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任何一行想要深耕,总是要付出更多的心血跟时间。
“喂。”
电话那头同时传来两道声音——
“天气预报说这几天京市的空气质量特别差,当心点!”
“最好别出门!”
池霜放下手中的平板,父母每天都会关注京市这边的天气以及气候,下雨时都会特意给她发消息提醒带伞。
“知道啦!领导还有什么指示?”她笑嘻嘻地问。
“指示谈不上。”成丹凤迟疑着开口,“我跟你爸也是才知道小孟条件这样好。”
孟家在京市行事都尤其低调,更别说在外省。一开始他们夫妻也都知道女儿的这个新男友是公司高层领导,这也不稀奇,他们早就习惯了,这段时间陆陆续续地就听说了孟家以及奥朗的影响力有多大,就连当初的梁潜都显得逊色了些。
更何况情况也不一样,梁潜他头上没有能说得上话的长辈,在婚姻嫁娶方面他是自由的。
虽说他们也不会贸然干涉女儿的感情生活,但冷不丁听了这些消息传闻,难免心里也会犯嘀咕。
别的倒还好,真不希望自己的宝贝受到一点点伤害。
“妈,”池霜听完了这支支吾吾的一番话后,随口问道,“下个月四号那天你们打算吃什么?”
电话那头池父直愣愣地回:“还有大半个月,这哪知道啊!”
成丹凤立刻伸手狠狠地拧了丈夫的大腿一下。
这没眼色的东西,连自己女儿话里的意思都听不出来,还傻乎乎地附和!
池霜装作没听到爸爸的一声痛苦哀嚎,自顾自地说:“这就是咯,到那个时候再说,现在提前担心又有什么意义,我跟他谈恋爱才多久,才一个月啊一个月!”
才一个月就要考虑那么多事。
累不累啊?
成丹凤叹息道:“我是怕人家挑你的刺。”
光是想想自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可能会被别人家挑刺,她都难受得睡不着觉。
“那我是死人吗……”
“呸!说事就说事,不要把死啊什么的挂在嘴边!”成丹凤严厉地纠正,“一点都不吉利!”
“行行行,我怕了你好吧?”池霜无奈地说,“我的意思是,我又不是木头人,任由别人挑我的刺还无动于衷啊,我脾气什么时候这么好的,我怎么都不知道?我不说我死,我说他行不行?他是死人吗?”
“一个男人如果连这种小事都解决不好,我才不要他呢。”
她缓了缓语气,又劝道:“咱们一家三口在电话里猜忌他家里人的这种行为,难道就好了吗,不也是在挑刺?那人家父母多冤啊,什么话也没跟我说,什么事也都没做,咱们就哐当一下给人家贴上了标签,合适吗?”
“你倒是相信他。”池父见缝插针,酸溜溜地说。
“我不是相信他,”池霜强调,“我是相信我自己的眼光,反正没什么好担心的,这年头离婚率多高啊,结婚了过得不舒心还能离婚,谈个恋爱而已,放松,放松,来,跟我一起深呼吸,这算什么事呢?”
她好说歹说,聊了得有半个小时,才终于哄着为她担忧得暴瘦半斤的父母眉开眼笑。
孟怀谦有多忙,池霜知道,他的朋友们更是有目共睹。
虽说这人重色轻友已经是公认的事实,可一个月过去,连一起吃顿饭的时间都挤不出来,这就实在是太过分了。他们四家本来就有项目上的合作,这天另外三人都来了奥朗开会,在外人眼中,他们的关系还是跟从前一样——会议结束后,越发沉默寡言的梁潜正准备走时,也被容坤架着一起进了孟怀谦的办公室。
其实都不需要容坤耳提面命,他压根就不想在明面上跟孟怀谦闹起来,闹起来对他有什么益处?谁还能去谴责孟怀谦不成?不过就是看戏罢了,可他梁潜的戏,还不想对着一大堆外人演。
而且闹得人尽皆知,最后不过也是一场笑话。
别人如果笑话孟怀谦,那他自然拍手叫好,可他不希望将他跟霜霜都牵扯进去。
于是,落在旁人眼中,梁潜跟孟怀谦的关系压根就没有受到影响。
当事人轻拿轻放,那么即便有好事者想要以此来做文章也无从下手,这就是成年人极力想要维持体面的原因。
孟怀谦的办公室里也多了一些点缀物,梁潜目不斜视地在沙发上坐下,便低头看手机。
容坤跟程越并不会强行将他拉入话题中,他们两个人已经很满意目前的这种状态。
“我说你小子最近挺难约的啊。”程越手里拿着从会议室顺来的花牛苹果,左手抛右手接,顺便调侃孟怀谦,“还以为你只顾着跟池霜约会呢。”
孟怀谦翻阅着文件,闻言头都没抬,淡声道:“你应该反省一下,快年底了,究竟是我难约还是你太闲。”
程越哟呵一声,“跟谁学的阴阳怪气?”
孟怀谦笑了笑,继续低头看资料。
容坤不着痕迹地扫了梁潜一眼,暗自放心,自从那件事后,阿潜似乎又恢复了从前的稳重。
“听说你最近在忙大事。”容坤不经意地提起,“似乎有大动作,不然你也不能忙成这样。”
孟怀谦不置可否一笑。
“说实话,我现在就羡慕孟老,有你这么个儿子。”容坤由衷地感慨,“孟老最近的心情肯定很好吧?我老头不痛快了就在家指桑骂槐,我说你最近给哥们儿几个压力挺大啊,你知不知道?”
其实他们几个也都猜得到孟怀谦这么拼是为了什么。
毕竟他们所处的环境就是这样,从小就只有一个规矩跟准则——要权利,可以,拿出成绩来。
为什么以孟怀谦如今的年纪坐上这个位置还让人心服口服。
不只是因为他姓孟,他还有足够漂亮的漂亮以及实力让别人都无法质疑。
“有压力你们才有动力。”孟怀谦轻描淡写地说道。
一副完全不顾兄弟死活的绝情模样。
“他就不是人。”程越泄愤似的咬了一口苹果,“让他累死得了。”
接下来,基本上都是容坤跟程越在聊最近的状况,孟怀谦偶尔回应一两句,梁潜则全程一言不发。只是在临走时,目光越过办公桌上的小猪摆件时,他愣住了。
他只能这样定义孟怀谦。
容坤跟程越对视一眼,头皮发麻,以为又要上演龙虎斗时,梁潜安静地挪开了视线,不疾不徐地往门口走去,他的手已经无意识地握成了拳头,却在情绪要爆发的前一秒,被他死死地按捺住了。
孟怀谦起身送他们,梁潜早早地出去了,程越之后,最后是容坤。
“你悠着点。”容坤关切叮嘱。
这样不要命地工作、加班,身体还不知道扛不扛得住。
孟怀谦受用地点头,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谢了。”
“你可真能豁得出去。”
“不然呢。”孟怀谦淡淡地说,“你有什么好主意?”
“那必然没有。”容坤连忙摆手,记起某一桩事,又以玩笑口吻打趣道:“只是以为你要在家里闹很久。”
他们圈内也有这样的事,可谓是轰轰烈烈。
这般一哭二闹三上吊,家中长辈见了自然更是不屑一顾。
“闹?”
孟怀谦品味这个字,不禁一笑,“我三十了。”
提起年龄,他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一秒的凝滞,这始终不是一个多么愉快的话题。
“你嘴可真毒。”容坤失笑,“行了,我也不说别的客套话了,有咱几个帮得上忙的你只管说。”
总归怀谦已经下定了决心。
看他如今胸有成竹,他也松了一口气。
“嗯。”
送走好友之后,孟怀谦又投入到了紧张繁忙的工作中去。
另外三人在停车场分别。如孟怀谦所说,快年底了,又有谁是真的清闲,梁潜的司机将车开到了公司楼下,就要驶进地下停车场时,一直在后座闭目养神的梁潜睁开了眼睛,沉声道:“我就在这里下。”
此刻的他也无心工作,下车后漫无目的地走着。
眼看着离池中小苑越来越近,他克制着没有继续往那个方向走去。
池中小苑离他的公司太近太近,好像无论他从何处前往公司,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它,想到她。
分开之后,过往的一切都越发清晰地在脑海中上演。
她那个时候是真的爱他吧……
只是餐厅还没开业,人生就发生了这样大的偏差。
不知不觉地,他又快走到了她现在的住处,正要打电话让司机来接他时,他一抬头,瞥见了街道对面的一家店面。
这一刻,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时间仿佛都凝固。
他愣怔着,抬脚往对面走去,如行尸走肉般排在队伍后面,老板手上的动作一如既往的麻利,很快地就排到了他,老板抬头,看了他还很惊喜:“咦,好久没见了啊。”
店还在老城区的时候,梁潜也经常光顾,老板对这风姿卓越的客人自然有很深的印象,虽然都一年多没见了,再见仍然记得。
梁潜缓缓地看向老板。
他想笑,想跟以往很多次一样打一声招呼,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原来如此。
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明白了这是出自谁的手笔。
老板愣住,一头雾水地看着梁潜,这位先生怎么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年底各种邀约不断,即便池霜已经退圈两年,到了这个节点,她也收到了不少邀请函。别的都可以推掉,唯独一个慈善晚宴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捧场。
晚宴的发起人是她非常敬佩的一位前辈。
今年跟以往都不一样,过去她就算再佛,那也是演员,是公众人物,即便有正牌男友,她也不会顶着钟姐的死亡凝视携伴出场。现在情况大反转,她既然已经退圈,又何必去管那些事。
“我要参加一个晚宴,要不要当我的男伴?”
池霜这话一说出口,孟怀谦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精彩纷呈。
除了答应他当她男朋友的那一天,她还没见过他有这样丰富的表情。
总而言之,傻乎乎的。
如果哪天她买彩票中一个亿,可能都没他现在这样夸张。
“你的确应该感到荣幸!”池霜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因为你是第一个被我带到这种正式场合的男朋友,是不是唯一一个,这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两人窝在沙发上,孟怀谦很黏人地搂着她不肯放。
尽管孟怀谦正式上岗、获得男朋友这个职位后一度都很谦虚,可要说他心里完全没有点秀恩爱的想法那也不符合常理。这是他第一次谈恋爱,是他非常非常喜欢的女朋友,他当然希望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只是,她的意愿对他来说更重要。
所以,朋友圈只克制地发了一条,委婉地透露了自己已非单身,杜绝不必要的情况发生。
如今能共同出席晚宴,自然也就意味着,在她的生活跟世界中,他有了一张通行证。
池霜自然不是这场晚宴的焦点。
长时间没有新作品,自然而然地也会逐渐被广大群众遗忘。她反而喜欢这样,颇有种返璞归真的怡然自得。
池霜本就是圈内公认的美人,孟怀谦的外形气度自不用说,她挽着他的臂弯进场,也吸引了一些熟人的注意。尽管孟怀谦现在在池霜的朋友圈里还没露脸,可他总是出现在池中小苑,也有不少知情人知道她的新男友是奥朗集团的执行董事。
陆陆续续地,也有人过来跟池霜寒暄。
池霜也很大方自然地介绍孟怀谦,“恩,男朋友,姐,您可真会说话,他不是圈内人啦。”
“小池的眼光没得说,小伙子当真是一表人才!”
周边有知情者经过,听到某个人这样夸赞孟怀谦,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也是名利场上的一种默契,在双方都没有刻意介绍是谁时,那么他们这些外人自然也要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孟怀谦客气地道谢。
觥筹交错之中,她牵着他,驾轻就熟地躲到了偏僻的角落透气。
他身材高大,可她今天也穿着高跟鞋,几乎都不需要太费力地踮起脚尖就可以凑在他耳边说悄悄话。
“是不是觉得很无聊?”
“没有。”孟怀谦将手中的香槟杯放置在一旁,抬手为她整理了垂在脸侧的头发,“他们说话都挺有意思的。”
池霜喝了一些香槟,脸颊微微泛红,她探出手伸进他的西装口袋,没有摸到名片,笑吟吟道:“难怪任由前辈们调侃,你没带名片呀。”
孟怀谦见周围没人,这才自在地与她开玩笑,“带了,不过我又不是代表奥朗来的,不需要别人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池霜的男友。
这五个字就是他今晚的身份,也是名片。
晚宴还未结束,池霜提前跟前辈打过招呼后,便跟着孟怀谦回了翡翠星城。
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参加过这样的宴会,此刻已经是身心俱疲,才刷脸进了屋子,直接将高跟鞋脱了一甩,光脚踩在地板上去倒水喝。孟怀谦跟在她身后,尽职尽责地弯腰捡起她的高跟鞋、手包还有披肩,耐心细致地归位。
“舒服了——”
池霜喟叹一声,“此时此刻我只有一个想法,太感谢从前的我做出了退圈这个伟大又明智的决定!”
别说她了。
就是孟怀谦这样的人,每次从一场应酬中脱身,都是一副不愿多说一句话的懒怠模样。
孟怀谦将拖鞋摆在了她脚边,并不催促她穿上。
“我去卸妆顺便泡澡。”
池霜看都没看这拖鞋一眼,还是光脚进了主卧,一边走一边歪头取下耳饰。
孟怀谦也没急着走,而是从容地提着自己的电脑包来了饭厅。
翡翠星城的房子虽然大,但显然池霜不可能特意腾出一间房间给他房,于是,饭厅这张宽大的饭桌偶尔也会成为奥朗分朗。
他开了电脑,开始加班工作。
要怎么让父母接受他爱池霜这件事,他一早就有了计划。他不想违背以及放弃自己的感情,同时他也不想去伤害父母,这并非是博弈,一定得有一方赢一方输,一旦开始下棋,那么就没有赢家。
所以,他也想向父母证明,他已经有了足够的能力可以撑起一个家、一个集团,希望他们不要担心,他永远都会是家人最坚实的后盾。
这个夜晚。
池霜舒服惬意地在浴缸中泡澡。
孟怀谦全身心都投入到了公事中。
偶尔他也会抬眸看向主卧处的方向,这一从电脑上别开眼,也就注意到了饭桌上的马克杯。
这个杯子是她买来给他用的。
上面写着一些每回看了都想笑的标语——
“看到我了你就喝口水!”
他伸手够住杯子边缘,端起来喝了一口水润润喉。
椅子上还有着舒服的靠垫,稳稳地撑住他的腰部。
除此以外,饭桌上还摆着小小的一盆绿植,这也是她才添置的。
生活中处处都是她关心他的痕迹。
他定定地看着绿植,让眼睛休息了一会儿后,接着将今日未完成的公事收了尾。
池霜泡澡泡得脸颊绯红,穿上睡衣,素面朝天出来。
听到厨房里传来动静,她循着声源处走去,倚在门边,专注地看着身穿衬衫西裤的孟怀谦正在切水果,灯光在他头顶氤氲成光圈,突如其来地,她便想到了四个字,岁月静好。
决定要跟孟怀谦在一起,既可以说是一时冲动,也可以说是深思熟虑。
她一开始压根就没考虑过他。
做人最忌讳的就是自找麻烦,以孟怀谦跟梁潜的关系,自然避免不了会有风言风语。她又何必呢,这世上又不是只有这么两个会喘气的男人,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即便意动,但也只想止步于此。
意动,心动,不代表人要动。
然而后来发生的事情也不在她的预料之内。
索性就随心所欲,毕竟现在在电脑上拉个表,将孟怀谦会带来的麻烦与乐趣纵向对比,那暂时还是乐趣更多。
而一直到现在,她也没有因为这个决定而后悔。
麻烦越来越少。
乐趣越来越多。
她走了过去,从背后抱住了他,手贴在他的腰腹。尽管他常年在办公室里,身上却没有赘肉,窄腰长腿,肌肉紧实,手感堪称一绝。
明明梨子的汁水清香萦绕在鼻间,她却还是问道:“切什么呢?”
“秋月梨。”
京市的冬天太干燥,池霜也偏爱清甜爽口的梨子。
两人窝在沙发上,池霜端着盘子,一口一口地吃着梨子,时不时给辛苦的按摩工投喂一块。她许久没有穿过那样的高跟鞋,鞋子又不算舒适,一个晚上下来,小腿都有些酸胀,她将腿放在他身上任由他按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