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第一修理工(逾九)

苏乐勾唇，做了个给嘴拉上拉链的动作。
“C- 203。”时冽说回正事，“我只想得到这个原因了。”
苏乐想到什么，笑容忽然消失：“如果改造后的虫族只对你展示友好态度，是不是意味着沈应珂驱使虫族所需要的能量是从你身上提取的。”
时冽愣了下。
她不清楚七年前发生的事情，无法回答是与不是。
沉重的问题令空气一下子沉寂下来。
安静的空间中突然亮起一道来自手电筒的打光，光束因持有者癫狂凌乱的脚步而不断抖动。
来者隔着老远便开始语无伦次地喊叫：
“你来了！我就知道你没死，我找到你了！是你，一定是你——”
“十号！”

◎时老板日记：我已经是最强大的人类了◎
时冽稍稍侧身避开来人的冲撞, 同时关闭光脑打光迷失他的方向。
中年男人纵身扑了个空摔倒在地上，手电筒脱手落地滚了老远。
失去光源视野受阻，他状若癫狂地在地上不停摸索。
“我知道是你, 十号, 只有面对你的时候它不会暴动。”他笃定地说道。
黑暗中时冽用手背拍了拍苏乐的臂膀。
苏乐接收到她的示意, 判别方向走过去，三两下牢牢按住突然出现的人。
那人努力伸手往手电筒摔出去的方向够。
“你是什么人, 为什么会在这里。”苏乐问他。
“你滚开，让十号跟我对话！”中年男人奋力挣扎想要站起来。
苏乐直接给了他两记闷拳，专挑痛处打。
从他喊出“十号”这一听便知是实验代号的称呼开始, 苏乐的表情就变得很难看，找到机会不留情面下黑手。
男人痛得死去活来。
可他口中依旧不停念着“十号”。
“你什么身份有资格跟她对话。”苏乐换了个盘问方式。
男人捂着腹部跪在地上痛呼，听到他的话梗着脖子抬起头：“她是我的实验体, 当年我亲手改造了她的异能, 我当然有资格！”
苏乐听得恼火, 眸光微黯：“你是从C- 203星球逃走的组织成员。”
“我是技术最顶尖的研究员！”男人不忘纠正。
“疯子。”苏乐冷冷地踩在他身上。
“我不是疯子，我只是太激动了。”研究员语无伦次，自顾自对话时冽，“我以为你要死了十号，我差一点就疯了…差一点, 如果你死了我才真的会疯, 我一直在找你，七年前我就认定你没死, 可是没人相信我……他们都觉得我疯了，找了个祁观礼替代我, 要不是我掌握那些贵族几十年的研究数据活不到今天。我终于等到你出现了, 你瞧, 我们是有缘分的，兜兜转转你自己来找我了哈哈。”
研究员持续碎碎念。
“我说过这里没有十号。”苏乐决定继续刺激精神状态不正常的家伙。
“你让十号跟我说！”男人大吼大叫，“十号，我知道你在，我没能拦住沈应珂，那个傻×目光短浅不晓得你才是C- 203实验基地最完美最具价值的成果！幸好你还活着！”
被称作“实验成果”的时冽顾不得嫌恶，她思绪流转。
她理解别人因为她的脸将她错认成时逅，但眼前这个人不是，他在看不见长相的情况下把她当作了十号实验体。
他的判断依据是黑虫没有暴动。
那么黑虫见到她不攻击的原理是什么呢？
苏乐听时冽描述过她的梦境，知道有一个叫“时逅”的十号实验体存在。
他同样奇怪：“只有十号的异能能阻止改造后的虫族暴动？”
“当然。”研究员骄傲地昂首，被苏乐一巴掌按回地上。
他在苏乐手底下艰难喘息：“我控制它的能量正是模拟了你的异能波动啊十号，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吗？”
他早在时冽从混沌星来到帝都星时就看了她的资料，即便提前了解过她失忆且实力大打折扣的情况，现如今直面她心头还是不痛快。
最完美的实验成果不该如此！
“谁会记得你这种恶心货色。”
时冽沉着脸精准踩住他的脸，眼中的厌恶一览无余。
研究员却很高兴：“你承认了！太好了我的实验成果还在！你听我说，虽然你为了炸掉C- 203星球自毁异能降级到B级，但是不要紧，你真正的能力并不局限于区区物体操控，我这七年没闲着，我补充完了七年前缺失的数据！”
他被打了还兴致勃勃地和时冽分享他的实验。
时冽看出他的疯狂，重新用光脑照明对准了他的面孔。
研究员因强光下意识避开，却又在触及时冽嫌弃的表情后欣喜若狂。
“好久不见了，十号。”他痴迷地盯着时冽，任强光刺目流下生理性泪水。
时冽强忍恶心：“你刚才说我的能力不局限于物体操控是什么意思。”
研究员尚且有些神智，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他伸出食指放到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
“你从前不知道，现在也不需要知道。我会把你改造成最强大的武器，你不喜欢沈应珂是不是？没关系，我和他合作只是为了拿到实验经费，我不会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情，你不用为他工作，不用替他攻打帝国。”
研究员有些魔怔了。
“我的愿望很单纯，仅仅想打造最完美的你，向所有人证明我的设想是成功的！”
时冽不爽地看向苏乐。
她完全不想跟疯子对话，尤其对方根本没把她当成一个独立的人类个体。
苏乐会意，代替了她的问话。
他冷声道：“想必你听说了，销金拍卖行发现了能够完整传导异能的金属，机甲是划时代的产物，等异能者适用的机甲问世，再没有什么比能与3S级异能者适配的机甲更配称作‘最强武器’的存在。”
“你根本不懂十号的意义！”研究员不允许有人质疑，“她的亲和力无与伦比，所有生物包括高等人类都会对她俯首称臣，所有人都会爱你捧着你！战争？和平？不过都是她一句吩咐而已。”
时冽一愣。
难怪她人见人爱。
研究员停顿了一下，声音减弱：“虽然实验失败了。”
时冽转而心道。
看吧，她不需要借助外力，个人魅力本就无敌。
“但是我已经找到了漏洞，我需要你的配合。我可以实验结束后立马去死，随你想要攻占帝国还是称霸宇宙都不关我的事，我只要我的实验成功。”
研究员越说越癫狂，跪着往时冽的方向挪动膝盖。
“我给你看实验数据，你可以抓人验证，我保证绝对能成功，你信我！”
时冽不耐地躲开他。
“怎么处理，带走吗？”苏乐问她。
时冽沉默了一会儿。
“不能留。”她说。
“你一点也不心动？”苏乐盘着机械腕带。
时冽“啧”了声：“我为人温柔大气儒雅随和善良体贴人见人爱需要这玩意儿？”
“再说。”她别有深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我比较欣赏被我个人魅力折服的人，很有眼光。”
苏乐心跳漏了一拍。
“嗯。”
谁会不爱热烈的光呢？
“我们都爱冽冽。”小光脑趁机表白，蹭了蹭她的手心。
时冽动作顿了下。
她忽然意识到实验或许确实作用在了她身上，而且成功了。
只是目标对象不是研究员以为的“生物”，而是非生命体。
研究员还想挣扎：“你难道不想看到沈应珂心甘情愿跪拜你么？所有你厌恶的人都会奉你为神。”
时冽眼珠动了动：“你把实验数据给我看看。”
“好好好！”研究员眼睛骤然亮起，他从地上爬起来，“都在办公室里，办公室就在前面右拐，密码是你的编号E 20。”
“有备份么？”时冽眸光微深。
研究员不屑：“还有一份档案在沈应珂那里，可惜他始终不相信我，错过了能让他实现沈家梦想的机会。”
时冽换位思考了下，按照他俩两看相厌的程度，如果有人说能把沈应珂改造得人见人爱她不会也不愿相信。
“还有个问题。”她说，“箱子里装的东西是什么。”
“另一份实验成果，我不清楚实验具体内容。”研究员说完后补充，“不归我管，那个研究员死在爆炸里了。”
时冽点头。
她冷漠地转向苏乐：“我试试虫族听我的还是听盗版道具的。”
说完她拖着满脸震惊的研究员来到黑虫面前。
“杀了他。”她把研究员扔过去。
“不，你不能！”研究员试图爬走，“你不想成为最强大的武、不，人类吗！”
改口的瞬间时冽笑了下：“你心里清楚如何尊重别人呐。”
研究员从难以置信转为恐惧再仇视着辱骂。
黑虫看了时冽一眼，伸出了一只锋利的腿刃。
“我已经是最强大的人类了，你的实验和你本人一样毫无意义。”时冽微笑着朝他挥手道别，否定他的全部意义。
刀刃刺入血肉的声音响起。
研究员挣扎几下没了声息。
时冽满意地摸了摸黑虫坚硬的外壳：“好孩子。”
“走，看看实验数据。”她眼底划过冷光。
他们很快找到研究员的办公室，找到了两份档案。
“纳西索斯之影。”时冽看第一份档案的标题，忍不住吐槽，“人见人爱和自恋至死本质上有很大区别的好不好，没文化别硬凹。”
苏乐跟过来看，心想某种意义上这标题也挺符合时冽的。
他移向另一份档案，念出上面的一行字：“开败的污浊之花。”
那是失败后的实验档案。
“难听。”时冽评价。
“我也觉得，不如第一个。”苏乐说。
“都不行，太晦气。”时冽否定，她使唤苏乐，“看着碍眼，给我把标题换成‘财神爷的馈赠’和‘月老的红线’。”
苏乐一边行动一边问：“有关联吗？”
时冽理所当然：“没有啊，我喜欢而已。”
苏乐习惯了她无厘头的小爱好。
他改好后看向光脑的监控：“沈应珂来了。”
他们的电梯停在60层，目标很明显，早就做好了暴露的准备。
时冽看向门外的黑虫，黑虫似有所感地睁开了六只眼睛，遥遥与她对望。
她轻笑。
“不知道沈应珂听没听过一句话。”
“偷鸡不成蚀把米。”

沈应珂脸上仿佛凝结了一层寒霜。
“这部电梯先后停在了其他人员禁止进入的50层和60层, 不出意外他们就在里面。”下属局促不安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扎入了手心里的肉，他紧张到感觉不到疼痛。
他是30层沈应珂办公室外级别最高的管理级职员, 工作出了差错, 他只能站主动出来背锅。
“我养你们这帮废物吃干饭的吗？你们那么多人眼睁睁看着他们明目张胆进出我的办公室, 居然一个都不知道拦住询问身份。”沈应珂脸色阴沉。
他在看到办公室光脑显示屏上的字后暴跳如雷，一问才知晓有一男一女“奉命”进过他的办公室。
肆无忌惮的两人是谁不言而喻。
下属大气不敢喘：“属下自觉去第二军团领罚。”
沈应珂冷笑：“光罚有什么用, 你最好祈祷他们闹不出什么名堂。”
下属赶忙说：“里面装着工厂研究的秘密武器，他们绝对兴不起风浪，说不准这么久没动静已经尸骨无存了。”
沈应珂知道里面养着的改造虫族战斗力之高, 可他被时冽搞怕了。
他每一次针对时冽都以失败告终，那个女人总能用稀奇古怪的方式躲避危机，甚至反将他一军。
他感觉自己快要对时冽产生应激反应, 只要牵扯她的事便感到头痛。
三番五次的挫败让他不知不觉对厌恶的人产生一种逃避面对的心理。
他不能接受自己被别人左右心神, 时冽必须死。
沈应珂勾起一抹阴狠的笑。
即便虫族杀不死他们, 他今天也不允许时冽和苏乐从工厂活着走出去。
这两个总是给他带来麻烦的家伙绝对不能再留了，今天送上门来是弄死他们的最佳机会。
“封锁周围，不允许任何人进出，哪怕是第一军团来了，没有我的批准也没有资格踏入沈氏工厂所在的区域半步, 发布闯入者的正脸照片。”他说。
下属赶紧按照他的吩咐通知下去。
“你去开门。”沈应珂微抬下巴。
“是。”下属马不停蹄上前开门。
沈应珂手上把玩一枚圆形金属令牌, 那是控制虫族的工具。
他很烦关在虫族一起的那个从C- 203星球存活下来的研究员，整天疯疯癫癫神神叨叨, 没有一点眼力见，明知他看时冽不爽还屡次提及把时冽带回来进行七年前未完成的实验, 扬言要把她改造成最强的人型兵器。
可笑, 他启用哪个人才都不可能接纳时冽。
但不得不承认这个处事不懂圆滑的研究员有真材实料, 不愧是从前绯目组织所建最大实验基地的总负责人。
古往今来虫族以超强的凝聚力、战斗力、生命力占据宇宙一隅。他居然做到了改造这个种族，越过虫族女皇控制并结合机械提高它们的战斗力。
所以他勉为其难留他到现在。
不晓得时冽见到她曾经的实验研究员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虽然说资料显示时冽失忆了，可他不觉得她对七年前的事情一无所知。
她连赌王和沈家之间的关系都能扒出，怎么可能对自己的过去完全不好奇。
只是不清楚她究竟知道多少。
但她对他产生的敌意过于强烈，可见起码了解
沈家和绯目组织的实验合作。
他着急杀死时冽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不想再留概率有七年前记忆的活口了。
流落在外的实验成果，炸毁基地后逃窜在外地实验体。
七年前C- 203星球事件闹得太大，关于它的一切都是一枚定时炸弹，而且时冽还和帝国亲王走那么近。
下属把门打开，恭恭敬敬等候在一旁。
沈应珂回过神来。
他迈出的脚步一顿：“通知所有人去七号仓库领取手环。”
下属愣了愣：“好的，我现在就去。”
他有些茫然，沈氏重工厂创建于七年前，他是第一批应聘者，却从来没听说过七号仓库里放了东西。
沈应珂眼睛微眯。
七号仓库里存放的是七年前沈家的重大研究成果——取自沈西楼并能完美克制“分解”的能量手环。
沈西楼估计做梦也没想到，早在他逃跑之前沈家就研究透了他的异能。
3S级？变异异能？恐怖的破坏？
在他眼里都是笑话罢了。
沈应珂脸上涌现出扭曲的兴奋。
沈西楼在发现自己异能失效后会展现出如何恐惧彷徨的滑稽表情呢？
他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了。
然而当他们走进漆黑的畜养仓库时，地上只有一具逐渐冰冷的尸体。
“没用的东西。”
哪怕猜到虫族有可能困不住他们，沈应珂依然不悦。
“一刀致命。”下属蹲下检查过后汇报。
这里没有灯光，他们靠着各种设备打光。
于是他没有发现研究员胸前的致命伤并不是笔直的刀口。
沈应珂轻蔑：“死了就死了吧，找到时冽和沈西楼在哪。”
研究员死了他不觉得多可惜，反正他招到了有足够能力替代他的祁观礼。
同为实验疯子，祁观礼可比他正常多了。
手握能源枪的武装小队前后开路，得令后摸索前进。
“不用这么麻烦。”
黑暗的尽头传来一道女声。
沈应珂死死盯住前方。
远处微弱的光亮起，照亮了时冽的身影。
沈应珂心头一紧。
“我亲自来会你了。”时冽微笑着走进他的视野。
沈应珂：“我以为我们会在另一个地方见面。”
“真可惜，你的杀手貌似对你有意见。”她笑意盈盈，面对几十个对准她的枪口丝毫不慌。
“蠢货，屡次三番办事不力以为我还会放心把任务交给他去办吗？”沈应珂嗤笑，“监视的人告诉我他只拿了一只乌龟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他的小心思，居然天真地以为靠你可以扳倒我。”
“是啊，我也没想到你手底下养出来的二五仔会天真地以为我会大方原谅想过要杀我的人，我这人很记仇的。”时冽拨弄光脑，“他跟你一样天真。”
沈应珂皱眉，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沈西楼呢？
下一秒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起，地面连着空气都在震动。
沈应珂脸色骤变。
“沈西楼……”他咬牙切齿。
“你以为我来恶作剧？”时冽好笑，“我来给你长记性。”
她没指望能直接弄死沈应珂，但炸个工厂还是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