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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妻入骨(裘梦)


龙锦昱一脸无辜,“舍弟真的是对沈三姑娘一往情深,闻之令人心碎。”
沈琪瑄搓了搓胳膊,“你高兴就好。”
“他们的婚期本来是定在来年的。”
这话一听就有内情,转折一定颇大,于是她便分了一眼过去,示意他可以继续八卦。
收到眼神的男人笑了,伸手过去捏捏她的脸,笑道:“但沈三姑娘少女情思,私下约见未婚夫,然后少男少女一时情动便有了不该有之事……”
沈琪瑄手指轻扣炕桌,眼睛微眯,“龙锦昱,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影射什么。”
他失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道:“我们那是两情相悦,水到渠成之事。”
沈琪瑄并不这么认为!
男人却还在继续往下说:“舍弟却是多少耍了点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他实在是体沈三姑娘身子太久了。又有些担心自己熬不到娶人过门,便宜后来者,只好先下手为强。”
这很庆王府嘛,当年某人还不是坚持不能让她白担未婚妻的名头,非要给她坐实了关系,家风使然啊。
龙锦昱有些唏嘘的叹了口气,“所以我这身为兄长的,年前得赶回京去参加他们的婚礼,不能留下来陪阿瑄,我真是舍不得。”
沈琪瑄无言,这番话可真是假得不能再假了。
“阿瑄。”
“嗯?”
他往她跟前凑过去,“你亲我一口,我给你说个绝对内幕的消息。”
“爱说不说随你。”她才不惯着这狗男人,亲一口?半口都不。
他突然身子往上一倾,成功在她脸上落下一吻,满足地笑道:“谁亲都一样。”
沈琪瑄闭了闭眼,随手扔开了手里的棋子,还下个鬼的棋,棋局都让他扫乱了。
龙锦昱随手将棋子捡回棋盒,然后让人拿了只檀木匣子过来。
沈琪瑄接过那只匣子,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男人笑着示意她只管打开,她便将匣子打了开来——里面是一叠田庄铺面的地契。
“给你添妆的。”粗略翻看手里的契书,除了这附近周边的,还有京城的。
她抬头看着男人,脸上忍不住带上了些许掩不住的笑,“是不是在我爹那里挨骂了。”
“阿瑄还是这般聪慧。”
“活该被骂,我爹素来为官清正,两袖清风,你这是想让他遭到钱财来路不明的指摘?不但如此,你还有意无意暗示他老人家连一份像样的嫁妆都准备不出来。”
龙锦昱摸了下鼻子,果然不是亲生胜似亲生,思路一模一样,别无二致,“所以,我这才转而送给阿瑄嘛。”
沈琪瑄就笑了笑,“我这人跟什么过不去,都不会跟钱过不去,东西我收了。”
他满脸欢喜,“我就知道我们家阿瑄是个爽利人。”
“你那么有能耐,怎么这次不以势压人了?”
龙锦昱抓过她的一只手,低声笑着,“阿瑄又何必明知故问。”
媳妇没到手,老泰山那里当然不能得罪。
就算以后媳妇娶进了门,要想家宅和顺,泰山还是得供着,毕竟这不是之前的常平侯,空有血缘无亲情,如今这位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他从沈停云那里着实是货真价实感受到了所谓的“翁婿皆仇敌”,丈母娘去得有点儿早,没机会对他越看越顺眼,只有那左看不是、右瞅不行的老泰山在当拦路虎。
为了婚期,他都不惜拿讨旨赐婚当由头,用一句“择日成婚换成即日成婚,岳父以为然否”这才算让老泰山勉强松了口。
总之,最后婚期翁婿两个都不满意,一个嫌早,一个却嫌晚。
沈琪瑄抿抿唇,到底眉眼还是露了笑出来。
龙锦昱看着她难得的笑意流露,用她的手摸自己的下巴,心中安宁且满足。
他这种目不转睛的看法,时间一长到底还是让沈琪瑄有些受不了,便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侧身坐了避开他的直视。
龙锦昱发出一声略显促狭的笑,然后朝外面道:“时间不早了,铺床吧。”
沈琪瑄面无表情。
进来的是花嬷嬷和双白,这两人都是龙锦昱从京里急调来的,如今算是贴身伺候她。
她一直没有去问初一、十五的事,因为她心里清楚,护主不力的两人就算能活着离开常平侯府,在龙锦昱那边也讨不了好,盛怒之下的他到底会做什么,她不敢深思。
花嬷嬷和双白干活很利索,不多时就铺好了床褥,伺候两人拆了发髻,换上寝衣,然后退了出去。
被窝里热烘烘的,男人的身体也是热的,两具年轻的胴体相拥在一起,男人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沈琪瑄的身子,并没有急着开动。
可沈琪瑄却明显感觉到了他某处的茁壮成长,烫得她心颤。
房间里只留了一盏小灯,光线不十分明亮,倒让气氛更加缠绵几分。
“你那个妹妹,是个心狠手辣的,把那人的命根子废掉了。”
五雷轰顶不过如此,沈琪瑄去看男人的脸,光线阴影中他的表情却看不太真切。
龙锦昱轻声笑着,手滑上了她的大腿根,听着她渐渐发出的轻浅呻吟,他眯起了眼,“这要是成了亲,我那个好弟弟又会如何对她呢,我有些期待……”
沈琪瑄一下抓紧了他的肩。
有人恨夜长,便有人恨夜短。
走的那天,龙锦昱没有一大早就出发,因为躺在他怀里的人是个爱睡懒觉的。
其实若非顾念她身体,他更想让她随自己一道返京。
沈琪瑄是在某人的骚扰下醒来的,昨天夜里被人折腾了大半夜,她累得不行,想着他今日便滚蛋了,她终于可以睡个踏实觉。
结果,这人竟然半点儿都不着急赶路,冬日天黑早,他这出发时间是想夜间行路吗?
“阿瑄一点儿不舍得都没有吗?”
一直盼着你早点滚蛋来着,怎么可能会不舍得。
没有的,真真的!
然而沈琪瑄出口的话变了个样,“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样算来,何其漫长。”
沈琪瑄一点儿都没感动,只觉得自己脑仁疼,人前人后两张脸,她其实还更喜欢他对外的那一副面孔。
跟别人都一样,她就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可如今他明显对她不同,让她总惧他深情太过,她却无法回以相同情感,年深日久如何是好?
她是无论如何都达不到他那种疯度的。
既然都被他闹醒了,沈琪瑄索性就起床梳洗了,否则,她觉得男人说不定就要再压着她来场晨间运动了。
敬谢不敏!
如今她又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贵日子,双白和花嬷嬷的手都很巧,会梳很多发髻,不论有谁在身边,都不会像她那样编条麻花瓣就打发了。
一起用过饭,龙锦昱又拉着人手谈一局。
实在是佳人雪肤花貌,红裙姝丽,恁是无情也动人,要不是得按时赶回京,他真的想就此留下,亲自护送她返京。
多看一眼是一眼……
看再多眼仍旧是要走的,他亲手为她系上红狐裘,牵着她的手一起朝外走去。今天是个晴天,但太阳也没能让天气暖和几分,依旧很冷。
两个人牵手并肩走出巷子,巷口已有十几骑整装待发。
回京路远,他们一行要顶风冒雪一路兼程赶路,骑马是速度最快的。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他飞身上马,俯首看她,她站在马下,仰头望他。
龙锦昱冲她一笑,温声说:“我在京城等你,莫让我久待。”
“好。”
“好好养身子。”
“知道。”
似乎有千言万语,临别在即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龙锦昱深深地看了少女一眼,一拉马头,转身扬鞭催马而去。
侍卫们紧随其后,桃叶巷口便只剩下了沈琪瑄主仆数人。
一直到看不到人,听不到马蹄声,她才收回了目光,转身往回走。
她也得回沈家庄了,这处宅子再住得有感情,年后也要卖掉,这里的田地倒不必卖出,只消托付给族人照看即可。

第八章 不是亲生胜亲生(2)
回到宅子,沈琪瑄坐在炕上靠在引枕上小憩,其他人则收拾行李,准备离开。
等她被双白唤醒时,东西都已经收拾停当,家里一切火源也都灭了干净。
最后离去时,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宅子,心中一声叹息,这样清闲简单的生活终究还是跟她无缘。
双白扶着她上了马车。
车厢里铺着厚厚的毡毯,而沈琪瑄又给自己裹了件毯子,手里还抱着小手炉。
她是真怕冷!
在马车的颠簸中,她差点儿就又睡过去。
“姑娘,到家了。”
揉了揉脸,沈琪瑄让自己清醒了一下,又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才下车。
她走进院子的时候,就看到沈停云正倚门而望,嘴角不由便翘了起来,“爹。”
“世子走了?”等她走近,沈停云轻声问了句。
面对父亲炯炯的目光,沈琪瑄只是一笑,坦然说:“走了。”
沈停云捋须,“走得好。”
天天对着他闺女垂涎三尺的,当他眼瞎啊。
要不是看出来小俩口的亲近,他也不会睁只眼闭只眼。
如今成了父女,当年常平侯府的事沈琪瑄自然也没多做隐瞒,因此沈停云这个嫉恶如仇的老御史就差指着京城某座府邸破口大骂了。
那帮人真是瞎了眼,这么灵秀聪慧的女儿说舍就舍,真是不配当人父,不堪为人母,狗屁的祖父母,一家子杂碎。
他们不要,他沈停云要,他们不稀罕,他稀罕,白捡一个好闺女,这是老天赏他的。
只是一想到闺女才刚认下,很快就得嫁出去,他就又想骂人。
那个混蛋庆王世子!
要不是看在那小子一把年纪,年近而立,他一定多留闺女几年再说,年后他回京赴任,同时也算是带女入京待嫁。
“就算他贵为庆王世子,阿瑄也不必怕他,有爹呢。”
“我不怕。”沈琪瑄忍不住笑,伸手挽住父亲的胳膊,一脸自得,“我爹这样铁骨铮铮的御史,自然虎父无犬女。”
老大人捋须而笑,“那是。”
沈琪瑄亲热地问:“家里中午吃什么?”
“羊肉汤锅,正好祛祛寒。”
“嗯,还是我爹想得周到。”
沈停云拍拍女儿的手。
父女俩进屋,在大厅坐下,有下人过来奉茶。沈琪瑄那杯不过是杯清水,以前茶便是在她的禁忌之列的,如今也照旧。
其实,她觉得自己现在偶尔喝上几杯茶水并不碍的,但显然身边的人并不这么认为。
不过别人的善意要懂得接受,她没兴趣为反抗而反抗。
沈停云跟她商量起来,“关于你的嫁妆,我们在家乡这边准备一些,另外我派了管事先行入京,在京城再采买一部分。”
“这些事爹做主就好了,我没什么意见的。”
“嫁妆不丰厚不会恼吗?”沈停云打趣闺女。
“不恼,有什么好恼的,嫁妆丰厚有嫁妆丰厚的过法,嫁妆不丰厚有不丰厚的过法,又不是什么难事。”
沈停云就笑,“你倒是挺豁达。”
“我一向看得开嘛。”
沈停云一时默然,这丫头虽是自我调侃,却莫名让人心酸,以前她要是看不开,日子怎么熬得下来呢?
常平侯府那帮不当人的玩意儿,真是太该死。
“爹?”
沈停云掩饰地笑了笑,“哦,没事。”
她却心中了然,不由笑着说:“我都不在意的事,爹就不要在意了,我们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对,好好过,过好日子。”然后,他看着笑咪咪的闺女,冷不防问了句,“他是不是把那些地契给你了?”
沈琪瑄眨了眨眼,依旧笑咪咪的,“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能拔自家男人羊毛的时候我为什么不拔啊,难不成让他攒小金库,将来给别的女人花吗?”
沈停云因闺女理直气壮的态度吃了一惊,但不得不说,很有道理啊。
当沈琪瑄这句铿锵有力的话传到还在返京途中的龙锦昱耳中时,他笑着摸下巴,深以为然地点头。
他家阿瑄很有当家主母的虎威嘛。
会吃醋好啊,否则他真要当她是一块石头,无论他怎么焙都不会热呢。
才刚分别,相思已至。
不入相思门,不知相思苦,入得相思门,相思令人苦。
他希望时间能过得快一点儿,再快一点儿,他想早日能名正言顺地拥她在怀中。
腊月二十三,家家户户开始准备过年的事。
这是沈琪瑄第一个有参与感的新年,她兴致勃勃地跟着府里的人忙来忙去。
当然,动手的事极少能被允许,但是动嘴也是参与啊,而且她也没有乱指手划脚。到了年夜饭的时候,在她的坚持下,到底还是下厨亲手做了几样菜。
有人伺候没什么不好,就是总把她当易碎的琉璃这点儿不是太好,大约还是某人御下太过严苛的缘故,让身边伺候的人总是这么战战兢兢的。
从天刚擦黑的时候,天上就开始飘雪,现在雪渐渐有些变大,地上很快便积了一层雪。
沈琪瑄拢着斗篷从廊下走进屋子,就见屋里下人们正在将年夜饭摆上桌,虽然主人只有他们父女两个,但是饭菜还是很丰盛的。
“辛苦瑄儿了,快过来坐。”
“不辛苦,我很喜欢这种过年的气氛。”沈琪瑄一边解下斗篷递给一边的双白,一边笑着搭话。
沈停云就笑着举杯,“这些年总是一个人,难得今年终于有人陪我一起过年了,值得喝一杯。”
沈琪瑄也举起了杯,但她杯里的却不是酒,而是蜜水——也算不错,至少不是白水。外面雪花飘飘,屋内其乐融融。
饭后,父女两个各抱一个茶杯围着炭炉而坐。
沈停云是个健谈的,他将以前朝中之事娓娓道来,不时还要求女儿说一下自己的见解,对于女儿某些独树一帜的见解,沈停云颇欣赏,频频点头,然后心中又难免有些遗憾,想着阿瑄要是个男子,朝堂之上该有她一席之地啊。
等到挨到子时正,府里的人便开始准备到外面燃放鞭炮。
本来都有些睡意的沈琪瑄一下就来了精神,武装好自己,就跑出去站得远远地看放烟花爆竹。
“少爷,您要不要也放一根试试?”张胜诱惑地提议。
沈琪瑄毫不犹豫地摇头,“我看着就好。”她属于那种能看不敢动手的类型。
“少爷您的胆子可真小。”
“嗯。”她一点儿不觉得这有什么可丢人的,有的人看到只毛毛虫都会吓得惊惶失措大喊大叫,她这真不算什么。
爆竹声在村子里各处响起,将过年的气氛渲染得越发浓烈。
喧嚣过后,一切归于平静。
沈琪瑄披着斗篷站在檐下仰头看天,大雪纷纷扬扬从天而落,天地都已是一片白。
爆竹一声除旧岁,家家户户旧桃换新符,又是一年过去了啊。
慢吞吞地走回自己的院子,进了屋,简单洗漱了一下,困乏的沈琪瑄就上床睡了。好像也没睡多久,她就被外面的爆竹声惊醒了。
是哦,今天是大年初一,大家要早早起来拜年的。
沈琪瑄并没有立时就起,她挨到这一波早起的爆竹声停歇,又睡了回笼觉,到酉时末才在丫鬟双白的提醒声中挣扎着睁开眼睛。
过新年,穿新衣,红衣红裙,红绒花金步摇,沈琪瑄整个人都包裹在一团火中,却越发衬得她肤白若雪,明眸皓齿。
赶过去给父亲拜年,她成功收到了一个红包。
因为今天村里过来走门拜年的人多,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不好在人前露面,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雪已经下了一夜,现在天上仍飘着细雪,沈琪瑄难得兴起,想到外面去堆雪人,于是将自己从头到脚武装好,叫上了张胜,一起去进行户外活动。
她由于穿得太厚,行动不太便利,主要负责摇旗呐喊,“张叔,不行,这边雪不太均匀。”
张胜一边拿铁锹压实雪,一边说:“少爷,您不动手能不能不要一直指挥来指挥去的,老奴有自己想法的。”
“不是,张叔,你堆得有问题还不许人提意见的吗?”
“我是不许人提意见吗?明明是您意见太多好吗!”
沈琪瑄感觉自己被小看了,努力想帮忙,结果一铁锹拍过去,准头不好,一下就把老仆刚安上去的雪人脑袋拍掉了。
张胜无话可说。
沈琪瑄有些讷讷地说:“人有失手嘛。”
“少爷您那叫失手吗?您明明就是没准头。”
沈琪瑄脚下搓了搓地,仰头看天,一副不屑多作解释的模样。
张胜只好从头滚一个雪人脑袋出来。
村里的孩童都换上了新衣服,扬着天真的笑脸成群结队地在雪地里跑来跑去,玩得不亦乐乎,看到沈琪瑄这边在堆雪人,不少孩子都跑过来一起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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