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女生小说 > 全文免费阅读

我亲爹是当朝首辅(王廿七)


怀安:……
沈聿慢慢在纸上写下一个破题,让他继续写承题,然后仔细为他讲解破题技巧,爷俩挑灯夜读直到深夜,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起床各自去上班上学去了。
忙碌且规律的日子过得很快,林修平照常两点一线的坐监,恭勤诵读,隆师亲友,连衣裳都没有一丝褶皱。
潜伏在林修平隔壁的,眼睛瞪得像铜铃的姚翠翠夫妇,都开始颓废了,觉得自己每日领着工钱无所事事,没做出半点业绩,实在有愧东家。
这天下午,天阴沉沉的,铅云低垂,姚翠翠跑进院子里将早上晾晒的衣裳收回屋。豆大的雨点便砸下来,顷刻间连成雨幕。风雨来的太急,刮得院门砰砰作响,王虎冒雨跑去关门,忽然听见门外传来微弱的敲门声。
王虎探头去看,只见一清瘦女子瘫坐在地,无力的捶着隔壁的门,脚边渗出一片血水,与雨水混在一起,顺着水流朝他面前流淌。
“媳妇儿,媳妇儿!”王虎吓得变了声,连滚带爬往院子里跑:“有有有……有个人!”
姚翠翠嫌弃的瞥了一眼丈夫,撑着一把雨伞出来。
“哎呀!”她惊呼一声,将雨伞递给丈夫,跑过去搀扶。女子浑身湿透倒在她的怀里,王虎跌跌撞撞的跑去撑伞。
“姑娘,姑娘!”姚翠翠见她已不省人事,忙喊丈夫帮忙,把人抬到他们院儿里去。
“不会给东家惹祸吧?”王虎踟蹰着,因为他瞧出这姑娘宽大的衣袍下面,隆起的小腹若隐若现。
“别废话了,再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姚翠翠说着,抱起她的上半身。
“有没有可能是两条……”
“闭嘴!”
王虎嘴上念叨,却早已扔掉手中雨伞,抱起女子的腿,两人合力将她抬进屋里,安置在东屋唯一的床上。
王翠翠扯下一条干净的帕子为她擦脸擦身,又急忙催促:“别傻愣着,去套车请郎中,快!”

“没看到出这么多血啊, 找郎中!”
“诶诶……诶!”王虎卷起裤管撑起伞,冒着大雨套车往最近的医馆赶去。
再回来时,姚翠翠已将女子湿透的衣物除去, 擦干了身上,用一条干燥的被单遮体,人有了些意识后,还给灌了半碗姜糖水, 只是□□仍有血水流出。
郎中叫王虎在外等候,叫姚翠翠去烧热水,拿出银针为床上的人施针止血, 可床上的女子疼的浑身颤抖。
姚翠翠端着热水回来:“她为什么疼成这样?”
郎中擦着额头上的汗对她说:“已经临盆了, 胎位不正出血, 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一句话把姚翠翠问蒙了, 她压根不认识这个女子,哪里担得起这个责任。
女子忽然抓住了郎中的手臂,用微弱的声音对他说:“救我, 救我……”
“保大人保大人, ”姚翠翠一下子惊醒,“先生快救救她!”
今日是老太太寿宴,因不是整寿, 没有大操大办, 还像往常一般,中午由许听澜和季氏陪着老太太听曲作乐, 晚上儿孙都回来了, 再办个家宴。
贺老板听说老太太过寿, 撂下一摊生意,带着两个伙计亲自来府上掌勺, 不多时珍馐罗列,满屋飘香。
老太太今天穿一件簇新的松绿色对襟褙子,笑容满面,只是奇怪的问:“那一位女先生,叫……新月的,年年都来,总有许多上寿的新词,今年怎么不来啦?”
请来的女先生们也是个小班子,只是来来去去换了几次新面孔,这次连兰新月也没有来,老太太对她印象最深,故有此一问。
一个年纪小些的女先生对她说:“难怪老太太问呢,论嗓子论身段,我们没有能比得过师姐的,只是师姐早多半年前就被人赎身走了。要是哪日碰见她,一定告诉她老太太问过,叫她受宠若惊!”
老太太被逗得前仰后合,指着那姑娘对儿媳道:“瞧这小嘴甜的。”
沈聿从外头回来,不想打扰母亲雅兴,默默地在一旁坐着喝茶,片刻丫鬟进来禀报:“老爷,方茂回来了,有事找您。”
沈聿只好起身去前院,方茂是他如今的长随,人很机灵,相貌没有任何特别之处,扔到人堆里几乎可以隐身,这都是得天独厚的长处。
“老爷,查清楚了。”方茂道:“林修平的舅舅曾替一位唱词的女先生赎过身,又把她送到京郊一个乡野郎中家里,我一路打听着找过去,才知道那女子去的时候已有四个月的身孕,是被人送去堕胎的。因为月份不小,女子怕死,万般恳求,郎中夫妇年过四十没有一儿半女,便生了恻隐之心,答应收留她,日后收养她的孩子。”
沈聿面无表情:“然后呢?”
“然后,我故意对他们说,这女子是大户人家的小妾,犯了逃奴罪正被官府通缉,私藏者罪状等同。”方茂道:“他们果然害怕了,当日便将女子扫地出门。我命人扮作车夫拉她回城,她点名要去东柳胡同,车夫偷偷跟上去,竟是林修平的外宅。谁知她站在雨中敲门,根本无人应答,好似还流了不少血,晕了过去,被隔壁一对男女给收留了。”
沈聿蹙眉问:“人还活着吗?”
“说是请了郎中,不知会不会有生命之忧,”方茂叹气道,“小人不过是想逼她一把,早知如此,才不作这个孽呢。”
怀安恰好散学回来,交谈声戛然而止。
怀安看着两人僵硬的表情,奇怪的问:“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沈聿笑道:“去给你祖母祝寿吧。”
“哦。”怀安从长兴手里接过伞,抱着书包跑进内宅。
一声细弱的婴儿啼哭传出,顷刻便被风雨声吞没。
趴在门上的王虎腿一软瘫坐在地:“娘诶,真闹出人命了,可怎么跟东家交代?”
房门砰的一声开了,王虎整个人向后栽倒。
“干什么你?!”姚翠翠踢了没出息的丈夫一脚:“快去买只鸡回来炖了,没有鸡有鱼也行。”
“你可真有闲情啊。”王虎朝屋里看去,郎中正在洗手,铜盆里全是血水,不禁眼前一黑:“完了,日子刚有点起色,背上人命了。”
“说什么呢。”姚翠翠又气又笑:“母子平安,没出人命。”
“啊?!”王虎朝着郎中打躬作揖,带着虚惊一场劫后余生的喜悦:“哎呦,您真是杏林圣手,妙手回春啊!”
郎中自谦道:“是他们母子命大。”
姚翠翠将丈夫揪到一边,嘱咐他赶紧出去买些肉食鸡蛋,生完孩子身子虚,得补一补。
王虎小声道:“东家给的经费都给郎中当诊费了,没钱了。”
姚翠翠想了想,从床头上的箱笼里掏出一角银子给他。
“自掏腰包啊?”王虎瞠目结舌。
“姑娘太可怜了,好人做到底,也算行善积德了。”她说。
王虎又冒着大雨跑出去,集市上空无一人,只有粮铺开门营业,他只好买了一小袋精小米,揣在衣襟里小心护着,回家熬小米油。
姚翠翠把孩子料理干净,找了张被单包裹,抱到女子身边:“快看,这孩子眉眼真俊啊。”
女子却将脸扭向一边,不看一眼,姚翠翠尴尬的笑笑,抱着孩子坐在床尾拍哄。
女子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睁开了眼:“大姐,大姐。”
“诶,”姚翠翠又抱着孩子凑了过来,“妹子你说。”
“我叫兰新月,是兰桂班里唱词的女先生……”她身体虚弱,边说边喘,指着堆在墙角的湿漉漉的衣物。
姚翠翠在衣物里翻找出一个荷包,里面是一枚竹节形状的玉佩。她将玉佩交到兰新月手中,腾出一只手来抚摸她的后背:“姑娘,别急,你现在身子太虚,歇够了再说。”
兰新月固执的摇摇头:“我在鬼门关走了好几遭,生怕哪遭回不来……再也没人知道那个禽兽的行径。”
“顺天府学生员、国子监监生、都察院副都御使的长孙林修平,说要为我赎身,说要纳我为妾——对我们这一行来说,这是很好的归宿,何况他文章锦绣,一表人才。班子里的师姐师妹都以为我要苦尽甘来了,可是,直到我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他都毫无动作,就连每次去他的外宅,都不能过夜,不能留下任何一样东西。”
“就这样又熬了一个多月,眼看就要遮掩不住,他才让家人来为我赎身。我原想着被他纳进门,又有一个孩子,只要安分守己,侍奉好主君主母,至少到老不愁衣食……谁想竟直接被拉到城外一个乡野郎中家里,要给我堕胎。说待他娶一个和善的主母便让我进门,必能妻妾和睦,但在此之前一定不能生下庶子。”
“我也不想要这孩子啊,可我有一个师姐就是那样死的,我虽然是一条贱命,但是……我真的太怕死了。”
兰新月泣不成声,姚翠翠放下孩子帮她擦眼泪,才发现她身体冰的好像没有生气儿。
姚翠翠劝道:“妹子,你别这么想,平头百姓谁不是贱命一条,我和你大哥都是流民,一路从老家走来不知死了几回,老人孩子半途都饿死了,可是咱们命再贱,也得拼命活着不是。怕死没有错,不丢人。”
兰新月瘦的只剩一把骨头,单薄的身体因激动瑟瑟发抖:“我只是后悔听了他的话……”
王虎端着粥碗进屋时,恰见姚翠翠风风火火的往外冲,险些撞洒了热腾腾的小米油。
“你干什么去?”
王虎去追她,便见姚翠翠抄起一把菜刀冲出门去,来到隔壁刚欲砸门,却见门已经上了锁。
“王八羔子,人面兽心的畜生,跑的倒挺快!”姚翠翠冲着门板破口大骂:“我呸!”
“好了好了,先回吧。”王虎道。
“等我腾出手来,非要去姓林的府上讨个公道!我到要看看什么样的高门大户养出来的畜生,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儿!”
次日,王虎便来到国子监门外,将兰新月的说辞原原本本传递进去。
怀安震惊愤怒之下,努力保持着一丝理智,毕竟这只是兰新月的一面之词,即便千真万确,只要林家抵死不认,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小爷,怎么办?”长兴问。
“让翠翠姐抱着孩子去林府认亲,撒泼也好,骂街也罢,众目睽睽之下,就看林家会怎么做。”
“要是林家报官,把人抓了呢?”长兴反问。
“那反倒说明他们光明磊落,去县衙捞个人没什么难的;我把这事儿担下来,去他家磕个头赔个礼也没什么难的。”怀安道:“林家要是不敢报官,才是真的心虚。”
姚翠翠当女工会主席当久了,不但勇敢无畏,还气场全开。三日之后,她抱着襁褓来到林府大门前,大声控诉林修平薄情寡义、始乱终弃的行为。
这种大户人家认亲的戏码,只在书里听到过,几个瞎溜达的闲汉凑过来,捧哏似的配合姚翠翠的发言。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将林府门前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管家开门请她进去,她却不进,口口声声叫主人家出来相认。
管家吓唬她,她便翻个白眼:“你报官吧。”
给老头儿憋得脸通红,进进出出禀报了好几回。
姚翠翠刻意选在申时两刻,官员下衙前后,途径的官员马车都被人群堵在街道一头,纷纷派家人下来查看,驱赶呼和,怎奈法不责众,谁也别想赶走吃瓜群众。
其中就有副都御使林柏泉的马车,见是自家门口出了事,林柏泉无法坐视,拨开车帘下了车,一身绯红公服令百姓们纷纷却步,让出一条通道。
林柏泉年过五旬,须发花白,肩背依然笔直,脚步稳健,却在看到姚翠翠拿出竹节玉佩的一刻浑身一震,强撑站稳,那玉佩是长孙从小贴身带着的不假。又见婴儿蜷缩在他的怀里,稚嫩发红的小脸尚未蜕皮,却迎着明亮的日头慢慢睁开了眼,那副眉眼模样,就让他确信了六七分。
他即刻命人去国子监,将林修平叫回家来问话,并请姚翠翠一并进去,当面对质。
姚翠翠摇头:“我不过替人传话。大人,这母子二人是从东柳胡同捡来的,东柳胡同最西头的一户,您想必知道,你们有话就去跟孩子的母亲说吧。”
言罢,她将襁褓轻轻放在地上,拨开人群,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林柏泉蹲身抱起婴儿,他身体向来硬朗,此刻却因震惊而颤抖,颤巍巍交到长随手里,道一声:“回府。”
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孩子抱进了门。一边走一边吩咐管家:“抄了那孽障的房子,一应拜帖、书信、诗词全都送到书房里来,跟过他的小厮、书童捆起来审问,我要知道他这一年里,每日每时的去向。再拿我的名帖去教坊司,查近一年赎身改籍的乐户,抄一张名单给我。”
“是。”老管家匆匆去了。
怀安大步闯进率性堂,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一把薅住林修平的前襟:“混蛋!”
他毕竟从小习武、练骑射,虽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打个书生还是绰绰有余的。
众人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赶忙上前拉架,可是怀安愤怒已极,挡开众人,一记重拳直冲林修平的面门。
一拳尚未落下,一只手忽然从背后伸来,别住了他的臂弯,将他另一只手臂也牢牢锁住——是顾同。
“怀安,沈怀安,你冷静一点!”顾同急道:“监生不得串堂不得滋事斗殴,什么大不了的事,值得吃一顿板子?!”
怀安这才恢复了一丝理智,紧握的拳头缓缓放回身侧,胸口因愤怒一起一伏。
林修平仍坐在椅子上,惊魂未定,目光躲闪,一言不发,一派心虚之态。
可是怀安为了姐姐的名声,偏偏不能吐露一个字,这让他吃了苍蝇般的恶心。
“林修平,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算计到我们家头上,你算是到头了。”怀安咬牙撂了一句狠话。
恰在这时,有人在门口喊了一声:“林监生,祭酒叫你去敬一亭。”
林修平撑着桌子起身,逃也似的离开了率性堂。

第164章
怀安余怒未消, 还靠在桌子上喘气呢,便听见一声咳嗽,率性堂的监生们不再围观, 迅速回到各自的位子上落座。
顾同一把将怀安按在林修平的椅子上,在他旁边坐好,果然是刘博士端着书本走进来。
监生升入率性堂的标准是文理具优、经史皆通,学习时间为一年, 共十二次考试,本经、策论、诏诰、表章、判语、经史策等,上等得一分, 中等得半分, 下等不得分, 一年内累积八分才算完成学业, 不及格会降级,等下次考试重回率性堂学习。
因此率性堂的生员是监生中成绩最优的,也是学习压力最大的。响鼓不用重锤, 刘博士从不点名查考勤, 来去自便,怀安混在里面上了一堂课,居然没被发现串堂。
敬一亭是祭酒、司业办公之所, 东厢是陆显的值房, 林修平站在门口,再次将衣襟抚平, 儒巾带正, 深吸一口气, 敲响了门。
里面有个低沉的声音回应他:“进。”
林修平推门进去,原以为是陆祭酒叫他, 谁料陆显不在,看到屋里坐着的人,他整个傻愣在原地。
沈聿沉默无言,扔下手中书本,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开始摘牙牌、玉佩、扳指……咣啷咣啷扔在陆显的大案上,挽起袖子,朝林修平走过去。
一步一步,仿佛碾在林修平的心里,他下意识想跑,怎奈双腿却像灌了铅似的,根本拔不动。
“沈伯父。”他嗫嚅一声,忽然被一股力量拎出好几步远,生生撞在外间的壁板上,门扇砰的一声关闭。
“伯父,您听我解释,我是真心实意求娶二小姐的,您不要听信坊间的传言,我……我却曾做过糊涂事,但我舅舅已经替我料理妥当了,必不会让她受到半点委屈。”
却说林修平的舅舅将兰新月送到京郊堕胎,为了断了他的念头,骗他说兰新月用药后流血不止死掉了,林修平还为此哭了一夜。
他此刻尚不知道兰新月不但活着,还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只当沈家父子从别处听说了他当年招惹兰新月的艳闻,左一句有一句的胡乱解释,可惜没有一句话是沈聿爱听的。
“沈……”他话音刚落,迎面便挨了一拳,眼前忽的一黑,耳际嗡嗡作响,随后又被扯住衣襟,一脚踹飞了六七步,撞在门板上,蜷成了虾米。
陆显从外面回来,手刚触到门上,便听“嘭”的一声巨响,门内好似有什么庞然大物砸了过来,往来书吏、典籍纷纷侧目。
陆显手上一顿,对他们说:“各自去忙。”
众人忙纷纷避开。
正当踟蹰,门扇从内部打开,他看到林修平蜷缩在墙根,衣冠不整,鼻青脸肿。萧萧肃肃的沈阁老在他身后,好整以暇的整理着自己的袍袖。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