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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们的爱人(明月满枝)


她又继续沉进去。
黏物质继续蠕动着,覆盖她的脚腕,推着她站到表面。
最后,她是被郑松抱出来的。
温惠惊讶地看着出现在面前的郑松,他最开始的时候躲避她的目光,脸颊爆红,抱着她钻到石头挖出的巢穴里,眼神柔柔地望着她:“惠惠,你在看什么呢。”
竟然又在梦里梦到他了。
即使知道是梦,温惠还是难免羞涩,毕竟就在睡前两人刚亲密地交流了一番。
即使在梦里,那股被掏空的疲惫和畅快仍然在体内残留,她蹲坐在石穴里,郑松圈住她。
沉静片刻,郑松忽然开口:“惠惠,我还能变出花。”
温惠疑惑:“嗯?”
她的疑问很快得到解答。
面前由猩红色的黏物质铺展而出的地面,最靠近温惠的地方骤然凝聚出圆柱体的形状,最顶部像是海葵般炸开,分解出数条细小蠕动的触须。
它来到她的面前,讨好般触碰她的手指,温惠缩向郑松的怀抱,瞪大眼睛,郑松在耳边说:“不要怕惠惠。你可以试着摸摸它,嗯,它会很开心的。”
“它有情绪?”温惠满心疑惑。
她微微伸出手,那些四散的触须朝着她的手掌涌来,缠住她的手腕、勾住她的手指,紧接着,在温惠聚精会神的时候,猛地向内合起,宛若食人花闭合的巨口,将温惠的手指含在腥,潮黏,腻的海葵内部。
温惠吓到尖叫一声。
郑松搂住她哈哈笑起来。
“惠惠,你的胆子好小呢,你仔细看看嘛,它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呢,它只是想和你玩。你喜欢它变成这样吗?还可以变化出很多形状哦,惠惠更想要什么样子的呢……我都可以尝试。”
怪物说漏了嘴。
但是在温惠的认知里,这里是梦境。
梦境里发生的事情即使再荒诞都有存在的合理性。
温惠气得锤了郑松的胸膛一下,她的另一只手还被海葵含着,她缓缓地动了动,缠住她的触须松开,手掌沾满黏糊糊的液,体,触感有些像血液,只是没有腥味。
温惠和它玩了一会儿。它仿佛很想亲近她,连同地面和天空,在温惠和它接触的时候,它们蠕动、翻涌,似乎很想来到温惠的身边,那可不行!温惠觉得它们要是一齐涌来,她会憋死的,连忙缩进石穴,和郑松窝在里面。
这到底是怎样奇怪的梦境啊?
温惠抬手,捂住嘴,她觉得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缘故,明明之前刚刚进行完的事情,梦境里竟然再次复现。只是复现的对象是梦境里的所有存在,可能是天空、地面,甚至温惠躲进来的巢穴。
它分泌出和外面相同的猩红色的黏物质,蠕动着裹缠住她的脚踝、小腿肚、膝盖……还有一股由温惠的面前生出,妄图钻进她的,口,腔。
温惠急红了眼:“郑松,你帮帮我!”
郑松捏住猩红物质,换成自己的唇,舌。
梦境里的吻触感真实。
温惠恍惚间不禁思索,这真的是梦吗?
就在这时,郑松揪住她的舌猛力的撮吻了一下,一股电流骤然由她的尾椎骨攀到后脑,温惠眼神朦胧,躺在猩红血肉铸造的空间,表面灰败的石穴坍塌,粘稠的猩红物质铺满温惠满身。
郑松叹息一声:“好想……”
温惠问:“嗯?您说什么嘛,我没听清。”
“惠惠,我说……”郑松揪断一团猩红血肉,送到温惠的喉管里,那团猩红物质自动地滑落进她的胃部,温惠红了眼,咳了两声,郑松牵着她的手,她没法动作,不解地望着他:“你干嘛啊!这是什么东西,乱往我嘴里.塞。”
郑松说道:“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是我呢。”
他眉眼弯起,红色的眼瞳在凝望温惠的时候流露出难以言喻的痴迷,他轻声回答温惠之前的问题:“我说……好想把我撕碎,全部喂给惠惠呢。”
温惠的周身遍布黏物质,它们将她密密实实包裹起来,连续不断的电流袭来,它们竟然在探索她的身体!这真的是梦吗?为什么触感那么真实……
郑松的话更是诡异到让她产生一股病态般的满足。
她好喜欢这样子的郑松啊。

电闪雷鸣间,有巨物落地的声响接连传来。
自从乌云笼罩天幕开始,各地的死亡率飙升, 这天晚上再破新高。
晨光破开乌云。
温惠睁开眼睛, 窗外细雨连绵,她愣愣地盯着蒙上一层水雾的窗户,打了个冷战, 掀开郑松搭在她腰间的手,连着沉重的被褥一同掀开, 趿着拖鞋跑到阳台上。
卧室和阳台相连,中间隔着一道玻璃门。昨天晚上她把衣服晒在阳台,夏夜风凉,只关着纱窗,玻璃窗没关。
温惠把窗户关闭, 晒在阳台的衣服没有被水淋湿,但是地面却附着一层粘腻的液体, 像是雨水,又不太像是雨水,怎么可能有这么奇怪的事情?
温惠将衣服取下来,抱在怀里,郑松赤着胸膛,由后抱住温惠, 轻声呢喃:“惠惠。”
阳光落在他的脸上,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 继而更紧地抱住温惠, 贪婪地汲取妻子散发的气息。
这股气息使他沉迷,那双猩红色的眸子露出草食性动物的懵懂和温驯, 曾经的凶恶寻不到踪迹。
温惠面色羞红,刚想这是在阳台呢回屋再抱,然而目光下移,瞬间惊住,瞥了眼窗外的景象——前面是相邻的高楼,对面窗户里的情景一览无余。郑松睡裤不穿就敢跑来阳台,温惠替他羞,她推着郑松回到卧室,关闭玻璃门,把他推倒在床上。
郑松柔顺地躺倒。
他不解地看着她。
温惠低头叠衣服:“你也不怕被对面的人看到!”
郑松眼神懵懂,半晌,他嗯了声:“我懂了呢惠惠。”
温惠把收进来的衣服整理好,放进衣柜,郑松径自把屋里的窗帘拉好,晨光被彻底隔绝在外,屋内的光线暗下来,温惠回头看他:“……怎么突然拉窗帘?”
已经八点钟了,往常这个时间温惠早已经进厨房准备早餐,郑松睡觉,早饭做好后,郑松起床,吃完早餐上班。他把窗帘拉上,难道是还想继续睡?
郑松跨过床面,来到温惠的面前,眼里显露的缱绻神色,不由得让温惠心生羞涩,他自然而然地搂抱住她的腰,将脸颊亲昵地贴住她的。
“不想穿衣服。惠惠,我们继续睡觉吧?”
他说的睡觉肯定不是单纯的睡觉。
温惠仰着头,由着郑松黏糊糊地吻住她,在事情朝向不可言说的地步的时候,温惠伸手,挡开郑松落下的唇,紧接着她便被烫到了,她简直不敢相信,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郑松的体温烫到灼人,说是焰火不为过,这真的是人的躯体能够承受的温度吗?
念头刚刚升起,便被郑松黏糊糊的声音干扰,温惠满脑子都是郑松仿若撒娇般的声音。
他不停地喊着她的叠字。
“惠惠,惠惠,惠惠……”
温惠的心被他喊得飘在半空,险些就不管不顾地跟着他躺在床上,那可不行!时间很晚了,她如果再不起床,两人早餐吃什么呢?
温惠拿开他的手,推着郑松的胸膛,把他按倒在床上,郑松目光温柔,耐心等待她接下来的举动,毕竟昨天晚上就是温惠主导的,怪物用了些小心机,引导着温惠让她误以为是两人之间的新花样,实际是怪物想要她给自己解答疑团,教学的过程使两人都得到满足。
怪物甚至因此被温惠领进“新世界”的大门。
下一刻,温惠掀开被子盖住他。
“你困就再睡一会儿,我要做饭了。”
温惠没换衣服,她敞开阳台门,看着满地的水液犯愁,这时候,郑松的声音响起:“惠惠,阳台我来收拾呢。”语气隐隐藏着愧疚。
温惠说道:“放着我来吧,你工作辛苦,再睡会儿觉。”
她看着地面汇聚的黏液,总觉得很熟悉,和晚上梦境里那些在地面的黏物质很像。
它们在她的周身攀爬蠕动,无孔不入地侵,占她的感官,视觉、嗅觉、味觉、触觉,猩红物质吸附她的皮肉,蠕动的过程中发出粘腻的声音,使她的听觉也被占据,梦里竟然能有这样清晰真实的五感?此刻回想,都仿佛真实发生过。
床边叠放着温惠搭配好的西装领带,郑松穿好,领口的扣子系歪,温惠给他整理,郑松顺势揽住她的腰,他说:“惠惠也很辛苦呢。我很快就能清理干净,让我来做吧。”
他的语气很奇怪,像是在邀宠,语气也透着股诡异的亲近——那句话就仿佛在说,让我参与进你的生活吧。温惠迷茫了瞬间,被郑松推到厨房。他则转身回了卧室,拖把都没拿,怎么清理?
在温惠的认知里,昨天晚上不过是跟爱人的再一次亲昵罢了,不同的地方在于,两人更加和谐,郑松更懂得照顾她的感受、尊重她的意愿,但是在郑松的视角里,他因极度的欢欣暴露了本体,所幸温惠在后半程睡过去,怪物得以用最真实的状态和妻子贴,合。
猩红血肉无限度地增殖、分裂、膨胀,蠕动着爬满整间卧室,甚至这间四四方方的空间装不下怪物膨胀的躯体,它透过阳台门的缝隙钻到阳台,敞开的窗户被严丝合缝的黏物质遮蔽,地面残留蠕动过的黏液。
灼,烫的表面蹭过阳台的衣物,怪物一面感知着温惠的感知,一面偷偷地将属于温惠的衣物藏进血肉的内部,和那件造型奇特的睡裙藏在一起。
怪物在温惠的呢喃声里,产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他迫切地想要把自己撕碎,用自己的血肉填.饱妻子!
他甚至因这种想法而兴奋,血肉的表面因此更加滚烫,如同他的心脏,剧烈地颤动,以至于仅仅是想起温惠的名字,怪物便被一股奇特的情绪包裹着,使他无法控制地妄图永远停留在她的身边、彻底取代郑松的存在。
时间不早,温惠简单地煮了一锅面条,卧了两颗荷包蛋,冰箱里存着过年期间郑松他妈灌的腊肠,两人吃得慢,切好放在碟子里。
等待水开的过程,温惠的眉头皱起,面颊不知是被热气还是思绪熏得通红。
她记得昨夜她睡过去了,往常和郑松结束后,两人各自到浴室清理,但是她昨夜一觉睡到天亮,早晨醒来并没有不适的感觉,难道是郑松帮她清理了?
温惠情不自禁地笑起来,锅里的水咕噜咕噜冒起泡泡,她弯着唇,轻声哼唱。
和郑松的婚后生活出乎意料的贴合,最开始的时候,大都是温惠低头,她因着心底的爱意,心甘情愿照顾郑松的生活和心理,但她也有累的时候。没想到郑松转变得这样快。
她觉得此刻的生活像是生活在梦里。
在这间屋子的外面,天空被乌云遮挡,各地有疾病发生,官方证实外来物种的存在,所有的一切都有种不真实感,但是无论外界发生怎样的变化,起码在这间屋子里,她有心爱的丈夫,哪怕下一秒是末日降临,只要郑松在身边,她就没什么好怕的。
郑松收拾完阳台,到厨房和温惠把早餐盛好,摆放到餐桌。
温惠和郑松面对面,郑松吃得很慢,他毫不吝啬地夸奖道:“惠惠,你的厨艺很好呢。”
做饭的乐趣大概就在于被品尝的人喜欢且夸赞吧。温惠微微抬高下巴,眼瞳黑亮,笑容里显露出几分得意,小小的泪痣点缀眼下,显出几分烂漫的神色。
她用手背凉了凉脸颊,说道:“真的吗?”她垂眼,神色温柔,声音细腻:“我请教了妈妈,特意按照你的口味煮的面条,妈说你生病的时候什么都吃不进去,只吃她煮的西红柿面……”
他的神色淡下去。
温惠说道:“看来我最近的学习很有成效,中午你想吃什么,还是由我来决定?”
郑松端起碗,将碗底的西红柿汤尽数喝干净,眼瞳微红,睫毛眨动的瞬间,有晦暗的情绪藏匿其中。
他放下碗,朝着温惠笑道:“惠惠,昨夜下了一场大雨,环境问题会越发严重。我不在你的身边,尽量不要出门。我回来的时候,你想去哪里,我再陪你好吗?”
温惠点头,说:“我知道啦,但是午饭要吃的啊,外面的食物没有营养,我在家里做完给你送去。我会注意安全的,你放心。”
郑松还想再说什么,脑海里的意识有清醒的迹象,他猛地站起来,椅子被撞得往后撤离,倒在地面,发出一声巨响,他强忍着,将椅子扶正。
赶在郑松抢占意识前,敞开房门:“惠惠……”
温惠紧张地跟在他的身后。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郑松笔直地站立,垂眸,眼瞳在昏暗的楼道里显出诡异的猩红,温惠抬手,摸向他的额头,温度滚烫,她说道:“好像是发烧了,请一天假吧,在家里我照顾你……”
温惠的话还没说完,便硬生生地截断。
郑松的神情突然变得可怕,眨眼间,他恢复温柔的神色,拉开和她的距离:“不能请假……我的意思是,不需要请假,只是时间很晚了,怕迟到,所以有些着急,这才撞倒椅子。我的身体很健康呢,惠惠不要担心。”
温惠仰着头,眼里盛满担忧。
“你要是不舒服,一定给我电话。”
郑松点头:“好呢惠惠。”他顿了顿,抬起僵硬的手臂,挥动两下:“晚上再见。”
温惠小跑过去,攥住他的领口,吻住他的唇,严肃纠正道:“是中午再见!”
郑松不语,专注地凝望她的面庞。
温惠的面貌由初见的模糊,如今已在他的脑海里留下深刻的印象,她有双弯弯的月牙似的眼睛,面容清秀,话音柔软,她所有的所有在他看来,对他有股致命的吸引,他的唇部残留烈火灼过的热意,这股热意在望进她的眼底时,如凉水泼面,骤然冷却——
男人的面部轮廓流畅,眼瞳漆黑,微微扶着额头,似乎刚刚清醒的样子。
这是温惠眼里的郑松。
温惠神色担忧,郑松的面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润,她私心想要他请假,可知道这个时候工作室里很忙,他腾不出时间,有心劝几句,又怕打破两人近几日的和谐,她扶住他的手臂,询问道:“……你还好吗?”
咬咬牙,健康比什么都重要,“还是请假吧。”
“不,不行。”
郑松推开她的手臂。
机械性地朝着温惠的反方向走,如同被控制的木偶人般僵硬:“惠惠,你别担心。等我晚上回来。”

第175章 丈夫12
温惠始终不安, 亦步亦趋地跟着郑松,电梯正好停在这一层,郑松迈进去, 里面没人, 郑松独自站在电厢内,四周是透着冰冷色泽的银白色金属。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里面,西装笔挺、勾勒出流畅诱人的身形, 电箱合拢的瞬间,温惠似乎看到他面色巨变, 他的身形晃动了一下——
温惠咬紧唇,怕郑松跌倒,她顾不上换衣服,跑到楼梯间,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一楼, 正好和走出电厢的郑松迎面碰上,看到郑松完好无损地出现在面前, 温惠提起的心骤然落地,她朝着郑松跑去。
因跑得急,语气带着喘:“郑松……你吓死我了!”
临到他的面前,有人路过,温惠注意到郑松冷淡的面色,她的脚步倏地停下, 站在离他半臂的距离, 仰起头, 神色关心:“你险些晕倒, 请一天假,在家里休息吧。”
郑松满脸迷茫, 但看到温惠竟然穿着睡衣拖鞋跑到外面,心底的火冒起来,他扯着温惠的胳膊,把她扯到角落里,语气透露不满:“你看看你穿得这是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在电话里说,你这样子都被别人看到了!温惠,你懂不懂羞耻?”
温惠震惊地瞪大眼睛,明亮的眼瞳蒙着层细密的水雾,委屈潮水般涌来,她穿着睡衣,又不是光着身子跑出来,她看到他在电梯里神色巨变,担心他晕倒,关心他的身体才跑下来的,他怎么……怎么能够指责她的品行?
她不懂,一个人的态度怎么能变化得这样快,前一秒还亲昵地喊她惠惠,下一秒却满脸冷色朝她发火。
揪紧手指,温惠站在角落里,纯白色棉裙蹭上墙灰,那么一点脏污,被温惠注意到,她的心脏顿时收紧,仿佛压着块大石头喘不过气。
温惠的眼角沁出泪珠,郑松看到了,顿时愧疚,他最近几日不知怎的,昏昏沉沉,搞砸几次和来访者的谈话,老师关起门来教训他,郑松心底着急,他承认,他这是把气撒到温惠身上了,当下便牵住她的手。
“惠惠,怪我,是我犯浑了,不该说你,但是你看看这里来来往往全都是人,你穿成这副样子是不是不应该?好了,快点回家吧,我上班去了。中午不用给我送饭了,你到家里和妈说说话,她最近被新闻吓得失眠,你开导开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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