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还未大好,莫要动用内劲。”陆青帆走上前来,拍了拍男子的肩膀。
此人正是今日“骤死”的冷海。
“大人说话同云姑娘一样一样的。属下是昏睡得久了,但伤势将养得挺好呢!”
冷海才苏醒不久便要被挪到此处来,临去前云姑娘可没少交代“病患注意事宜”,直说得他犯困。
没想到自家大人来了又是一通耳提命面。
“谁来了?”屋内又探出一中年男子的脸庞,竟是早就“身死”的翰林院侍读,辛藿。
“辛先生。”陆青帆拱手抱拳,“身子将养得可好了?”
“还行、还行。”辛藿摆摆手,“外间局是如何?”
陆青帆眸光微沉,“有些复杂。”
三人回到屋中,陆青帆简单地说及“飞鹤峰”一案和胡子越的存在。
听闻柯氏一族后人血脉犹存,还悄然藏匿了数载不曾被人察觉,辛藿的眼中涌上几分激动之色:“好、好啊!想不到天未亡我,我们又多了一个帮手。”
“胡兄非要请缨为饵,后续……”陆青帆压低声音叙说,三人就计划不住颔首点头。
期间冷海还特意提了几个问题,陆青帆皆细心答了。
听闻云曦竟然大胆推论到花间影和逸王殿下的身世上,辛藿都不禁咂舌道:“小姑娘是真敢啊!”
“此前并未注意,也是前些时日逸王到刑部挑衅,欲纳云曦为妾。这离得近了、观察得便也细致些。”
陆青帆说这番话口气颇为讽刺。
人之骨相并非一以贯之,想要看出二人是否有血亲关系也绝非扫过一目便可确认。
云曦和逸王身份悬殊、向来没有近身的M.L.Z.L.机会,那日却将逸王看了个清楚明白。
逸王志得意满、到底是大意了。
“他是低估了咱们云丫头的能耐。”辛藿嗤笑一声道。
冷海在旁不住点头,只有见识过云姑娘医术的人才知晓她的能耐有多吓人。自己可是生死关头走过一遭被捞回来的人,对云姑娘只有感激和佩服。
“你等注意到逸王身世,他必定也会察觉,万一……”辛藿说完后立刻注意到了陆青帆挑眉的小动作:“这也在你的算计里?”
“就怕他跟德妃没有动作。”陆青帆墨眸底皆是灼灼寒芒:“他喜欢掌握主动权,我们就把主动权送上门去。”
“哈哈,好,好!”辛藿满面欣慰,只觉这些年轻人当真能干。
白学政在天有灵,定也老怀大慰吧?
此刻,京城。
云曦小院。
已经熄灯的主仆二人悄然从门内探出头来,青果见周围无人,冲着身后的小姐点了点头。
二人摸黑从家中出来,快速赶往皇宫外。
等抵达宫外侧门,云曦主仆就瞧见已然提前抵达的樊志和阿闪。
“来了来了,”阿闪刚喊了一声就被樊志捂住了嘴巴,呜呜两声就闭上了嘴。
“嗓门这样大,生怕不被人瞧见?”云曦走过去,哭笑不得地道:“来多久了?”
“不到一盏茶。小人怕被人跟踪,在周围绕了两圈才来。”樊志知道自个儿武功不行、最怕被人发现。
阿闪撇撇嘴,小声补充一句:“云姑娘,我看过了,周围没探子。”
云曦点点头,看天色,距离约定的时辰快到了。
就在一行四人悄然等待的功夫,“咿呀”一声,紧闭的宫门悄然开了。
三四辆马车悄然出来,上方压着巨大的恭桶,夜色里车轮滚过的声音清晰可闻。
“出来了。”云曦压低声音说完,四个人便悄然跟在后面。
第296章 宫中秘辛
“这里头放了啥啊这么臭……”阿闪一边环顾四周、观察周围的情况,一边捏着鼻子小声抱怨道。
“恭桶。”樊志戏谑地道:“都是贵人们的‘黄金万两’,这都瞧不出?”
阿闪:“……是瞧不出,但闻出来了。”
“专心点。”云曦小声提醒二人,就看前方的几个马车在中央的大街巷子里分开行走了。
白天在宫中时间紧迫,云曦并未和逐月姑娘讲好接头地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所以,芷安姑姑究竟藏在哪一拨队伍的恭桶之中,云曦也不知道。
只能选择都跟。
四人对视一眼,青果和阿闪跟一拨、樊志和云曦跟一拨。
云曦和樊志跟随马车来到外城附近的一处收敛恭桶大粪的铺子,等着宫人们将所有恭桶都卸下入内休息后,云曦趁机走到恭桶旁挨个敲击、有节奏的敲击声便是她跟芷安姑姑的暗号。
终于,在第三个恭桶里听到了准确的回复声。
云曦一喜,示意樊志赶紧将恭桶揭开,二人合力把芷安从桶里扶出来。
趁着无人注意,云曦赶紧把恭桶合上、装作一副不曾有人打开的样子,三人顾不得臭气熏天,急急忙忙往云曦小院儿赶。
赶路的间隙,云曦放了个不大的信号烟花,提醒青果和阿闪接着人了、回家汇合。
冉杓、任丹青都在云曦的小院里等着,看到芷安进来后皆客气见礼,青果和阿闪后脚也到了。
“我先带芷安姑娘梳洗一番,劳几位稍候。”
女子最懂女子,云曦眼见芷安形容狼狈、定是没法踏实说话的,便主动提出先沐浴更衣。
“热水都是提前备好的,不会耽搁太久。”云曦又补充了一句。
冉杓和任丹青自是没啥意见。
“有劳了。”芷安满脸感激,在云曦主仆的搀扶下进了侧间的浴房。
期间,芷安跟云曦讲了她是如何被逐月姑娘安排、又是如何蒙混到恭桶之内被带出来的细节。
云曦前后回顾细思一遍,确认没留下什么疑虑,这才松了口气。
承乾宫行事这般出格是为了帮助云曦,她也不想让贵妃娘娘和逐月姑娘因违反宫规被德妃拿捏住把柄,再磋磨一番。
待收拾梳洗过后,芷安终于不若方才那般狼狈,众人坐在正厅内叙话。樊志和阿闪则一个守在院内、一个守在门外静候。
待大家落座不过片刻,陆青帆的身形便闪了进来。
他按时归来了。
芷安见着陌生男子器宇轩昂、浑身杀气逼人,不禁神色一紧,手都下意识地攥紧了。
云曦忙不迭解释道:“这位便是我们的刑部侍郎陆大人。此次案子牵涉逸王殿下身世,也是大人牵头彻查的,是可以信任的。”
“原来如此,云姑娘也是为了大人才去浣衣局打探消息的?”芷安恍然道。
“正是。”陆青帆坦荡得很:“芷安姑姑在宫中生存不易,如今京城内外皆风声鹤唳、在宫里叙话更危险,只好劳烦芷安姑姑亲自跑一趟。”
“云姑娘与奴婢有救命之恩、陆大人又是刚正不阿之人,芷安愿意将所知悉数道来。”
芷安是个脑筋聪敏的,否则也不会在那吃人的皇宫中苟延残喘数载。如今逸王殿下势大、眼前这几位还在精密谋划推翻逸王的权势,必然是不欲让逸王野心得逞的刚直之辈。
这样性情的人,才有可能保她不死。
闲话少叙,芷安讲起了宫中那段不为人知的秘辛:“皇上身边三子,只有德妃娘娘膝下这位逸王殿下是抱养来的。”
当今圣上不止育有三子,但是活到成年、有能力夺储的,便只这三位:一是皇后娘娘嫡子、也是先废太子朱翌,接下来便是贵妃娘娘之子、贤王朱珩。
但德妃娘娘膝下这位逸王朱臻,是从罗才人的身边抱养的。
“罗才人生产后没多久便因身子虚弱雪崩而死,皇上便将逸王殿下抱给了当时的德婕妤。”
大明律法,四品以下宫妃不得独自养育皇子。
“其实当年,罗才人是生了两个儿子的。”芷安此言一出,场内众人皆是一怔。
“两个皇子?那另外一个可是送出了宫?”陆青帆追问道。
“奴婢不知。”芷安苦涩一笑:“不瞒诸位,这件事情也是我一次无意中偷听到的,若非后来看着那知情人遭难灭口,今日你们也寻不到我这个活口。”
多年来,正是芷安故作不知、装疯卖傻,才在险象环生中脱离虎口。
“罗才人生完孩子之后不是当日血崩身亡的,而是三日后才意外身死。期间有个宫女借口给罗才人家人送信儿出宫,抱着孩子离开后便再未见回来。”
宫中人只草草调查一番便寻了个理由结了案。
“罗才人身死前一夜,一个管事嬷嬷喝多酒说漏了嘴,讲那宫女带皇子离宫本就是死罪,贵人必然会灭口。我当时正好经过,将这一切听了去。”
芷安跟罗才人本都是御花园的洒扫宫女,若非罗才人被圣上宠幸怀了龙种,二人必然是过到二十五岁就被放出宫去了。
“皇宫是个吃人的地儿,罗才人怕我跟她走得太近被算计,就让我在宫里囫囵洒扫,不许近身伺候。”
当时芷安不知罗才人苦心,还曾心生怨怼。后来听说宫中秘辛、罗才人于第二日就被冠以“血崩”灭口,芷安才知道罗才人是为了保她。
“想来罗才人从怀孕时便预料到未来种种,否则也不会……”芷安说及旧事,已然忍不住低泣,那惨灰的头发、终年劳作的褶皱双手捂着脸,惹得屋内众人皆沉默了下来。
云曦温声道:“幸而当年罗才人的心思没有白费,芷安姑姑如今顺利出宫,熬过大劫了。”
“是,是。”芷安抹干眼泪,不好意思地望着一屋子人呐呐道:“奴婢情难自禁,失礼了。”
“养育龙种、送皇子出宫处理掉并对外宣称只有一个皇子……甚至是罗才人身死等诸多种种,皆是德妃娘娘的计谋,可对?”陆青帆沉声道。
“是,后来那老嬷嬷被灭口、罗才人宫中贴身宫女皆死的死、获罪的获罪。没几个活口了。”
芷安望着这一屋子明白人,沉声道:“去母留子、为尚且不是妃位的德婕妤添加争宠的砝码,何乐不为?”
“意外的是,罗才人得了双生子……一个皇子是宝贝疙瘩,两个就会变成麻烦。故而德婕妤便安排身边的亲信将另外一个孩子送出宫去解决掉。”
后来的事情,大家便也能猜到一二了。
逸王殿下是个争气的,虽然装作没有问鼎之心,但在圣上面前还算得宠,否则也不会被轻易封王。只是后面废太子一案非同小可,贤王又被另立太子,才衬托得逸王普通了些。
至于那个被送出宫去的皇子,许是那宫女良心未泯、将人带走抚养;许是那孩子被丢弃之后命大未死被无极楼的人捡回去抚养,最后还继承了楼主之位。
“可我只瞧出了二人的五官骨骼相似,并非双生子……”云曦瞬间恍然道:“花间影毁过容。”
“啊?”正在听故事的冉杓一懵。
连带着旁边的任丹青都不禁坐直了身子:“乖乖,那花公子一表人才的,可不像是……”
“江湖上有不少会邪术的医者,能够为毁容之人换皮。”云曦大概描述了一下为人换脸需得剥人生皮的大致过程。
总归,天衣无缝的新容貌可得,只是换皮者和被换皮者都很遭罪就是了。
“不论如何,这兄弟二人缘分不浅,最后相认了。”青果伸出两个食指摆在一处,像是兄弟二人联合在一起一般。
“不错。”
陆青帆沉吟片刻,“那个当年送小皇子出宫的人恐怕是找不到了。”
第297章 戳穿身份
“照这么说,德妃娘娘也算受宠,这些年怎得就逸王一个孩子?”青果一脸不解:“皇上也不像是不中用啊?”
小丫鬟的话让屋内人皆无语了片刻,随即云曦认真地思考了一番,回道:“应该是逸王不想让德妃再有自己的孩子。”
德妃若再有自个儿的孩儿,这明面上的母子联盟就破了,逸王只会成为弃子。
以其谋略之能,当早料到此事,断绝了德妃再有子嗣的后路。
“逸王殿下看似英俊爽朗、诸事大度,实则睚眦必报。”
芷安想到当年小小的逸王旧事:他跟贤王争夺一个小麻雀,贤王担心逸王手劲儿大,就说小麻雀先将养在他那里、等大了以后再拿出来一起玩耍。结果当夜,逸王便偷偷去了贤王的屋子里,把那不大的小麻雀偷走摔死了。
芷安说完以后,不禁打了个寒颤。
一向见多识广的任丹青也不禁喃喃道:“逸王殿下老谋深算,再加上那野心勃勃的性子,委实令人忧虑。”
“既然是双生子,身上可有什么记号?”任丹青一下子问到了点子上。
“奴婢不太记得了。”芷安说着,秀眉微蹙道:“好像是右肩那里有个小小的胎记,像花瓣儿一样。”
花瓣儿似得胎记?
云曦看了一眼青果,青果即刻奉上纸笔,请芷安姑娘画出来。
芷安也不含糊,几笔勾勒出来后,云曦便依照着人的肌肤生长继续扩大。
“花公子如今二十有五……根据肌理生长的情况,花样当是这般。”
云曦收笔,众人探头去瞧,发现那花样子还真跟个花瓣儿似得,颇为好看。
“未必有用。”陆青帆道:“逸王这般谋算,不会留下这么大的把柄留待我等去发现。”
何况经年数载,芷安知晓真相却并非当年近身照顾罗才人的贴身宫女,证词未必会被圣上采纳。
“不过让当今圣上疑心却是足够了。”云曦狡黠地眨眨眼,“大人,咱们手里的证据,足够狠狠地告逸王殿下一状了。”
这其中尤为重要的,便是贤王逼宫一事。
有褚昭这个明晃晃的人证,不愁当今圣上不就范。
天亮前,陆青帆驾车将芷安姑娘安顿到一处隐秘所在。
刑部衙门,冉杓的差房里灯火通明,所有人彻夜未眠,整理着手中诸多案件之间的牵系,准备面圣事宜。
陆青帆回来后,奋笔疾书的任丹青和冉杓都停下了手中的。
“大人,已经整理好了。”冉杓将手里的卷宗和陈情折子全都归置好递过来。
“辛苦。”陆青帆看了一眼众人,“今日之事十分紧要,还望诸位留在衙门、守住胡子越和牛敬源。”
这些人皆是重要的凶犯,关乎到逸王数十年间的经营,在例罪的时候,保不齐当今圣上要将人带去问话。
等一切处理妥当,陆青帆冲云曦伸手:“走吧。”
终于,到了要向皇上陈情鸣冤的一刻了。
这一条路,他们走了许久许久。
云曦握住陆青帆粗粝的大掌,眸光坚定。
任丹青站在后方欣慰不已,同样熬了一宿的冉杓忍不住打了哈欠。
青果揉着眼睛将泪意散去,小声喃喃道:“太不容易了。”
这一途长行,终于即将看到终点。
且说,陆青帆和云曦抵达皇宫门外,几个护卫的模样都有些陌生。
“尔等何人,可是奉召入宫?”看守皇城护卫即刻拦在门外。
陆青帆眸光一冷,将腰牌递上:“刑部侍郎,恳请入宫面圣。”
“她呢?”那护卫确认腰牌无误,便将注意力转到了云曦身上。
“我来给贵妃娘娘复查身子。”幸好云曦早有准备,也拿出了承乾宫的腰牌。
护卫再度检查片刻,视线警惕地打量二人,随即又问道:“你二人为何一道行事?”
“你……”陆青帆怎会瞧不出此人实乃刻意刁难,已然有些恼了。
云曦先陆青帆一步忙不迭解释道:“护卫大哥有所不知,我虽是为承乾宫娘娘复诊医女,实则是圣上钦赐一品仵作,在刑部侍郎陆大人衙门内做事。今儿一道入宫实乃巧合。”
她长得漂亮、声音温柔有度,言行信服度极高。
那护卫沉吟片刻,到底还是放行了。
临去前,陆青帆瞥了那陌生模样的护卫一眼。
悄然隐去眼底的暗芒,陆青帆再度牵住了云曦的手。
“上次我入宫的时候发现宫内多了很多陌生面孔,宫门防的护卫也是新换了的。”云曦小声道:“德妃娘娘主掌后宫,眼线密布;褚大人身负重伤人在刑部,外宫只怕也尽数落在逸王殿下手中了。”
他们二人今日的目的主要是面圣陈情,稍有差池就会打草惊蛇,反倒不美。
陆青帆略一颔首,这也是他没有继续与之纠缠的原因。
御书房就在眼前,陆青帆二人刚一迈上台阶,便被一个面生的小太监拦住了。
“何人胆敢擅闯御书房?”小太监撕厉高昂的声音大得出奇,似是在给御书房内的人传信儿一般。
“下官正三品刑部侍郎陆青帆,有要案求见圣上。”陆青帆沉声道。
“原来是陆侍郎,还请稍后,奴才这就去为大人通禀。”小太监听完陆青帆身份,微微一笑,即刻入了御书房。
片刻后,一上了年岁的中年太监提着拂尘淡淡地道:“圣上龙体欠安,今日不予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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