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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是我们的牡蛎(爱吃肉好不好)


“你知道吗?这就是我最喜欢你的一点。”贾斯汀说。
关于彼此喜欢的原因,居然好像从来没聊过。所以这个话题让伊莎贝好奇起来,她抬头,问:“哪一点啊?”
贾斯汀却莫名其妙地说:“你知道珍珠是怎么形成的吧?”
“知道啊,珍珠就是一颗砂子。”
“对。最开始,是牡蛎壳里进了一粒砂子,对牡蛎来说这是一个异物。吐不出去,只能和它共存。当砂子不断刺激壳里柔软的牡蛎肉,便也开始被牡蛎分泌的碳酸钙一层层包裹打磨,直到有一天,再次被吐出来的时候,砂子已经变成一颗圆润晶莹的珍珠。”
伊莎贝听懂了,“你是说,即使是坏的际遇,像那颗硌着牡蛎肉的砂子,也能被我们消化打磨,最终变成一个馈赠。”
“没错,你是一个越来越厉害的牡蛎。命运扔给你什么苦难,你都能把它盘成珍珠。”出身、家庭、离婚、职场风波、Project Metis···贾斯汀没一一指明。
这是句很不错的赞扬,伊莎贝却毫无被称赞后的包袱,坦诚地承认:“也许,有些砂子我盘的好一点,有些砂子盘的不怎么好。但是,作为一枚牡蛎我已经尽力了,哈哈哈。”
她缩在针织衫袖子里的两只手一摊,松弛地自嘲。
贾斯汀也笑了,低头在她头顶亲了一下,“可不是,作为一枚牡蛎你已经进步很多,都会自己张开又厚又硬的壳了。”

第104章 帅绝香江的钻石贾老五“呵”一声叹笑,虎牙尖上闪过一朵寒光,“呵,看来我把自己弄的太安全了啊”
伊莎贝以为她明白他把自己比喻成一枚牡蛎是为何意,“你是说我现在能主动对你敞开心扉了?”
贾斯汀却狡黠一笑,“我是说你现在会主动亲我,对我撒娇,花样还越来越多了。”后半句声音很小,却伴随他的坏笑钻得她耳朵眼儿里发痒,像一根极细的羽毛在里面转来转去。
想起那个混合了奶油、樱桃酒和巧克力味道的吻,她低下头,轻轻吐出“神经病”三个字。拨拨耳边的碎发,不经意碰到自己滚烫的耳垂。
说着已穿过小径走到 Serpentine Lake海德公园里的湖旁,眼前豁然开朗。
天气不错,时值黄昏,橙金色树叶、枚粉色夕阳和瓦蓝的天空悉数映在湖面上,像画某个幸福故事后留下的调色板。湖面上巨大的白天鹅和低空中飘着的云朵分不出彼此。海洋性气候的空气湿润微凉,抚过皮肤,宛如某人的目光扫过。
这个人此时正经八百,甚至莫名有点紧张地问:“那你喜欢我什么?”
臂弯里的女友先斜斜瞄他一眼,那双杏眼里的鬼机灵一闪而过可早已被他识破。她刚要开口,就被他打断:“长得帅不算!”
被截胡的伊莎贝扫兴地哼了一声,歪着脑袋想了想说:“一开始喜欢你,是喜欢你身上我没有的东西。”
贾斯汀听了脸一红,吃了苍蝇一般,“不是吧?就因为那个?”
伊莎贝一下就知道他想歪了,“不是那个,那个是个男的都有!你这个反应也太直男了···”
“哦哦哦,”刚刚机智预判了女友答案的贾斯汀此时却因紧张智商掉线,他连忙挽尊,“你的意思是我们不一样的地方,对吧?”
伊莎贝无奈地摇摇头之后回他:“对,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你优越、明媚,带着一股子娇生惯养的单纯无害。”
香港人贾斯汀已经深谙北方人拐着弯儿的说话方式,他咬咬后槽牙挤出几个字:“怎么听都像在骂人呢。”
伊莎贝嘿嘿一笑,继续说:“怎么会,用现在流行的话那叫矜贵气~你身上自带这种矜贵气,无欲无求,周围爱怎样怎样,好像生活都离你挺远的,更不会有什么值得你亲自下场放下身段去做的事了。”
她边说边把手在面前甩甩,做出一副 nothing matters啥也不重要的样子。
贾斯汀脸红了,从鼻孔出口气,是笑她的模仿,也算自认了。曾经他确实是那样的。
“别骂了,快说后来吧。”
“后来,后来就发现你还挺 man 的。”伊莎贝伸手和她肩头垂下来的那只大手十指相扣,“说来上海就来了,说上班就上班了,说追我就追到最后了。这中间发生了很多事,你都扛下来了,你做的比我想得要好。好得多。”
两人还紧靠着走着,湖边的风把她头顶的头发吹动,轻轻扫在他脖子上。
贾斯汀低头,用大拇指抬起她的下巴好看着她的眼睛问:“你不介意我现在不明媚优越了吗?我是说,我天天打工···况且和那个卡斯柏比,我也许远称不上出身优越。”
就在他顾影自怜的时候,从伊莎贝的角度,看到的却是瓦蓝天空下根根分明的睫毛和眉毛,向阳当风,闪闪发光。
“不会,”她说,“我收获了养成系的快乐。”
贾斯汀听了生气地把她的手甩开,后槽牙咬了又咬,下颌的棱角更分明。也不能怪他,都是那么骄傲的人,谁愿意承认自己是被别人养成的。
看他被气的那样儿,伊莎贝偷乐一阵,趁他还没反应过来如何反击,她赶紧去捉住他的大手,晃着说:“好啦,要说养成,那也是我们互相养成。对吧?”
贾斯汀用鼻孔对着她,不理她。
“其实吧,”她恢复了正形,声音娓娓:“后来,我越来越多地发现了我们身上一样的东西。”
“比如呢?”
“比如,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你也挺狠的,不是啥都无所谓。但你的态度始终是坦诚和处变不惊,这点比我强多了。好比说被灌酒灌得不省人事,被人在球场上围攻,把自己最爱的车卖掉,遇到困难你能死磕也会拐弯儿。”基于这些,伊莎贝头头是道地分析说:“我觉得这可能是你们资本家从小养成的习惯,因为善于玩长线游戏,所以心态很好,不容易因一时不顺就不理智。”
听到她把自己过去的小事一件件提起,贾斯汀心里直美,“害,想夸我就夸呗,何必 cue 资本家。”他摇摇和他十指相扣的手,“还有吗?”
杏眼又斜他,“还听上瘾啦?”
“嗯,你骂我我不一定听得懂,但夸我我听得懂。有得听的时候多听听,以后被骂才能平衡。”语气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嘁~嗯···还有,感情洁癖。你知道吗,我知道你以前肯定有过不少女朋友,现在也大有朱恩之流围在你身边,但我一点都不,担,心。”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因为胸有成竹甚至踢出了正步。
帅绝香江的钻石贾老五“呵”一声叹笑,虎牙尖上闪过一朵寒光,“呵,看来我把自己弄的太安全了啊。”
“不是太安全,是因为你太骄傲了。你不会轻易看上什么人,看上之后就不会轻易承认自己看错人。你也瞧不上感情里不清不楚的自己,那是玷污了你的羽毛。自我评价高的人往往对感情的忠诚程度更高。”
他伸手在她头顶乱揉一把,“哟,这也是夸你自己呢吧。”
伊莎贝嘿嘿坏笑,“说了嘛,这是我们相同的地方。”
沉默依偎着又走了一阵,贾斯汀提议停在湖边一棵剪影很美的树下看水面那边的落日。
一起看落日是她认为的浪漫,也许他也是这么想的。
公园像一座没有烦恼和痛苦的偌大仙境,在暮色笼罩下更加似真似幻。游人没少,散落在水边、草地、长椅上,三三两两叽里哇啦,水面上盘旋着的鸟儿也叽里哇啦。空气热闹,但都很难听清。
这时候,那个带着喉结振动频率的清峻声音格外清晰,“我觉得我们还有一个相同的地方。”看了一会儿金波浮动的湖面,贾斯汀继续之前的话题。
“是什么?”
“我们两个都在找家。”他看着她说:“并不是说父母和物理层面上房子的那个家。而是,在那之外,我们还想寻找点什么或者证明点什么。所以,我们从很小就踏上了旅途,翻越山河大海,在不同的地方驻足停留,国内国外。在无尽的旅途中问哪里才是家,在每一个能被称为家的地方想家。好像很难说出我们的家在哪儿,时间久了甚至觉得自己就是家。”
伊莎贝咂摸这番话,点头赞同:“嗯,你记得上次也是在这里,我们聊起身份认同和家乡。我特别能理解你那种,就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的心情。因为知道自己是谁,才能找到同类。之所以要找同类,是因为觉得孤单。”
“嗯。”
她觉得这简单的一声“嗯”特别可爱,就像她逗他说“以后只能靠你挣钱养我了”,他也认真地“嗯”了一声。于是去牵他的手,刚一碰到却惊讶:“你手怎么出这么多汗啊?”
“呃,”贾斯汀面露窘色,抽出手把手心在自己牛仔裤上使劲蹭干净,再过来牵她,睁着眼说了句大瞎话:“天有点热。”
傍晚是一天中伊莎贝最喜欢的时分。云霞把天空点燃,暮色深沉仁慈仿佛永恒。天光是一天中最丰富,流逝渐层,瞬息万变。但一眼即是万年。琥珀色天光下,对面人的轮廓暧昧,眼神渐深,瞳仁里也有一场盛大涌动。
他没有问“一起吃晚饭吧?”或者“想再走走吗?”而是想了很久,无比认真地,问:“你愿意和我这个同类一起,继续互相养成吗?”
“你愿意以后不管身在何处,想到家的时候,想到的是我们吗?”
接着他移开一点,在她的注视中缓缓地单膝跪下,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仰头看着她问:“你愿意嫁给我吗?Will you marry me?”
很难相信眼前跪在地上的是那年 EV party 上那个叫贾斯汀的男孩。那时他穿着圆领衫,胸前贴着斑点狗贴纸,背靠着窗教艾瑞克说粤语,笑起来时嘴角像个对号。第一眼她就被他吸引了。
那时如何能想象,五年后,她和他跨过大洋和两岸,经过重逢与萌动、希望与失望、谎言与惩罚、逃离与重归,如今又回到相识的这块岛国。两个曾经那么不同的人,如今却总结出若干相同之处,还要以指环为证,蒂立同盟。
五年过去,他已经处在 late twenties二十多,快三十,没有了那时的羸弱,也不再因为被动和蹩脚的普通话阻碍和她交谈。但还像第一次见到时一样,明媚优越,明眸皓齿。
曾经在后视镜里瞄到过的眼睛,偷偷打量过的放在方向盘上静脉盘虬的手,在后来的日夜里,成为枕边的星辰,整夜牵着都没松开过。而那日渐宽厚的肩膀,已够她躲在里面哭几场。
此时,他湿漉漉的眼睛反射了湖面金色的浮光,闪得她睁不开眼。
在她一时还未反应过来的当口,周围已有眼尖的群众鼓掌吹口哨起哄。被她晾着还跪在草地上的贾斯汀又举了举手上的小盒子,她才定睛看眼前,盒子里是一枚 Chaumet品牌名约瑟芬加冕爱系列订婚钻戒。
“你愿意嫁给我吗?”他又问了一遍。
虽然但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愿意。”
贾斯汀把那枚戒指取出来,小心戴在她左手中指上。周围陌生的吃瓜群众又一阵欢呼,像看了场不期而遇的小插曲,随即回到自己的生活中。
她拉他站起来,他把装戒指的盒子随手扔了,她惊呼一声:“哎,别丢啊,留着装戒指。”
贾斯汀却逮住她的手说:“装什么装,你以后都得戴着,还想放回盒里啊。”
伊莎贝心里先一阵感动,但又面露难色,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可是···你不觉得这戒指不太日常吗···”
“怎么了?”
“是不是有点大了啊?”
加冕爱系列戒指确实寓意很好,又是当初在卢浮宫她对他提到过的,有属于他们的故事,所以格外让她窝心。
但它总归来源于法国皇室,还是一代帝王拿破仑的爱情故事,放在现实里难免浮夸。况且,贾斯汀送的这枚,是定制款,确实对得起它的名字—爱翼冠冕—形似一个隆重的王冠。戒圈足足有五层,每层上镶满了钻,王冠上众星拱月的主钻少说得有一克拉。
送项链知道挑个雅的,精巧的,这枚戒指是美得令人屏息,可是···
“我已经考虑到了,所以才没送你那个更像王冠的,那个简直像孔雀开屏。”
这个也···伊莎贝一会儿把手放远一会儿拿到眼前,打量着这枚硕大的王冠,希望给它找到个显小的角度。
贾斯汀看出她的心思,倒也不生气,一通歪理像哄小孩似的说:“这个是 engagement ring订婚戒指,代表男的的心意,就得大,听我的吧。回头选结婚对戒的时候,就有你挑的份儿了昂。”
说完,把她乱晃的手拽过来插进自己裤兜里捂着,“藏好,省得被坏人撸走了,挺贵的。”
比起沉甸甸的戒指,伊莎贝更喜欢他此时这副小家子气。她用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腰,脸贴着他的肩头,小声问:“哎,你什么时候去买的这个戒指?”
“你回上海那段时间。”
“这么早!”
“嗯,准确地说,是你承认我那衣帽间是你为自己设计的之后。”
伊莎贝不好意思地笑着用额头去撞他的肩膀,小腿朝后踢,脚尖在地上快钻出一个小坑来。
“但它要定制,所以耽误了几个月功夫。不过也正好,可以回到这里来。”
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现在,你是我的未婚妻了。”
未婚妻是个顶好的词,哪个女的听了心里都像揣了罐蜜。
本来挺好的气氛,却被他一句“距离你叫陈林伊莎贝又近了一步”给扫了。
这位哥,真的总是在该煽情的时候拉垮。
虽然知道他不是真的要她改姓,但他对此事的执着还是令她好奇:“陈少,大清早亡了,干嘛老想着让我冠夫姓啊。你们香港人那么封建吗?”
“不是真要你把身份证改了。我说的是结婚。这样你就是陈家的人了,他们都是你的家人,都得对你好。”
“啊?”
贾斯汀拉过她的双手在自己掌心,那双手幼白纤瘦,指尖如水葱。那枚隆重的皇冠戒指戴在上面,愈显得娇妻嫩手盈盈一握,十分令人心疼。
“你在这个世界上不再是无依无靠了···”贾斯汀大拇指摩挲着那双手片刻,抬起头看着她说:“除了你姐姐,还有我,我家还有很多人。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叔叔婶婶、哥哥姐姐、侄子外甥···你别嫌烦就行。”
他报了一串家里的那许多人,好像孤身一人的她说要打一场架,他立马就带着黑压压一帮人来给她撑腰了。
然而清晰地出现在眼前的画面却是,鹤发童颜,白胖团子,承欢膝下。寿宴连着周岁宴,婚宴接着升学宴。张罗去哪家酒店,张罗礼物和礼金,张罗穿什么戴什么才最得体,忙得团团转。定格在照片上的是一家子三四代,人丁兴旺,个个标致。
伊莎贝抹一抹眼里的泪水,娇嗔说:“那你得多给我买点首饰,不然你要被他们骂的。”
“嗯,都买大的。”
说完两个人对视,一起笑了。

第105章 番外一贾斯汀是真的来真的了
这一次离开伦敦,伊莎贝没了上次恨不得撕了护照留在那座奶油蛋糕般的房子里的心情。
过去,都已经画上圆满的句号。未来,也没什么好怕的。
登机后,她从包里掏出一本相册和若干工具,从那日黄昏公园里把手上的钻戒放在 c 位的合影开始,将过去几天拍的照片一张张填进相册里。
旁边的贾斯汀,心情却比任何一次离开伦敦都复杂。隔着口袋又检查了一遍钱包是否在,随即便想起前两天的对话,悄悄叹口气,内心忐忑还默默滴血。
落地上海后,几乎是立刻,贾斯汀开着车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不先上楼放下东西吗?”
他还是那句:“不能等了。”
等车子驶入某区,伊莎贝看着外面的小区,突然想起那还是刚到上海没多久的时候,她打车经过此处,赞叹小区环境好、楼房好看。那个本地司机相当傲娇地对她说:“这个房子哦,物业费你都交不起···”那时候还是个黄毛丫头的伊莎贝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物业费,能有多贵。
但此时,想到这儿她笑着摇摇头,是啊,多少年过去了,别说房价水涨船高凡人勿近,就连物业费,都怕是更交不起了。
正想着车子就停下了,贾斯汀招呼她下车。
路边等着一个穿西装的人,伊莎贝只觉得眼熟但实在想不起在哪见过。直到那人看见贾斯汀后,点头哈腰一口一个“陈哥”,她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当年帮贾斯汀租下公寓的那个中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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