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啊!”程越立马举手,“别把我带进去,这跟我没有关系!”
三人笑笑闹闹。
梁潜安静地听着。
他知道她现在过得很好,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得动弹,人总是自相矛盾,他一方面希望她不要太幸福,只要孟怀谦让她伤心难过了,他才会有机会重新出现在她面前,可另一方面,他想到她难受时闷闷不乐的模样,他又怅然地希望她过得比谁都幸福。
“你那房子装得怎么样了?”容坤好奇问道。
提起这件事,池霜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想要发疯成魔,亲自装修吧。
想要立地成佛,亲自装修吧。
孟怀谦因此受伤的事情,就连几个朋友都不知道。他认为是小事一桩,真要兴师动众,反而不太好。池霜当然要尊重他的意见,她知道他是怕传到他父母那里会引来长辈担心,就像当初他被人在车库刺伤,愣是将这事在父母那里瞒得滴水不漏。
“阿弥陀佛。”池霜念了一句,没好气地说,“每天早晚念一次心经,我现在对装修公司整的幺蛾子已经淡定如佛了。”
“这么夸张?”
“不信邪你就去试试。”
池霜又狠狠地吐槽了那边后,对容程二人说道:“不早了,我去忙了,你们慢慢聊。”
其实孟怀谦也征求过她的意见,要不要由他出面跟装修公司那边郑重其事地谈一谈。
她思虑再三,还是拒绝了。
这毕竟是她的房子,也是她跟装修公司的事,把孟怀谦拉进来,不就是在用他的名头给人施压吗?
都是打工做生意的,她宁可自己叉腰跟人吵,都不愿意用这样的方式。
她可最不喜欢狐假虎威这个词。
她相信自己有足够的实力跟那边战斗八百个回合,直至取得最终的胜利!
孟怀谦抱着她大笑,最后还是认同了她的观点。
三天后,孟怀谦晚上回了京市,他现在偶尔也会厚着脸皮在她那里借宿,分别近一周,早已经是归心似箭,回翡翠星城的路上,他接到了一通电话,听完了那边的复述后,他眼里一片沉寂,看着如浓墨挥洒般的窗外夜色,他低低地应了一声,随后结束了通话。
如果没有火种,死灰又怎么会复燃。
即便有一丝火星,他也会将它碾碎。
孟怀谦过来的时候,池霜已经睡下了。
他去了客卫洗漱冲凉,悄无声息地来了房间,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将她拥入怀中,闻着熟悉的气息,他不禁喟叹一声。
他醒来的时候,池霜只简单的洗漱,还没换下睡衣,他从背后抱住她就要亲。
她一巴掌挥开他,躲避,“滚!”
这人压根就没洁癖!
不刷牙就要接吻,算哪门子的洁癖。
孟怀谦低笑一声,老实地站在她旁边拿起牙刷挤牙膏,她在往脸上喷喷雾,他则洗漱。
等他带着一身水汽跟薄荷气息出来时,池霜正在衣帽间里犯难,不知道今天要穿哪一身。
他从背后贴了上来,一米八七的大个子俯身,在她的耳垂、脖颈处游移。
她也有弱点,一个月里总有那么几天,比平日里更容易意乱情迷。时刻都观察着她反应的他,自然逐渐地掌握规律,记她的周期记得比保险柜密码还牢固。
他称之为开卷考试。
答案就在他手掌之中,浸满了汁、液。
汗涔涔、甜津津。
他要拿到满分。
如果如何取悦池霜是一道题,他不介意在草稿本上推演千百次,只为得到一个正确答案。
鼻息交缠,十指紧扣。
如潮起潮落,起伏不定。
任何一出三角戏份,总有一个人会日渐黯淡。
实质上池霜跟孟怀谦还有梁潜的这些感情纠缠,放在别的圈子里,这都是一桩并不起眼的俗事。与众不同的是,孟怀谦跟梁潜曾经是多年的朋友,然而即便如此,听者在捧场的一声哗然之后,很快便会将它抛在脑后。
毕竟京市惊世骇俗的故事也不算少。
什么继兄妹,什么叔嫂……
与之相比,这才哪到哪,不值得一提。
更何况,梁潜也有诸多的顾虑,只要他对事业有一分野心,只要他对池霜尚存一丝感情,他都不会轻易地跟孟怀谦正面交锋。
容坤跟程越的日子也越来越舒心,对他们而言,只是由从前的四人聚会变成了三人聚会罢了。
孟怀谦在场,梁潜几乎就不会来,反之也一样。
三人入座。
容坤跟程越开了酒,没让梁潜碰。
国内外的医生给梁潜做了全面的检查,在别的后遗症还没出现之前,医生也只能持保守态度。
闲聊着,程越烟瘾犯了,咔哒一声开了打火机,就要轻扣烟盒,梁潜皱眉沉声制止:“别抽烟,沾我一身的烟味,霜霜最近休息在家呢。”
程越傻了一般,打火机的火苗一颤一颤的,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梁潜。
容坤正抬手拿起酒杯,闻言也是一顿,缓缓地抬眸。
“什么情况?”程越诧异,“阿潜,你在跟我们开玩笑吗?”
梁潜的手随意拨弄腕表,低头看一眼手机,不想漏掉任何消息以及电话,听了程越这话,只觉得他们也莫名其妙,“什么开玩笑?”
程越挑了挑眉,扬声道:“池霜现在跟怀谦在一块儿呢。”
容坤面色凝重,放下酒杯,发出清脆的声响,“阿越,快联系医生。”说完后,他转脸看向梁潜,“你如果没跟我们开玩笑,那你记忆混乱了,池霜跟你早分了,分八百年了都。”
梁潜愣怔。
就在两个朋友要架着他去医院时,他颤抖着摆了摆手,总算回过神来,道了一声抱歉:“我没事,只是昨天没睡好。”
程越跟容坤面面相觑,谁都不敢把这话当真。
这也许就是梁潜自头疼以后第二个后遗症,记忆开始错乱。
孟怀谦抽空又去了一趟清阳,他无意打扰伯父宁静的晚年,只是无论如何,他都得过去道谢。这次回来,他给池霜带了一份礼物,是山区人家自己熬制的秋梨膏。
池霜打量着这朴素的玻璃瓶,讶异道:“所以,你之前说住在很偏僻地方的长辈是你的大伯?”
孟怀谦点头,也只有事情全都圆满地解决了,他才会跟她提起。
“等等,你的意思是?”
池霜更觉得不可思议。
跟孟怀谦在一起后才真正地了解到他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竟然能有人舍去这种荣华富贵去过清贫的日子?
难道说其中有什么隐情?
“嗯。”孟怀谦轻声,“二十多年前也算得上是京市的大新闻,这么多年过去了,已经没多少人记得他了。当时我爷爷奶奶不同意他跟他当时的女友在一起,后来,他的女友出国了,那时候讯息没这样发达,又是异国,他找了很久,等他找到她时,她已经跟别人结婚了。”
池霜“啊”了一声,“所以他就……”
“我不清楚。”孟怀谦淡笑着摇头,“除了当事人,没人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我也只知道这些。他们之间怎样分道扬镳,他又怎样做出这个决定,恐怕只有他知道。”
“总觉得可能是个很复杂的故事。”池霜喃喃道。
“所以,我也没想过要去打探。他现在过得很安宁,我想女方也过得很幸福,这个结局也不错。”孟怀谦又说,“我爸一直都放心不下这个大哥,但当年他们吵得不可开交,为大伯的决定我爸也很伤心。”
池霜莞尔一笑,眨了眨眼,“是我小人之心了,我还以为……”
“怎么会。”孟怀谦失笑,“我有自己的私心,但不是那个意思。”
他没有想过要用大伯的事迹去软性威胁父母,他也深知,父母绝不吃这一套。
“我的私心就是在用这件事讨好他。”孟怀谦似是跟她说悄悄话般,声线放得很低,“就像小时候拿满分试卷等他出差回来一样。”
公事、家事,他都会拿出满意的成绩来。
“厚黑学啊。”池霜揶揄。
然而,打败这些的永远都是真心,诚心。
事实证明,儿子了解父母,父母也了解儿子。
孟父孟母早就为这件事讨论过好几回,辩论会都开过好几场,终于达到了一个平衡点——儿孙自有儿孙福,总归他们当初希望儿子走联姻这条路也是希望集团越来越好,那么,只要最后这个目的达成了,管儿子走的是哪条路,用的是哪一招!
他们只要负责盯紧了他就行。
当然,这也只适用于孟怀谦。
虽然知道儿子请大哥出山不是为了威胁他,但孟父还是试探过:“如果有一天,你的女友跟你分手,你是否可以接受?”
孟怀谦:“……”
这也就是他爸,换做是其他人,哪怕是容坤程越,这种不吉利的话也不敢说。
“视情况而选择接受或者不接受。”孟怀谦诚实地说,“不过,您放心,我对归隐山林教书育人没有计划,也没有想法。”
“你不接受你要怎么办?”孟父瞪他,“还要勉强人家姑娘?”
孟怀谦无奈扶额。
他觉得跟父亲讨论这种事很不合适。
毕竟他也不能对自己的父母说“我会等”“我会百折不挠地等”“我会海枯石烂地等”这种话。
孟父看了儿子这一脸难以启齿的模样,回去后跟妻子如是说:“你没看到你儿子那不值钱的样子。”
申钰君心想,我可比你早看出来。
其实以池霜跟孟怀谦现在的关系,还没有到要面临家长的这一步,但就在她不知不觉的时候,他把这些都搞定了,那她自然不能落后于他,总之,现在双方父母对孩子的伴侣目前都处于“没见过但印象还行”的进度。
有人要给池霜介绍对象,成丹凤也会坦言“我女儿有男朋友”。
有好事者想打听孟家对孟怀谦感情生活的态度,申钰君也会直言“孩子已经有女朋友啦”。
容坤见了孟怀谦,佩服得五体投地。
“服,我别的都不服,就服你这个办事效率。”
“还有事没?”孟怀谦简单收拾桌面,“我要去接她下课了。”
“去吧,妻管严。”
孟怀谦无所谓这个称呼,但同时也严肃提醒:“别在霜霜面前这样叫我,她不喜欢。”
容坤虚心请教:“这个称呼怎么了?”
“妻。”孟怀谦轻咳一声,“我们还不是那种关系。”
容坤:“……池老板规矩严谨哈。”
“知道就好。”孟怀谦提醒,“知道就别害我。”
容坤:“……?”
孟怀谦挥别容坤,让司机开车送了他去往别处。池霜的分店地址已经定好,随着摊子越大,她偶尔也会力不从心,请教过圈内已经一跃成为大老板的前辈后,她也开始上课,干一行恨一行,活到老学到老。
孟怀谦到了以后,又耐心地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等到她下课,他快步上楼,进了屋子,池霜正在收拾电脑跟笔记,见他来了,双目涣散地嗨了一声。
“怎么了这是?”他走过去,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章老点你回答问题了?”
“那倒没有。”池霜来了兴致,笑嘻嘻地说:“我今天运气特别好,没被老头注意到。”
他们几个学生私底下默契地将称呼从“章老”改成了“老头”,因为的确是一个非常可爱的老头。
这样喊他,就像是在喊自己家里的长辈一样,多亲切。
孟怀谦忍俊不禁。
她口中的老头……那的确是名师中的名师。
这位老师既有着丰富的理论知识,也有着足够的实战经验,如果不是兴趣使然,以他如今的成就压根就不需要出来授课。
孟怀谦帮她提着电脑包,牵着她下楼。
“好累啊。”池霜感叹,“还记不记得我当时跟你说我是直接退休,结果,这哪里是我想要的退休嘛!”
提起这件事,孟怀谦唇角也带着笑意。
“你那会儿还跟我说,”池霜模仿着他的声音,低低地说,“我要为你开一家经纪公司。”
她乐不可支,吐槽他道:“我当时就怀疑你脑子有病,不过,你现在怎么不说这种话了?”
孟怀谦沉吟道:“可能在池医生的妙手回春下,我的脑子被治好了。”
池霜哈哈大笑起来,“那怎么没见你给我送面锦旗呢?”
孟怀谦见四下无人,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下流,你要死啊!!”
池霜反应过来,追着打他掐他。孟怀谦灵活地躲闪,却又记着她还穿着高跟鞋,屡次放水,乖乖地给她当沙包。
月色拉长了他们的身影。
即便只是这样不着边际地聊着天,却也冲散了池霜一天的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