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的眉骨轮廓一脉相承。
“啧啧,去破案子还能探出这些轶事来。亏得康满已经死了,否则这棺材板都得压不住。”任丹青感慨道。
读书人最重名声,康满前有招摇撞骗之嫌、后又家宅不宁有个赌鬼儿子,万一再因身死牵出出生前在翰林院所做的腌臜事……说不定康满得羞愧得再死一回。
两位文书去办差,门口的樊志和阿闪已经瞪大了眼睛等候吩咐了。
陆青帆如二人所愿:“胡子越身份特殊,又在御林军中当差。他的案子背后另有隐情,你二人务必得看紧他,莫要让歹人近身。”
就算是逸王殿下来了,陆青帆不在的情况下也不要让他靠近胡子越的牢房。
樊志和阿闪无有不应。
陆青帆看向云曦,淡淡地道:“咱们走一趟贤王府。”
自从废太子以“贤王之位”安葬,这大明便再无“太子府”了。
屁股还没坐热,二人又带着背好大包袱的青果马不停蹄地赶往贤王府。
贤王府的管家仍是当初的管家,他头上的孝巾未摘,看到陆青帆的时候一怔:“陆侍郎?”
曾经的贤王府有多热闹、如今便有多凄凉。见惯人走茶凉后再见到朝廷要员,管家跪地行礼险些落下泪来。
“管家莫要拘礼。”陆青帆将人扶住,沉声道:“我是私下前来,还望管家莫要惊动旁人,带我等往贤王殿下生前居所一探。”
此言一出,管家呐呐地望了眼云曦主仆,小声道:“可是殿下身死之事有异?”
“还不得而知。我们收到了些线索,想来探查一下,需得管家行个方便。”陆青帆沉声道。
“没问题!陆大人、云仵作,这边请!”
第285章 潜藏谜底
陆青帆和云曦跟随贤王府管家来到贤王殿下生前的起居院子,从院子转到后方就能看到一处颇为讲究的院落、幽静非常。
“自从太子殿下被贬回‘贤王’,当初那些门客幕僚也尽数散了。”管家看到门可罗雀的院落,喟叹一声道:“詹事府的人也都撤走了。”
好些人的俸禄都是贵妃娘娘和前户部尚书自个儿掏腰包补贴打发的。
人走茶凉、迎高踩低,当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陆青帆和云曦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宽慰他。
走进书房之后,管家在门外候着,让二人随便查看。
陆青帆再道一声谢,这才跟云曦一道入了贤王的府邸。
“虽不是第一次来,但此次进书房的心境确同上次大不相同。”陆青帆低声说道。
上次来贤王还是风头正盛的太子被贬谪在家,纵然听说了宫中的风言风语仍旧心怀热血。
可今日前来,这里重新变回了贤王府不说,连入葬都是“贤王”,还不如十几年前的先废太子。
起码死的时候,废太子仍旧是太子之尊。
“天家无情。”云曦也忍不住喟叹道。
二人分头找线索。
胡子越并未告知二人要寻找什么,回答也是模棱两可。云曦和陆青帆只能先在书房和卧房内转悠:陆青帆负责卧房,云曦探看书房。
“虽然与贤王殿下只有过几个照面,却也能瞧出殿下性情高傲了些,却并非奸邪之人。如今想来,易铎背着他行事数载、培植暗桩,害得贤王殿下一朝中计、满盘皆输,未必不是因为过于信任人了。”
磊落之人总会更容易被暗算。
云曦的话得了陆青帆的赞同:“殿下此前也与我言说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因了他也是这般行事,对比一直深谙棋局不愿触碰世事隐藏自身的逸王,陆青帆确实更愿跟贤王亲近。
可惜他的忠告贤王并未听,最后还是落入了幕后之人的陷阱。
如今再想起那日接二连三的设计,他心中都难掩不甘。
“咦?”云曦翻阅了几本书,惊讶地道:“大人你过来瞧瞧。”
“什么?”陆青帆放下手里的物件,快步走到云曦身边。
她将手中的书本翻开道:“你看,这些书怎么是空的?”
“嗯?”陆青帆瞥了一眼贤王庞大的书架。
贤王出身高贵、外家又是户部尚书,家中吃用一向讲究,便是书架都用得上好的红檀香木,采购书目定然也是常有的事。
怎会出现无字书?
“都翻一下。”
陆青帆和云曦以第一次发现无字书的地方为圆心,分头把所有的书都翻找出来摊平在地,发现不止有一本,而是很多本书只有个封皮、内页皆是空白。
“原是这样。”云曦沉吟道:“方才没发现,现在将这些书全部都拿出来,大人你看看,这书柜像什么?”
陆青帆眼底闪过一道暗芒:“卦象?”
“嗯。有人利用五行八卦的卦象暗中传递消息。”云曦轻声道:“谁会这么大胆在贤王的眼皮子底下搞事情。”
不过思虑到之前的管家,还有易铎,似乎贤王的书房会发生这话事情也不足为奇了。
管家看到满地都是内页空白的书也愣住了,呐呐地道:“怎、怎会如此?”
“贤王殿下购置书的习惯是如何的?”陆青帆突然问道。
管家心疼地捧着那些空白书道:“府中每月都会按时采买书供殿下挑选阅览,这是素来的规矩。”
这么多无字书,得赔进去多少银钱啊。
“必定是有人偷偷换走了有字的书去卖钱了!”管家义愤填膺地道:“两位放心,小人现在就去彻查!”
“管家不忙。”陆青帆止住管家,问道:“既然是每月都会采买,账目、书目何在?”
“在库房。”
“带路。”陆青帆看了一眼云曦,她还在专注地瞧着那些空了的书架位置,已经掏出了炭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陆青帆见状便没有打扰。
二人从书房出来,管家便带着陆青帆去了前院的库房。库房内物件琳琅满目、装载得满满当当,各色物品外间都完好地写明了签子,翻找起来确实容易很多。
陆青帆不禁赞许道:“管家行事有序。”
“不过是借鉴了前人的法子。”管家不敢居功,讪然地笑着道。
账册和书目很快便翻找出来,陆青帆一一看过,暂时并非发现任何异样。
见没甚线索,他便将书目和账册都搁在桌上准备离开。
临去前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过头看了一眼,就发现账册和书目的名册竟然有暗语!
“陆大人,怎么了?”
“等一下,”陆青帆折返回去,索性要了文房四宝将所有的书目和账目的名字全部都抄录下来。
黄昏时分,云曦走到书房门前伸了个懒腰,正逢陆青帆和管家匆匆归来。
“有线索了吗?”
“有些。”陆青帆瞟了一眼屋内,发现那些无字书全部都归位了,反问道:“你这里呢?”
“也有些。”云曦弯了弯唇瓣道。
二人提出告辞,管家也知其中内情必然深远,深谙不问不说的道理,客气地将二人送出门去。
坐在马车上,云曦把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这五行八卦并非是暗藏密室,而是一个文字谜。”
就像是每逢灯节猜字谜是一个道理。
“哦?”陆青帆略显惊讶。
“就比如这个字谜的谜底正好对应一个字、这些字的名讳连接起来就能形成一句话……”
云曦大概在画了卦面的宣纸上给陆青帆举了几个例子,陆青帆立刻了然。
“但我们需要一个解谜底的书来对应这些谜案,可对?”
“对。”
陆青帆从怀里掏出在库房内抄录的那些书目和账册:“你试试看。”
云曦一讶,没想到陆青帆的收获竟然和自己的合二为一便成一致的了。
她再不耽搁功夫,立刻推演算了起来。
没过多久,她和陆青帆就得到了一套数字。
“看来,解谜的账册还是在太子府。”陆青帆低声道。
贤王府。
管家见到两位去而复返十分惊讶。
陆青帆提出还要再去一趟库房,管家也不曾反对,乖乖地依言行事便罢了。
到了库房,云曦根据猜出的数字对应账册、书目,再对应页数和行字,果然得到了一些杂七杂八的字。
等到那些字都落下之后,云曦和陆青帆便是一怔。
“这些散乱的字乍一看根本没法形成一句话,可却都是我们熟悉的名字。”
“不错。”
陆青帆抿唇道:“我们终于知道胡子越隐瞒的是什么了。”
是这些人共谋的大事。
从贤王府出来,二人一路无话,沉默地回了刑部。
进入地牢之前,云曦的脑海里都还徘徊着那些人的名讳。
见小姑娘停下不动了,陆青帆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低声道:“云曦?”
云曦抬起头来,“嗯?哦,咱们继续走吧。”她反握住陆青帆的手道:“我就是发了个呆。”
这解释未免太过呆萌,陆青帆哭笑不得地重新走到前面,二人一前一后来到看押胡子越的地方。
不过短短几个时辰的功夫,胡子越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他此前的吊儿郎当不复存在,一双灼灼锐光的视线略显期盼地望向二人。
陆青帆展开一个名单,胡子越立刻走上前来扒住了牢门,一双眼认真地挨个看过去,随即忍不住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好!好!”
“其实在今日之前,你只知晓康满一人,可对?”云曦望着畅快大笑的胡子越,复杂地问道。
胡子越收敛的笑容,低声道:“不错,我就是故意引你们去贤王府的。没想到你们真的找到了其中的隐秘。”
第286章 血脉重逢
贤王府里那潜藏的空白书目、复杂的五行八卦,以及后面对应着的谜题谜底,都是为了留存一些人的名讳。
其中不仅有康满,还有承郡王、燕侯爷、晋国公、牛敬源,以及后来的詹事府詹事包佑春。
今日之前,胡子越费尽周折,只找到一个康满。可他从濒死的康满口中得知了,那些旧人的名讳就隐藏在最危险的贤王府内。
具体的位置、究竟如何寻找,胡子越一概不知。
“他说出这些的时候,是为了求我救他的命。”胡子越仿佛听到了今生最大的笑话,冷哼道:“死到临头这个老贼倒是惜命了!”
“现在你可以说出自己知晓的事了吧?”陆青帆沉声道。
胡子越看着陆青帆沉声道:“此事不仅牵涉到十年前的江南贪腐案,还跟先废太子被废、如今的贤王身死皆有干系……陆大人,你做好将整个刑部拖下水的准备了吗?”
陆青帆挑眉,此间只有他们三人,为了事态隐秘,他特意寻来冷川暗中守着胡子越的地牢、不许旁人靠近。
就连冉杓和任丹青都不在……谈何将刑部拖下水呢?
“若真相不能大白于天下,只怕数万百姓人家都做了糊涂鬼。”陆青帆淡淡地道:“区区一个刑部算得了什么?”
“好!不愧是一路披荆斩棘调查到如今的‘活阎王’陆侍郎!”胡子越再度露出一抹真心的微笑,沉声道:“我是江南学政白氏一族亲传弟子,柯氏一脉。”
当听到“白氏一族”时,云曦的眸光就不由一紧,说到胡子越竟然是父亲的嫡传学生的后代,她越发不可置信:“你是柯氏一族?可、可……”
柯氏一族是最先被白家牵连诛灭满门的家族。
当时柯氏一族虽不显贵、却是满门清贵,在京中翰林也有些子弟的。
圣上震怒之际牵连了柯氏一族后没过多久,那些残留官员便因为忠谏死的死、罚的罚,连血脉都不曾留存。
“我家中有些忠仆,让我顶了小厮的位置流放。”
胡子越苦涩一笑:“许是天无绝人之路。后来大赦天下,我被人牙子重新拐带回京成了晋国公府的伴读,又因武艺出众被一并选拔入了御林军。”
当时晋国公府内进入御林军的是个旁系子弟,软脚虾一个,没过多久便被淘汰回家,反而是胡子越拜入了褚昭门下,一直在军中效力。
他是天子近臣、又颇受褚昭喜爱,身份随之水涨船高……结交的人多了,总会听到些不一样的风声。
从未忘记身份的胡子越一直都在想着为柯氏一族伸冤、为师门满门叫屈,虽然改名换姓,可他还一直私下调查着真相。
“我可不是那起子忘恩负义的江南学子,不过十数载年过去,就忘记了白学政的提拔恩德。”
云曦听得眼眶通红,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才好。
“白家因夺嫡之事被圣上猜忌,人又在江南千里无法自辨,愣是被这些个老东西以‘科举贪腐’的罪名拉下了学政之位,甚至不惜污蔑官员、血洗朝堂,连带着先废太子都……”
“你小姑娘家怎得听得要哭了。”胡子越嗤笑一声:“你同白家又无甚关系……”
“有的。”
在胡子越震惊的目光里,云曦吸了吸鼻子将眼眶的湿意吞了回去,冲着胡子越行了全礼:“云筝见过柯氏兄长。若爹爹在天有灵知你为真相卧薪尝胆、必也会心存感激。”
胡子越望着神色淡然、似是早知云曦身份的陆青帆,震惊地道:“白氏遗孤竟也留存于世?”
得到了陆青帆的肯定,他呐呐地反问:“那陆大人身份究竟几何?”
“家父陆远。”这是陆青帆第一次提及他父亲的名讳。
云曦和胡子越皆是一怔。
“竟是陆家兄长。”
胡子越也向陆青帆行了一礼:“当年国子监祭酒才华横溢、一手锦绣文章惊才绝艳,是白先生最自豪的弟子,便是家父也时长……”
胡子越说到后面,已经不由地哽咽出声。
云曦深深地望着陆青帆,才知晓他的父亲竟然也是爹爹的学生。
怪不得陆青帆一开始就猜到了她的身份、沿途还小心替她遮掩……
一时间,三个相认的年轻人皆陷入了沉默。
父辈们的荣光早就在十年前被这些心有权谋之人合力绞杀。
所幸苍天有眼,陆青帆和云曦一路行来所办之案,这些人或被绳之以法、或因多行不义为人所害……名单上遗漏的人,除了已然不敢掀起任何风浪的晋国公,皆不在世。
他们在无知无觉、坚守本心的途中,居然已经暗暗地为父辈之人复仇了。
“柯氏兄长为我白家伸冤、不惜杀了康满为我家族复仇……若父亲在世,定是不愿柯家唯一的血脉沾染仇人的鲜血的。”
云曦诚恳地道:“若能早些相认就好了,能阻拦柯家兄长以命换命。”
“我柯氏一族家训,绝不忘恩。”胡子越沉声道:“康满必须死。”
三人沉默片刻,终于开始说及这桩案子背后的诸事。
胡子越是从康满和褚昭之间的往来猜到二人之间必然有勾结。
杀康满的时候,他也确凿了这一点。
后来发现康满会跟拿着那枚玉佩之人特意交代前往飞鹤峰,他便暗中跟随过几次。
为了深入调查,康满故意趁着褚昭最忙的那几日提前告假、褚昭一听康满想去飞鹤峰,便索性将玉佩交予他、命他传信。
其他的跟陆青帆和云曦的推论一致。
“我进入御林军的时候,褚昭除了跟康满会互相传信,旁人皆不曾往来。”胡子越道。
至于易铎、逸王,更是从未见过。
“也许,当时他们并未支持逸王,但也不愿看着行事刚毅的先废太子登上皇位。”云曦推论道。
“想要斩断先废太子的羽翼,从白家入手便是最好。”
陆青帆沉声道:“白氏一族给先废太子带去了太多的人才和声望,一旦断了这些,那先废太子在京中的势力必然受挫。”
届时同样野心勃勃的贵妃和德妃都会想法子让儿子的势力上位,便有了先废太子墙倒众人推的结果。
“康满究竟在跟中原何人传信?”陆青帆问出了康满身死后留存的最大疑点。
胡子越摇摇头,表示不知。
“那贤王府的布置是谁做的?”陆青帆沉声问道。为何要在贤王府费尽周折留下这几人的名字呢?
“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云曦道:“先废太子的大案线索会放在继任的太子府邸,肯定一般人想不到。”
“能做此事的,必然是知晓当年真相之人、也能通晓太子府邸采买规律的。”
“那岂不是就是……”
云曦和陆青帆对视一眼:“管家?”
胡子越挠了挠头,他多少有些跟不上二人的推论节奏,怎么一下子就说到了管家身上。
“我不明白,既然贤王府的管家早就知晓当年有人暗害先废太子,他为何不将此事告知贤王呢?不就能提前规避……”
胡子越说完之后就住了口。
他想到了,陆青帆当时也提醒了贤王殿下莫要入宫救驾、此言很可能是故意有人混淆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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