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你看看,我做的,好看不?”
顾霜看了一眼,肯定点头:“好看,亮亮做的真好。”
亮亮满意笑了。
崽崽闻言,看向他刚刚放到凳子上的自己捏的战斗机模型。
“妈妈,那是我捏的。”
顾霜转了下头,看到凳子上的飞机模型,哇哦了一声。
“崽崽做的小飞机也特别威风呢,正厉害!”
崽崽眼神清澈,认真地纠正:“妈妈,不是小飞机,是战斗机。”
顾霜笑了,道:“好,是妈妈认错了。崽崽做的战斗机,特别棒。”
崽崽抿唇笑了。
亮亮也挺喜欢的,说道:“崽崽,我帮你拿到屋子收好啊?”
崽崽点了下头。
崽崽靠在顾霜身上,突然问道:“妈妈,铁蛋他家里人是不是欺负你了?”
顾霜愣了下,缓缓问道:“怎么了,是铁蛋说什么了?”
崽崽摇了摇头,是小胖妈的话,引起了崽崽的注意。
让他想起那天赵铁蛋骂他的话,说他妈妈是狐狸精,攀了高枝啥的,以后会被他爸爸抛弃……
崽崽不知道什么是狐狸精,不过后面的话他听懂了。
他才不相信呢,爸爸才不会抛弃他妈妈!
当即他就反驳了回去。
他还记得赵铁蛋当时嚷嚷着,说以后的事情说不准,人都是会变的。
崽崽听了,有些忧心,他发现赵铁蛋说的是真的,人会变。
他以前喜欢吃鸡蛋羹,现在就不爱吃了!
“妈妈,爸爸要是抛弃你,你不要难过,我会养你的。”崽崽想了想,说道。
顾霜问道:“崽崽,谁和你说爸爸会抛弃我的?”
崽崽眨了眨眼睛,道:“昨天,赵铁蛋说的。”
顾霜嗯了一声,知道赵铁蛋是跟田春娥学的。
那人应该没少在家说她坏话,导致赵铁蛋有样学样。
她对崽崽说道:“赵铁蛋又不认识爸爸,他的话怎么能信呢?崽崽不相信爸爸,爸爸要伤心了。”
崽崽听了,有些心虚,觉得自己怀疑爸爸,好像是有点不对。
“妈妈,你不要告诉爸爸。”
顾霜忍不住笑了,她摸了摸崽崽的头发,说道:“好啊,妈妈不告诉爸爸。”
田春娥看到大孙子回来,松了口气。
“铁蛋,你干啥了,咋去那么久呢?”田春娥忍不住问。
“奶,我去小胖家玩啦。”赵铁蛋看了田春娥一眼,表情严肃。
田春娥瞅了他两眼,不由也有点紧张。
“咋了,咋这么看着奶呢?”
“奶……”赵铁蛋认真说道:“你去跟崽崽妈妈道歉吧。”
田春娥一下子愣住了,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不好使。
铁蛋刚刚说啥,让她跟顾霜道歉?
田春娥顿时变了脸,咬牙切齿:“她啥意思?钱都赔了,还得寸进尺呢,让我给她道歉?她做梦!”
赵铁蛋皱了皱眉,忍不住道:“奶,不是她说的,是我说的。”
田春娥气道:“你让我去跟顾霜道歉?我道啥歉?”
她孙子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田春娥气死了,觉得顾家带坏了她孙子。
看看,铁蛋现在居然这么对她这个奶奶说话,田春娥接受不了。
赵铁蛋点了点头,说道:“你之前骂人,还没道歉呢,我都说了好多对不起了!”
他好不容易让亮亮他们满意,跟自己玩。
以后还能不能一起玩,就看他奶了。
田春娥:“……”
看着孙子催促的眼神,田春娥有口难言。
想破口大骂,又怕孙子不懂事说了出去,只能憋在心里。
她勉强笑了笑,说道:“咱不是赔了钱吗,铁蛋你也道歉了,可以了。”
道啥歉,还是给顾霜道歉,田春娥才不干呢,拖铁蛋的福,队上的人都知道了她在家骂顾霜,对她有意见。
既然都装不下去了,田春娥索性破罐子破摔了,虱子多了不怕痒。
她就是讨厌顾家,讨厌顾霜,咋地?犯法了啊!
赵铁蛋不同意,“奶,我是我,你也得道歉!”
亮亮那边还等着看他的态度呢,他奶咋回事,真是太不懂事了。
田春娥深吸一口气,拉着脸问:“铁蛋,你是不是傻了,你看看你的脸,你还知不知道是谁打的!这么快就忘记疼了?”
赵铁蛋眨了眨眼睛,诚实道:“现在不咋疼了,没啥感觉。”
田春娥要被傻孙子气死了,扭头就往厨房走。
赵铁蛋连忙跟上,追问:“奶,你啥时候去道歉?”
“不去!”田春娥想也不想就回答。
“呜呜呜,奶,你咋这样,你不道歉,亮亮他们都不和我玩了!”赵铁蛋伤心了,直接坐在地上哭嚎。
田春娥不为所动:“不玩就不玩,谁稀罕!”
“我稀罕!”赵铁蛋立马接话,大声道:“我想和他们玩儿!”
“……”
田春娥:“等秋收完了,奶送你去上学,到时候就有人和你玩了!”
“不上学不上学,我不上学!”赵铁蛋不愿意。
田春娥见铁蛋不听劝,也懒得搭理他了,让他哭去。
赵大嫂还没进家门就听到了儿子的哭声,急忙跑进家里,看到铁蛋坐在厨房门口哭,以为他又被顾家人欺负了。
“铁蛋,你咋啦!”赵大嫂急忙道。
赵铁蛋已经哭累了,嗓子都有点哑了,道:“奶不听我话,呜呜呜……”
赵大嫂:“……”
赵队长皱着眉头走过来,看着孙子道:“有话好好说,哭哭啼啼的,像啥话!”
赵铁蛋抹了把眼泪,看着他爷爷,他奶听他爷爷的话。
“爷,你能不能让奶去跟崽崽妈妈道歉?”
赵队长怀疑自己听错了,啥玩意儿?
赵大嫂听清楚了,连忙打断儿子的话:“铁蛋,你说啥呢,别瞎说话!”
她儿子是真敢说,让她婆婆去跟顾霜道歉……
田春娥从厨房出来,冷冷哼了一声。
“看你教的好儿子!”让她这个奶奶去跟顾霜道歉,她个做奶奶的,倒是成了孙子了。
她都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怎么就成了她教的?
她又不是失心疯了, 指使铁蛋让她婆婆去跟顾霜道歉。
她图啥?嫌自己日子太好过了吗?
赵老大看向坐在地上的儿子,冷着脸让他从地上起来。
赵铁蛋看了眼他爸的臭脸,心不甘情不愿地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低着头不说话。
赵老二悠闲地在后面看着热闹,铁蛋真是好样的。
“铁蛋,崽崽他妈妈让你奶奶去道歉了?”赵队长看了眼大孙子, 出声问道。
赵铁蛋眨着单纯的大眼睛, 看着赵队长摇了摇脑袋。
赵队长:“……”
赵大嫂连忙道:“人家没说, 就是不介意了,不用道歉!快起来,都中午了,铁蛋你不饿啊?”
“饿了。”赵铁蛋下意识回答。
“饿了就吃饭,快,妈给你洗手,看你脏的!”赵大嫂连忙转移儿子的注意力, 不让他再说话。
以前咋不知道她儿子说话,这么招人恨。
再这样下去, 她婆婆怕是要喜欢不起来狗蛋了。
饭桌上,田春娥一脸不高兴,赵铁蛋有些饿了, 也哭累了,上了饭桌就埋头吃饭。
“铁蛋, 你干嘛让你奶去道歉啊?”赵小莲好奇似的,轻声问道。
赵大嫂动作一顿, 看向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小姑子,知道她这是故意跟她作对呢。
刚想岔开话题,田春娥就不悦地说话呢。
“还能为啥,怕人家不和他玩呢,要我个做奶奶的跟人家道歉,讨好人家!”
赵铁蛋撅了下嘴巴,嘟囔道:“奶,还不是你骂人,而且我都道歉了,你咋就能不道歉呢……”
赵铁蛋觉得他奶实在是太不听话了,愁人……
田春娥瞪眼:“我在家骂的,他们又不知道,还不是你说出去的!”
“你都道歉了,还要我道歉,你咋那么能呢。”
“就是,铁蛋啊,以后可不准再说这话了。亮亮他们不和你玩就不和你玩,咱找别人玩。”赵大嫂偷偷瞥了婆婆一眼,连忙哄儿子。
铁蛋以前也没咋和亮亮玩一起啊,咋打了一架后,关系反而好上了呢。
赵大嫂看了一眼儿子,表情颇有点一言难尽。
虽然她是铁蛋的妈,还是有些不懂铁蛋的想法。
赵铁蛋不听:“亮亮不和我玩,小胖他们也不和我玩!我做错了事情,他们都不搭理我了!”
“你这不是道歉了嘛,钱也赔了,他们咋能不原谅你呢,也太小气了!”赵大嫂忍不住道。
赵铁蛋看向他奶,田春娥注意到,顿时脸拉了下来,咋地,又要她道歉啊?!
“他们说要看我表现,我表现挺好的,奶表现不好!”赵铁蛋皱着眉头,表情沉痛,他奶拖了他后腿啊!
“我又不跟他们玩,咋还要看我表现呢!”田春娥不高兴,说道:“铁蛋,听奶的话,咱们不和他们玩儿,奶送你去上学,到时候你有好多同学,不稀罕他们。”
“不要。”赵铁蛋干脆利落地拒绝,他对上学没兴趣,不想上学。
赵大嫂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上学啊,铁蛋居然不想上。
等铁蛋考个大学生回来,多风光啊!看看顾家,都上报纸了。
县城里的人都认识他们了,连带着她公爹这个大队长都跟着沾光被表扬了。
上面的人特地来采访顾家,还给送了奖金,不知道多少人羡慕。
可惜今年队上没人考大学咯,她小姑子去年还跟着凑热闹,结果还不是惹笑话。
赵大嫂撇了一下嘴。
“你咋这么傻呢,到时候亮亮他们肯定是要去上学的。你不上学,到时候就在家干看着吧。”赵大嫂说道。
铁蛋听了,立马就道:“那我也去上学!”
赵大嫂:“……”
赵大嫂心情有些复杂,看了铁蛋一眼,又忽然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不提赵家和顾家的关系,铁蛋能和顾亮亮那边交好,也不一定是坏事。
顾家风评多好啊,还出了那么多大学生,顾亮亮以后前途肯定不会差。
铁蛋要能跟着沾点光,对他也是有好处的。
唯一不好的就是她婆婆,肯定是不喜欢狗蛋和人家走近的。
赵大嫂悄悄看了眼田春娥,感觉她婆婆这两天,脸上的皱纹都更深了。
看起来怪凶的。
“哟,看来铁蛋跟亮亮他们挺合得来啊。”
赵老二笑着说道:“想当初,长宇跟顾江玩的也挺好呢,还跟顾霜处上了对象,看来……”
田春娥啪地把筷子拍到桌上,打断他的话:“吃饱了就去干活,别在这扯些有的没的。”
赵老二没继续说了,抹了下嘴巴,不以为意道:“妈,大中午的干啥活啊,我回屋睡觉去了。”
赵二嫂也吃饱了,默默跟在丈夫后头回了屋子。
田春娥瞥了一眼,没说话。
赵铁蛋听到了小叔的名字,想到小胖他妈的话,张嘴就道:“奶,你啥时候去给小叔打电话啊?”
田春娥愣了下,见她最疼爱的大孙子提起她最惦记的小儿子,脸上表情柔和下来,她问道:“咋啦,想你小叔了啊?”
想想是有些日子没和长宇联系了,也不知道他最近过的咋样。
听到田春娥的话,赵铁蛋诚实地摇了摇头。
他现在不是很喜欢小叔了,才不想他呢。
要是他跟自己一样,知错就改,赵铁蛋觉得可以给他小叔一个机会。
“我今儿听小胖他妈说,小叔好像干了啥坏事儿,我想让他跟人道个歉。”赵铁蛋认真说道。
“???”
田春娥深吸一口气,手指微微颤抖地捂住了胸口。
今天被她的大孙子了好多次了,她胸口疼。
赵大嫂慌了,果断捂住铁蛋的嘴巴,“妈,铁蛋吃饱了,我带他回去睡个午觉。”
赵大嫂不由分说,把铁蛋抱回了屋里。
“妈,你干啥呢?”赵铁蛋不高兴,他饭都没吃饱,还没听到他奶的回答,他妈就把他拖走了。
还又捂他嘴巴!赵铁蛋生气了!
赵大嫂心累地看向儿子,小声嘱咐道:“铁蛋啊,你以后别在你奶面前提顾家的人了,知道没有?”
“还有,也别让你奶和你小叔给人家道歉了!”
赵铁蛋不解:“咋啦?”
“你别管咋啦,听妈的话,长辈的事情,你一个小孩子不要管。”
赵铁蛋有些不高兴,他也不想管啊,但是,他们做错了事情不认错,会连累他的。
“咋不能管了,我还想问问小叔干啥了呢……”赵铁蛋只知道他小叔好像干了啥坏事,具体啥事儿还不知道呢。
赵大嫂连忙道:“那不管你的事,你一个小孩子不要多问。”
“不问就不问吧,小叔和奶奶跟人家道个歉就成……”
赵大嫂看了眼儿子,有些事情哪是道歉能解决的。
她叹了口气,说道:“你小叔他早就道过歉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真的吗?”赵铁蛋问道:“我咋不知道呢?”
“你那会儿还小呢,不记得事情。”赵大嫂说道。
赵铁蛋想了想,哦了一声。他不知道,亮亮肯定也不记得。
他有些高兴,待会儿就去跟亮亮说,他家里人已经知道错了,道过歉了。
他们可以一起玩了!
见儿子安静了下来,赵大嫂松了口气,总算敷衍过去。
再让他折腾,她婆婆铁定要讨厌上铁蛋了。
老二家的可是又怀上了,虽然她嘴上说着人家生的肯定是闺女,心里其实一点不确定。
要是她生了个儿子,铁蛋在家的宠爱肯定会被分走一些。
她得为铁蛋打算打算,赵大嫂正想的出神,赵铁蛋坐不住了,想要出去。
“铁蛋,你去哪儿呢?”赵大嫂连忙把他拉住。
“我去找亮亮他们!”赵铁蛋想早点告诉亮亮,他家里人已经道过歉了,他们态度很好的。
赵大嫂:“……”
赵老大从外面进来,也听到了这句话,皱着眉头道:“大中午的,人家肯定也休息了,别去打扰人家。”
赵铁蛋闻言,安静了下来,那他睡完觉再去找他们吧。
等铁蛋睡着,赵大嫂和丈夫对视了一眼,轻声说道:“铁蛋他想跟亮亮他们玩,妈知道了肯定不舒服,再让铁蛋这样下去,妈肯定要讨厌铁蛋了……”
赵老大沉默了一瞬,说道:“随他去吧,人家未必愿意和他玩。”
顿了一下,说道:“顾家要是大度,愿意让孩子跟铁蛋玩,这也是铁蛋的机会。”
因为长宇,他们赵家沾惹了多少风言风语,他心里不是没有埋怨的。
他们就算了,赵老大不想孩子以后也遭受这些。
铁蛋要是和亮亮他们交好,对他自己也有好处。
顾家都不介意,别人更没资格说啥闲话。
至于他妈高不高兴的,赵老大觉得无所谓。最多在家骂骂咧咧的,也习惯了。
家里说到底,还是他爸做主。
他爸就算心里不舒服,但肯定是能理解的。
当初愿意为了长宇的前途,让赵家背上不守信用的名声。
没道理轮到铁蛋,就偏心了吧,赵老大心想。
中午,太阳高高挂在天上,空气都是闷热的,知了在树上拼命叫着,地上的小草垂下了头。
闪电趴在院子里的阴凉处,正“呼哧呼哧”地吐着舌头。
屋里,顾霜躺在床上,支着脑袋,手里拿着大蒲扇,一下一下地给孩子们扇着扇子。
扇着扇着,她打了个哈欠,动作渐渐慢下来,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也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顾霜是被队上的广播吵醒的。
顾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了眼表,两点多了。
她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起来,看到岁岁和崽崽睡的头上都是汗,拿起一边的扇子给他们轻轻扇着风。
广播又响了两遍,顾霜竖起耳朵认真听了听,然后不感兴趣地收回。
广播是通知赵家,赵长宇那边来了电话,让他们听到赶紧去公社。
顾霜起身,出了屋子,打水洗了个脸,终于凉快了一些。
“姐,你醒啦。”顾小雨也从屋里出来了。
“是不是被广播吵醒的?这赵家人也不知道啥事儿,大中午的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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