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卿意的心略微提了起来。
狐狸摇了摇头。
楚卿意的心上泛起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
绿衣女子语气丝毫不在意:“我是修士,你不做灵兽,便没有正当理由待在我的身边了。”
狐狸沉默。
她叹了一口气:“好吧,你可以离开了,我不逼你。想必这段时间你忍的很辛苦,以后天高任鸟飞,咱们有缘再见。”
绿衣女子推开大门,外面正值午后,开阔的田野映入眼帘,狐狸的脚步犹豫了一下,扭头看绿衣女子。
绿衣女子重复:“要么走,要么做灵兽。”
狐狸垂着头思考,就当她以为他回心转意的时候,他迈开矫健的步伐,义无反顾跑走了。
眼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消失在田野的尽头,绿衣女子嘀咕:“没良心。”
门渐渐关闭,楚卿意心道,这就结束了吗?他最后还是走了。
自狐狸走后, 绿衣女子变得萧瑟孤单许多。
从楚卿意的视角看,她过得和往常差不多,每日早睡早起, 在院子里种蔬菜, 去山林砍树劈柴,日子过得有井有条,像一个真正的山里人。
但她偶尔敏锐地发现, 有时给发芽的蔬菜浇水时,绿衣女子保持一个动作久久不动, 头转向田野的方向, 她的眼睛看到的是一片空阔无人的土地, 狐狸曾走在田埂间,向着远方走了。
有时,她在砍柴时,听到自己的嘴巴发出怒喊:“可恶,你永远不要回来了。以后见到狐狸精, 我见一个杀一个。”
如果楚卿意可以说话,她一定会告诉她,那只狐狸一定是有重要的事需要处理, 他并非扔下你了。
狐狸走的那一日, 他扭头看向她的一眼,眼里划过几分留恋和不舍。
她看得分明, 这段时间, 楚卿意用别人的身体, 跟狐狸朝夕相处, 她感觉自己像养了第二只宠物。
狐狸走了,楚卿意并不在意, 一方面是因为她猜测狐狸有事离开,另一方面,这些年她见惯生死离别,能够轻易接受别人的离去。
绿衣女子则与她全然相反,一时间接受不了,这几日,怒气积攒得越来越多,简直处于火山爆发的极限。
就在这个时候,狐狸又回来了。
他回来的那天,天空暴雨如柱,闪电照亮半边天空。
夜晚刚降临,绿衣女子已将门窗关闭,烛火微晃,偶尔传来几声噼啪的声音,她低头,伏在木桌前,指间飞速穿针引线,修补不小心弄破的衣裳。
听到门外响起砰砰的敲门声,她以为听错了,不以为然,继续缝补衣裳。
第二声,第三声持续不断响起,她才恍然明白有人在敲门,放下针线和衣裳。
这一年时间,绿衣女子在山间小屋隐居,很少有人拜访。
一个女子独居在外,有时会遇到居心不良的农夫,半夜撬门欲行不轨,但绿衣女子不是凡间女子,当下替他开了门,一脚将他踹出十几米外,农夫腿断了,牙齿脱落,手指扒拉着地面,一边发出非人的惨叫,一边往外爬。
自那之后,山脚下的村镇听说此事,流言霏霏,绘声绘色把她传成一个骇人的妖怪。
鲜少再有人上门,所以,绿衣女子猜不透门外到底是谁。
她推开门,远方的天空刚好划过一道极为明亮的闪电,伴随天地的怒吼——轰隆隆
狐狸的身形一瞬间照亮。
他淋着雨,昔日干净松软的毛发打了结,一簇一簇贴着皮肤,后腿蹲在地面,看见她,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比天边闪电还要亮。
绿衣女子顿了顿,狐狸嘴巴衔着一枝漂亮的丁铃花,它试图直起身,把花送到她的手上。
她往后退了退,双唇紧闭,周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狐狸往前走,然而她把门关了,隔着门,大喊道:“走了就别回来了。”
绿衣女子很生气,一见到折返的狐狸,这气性就愈来愈大,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
两方僵滞,她找了个椅子坐着,继续修补刚才完成一半的衣服,但动作迟缓,穿一阵,又停一阵,耳朵始终竖着,听外面的动静。
外面没有一点动静,他像是受了打击走了。
她也不管他,断断续续修完衣裳,烛火燃尽,屋子刷的一下陷入黑暗。
没其他的事做,这个时间,她应该睡了。
摸黑躺到床上,她闭上眼睛,试图捕捉周围一丝一毫的声音,依然没有,哪怕他发出一声轻轻的请求,她可能就会忍不住打开门放他进屋。
她翻来覆去一阵子,过了很久,眼皮阖上,慢慢睡着了。
半夜雷声轰鸣,一阵闪电巨响将她劈醒,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手抚着胸口,大口大口呼吸,像上岸脱水的鱼,惊恐交加。
外面仍是黑的,木屋的窗户不严实,若到了白天,便会从缝隙中透露一点光。
她坐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然后下了床。下床后,她直奔大门,手指按着木门把不动。
像经历了许久的挣扎,她终于打开门,雨水淋漓的世界进入眼帘,眼前的景象令她惊愕。
狐狸没走。
绿衣女子的屋子只是一间用竹子和木头搭建的简陋木屋,遮雨的屋檐不存在,他淋了半夜的雨,四肢蹲坐于地面,第一眼见到他时,就是这样的姿势。过了半晚,再次见到他,他保持这个姿势一直没动过。
丁铃花落在他的脚边,被雨水打落了,花瓣脱离枝头,碎成一瓣瓣,断了线的水珠砸到他的身子,将他砸得狼狈不堪。
绿衣女子从未见过他这般狼狈的样子。
以往即使病中,他每日都要梳洗,保持身体干净,她为他准备的小窝,他亦要叼到水盆里浸洗一遍,晚上才能安心睡到上面。
此刻,他眼神放空地看着屋门,眼底的失落尚未及时散去。
待绿衣女子站到他的前面,他总算反应过来了,飞快地甩了甩身上的雨水,往前奔跑,惊喜地跑到她的脚边。
她弯腰,伸出手,狐狸调整姿势,后腿发力,把前爪放进她柔软温暖的手心。
“你回家了。”绿衣女子把那些不愉快的情绪抛之脑后,笑吟吟地说,“欢迎你,小狐狸。”
接下来,两人的关系不知不觉变得更近一步。
绿衣女子不再要求他做灵兽,他亦跟以往一样,每日黏糊糊跟在她的脚边,她去哪儿,他便跟着去哪儿。
“你是狐狸,还是小狗?”有一日,她蹲着身子,笑眯眯摸了摸他的脑袋。
狐狸张了张嘴,眼神幽深,仿佛要说话,在她撑起膝盖站直时,不经意间又咽回肚子。
绿衣女子没注意他的变化,到院子里挖番薯去了。
日子慢悠悠的,过了一日又一日,山间的生活闲适又平淡,时间像放慢了许多倍,一人一狐狸,就这样过许多年,好像也挺自在的。
只是绿衣女子最近有个烦恼,狐狸这段时间变本加厉,喜欢上她的床。
她不允许宠物上床,跟他讲明白:“晚上不准上床,白日也不允许,你的窝是你的,我的窝只是我的。”
狐狸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看着她。
她以为他听明白了,狐狸虽然是妖兽,可他听得懂人的话,也懂人性,跟一般的狐狸可不同。
没想到晚上,她就被打脸了。
她在床上睡觉,朦朦胧胧间,感觉到腰身这边多了个东西,软乎乎毛绒绒,手感特别好,她半梦半醒,用手薅了几把,薅着薅着感觉不对劲,立刻睁开双眼。
狐狸毫无顾忌躺床上,一人一狐狸互相对视,他镇定自若,爪子蹭了蹭她的腰,完全将她的吩咐当成耳旁风。
绿衣女子把他扔到床下,到了清晨睁开眼睛,更离谱场面来了,狐狸直接躺她大腿上。
怪不得她昨晚没睡好,像压了座大山。
绿衣女子想发火,嘴巴张了半天,一句骂人的话都蹦不出来,看着狐狸去洗自己的窝了,她颓然坐到门槛边,算了算了,她一个人,跟一只宠物较什么劲,大不了床褥多洗几遍。
绿衣女子下山买了一双备用的床褥,一旦要洗床褥,新的就能替换。
这天晚上,狐狸明目张胆睡到她的身边。
她两眼一闭,只当看不见。晚上,手指摸到一个光滑的物体,这跟她以前的夜晚摸到的狐狸毛不同,触感细腻温热,不太像狐狸,倒像是一个人。
绿衣女子猝然睁开眼,最近天热,窗子半开,月光斜斜照到地面,她的身边的确躺了一个人。
一个男人。
这男人上半身赤/裸,下半身掩藏进了被褥,肌肤洁白如月华,肌理结实,腹部两臂隐隐显现出薄薄的肌肉,他的五官精致,睡着时气质安静恬淡,看着年轻,像十八九的少年。
她目瞪口呆,以为自己在做梦,重新躺到床上闭眼,试图让自己清醒清晰。
可无论她如何幻想,耳边的呼吸声总是萦绕耳侧。
她再也忍耐不住了,倏然起身,滚到他的身上,两手掐住他的脖颈,恶声恶气:“你是谁!?”
狐狸被惊醒,他感觉到脖颈的压迫力,从容自若地睁开清澈的眸子,露出无辜的表情:“卿意……”
“我是狐狸啊。”
楚卿意要疯了。
她躲在绿衣女子的大脑里尖叫,这个狐狸长得跟扶风一模一样,他是扶风!他口里喊的人是她!
楚卿意疯狂尖叫,可是半点声音透露不出去,她恨不得抓住扶风的脑袋使劲摇晃,这是你的梦,还是你以前的真实经历?
她之前一直把这当成一场虚幻的梦境,现在所有的自以为都被眼前的事实打破了。
她木然地看着这一切。
狐狸反攻为主,将她压到身下,附在她耳边诱惑她:“你喊我扶风,我以后任你差遣怎么样?”
绿衣女子冷静地看着他:“你本来就任我差遣了。”
扶风似乎噎了噎,过了片刻,却又再接再厉,五指摁在她的手心,舔舐她的耳廓,一头漆黑的墨发如同瀑布,散落在她身体各处。
她想咬他,她确实咬了,他却像感受不到疼痛,故意往她的敏感点动。
他们相处了半年,他对她的身体了若指掌。
正当楚卿意以为两人要开始火热地痴缠时,绿衣女子双手扣到他的肩膀,用尽全力把他掀飞了,扶风坐在床底,面上仍然泛着几分情热,双眼却迷茫空白。
绿衣女子调整心衣的位置:“你忘记你是我的宠物了吗?”
扶风抬眸:“你是指哪一种意义上的宠物?”
绿衣女子正要说话,他抓住她的脚,故意往他的大腿上蹭,缓慢往上移,双眼犹如狐狸精。
“这方面的吗?”
绿衣女子和现在的楚卿意, 同时被他放浪形骸的动作给惊呆了。
扶风继续厚颜无耻,把玩着她的脚,绿衣女子到底没多少男欢女爱的经验, 一动不动, 脸皮羞得泛红,难堪至极,想要将自己埋到被褥里。
她想抽出脚, 这次扶风有所准备,她怎么都抽不出来了。
难言的感觉从下边往四肢百骸蔓延, 她的脚底发痒, 感觉脚底的东西越来越硬了, 眼睛不敢看他,往四周漂移。
周围的空气灼热,两人浑身上下热出汗,屋子像熏蒸出水。
眼下的场面,让她无所适从, 不知如何反应。
扶风越来越过分,他倾身上前,手指绕着她的领口打转, 欲扯不扯, 她推了推他的手,他紧紧捏住领口不放, 温热的手指触碰她的锁骨。
绿衣女子吊着几口气, 被他反复折腾, 最后再也忍不了, 等她回神的时候,她已经踹出脚了。
扶风闷声一声, 重重摔倒在地,不经意间受了重创,他的脸色苍白,墨发垂落,如同墨水滴入清水往地面弥散开来。
绿衣女子呆呆地看着他,不知所措:“有那么疼吗?”
“你说呢?”扶风挤出几个字,面色痛苦,捂住某个位置。
楚卿意对这幅场面哭笑不得,花了一点时间消化信息,她现在能接受扶风是狐狸这个事实了。
这的确是他做得出来的事情。
绿衣女子的反应,也跟多年前的她如出一辙。
第二天,绿衣女子去山下买药,脚是她踢的,自然要帮他处理伤口,听闻此物对男子至关重要,她担心他心情受挫,掏腰包买了疗程将近一个月的中药材。
大夫配药时叮嘱:“此病还需您夫君亲自来一趟,望闻问诊不可或缺。”
听到“夫君”二字,绿衣女子脸颊泛起红晕:“我回家再与他商量。”
她回到家,想带扶风去看病,可是巡视一圈,翻遍屋子也没找到扶风,以为他走了,好一阵唏嘘。
然而没多久,扶风从外面走进来,她的心又活泛起来,就像死寂的池水,注入新的活水。
绿衣女子露出灿烂的微笑:“你去哪里了?”
扶风脸色依旧苍白:“治病去了。”
绿衣女子没问他去哪里治病,她晃了晃手里的瓶子:“我给你买了药。这是外用的,还有内服的药,大概要喝一个月。”
“要为我上药?”扶风一下子精神了。
绿衣女子把瓶子扔给他:“自己上。”
“……”扶风又焉了,两只狐狸耳朵往下垂。
两人继续像以前那般生活,扶风化作人形后,经常独自出门,神龙不见首尾,没告诉她去哪里,消失一阵就会再次回家。
绿衣女子要求他睡到床下,否则将他赶出门,扶风起先还听她的话,后来就当作耳边风,悄悄上床,半夜经常亲她。
绿衣女子半梦半醒间感觉到了,狐族的体温偏高,他的身体每个部位都比她的热,唇也是。
他亲她的脸,额头,她不出声。
后来他亲她的唇,锁骨,她依然不出声。
她好像沉溺在他柔软的唇瓣下了,他的薄唇经过的地方,带起一阵奇怪的电流,她羞于说出口,但她明白,她很喜欢。
有一日,他抬起头:“我知你醒着。”
绿衣女子睁开眼睛,没等她说话,他欺身压了上来,她的手轻轻推了推,没推开,断断续续发出嘤咛。
他忍不住撕开她的衣裳,要了一遍又一遍,从夜晚到白天,又从白天到黑夜,持续了三天三夜,两人在床上酣畅淋漓,弄得凌乱不堪。
楚卿意以第一视角感觉到亲密的交流,很想脸红,可惜她没有形体。
他们真正意义在一起了,早起耕田摘果,夜晚缠绵恩爱,绿衣女子忘记她是凌霄宗的剑修,扶风也暂时忘却妖族仇恨,两人过着神仙一般的潇洒自在生活。
美好的日子却很短暂。
有一日,匡怀青找到她,发现她与一个妖怪厮混。
趁扶风出门办事,他突然出现在绿衣女子的面前,皱紧眉头:“师妹你疯了,这段时间你以游历的借口向师尊告假,却不料躲在山中与妖族苟且。”
绿衣女子早起准备去山间摘果子,扭头一看,是匡怀青。
她吓了一跳:“师兄怎会在此处?”
“我本想寻你一同游历,可联系不上你。路过山下的村镇,听说这里躲藏者一个妖怪,便想来为民除害,没想到是你。”匡怀青的眼神含着几分冷意,“还有,一个妖族。”
绿衣女子的心不断往下沉,心知这位师兄大公无私,她与扶风相爱,不合凌霄宗的规矩。他若把此事告知师尊,她不扒一层下来都难,扶风的处境也会变得危险。
她尽量冷静下来,抓住匡怀青的袖子,请求道:“求师兄不要告诉师尊。”
匡怀青态度不算严厉,可是眼神始终是幽暗的,里面充斥着嫉恨愤怒和不满,他扯了扯嘴角:“你尽快与他恩断义绝,我便当没看见。”
绿衣女子心情沉重,以为这里天高山远,凌霄宗不会有人过来,她与扶风能瞒天过海。
可到底失算了。
她坐在窗前,眼神放空,看着开阔无垠的田野与天地,金黄色的小麦与地平线连成一线,广阔的天地一望无际,却容不下她与扶风两人。
过了两日,扶风回家的时候,她重整情绪,理智重归大脑。
以她单薄的力量,对抗不了凌霄宗的清规戒律。她下定决心告诉他:“我要回宗门了。”
扶风怔了怔:“什么时候回家?”
她移开视线:“不会回来了。”
两人之间的氛围无比沉默,她的胸口涌上一阵阵酸楚的泪水,可是脸上干净无暇,她听见自己冷清的声音回荡小小的屋子:“明天我走了,你以后不要再来这间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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