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开封府搞内卷/我在开封府搞事业(点绛春)

“油纸要钱呢。”小包勉眉头拧起。
他梦里的记忆告诉他，淀粉肠配竹签刚刚好。
还好，汴京繁华，汇聚了五湖四海的人。
就说他们这条胡同里，也有不少外地人。
比如隔壁磨剪刀修皮子的赖头，从蜀中过来的，家里就栽种了一面墙的竹子，每逢春末夏初胡瓜栽种下去顺着墙壁往上时，赖头就会把自家新长出来的竹子卖出几根，换些零用。
那竹木品种不一，有细竹子也有年份稍多，粗壮一些的，细竹竿可以卖出去搭胡瓜架，粗一些的可以劈开编筐子篓子。
地里长出来的东西，从不会被浪费。
小包勉心动：“娘我去赖头叔叔家借一些粗竹子，咱们自己弄签子。”
包吴氏乐呵呵点点头，觉得自家儿子就是聪明，在省钱上非常有天赋。
她将淀粉肠煮熟，晾在通风处。
这时，赖头从外头进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个小包勉，他把竹子送过来，干巴巴说了几句话，赶紧的转身离开。
吴氏走出来，只看见赖头的背影。
“这人跑那么快做什么？”包吴氏嘀咕一声。
小包勉抬头，视线在吴氏身上转悠一下：“娘，他腼腆害羞。”
“害羞个鬼，那么害羞的人不还是跟着一群不着调的，偷看东巷那边的寡妇洗澡。”
吴氏嘀咕一声。
包勉低头没说话，他不懂寡妇洗澡有什么好看的。
吴氏拎起地上的大竹子，拿着柴刀开始削竹签。
小包勉跟二蛋一人拿了个砂纸打磨竹签，将上头的木刺儿消灭，不然一个不小心扎到手或者舌头都不好。
一大捧竹签被三个人搞出来。
吴氏放下手里的砍柴刀揉了揉僵硬的老腰。
脸色突然皱起来，她是想要当富太太的人，怎么就自己动手做了这么多活儿。
累的腰都酸了。
视线落在包勉身上。
直呼不得了。
儿子这张嘴是抹了蜜吗？忽悠她干了不少活儿。
“娘，您是不是累啦，喝点热水。”小包勉机智的很，察觉吴氏脸色不对，立马端出来一碗温水。
里面还融了一块黄糖。
喝起来甜丝丝的。
“娘亲辛苦了，等儿子挣了大钱，就不会让您这么受累了。”
包勉打包票一般笃定说道。
吴氏喝的碗里的水是甜丝丝的。
那小心脏也被这一片甜言蜜语给哄的甜丝丝的。
甚至觉得自己一点儿也不疲累。
再干上一天都不为过，她的乖儿子，果然最心疼她。
黄昏临近，小包勉哄着吴氏把油锅柴火跟准备好的香肠运送到州桥夜市。
这地方的摊位都是固定的。
新人开业，只能选择尾稍或者拐角巷子，黑不隆冬客人也少。
综合考虑一下，小包勉决定把摊子摆在巷子里，灯笼往推车上一挂。
二蛋烧火，小包勉身上围着围裙,手里拿着漏勺，把香肠往油锅一炸,干起活来像模像样的。
扭头看一眼杵在巷子口的吴氏。
“娘，您回家吧，等夜市散会再过来接我。”包勉开口。
吴氏盯着包勉小小的个头，她哪儿敢回去呢。
夜市上人多眼杂，三教九流，她儿子长得那么好看，眼睛那么大，就算大病一场，瘦了许多，但是依旧是最好看的娃，尤其是身上衣服干干净净，谁看见都喜欢。
她若是一个看不好。
人就丢了。
到时候可没地方哭呢。
“我得看着你做生意，万一拍花子的把你带走，娘就活不下去了。”吴氏开口，眼里的担忧根本就掩藏不住。
小包勉眼里多了无奈，他是谁哇，开封府尹包大人的侄子。
谁那么蠢对他下手呢，不怕展昭十万里追踪吗？
但是娘亲看着会放心一些，那就看着吧。
香肠捞出来，但是没几个人上来询问。
吴氏呼出一口气，生意做得不好呀！那可太好了，以后就不用这么辛苦，儿子会专心跟她一起啃小叔子。
“娘，您吃一个！”小包勉眼睛转了转，把穿了竹签的烤肠递给吴氏。
而后指了指对面的烤羊肉包子：“我想吃那个，娘亲帮我买。”
“好说。”吴氏对包勉的要求是拒绝不了的，她咬了一口香肠，朝着羊肉包子摊子走去。
那边的包子馅料足，个头大，香味浓郁，围了一群人。
吴氏刚走过去，就有有人盯上她手里的烤肠。这玩意瞅着怪稀罕的，有猎奇心态的人就问：“大嫂子，这东西哪儿买的，好吃不？”
“拐角那边，五文钱一个。”吴氏开口。
说完发现这人朝着拐角那边走去。
吴氏眨眨眼。
盯着手里的香肠看了一会儿。
嘴角抽搐一下。
她是不是无形中给儿子带了客人？
吴氏回头看一眼摊位，才一个客人影响不大，她耐着性子买了个烤羊肉包，转身朝着拐角处走去。
刚回来，就瞧见小摊位被一群人围起来，吴氏觉得自己眼花了，她就排队买个包子，咋滴多了恁多人。
挤进去看见。她的好儿子个头矮矮的努力垫脚炸香肠，出锅穿起来，再撒上料粉，一气呵成。
得了烤香肠的人当场吃起来，发觉滋味审美，扭头朝着夜市走去，不一会儿就领着好友一起品尝烤香肠，
时下人有从众心理。
当摊位无人问候时，即使有人看见多了一个摊子，也不会过来尝试。
当看见好些人排队购买。
那就会跟上来瞧一瞧，试一试。
这一试，就被淀粉肠的味道勾引了。
吴氏眼前一黑！
生意这么好，是要她一直剁肉，削签子吗？她梦想是做富太太来着。
咋就突然这样了，她的一双好手，怕是要粗糙咯。
小包勉很努力的忙碌，但是手脚依旧不够用，跟一双手相比，吴氏到底更心疼儿子，她凑过去，帮着小包勉炸香肠，让小包勉杵一边收钱起。
于是……
从家带来的香肠不一会儿就卖完了。

后续有人闻名过来，发现摊子干干净净，问道“那叫淀粉肠的东西没了？”
“卖完了，明儿您赶早。”小包勉乐滋滋说道。
一边说一边把小手塞到钱袋子里。伸手摸一下铜钱发出哗哗作响声，大眼睛眯起来，脸上全是满足。
收摊过程里，陆陆续续来了不少问候的。
小包勉笑嘻嘻的让人明日赶早。
吴氏推着车子，他跟二蛋跟在后头。
晃晃悠悠离开州桥夜市。
小巷里。
包拯从衙门归来，发现庭院静悄悄，似无人样子，他平日都住在府衙后院，回来的并不频繁，最近小包勉状态有些奇怪，他回来的频繁些、
只是家里为何无人，正疑惑着，外头传来轻快说话声。
他回头，看见推着小车的吴氏以及跟在后头的俩孩子。
“嫂嫂去了夜市？”闻着一行人身上的油烟味，包拯问。
吴氏瞥了他一眼，想到日后都得摆摊，心下愈发郁闷，对上包拯阴阳怪气说话带刺儿：“可不是么去夜市摆摊，一日就挣了恁多钱，要我说你这府尹当的，有好处都不拿，连给侄子看病钱都拿不出，还不如去夜市摆摊呢。”
“嫂嫂手艺好本事大自是能有不少收获。”包拯笑眯眯说道。
至于吴氏的阴阳怪气，他自是不在意。
作为府尹，气度得大，能容天下各种不平之事。更何况先前几年，他读书也好求学也好，都是嫂嫂在背后帮忙。
“……”吴氏被包拯一夸，心下更郁闷了，她还以为小叔子能自卑呢。
结果人根本不在意。
“娘，我们去数钱啊！”小包勉抓住吴氏的袖子，拉着人往屋子里走去。
二蛋非常自觉的站在原地没动：“包勉我回家睡觉啦，明日再找你玩。”
他说完不等包勉回话，径自朝着自己跑去，人家数钱呢，他瞅着不好。
包拯站在大门前，看着二蛋拐到巷尾家里，这才把门关上，插上门闩。
返回堂屋。在油灯的光晕下，瞧见桌面上摆着叮当作响的铜钱。
小包勉拿着绳子把铜钱穿起来，二斤的猪肉做出来五十多根香肠。
一根香肠五文钱。
这一天下来他们卖了二百五多文，集市上的猪肉15文一斤，二斤多肉共计三十三文。
用绿豆粉洗淀粉用了十斤的豆粉，一斤绿豆磨成的粉二文，十斤下来二十文。
再加上调料羊肠等成本一日用出去的约莫十五文。
净利润180文，若日日生意这般，一个月下来累计会有5400文钱。
真宗时一两银子800文。如今当朝的是仁宗，一两银子兑换1500文，这般兑换，一个月就有三两多银钱。
汴京繁华，南来北往商贾巨富不在少数。
这些收入算不上多。
但是对于小包勉来说，则是成功的开始。当下开封府府尹年收入300两，月均25两银子。
他们努力努力比叔父挣钱还多呢。
小小淀粉肠，竟如此受欢迎。
小包勉将自己算出的账说了一番。
吴氏愈发盛气凌人，脑袋抬高，双手掐腰，下巴抬起，看包拯的目光就跟看无用怂娃一般。
包拯无奈得很，他除却俸禄还有米粮、布匹、酒水等朝廷下发下来的生活用品。若是兑换一番，收益还是比香肠多的。
不过，用不着说明这些。若是小食生意稍稍扩大一些，马上就超过他月俸了，早晚的事儿，自当早些认清现实的好。
“淀粉肠究竟如何美味，我往年好似没尝过，嫂嫂可否辛苦一番。”包拯看向吴氏。
吴氏下巴抬得更高，骄傲的很：“往日生活艰难，哪儿有钱买肉呢，想吃淀粉肠，你得出钱，明儿给你留下几根。”
“好说，等月俸下来，全交给嫂嫂。”包拯开口。
吴氏这才满意。
包拯视线慢慢落在小包勉身上。
这个侄子不对劲。每次与他单独相处，都会露出见了狗的样子。不是浑身僵硬说话磕磕巴巴，就是顾左言右，眼神乱飘。
摆出一副做了什么大错事的样子。
他令王朝查过，小侄子自落水后，出家门时间机会都少，根本就没犯错的时间。
至于先前斗鸡走狗，带着二蛋去集市上学那些混子跟摊主讨要吃食。
虽说有错，却无大过。他有心管教，奈何嫂子盯着他，不让他纠正。
先前也曾苦恼过，这般侄子长大后还得了。
唯恐侄子做出错事，谁料大病醒来，性格转变的这般速度，不仅不黏着他讨要好处，还见了就跑。
逻辑上不对劲，却又没查出什么。
心里疑惑，忍不住探究。
越是这样，对面坐着的侄子脸色越白。
包拯只能起身离开。
小包勉呼出一口气。
他倒不是畏惧害怕，只是看见叔叔就能想到自己脑袋瓜子被铡下来的画面。
那画面，委实不好受啊。
月亮挂在天上，杏花香味在小巷子弥漫。
隔壁二蛋梦里都在吃炸香肠。
次日，包拯早早去府衙上岗。
吴氏则是去集市上买猪肉，新鲜的肉做出来的淀粉肠才好吃呢。
回到家里，将猪肉剁碎，再次制作起香肠来。
小院飘香。
二蛋按时报道。
看见二蛋，小包勉扯了扯吴氏袖子。
“娘，二蛋昨日给咱烧火了，你得给工钱。”小包勉说道。
听见这话，二蛋立马摆手,要啥钱呢真是太见外了，若每日能给他一根淀粉肠吃，他可以烧火一辈子。
吴氏听见给二蛋发工钱，脸瞬间拉的老长，瞧见二蛋摆手拒绝这般识时务，笑容重新浮在脸上。
小包勉自诩红旗下长大的。
自然不会雇佣童工后，还不给工钱，他抬头看向吴氏：“娘亲，你得给钱钱呀，不给钱钱二蛋不给咱们烧火了，咱俩会搞不定的。”
吴氏看向二蛋。
二蛋张嘴，刚想说不给钱也会帮忙烧火，紧接着被包勉瞪了一眼。
向来看包勉眼神行事的二蛋，此刻如个鹌鹑一般，慢慢垂下小脑袋。
吴氏狠狠剜了包勉一眼，这菩萨般的儿子，真真不能要了，进了她口袋的钱，竟然还有掏出来的一日。
“娘亲，您以后是要做女掌柜的人，不能对伙计太吝啬，不然对生意有影响。”小包勉说着，摇晃起吴氏的袖子。
吴氏被摇晃的脑袋晕起来。
从钱袋里摸出五个铜板。对二蛋推过去，刚把手伸到二蛋手边，又攥着钱把手缩回来，摸回一个铜板，把剩下的四个铜钱递给二蛋。
二蛋愣了一愣，确定吴氏不会继续缩手。
这才把钱接过去。
他头一次靠自己挣钱，欢喜的原地蹦起来。
得了铜钱，二蛋干活更用心。
不仅帮着烧火，打磨竹签，还帮着吴氏把灶台清理的干干净净。
做好准备工作，又到了去夜市时间。
吴氏看一眼今日多出一半的香肠，对今夜的生意升起期待来。
今日生意若是顺利，大概能得净利500文。
若这般把生意持续的做下去，夏日就有钱把住的小院子修缮一番，屋顶换上一批新瓦，小院再翻新一下。
甚至还能买上个小丫鬟。
这样一来，二蛋帮忙烧火发出去的工钱都能节约下来。
来到夜市。
零零散散行人开始游走。
吴氏揉了揉自己发酸的手肘，一时间有些迷茫。
她最初的想法不是啃小叔子吗？
现在竟然想要自己挣钱修缮院子？
小叔子好没用啊！
吴氏正寻思加强一下自己依附小叔子的思想。不让自己彻底沦落街市抛头露面挣钱的境地。
然而……
摊子摆好。
油锅加热。
还未吆喝，就有人走过来。
吴氏脑子里的想法被迫打断，招待起来人。

油炸出来的香肠撒上作料，似乎成为夜市上的新晋的网红美食。
今日带来的量已经比昨日多出一半。
然而，依旧早早就给卖完。
夜市还很热闹。
把食材卖光的三人再次赶回家。
夜色里。
小院中庭站着个脊背挺直的身影。
小包勉习惯性的往吴氏身后缩去。
看见叔父就怕怕。
包拯目光落在包勉身上，越发觉得奇怪，小侄子怕他做什么？
吴氏摸出铜板，递给二蛋。
二蛋得了钱，兴奋的小脸通红，一蹦一跳朝自家走去。
走回自家，瞧见老娘杵在门口对上他的一瞬间脚上踩着的鞋子落在手里鞋底朝他挥过来，二蛋立马把手里的钱推过去：“娘勒，别打我，我给你挣钱了。”
铜板特有的声音响起。
二蛋娘揍人的举动顿了顿，鞋子重新落回脚面，眼睛瞪圆，扯着二蛋回到屋里，极为不舍的点燃家里的油灯。
昏黄灯光下，数着二蛋带来的铜板。
是真钱啊！
她小心翼翼问道：“儿子，你去谁家偷钱了？”
“……”二蛋小脸憋红。
这是他的工钱才不是偷来的，他这么上进，娘亲怎么能平白污人清白。
盯着自家娘亲葛氏，小二蛋眼圈都跟着憋红，大声说道：“隔壁吴婶儿在夜市上摆了个摊子，我帮忙烧火，一日给我四文钱，才不是偷的呢，娘你怎么能把我想的那么坏，不信你去问吴婶儿。”
“吴氏那个抠门鬼舍得给你钱？”
葛氏更怀疑了，她儿子见天跟着包勉去斗鸡走狗，巷子里野猫瞧见都摇头。
能有本事挣钱？
有点不信！
“你去问，你去问！”小二蛋站起来把葛氏往外推。
葛氏还真的去了包家，刚走到巷口，就听见院里传来数钱的声音。
难不成二蛋说的都是真的？
葛氏有一种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的感觉。她稀里糊涂敲开包家的门，稀里糊涂跟吴氏说了几句话，又晃晃悠悠朝着自家返回。
她儿子真的能挣钱了，好家伙！六岁多的娃子本事这么大。
别人家六岁都没断奶呢。
她刘家祖坟冒青烟了。
葛氏回到家里，抱着二蛋狠狠亲了两口。
随后，把二蛋手里的铜钱全给没收了：“娘给你攒着，日后给你挑个健壮的媳妇儿。”
“……”二蛋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钱都被拿走了。
一文都没剩，张张嘴，要讨要回一两文，抬眼对上葛氏凶巴巴的目光。
不，不要了吧。
呜娘亲好凶！
“乖儿子快去睡，明日你早些去包家，多给人干活，可别偷懒晓得不。”葛氏推搡着把二蛋推到床上，嘴里还嘀嘀咕咕，二蛋被迫入睡。
另一处。
数钱完毕，吴氏眼睛亮晶晶的。
捧着桌子上的铜钱，时不时看一眼包勉，她儿子真厉害啊，夜市上摆摊卖小食为生的人可不少，但是生意这么火爆的不多，这都是钱，好多钱呢，比昨日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