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她当初能因为别人几句「老管家主动要求去接大姑娘,想必跟大姑娘的关系极好,这样的管家她用着能放心吗」诸如此类的挑拨言语就头脑发热地要把老管家一家发卖出去。
如今见伯府日渐没落,没有宁姊姊这么一个主心骨撑着,光她儿子那个光杆伯爷根本什么都不被当一回事的时候,这才回头又想联系所谓的姑嫂情,这位老夫人想得可真好啊。
「你出嫁时不邀请席家的人,就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席二郎一家倒是识趣,没来打扰,这位老夫人却是有些不识趣了。」齐渊一边嗤笑,一边也将那帖子扔了开。
「自卑又自大,胆小又狠毒,说的就是我这位好四嫂。」程玥宁拿起自己的针线继续做。
齐渊又挤到她身边,搂着她的腰,看她给自己缝荷包。
宁姊姊惯不爱绣花,缝衣做鞋就只是裁剪缝好,若是他嫌衣物素净,那就只能劳烦府里的绣娘再加工一次。
可他如今就爱穿她亲手缝给他的衣物鞋袜,让别人往上绣花样他还嫌太花俏。
听到他打了声呵欠,程玥宁侧头看他,「困就到床上睡去。」
「不困,就是有点儿无聊。」他的手不老实地在她腰间摩挲,「咱们做点提神的事好不好?」
程玥宁直接伸指往他脑门上戳了一下,啐道:「还能不能有个正形?」
「不能。」他回答得无比坚定,「我跟自己妻子要什么正形,我们得如胶似漆,最好每时每刻都不分开,身子都连在一起。」
程玥宁脸上发烫,在他腰侧狠狠拧了一把,「闭嘴。」
齐渊伸手揉自己被拧的腰,略带抱怨地道:「没得到的时候,对我如珠如宝,现在就对我厌烦了,动不动就上手,宁姊姊,你不爱我了。」
「呸!」对他的唱念做打她只有这一个字回应。
「以前就对人家热情如火,现在就弃之敝屣。」他还在继续。
程玥宁不搭理他,让他唱独角戏。
「可怜我还没人老珠黄,便已恩爱远去……」
「噗!」程玥宁没忍住笑了,放下手里的针钱,扭身捶他,「你够了啊,这都从哪儿学来的,戏这么多?」
齐渊捧住她的脸亲了上去,一只手却挡在两人之间,程玥宁不赞同地瞪他,「都说了,不许闹。」
齐渊聊胜于无地在她擂着自己的手背上亲了一口,搂着她的腰感叹着说:「亲都不给亲了,果然不爱我了。」
程玥宁白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脸,说:「咱们去外走走,我还没好好逛过国公府呢,你帮我认认地儿。」
齐渊突然有点儿不好意思,伸手摸了摸鼻子。
说起来,因为他在某事上太过勤勉的缘故,宁姊姊嫁进来这么久,基本就没怎么出过院子。
「好啊。」他难得反省一下,决定好好当一回向导。
程玥宁替两个人整理了一下衣服,确认没有问题后才跟他出了门。
「你上次来的时候应该没有去过湖边。」
「没去。」
「带你去湖边看看,这个时节湖里的荷花应该还没有完全开败,应该还能看。」
「听你这语气,平时也不怎么去花园吧。」
「这内院的花园啊,我确实不怎么去。」
此时的太阳尚不烈,两个人走到湖边的时候,风吹过来,扑面便是一阵清爽。
湖中有荷,荷花确实有些还亭亭玉立着,也有一小部分已经开始败落。
看着那些硕大的荷叶,程玥宁有了点想法,她指着湖中那片荷花道:「能弄几片荷叶来吗?」
「要做什么?」
「给你做好吃的。」
「我去叫婆子给你摘。」
程玥宁歪头看他,「我还以为你会亲自去摘呢。」
齐渊一本正经地道:「我得陪着我夫人啊。」
程玥宁扭头不看他了。
齐渊去叫了一边园子撑船的婆子过来,吩咐她去摘荷叶。
程玥宁看到湖边的凉亭,便朝那边走过去。
齐渊吩咐完了婆子,也跟了过去。
「你们家的亭子里无论什么时候都摆着茶水点心吗?」程玥宁指指石桌上的东西问他。
「怕来逛园子的人有需要啊,有备无患。」
程玥宁摇摇头,一脸的不赞同,「反正我是不可能吃用在外面这样摆放的东西的。」
「自己府里也不用?」
「如果程家的话,我敢吃,如果是这里的话,我可不敢吃。大宅门里的阴私事实在太多了,相信我,就是其他人来了也不会动的,以后别这么浪费了,这天底下吃不上饭的人还有很多呢。」
「行,我知道了,到时候会跟他们说的。」齐渊虽然并不怎么当回事,但只要是她说的,他都愿意去做。
而程玥宁已经在看着那划船去摘莲叶的婆子。
「宁姊姊。」
「嗯?」
「你有心事?」
程玥宁牵了下嘴角,「这么明显吗?」
齐渊握住她的手,「你是我的枕边人,我如何看不出来?」平时他若是胡闹,她从没像今天这样一再推拒,明显是有心事。
应该是那封来自安远伯府的请帖让她变得心情不好,他想问,可她明显并不想说。
安远伯府的人来送帖子,是不是还说了什么她才会变成这样?回去后他得找人问问。他捧在手心里的人,那些不相干的人竟然敢让她忧思,这绝不允许。
「你知道吗?」
却不想程玥宁忽然自顾自地开口,她并没有看他,目光仍然落在那个去摘荷叶的婆子身上。
「那个据说是来京赴考的吕华阳,至今还住在安远伯府里,听说啊,当年柳双凤跟她这位表弟青梅竹马,只是柳家为了攀上安远伯府将她嫁给了席四郎。」
话说到这里,她没有再往下讲。
齐渊却是很快想清楚了其中的关窍,脸上也不由露出惊容,「不至于如此胆大妄为吧?」万一真怎么了,已故安远伯世子的棺材板大概都要压不住了。
「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就此对安远伯府再不搭理了呢?」程玥宁从石凳上起身,往凉亭外走,「荷叶摘回来了,咱们回去做好吃的。」
齐渊跟了上去,有些迟疑,但还是问了出来,「你打算怎么做?」
程玥宁抬手扶了下髻上的发簪,冷笑,「隔山观虎斗。」
「什么意思?」话一出口,他猛地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地低叫了一声,「那对庶出姊弟!」
「是呀,始终贼心不死的一对姊弟,祸起萧墙,败家之兆啊。」说到这里,她扭头看他,「所以,真疼庶子的话可以先把嫡子全杀了,一个都不要留下来。」
齐渊背脊一凉。
程玥宁漫不经心地活动了一下手指,若无其事地道:「到时候狠一点儿,别留后患。」
「宁姊姊,我……」
「我们去拿荷叶。」她像没事人一样朝着那边上岸正系船绳的婆子走过去。
「世子、世子夫人。」婆子给他们请安。
程玥宁拿过婆子手上的荷叶,直接转身就走了。
齐渊这个时候浑身都是冷汗,什么都顾不上了,赶紧就追了上去。
程玥宁一路转着手里的荷叶梗,像一个不知世事的小姑娘。
齐渊的心这个时候却冰凉冰凉的,他这完全就是无妄之灾啊,老安远伯这是给他的宁姊姊造成了什么样的心理阴影啊?该死的安远伯府!
程玥宁回到无忧院后让人捉两只鸡过来,又让人去挖些泥土回来和。
内心焦灼的齐渊惶惶不安地在一边打转,又想说话又不敢说话,想靠近又怕她突然爆发,到时候怎么收拾他完全没有头绪。
在他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的时候,那个该死的安远伯府偏来送什么帖子,这不诚心给他找不痛快吗?
宰杀好鸡,清理内脏,往鸡肚子里填充食材,包荷叶,用泥巴糊起来,挖坑,生火,然后程玥宁就坐在一个马扎上,一根又一根地往火堆里送着柴。
一句话也没有,就是沉默地做着这一切。
就连桃红柳绿都不敢喘大气。
姑娘这状态不对!浑身上下都无声地透露着一股低压,像是压着一座即将爆发的活火山,一旦喷发,杀伤力必将是毁灭性的。
整个无忧院的人都噤若寒蝉地看着,世子夫人真的是在做吃的,而不是准备去杀人?他们很怀疑啊。
时间一点点过去,等到柴薪变成一堆烟灰,程玥宁一点点拨开,然后把之前掩好的坑再次挖开。
那只泥巴包袱的荷叶鸡外面的泥巴已经变得硬邦邦,程玥宁没有找石头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就直接用拳头砸了上去。
「不要,烫——」
齐渊的话还没全说出口,程玥宁的拳头就已经将泥巴砸得裂开了。
他冲过去抓起她的手,急得声音都大了起来,「程玥宁,你是傻子吗?刚从火里扒出来的东西你就上手砸,你当自己的手是铁做的吗?别人家乱七八糟的事你犯得着拿自己的身体出气吗?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赶紧给我夫人拿药来。」齐渊抬头吼了一声。
「不用。」
「怎么不用,都红了。」
「只是红了,不用。」程玥宁淡定地从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里抽回来,面无表情地说。
「疼不疼?」齐渊一脸紧张地问。
程玥宁看着自己的手,收张了几下,冷淡地道:「我的手没那么娇贵。」
「你心里难受,就是打我一顿也不能这么拿自己的身体出气,知道吗?」齐渊如是建议。
「你想多了,」程玥宁捋了捋袖子,「我只是懒得找工具罢了。」
说话间又是两拳下去,齐渊完全阻止不及。
泥巴全部裂开,勾人肠胃的香气便飘散开来。
「给你。」程玥宁将那只令人垂涎欲滴的叫花鸡递给丈夫,「尝尝看。」
等齐渊接过那只鸡,她又依样画葫芦敲开了另一只鸡,打开包鸡的荷叶,直接撕了一条腿下来,放到鼻下闻了闻,然后张口就咬。
定国公府的世子夫妻一人捧着一只鸡围坐在只剩堆灰烬的坑旁一口一口地吃着。
齐渊一边吃着喷饭流油的鸡,一边小心留意着妻子的神情变化。
但是,没变化。
她就那么面无表情地将一只美味的焖烤鸡一口一口吃完了。
吃完了!
齐渊看着自己手里还剩的半只,有些迟疑地开口,「你饱了吗?」
程玥宁看了他一眼,「你不吃就给我,不喜欢以后都不用吃。」
齐渊眼疾手快地躲过她的手,大声道:「谁说我不吃的,我没不喜欢。」这情绪不稳的宁姊姊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不过是因为太担心她,吃得有些心不在焉,她却以为他不爱吃她做的东西。
他真是太冤了!
「桃红柳绿,给我准备午饭。」程玥宁一边从马扎上起身,一边说。
桃红柳绿:「……」
其他人:「……」
难道刚才世子夫人吃的那只鸡不算她的饭?
「婢子这就去。」桃红最先反应过来,急忙回道。
其他人此时也回过神,有人急忙去打了水来让世子夫人净手。
洗完了手,程玥宁就往屋里走,齐渊急忙追了上去,「宁姊姊,你真的还没吃饱?」
程玥宁扭头,齐渊下意识停下脚步。
「嫌我吃得多?」
「不不不……」齐渊一迭声地否认,求生欲极强。
「那就闭嘴。」
「哦。」
大家看世子跟个受气小媳妇似地跟在世子夫人身后进屋,个个不是抬头看天,就是低头看脚,努力往下压着自己往上扬的嘴角。
「我要一百名护卫。」
「好。」
「我可能要惹点麻烦。」
「哦。」
「你就不问问我要人是去干什么吗?」本来气势汹汹往前走的人,猛地收住脚步转身扭头。
紧跟着她的齐渊登时刹住脚步,一脸无辜和认真地道:「不管你要人去干什么,我都会跟着的,问不问有什么关系。」
「你为什么都不去做自己的事,老跟在我屁股后面打转,你这样传出去别人会笑话你的,就知道整天围着老婆转,没出息。」
「哦。」
程玥宁瞪大眼,「你就『哦」一声给我听?」
「哦。」
程玥宁伸手扶额,转身不想看他,「让护卫都带上棍子,我要去砸场子。」
「我们去砸哪家?」
「这你都要跟?」
「你负责指挥,我负责动手。」
「你确定这样做,自己不会被父亲家法伺候吗?」
齐渊有些不自在摸鼻子,以尴尬笑脸做了个回应。
程玥宁挥了挥手,「看在你是独苗的分上,应该没有性命之忧。算了,不操你这份心了。」
齐渊:「……」所以他这是被无视了吗?
做为姑娘的贴身大丫鬟,姑娘现在要出去砸场子,桃红柳绿表示必须一起去。
出动一百名国公府护卫这么大动静,很快这风声就传了出去。
京兆尹和五城兵马司都惊动了,连御史台都激动了。
听说是定国公世子夫人领人去干架,就算嫁了人,这程大姑娘一如既往的出手就是大动作啊!大家好奇的是这惹得她这么大阵仗大动干戈的对象是谁?
程玥宁领众人到达的是一个位在胡水胡同的五进大宅子,门楣上写着「席宅」两个字。
「进去后人别动,见东西就给我砸。」
「是,世子夫人。」
一大群护卫砸门冲了进去,紧跟着门里传来惊惶尖叫和杂乱地奔跑声。
齐渊让人从屋里找出把靠椅搬到门口,让他身娇体贵的妻子坐着看,别累着。
程玥宁也没推让,连客气话都没说,就那么坦然地自己坐着,让丈夫搁旁边跟个跟班似地站着。
站在不远处围观的五城兵马司兵卒一脸敬佩地看着那位世子夫人。
瞧人家这范儿、这排场,把这场子给镇的。
「哟,这儿怎么这么热闹。」
「福王!」
巷口停下一顶轿,轿上下来一位锦衣贵公子,然后就有人认出了他的身分,惊呼出口。卓奕瑜不理会那些行礼的人,轻摇着手里的扇子,一步一步闲庭信步似地走了进去,一直走到了某张椅子前。
「见过福王殿下。」夫妻两个给他见礼。
按照尊卑,那把交椅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福王卓奕瑜的屁股底下。
福王从敞开的大门看里面的鸡飞狗跳一地狼藉,用扇子指指里面,问某人,「你这大清早上门,因为什么啊?」
「早上起来心情不好,所以就来了。」程玥宁说着大实话。
卓奕瑜用表情表示了他的困惑与不解。
程玥宁一脸的理所当然,「心情不好找家里庶妹庶弟撒撒气这不是常规操作吗?」
卓奕瑜:「……」
「当年的安远伯府家业是我四个哥哥陪着一起打下来的,结果享受胜利果实的却只有两个,但是分家的时候好多好东西都给了这一对屁事没干过的,我越想越生气,东西我就算是砸了听响,也不能便宜他们啊,所以我就领着人来砸了。」
卓奕瑜想了想,有点疑问,「你砸些瓶瓶罐罐的也不值什么大钱,值钱的是田庄和铺子还有金银首饰。」
程玥宁微笑,「不高兴了砸砸听听响,蚊子肉小那也是肉啊,我不嫌弃。」正说话间,从门里冲出一个身影,一下子就扑倒在卓奕瑜的脚下,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美丽脸庞,嘤嘤地道——
「请王爷给民女作主啊,姊姊一大早无缘无故领着人就闯进民女的家里一顿打砸,可怜民女和弟弟年幼无依……」
福王没急着开口,反而好整以暇地摇着扇子看被告。
程玥宁一脸淡定地低头抬头整了整袖子,自语似地道:「我五岁的时候我娘生大病,我为了一口吃的用板砖拍晕了三个比我大的男孩子,那时候我都没找人哭诉年幼无依,这都及笄到嫁人的年纪了,还年幼啊,稀罕。」
她说得云淡风轻,齐渊却听得心中又酸又疼,心疼年幼时的妻子。
卓奕瑜垂眸看地上跪着的席婵娟,眼神微微带了些冷,依旧没说话。
「殿下……」
美人垂泪,我见犹怜,这身姿、这角度,将她最漂亮的一面呈现到人前,席婵娟觉得没有男人面对她这样的女人不心生怜惜。
于是当她仰面翻倒在地的时候,脸上还挂着震惊过度的表情,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会被这样对待。
其实不说她,所有看到那一幕的人都表示了惊讶,甚至有一些人还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福王竟然一脚把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直接给踹翻在地。
「你这种惺惺作态的病娇样,本王见得多了,腻味,换别的。」
齐渊忍不住伸手在自己唇边掩了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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