声音不由得变得很小:“我不会用。”
薛玉霄把密戏图拉过来,说:“那……好好学学。我们多看几本。”
然而三四本下去,薛玉霄都没找到所谓的体外避孕手段,倒是在箱底发现了一个构造很奇特的东西。她抵着下颔对着木箱沉思,说:“这个是不是书上写的,保护郎君贞洁的东西。”
裴饮雪不敢接话,缩回去扭头装睡。
薛玉霄戳了戳他,小声道:“戴上了还真的要锁啊?”
裴饮雪捂住了耳朵。
“大齐折磨小郎君的方式还不少。”她低声嘀咕,“没想到这方面发展很快……真的有人戴吗?”
裴饮雪蠕动到了床榻内侧,最边缘的角落。
身后传来薛玉霄翻箱倒柜,把这一箱子可怕东西暂时藏起来的动静。不多时,她又重新爬上来,从后面抱住他,说:“今天是不是吓着你了?这一日下来太累了……等我学明白,我们……可以试一试吧。”
她的手很不凑巧,碰到了裴饮雪身上的朱砂。他的守身砂就点在腰腹之间,手指压下去,粗粝的朱砂质感就微微摩擦着衣衫。他浑身僵硬,拢住她的掌心,声音微哑:“抱就抱,不要动。”
薛玉霄在他白皙的后颈上轻轻咬了一口,满意地闭眼:“才没动呢,是你一会儿不要爬起来偷偷动,被我抓住的话,下场可是很凄惨的。”
裴饮雪:“……”
她完全……变得很坏了……
万马齐喑究可哀(1)

第69章
裴饮雪肌肤微凉,抱起来却很柔软,此刻一动不动地任由她搂抱着,就像一只被要挟了的、被迫让人圈在怀里的小动物,就算想要逃跑也有心无力。
“强迫”他的感觉格外迷人。薛玉霄抱得很舒服,抵在他肩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等到睡醒时,已经过了晌午。
因她在宫中待了一夜,这才睡着,薛泽姝在午饭时都没有让人去惊扰她,还嘱咐太平园管事为她留了食物。
薛玉霄醒来,睡前被扣在怀里的裴郎已经悄无声息地逃离现场。她起身梳洗更衣,侍奴上前给她系上香囊和环佩,举止恭谨。薛玉霄便问:“裴郎去哪儿了?”
侍奴答:“郎君洗了衣服,又去配了熏衣的香料。”
衣饰香料自然有太平园的侍奴濯洗搭配,其实并不需要他动手。裴饮雪一贯只关注薛玉霄的穿着,对自己的却不上心。有什么衣服要裴郎亲自洗,还谨慎地熏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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