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了,大概穗波凉子之后就再也不会喂他东西吃,也不会这样和他说话了。
所以不问最好。
他抿抿嘴唇,感到困惑,但此刻那个答案已经在纸的另一边,他只要伸手就可以戳破,因此,他也没有那么困惑了,他伸手,戳戳她,说还要吃,但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什么也没多问,穗波凉子这次却也不喂他了,而是扭过头,很慷慨地直接把一整份章鱼小丸子都给他了。
没得逞的六眼撇撇嘴,戳戳手里的味道在这食物美味程度参差不齐的学院祭里还算口感尚可的章鱼小丸子,用竹签挑起一个扔进了嘴里。
操场上有塔罗社团搭建出来的摊位,占卜的是两个人未来的感情,因为听说很准,所以人气火热。
其实穗波凉子很想去试试,可惜她身边的是五条悟,所以没必要去,但即便夏油君就在他的身边,她也不能把他拽过去,毕竟占卜摊位上明明白白写的是爱情运势,真把他带过去的话,一切都露馅了,因此也就作罢了。
他们再逛了一会儿,都觉得一直在这学院祭只买那些可能踩雷可能不踩雷的食物太无聊,于是穗波凉子便在离塔罗社团不远处的,弓道社团搭出来的摊位面前停了下来。
既然是弓道社,那他们的摊位自然是射箭,一次有二十支箭,按照射中靶心的数量来兑换礼物,不过弓箭不如气//枪,气//枪是个人都能上手来两发,但弓箭,如果连基础的姿势都不会的话,基本是不可能碰得到靶心的。
一般情况下,穗波凉子是绝不会尝试这种需要努力和天赋,绝不可能在几分钟内就上手的活动项目的。
不过,因为这次身边有别人,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将学院祭内通用的,可以代替日元使用的兑换券交给了他们,用很生疏的姿势拿过了弓箭。
奖品架子上最好的物品需要二十箭中十五箭才能兑换,五条悟看了一眼距那摆在十米都不到的距离之内的靶子,又看了一眼已经在试探着张弓搭箭的少女,和她说:“你先玩五发,剩下的给我就行了。”
这么一点距离的射箭,对他而言当然是一点难度也没有,他也乐得为她兜底。
不过,穗波凉子虽然能靠着之前看大河剧的经验装模作样地岔开腿站好,搭好箭拉开弓,然而,她手掌握住弓把的部位其实有些不对,捏着弓弦和箭尾的手指也并不标准,因此,在松手之后,她那一发箭只轻飘飘地蹿出去几米,就落到了地上。
一旁的社员显然见多了这样的玩家,自然不会笑她,只过去将箭捡起来,又走到了一边。
而在穗波凉子要又一次要用这实在四不像的姿势松开弓弦时,站在旁边的五条悟蹙起眉头,咂了咂嘴,直起身,忍不住想要纠正她的姿势,然而,这时候,有人却比他更快。
他伸手,站到了她的身后,一只手包裹住了她握着弓把的手背,一只手则覆盖上去,握住了她捏着弓弦和箭尾的手指。
他出现的太突然,穗波凉子被他吓了一跳,可入鼻的,是很清爽的,很熟悉的,薄荷味道的沐浴露的香味,余光瞥见的是很熟悉的高专//制服,她矮他大半个头,此刻余光正能看见高专//制服上纽扣的反光,所以即便起先被吓了一下,之后剩下的也只有猝不及防迎来的甜蜜了。
他来得匆忙,一定是出完任务匆匆洗完澡头发还未干的时候就坐了蝠鲼或者虹龙赶来,所以头发也未扎起,伴着他此时弯腰低头的动作,那已经长长了的黑发垂落在她的肩头,又有一缕,和她脸颊旁的发丝交叠在一起,难分彼此了。
她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眼睑,刻意地放缓因为喜欢之人离自己这么近而下意识变急促的呼吸,努力将吸气呼气做得绵长,又暗自祈祷自己的脸颊不要在这时候不争气地红起来,而幸好,比起看她的脸,夏油杰这时候注意地更多的是她的姿势和远处的靶心。
“手,要这样才对。”他在她脸侧轻声这么说,替她调整好了姿势,而后,带着她松开弓弦。
“砰——”
箭矢飞出,正中靶心。
夏油杰并不需要去看箭,也知道自己一定会中,因此,此刻,他只是垂眸,笑眯眯地看着眼前妆容精致,看上去比平日里都要好看的,拿着弓的少女,帮她从地上的箭篓里拿起一支箭,很温柔地问:“再来一次吧?”
穗波凉子点头:“嗯!”
而站在旁边,之前说过要替她射接下来十五箭的五条悟,也只能是站在那里,双手抱臂看他们而已。
操场上的人熙来攘往,因为隔壁就是占卜恋情的塔罗摊位,所以情侣格外多。
然而尽管情侣格外多,此刻也有没见惯情侣的,不小心路过这里的可怜的单身人,以欣赏,兴奋,再带着一点艳羡的目光去看这里的每一对情侣。
穗波凉子出教室的时候就已经将女仆装换了下来,此刻,穿的是学芸附高的秋季黑色制服,下身是百褶裙,上身是短款的小西装,和穿着高专/制服的,和她同发色的,同样眸色的夏油杰站在一起,看上去,是很相衬的一对璧人。
所以,那些人看向他们的目光,与看向其他情侣的目光,没有一点差别。
在路人的眼里,穗波凉子和夏油杰就是一对。
在此时,如果五条悟够看不懂气氛,又倘若够幸运地不知道穗波凉子的爱人之心的话,他也许适合咋咋呼呼地跑过去横插一脚,闯入他们的二人世界,不会看气氛地说“我也要来”这种讨人嫌的话。
可是他不是看不懂气氛,当然,他当然可以看懂了也装看不懂。
但是在很久之前,几个月前的夏天的晚上,是他自己问穗波凉子她喜不喜欢杰的。
他知道凉子喜欢杰,又怎么会在她和杰这样相处的时候过去,打断她梦寐以求的这样的时光呢。
即便凉子不会因为这事生气,也应该不会为这件事怪他,但是……
“吃吗?”
突如其来出现在他视野里的鲷鱼烧打断了他的思考,没让他一团浆糊的脑子继续琢磨下去。
“红豆味的,夏油给你买的。”家入硝子说着,晃了晃手里另外一袋,“这是香草味的,给凉子买的。”
五条悟收回看向那边的视线,垂眸,接过她手中的纸袋,用竹签插了一枚鲷鱼烧放入口中,咀嚼了两下,其实做的很好吃,摊主的手艺不错,但他却又一次味同嚼蜡。
“一般。”他最终这么说。
家入硝子摆摆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将就一下啦。”
鲷鱼烧很快见底,那边的二十支箭也很快见底,有夏油杰的帮助,即便穗波凉子在此之前从来没碰过弓箭,也拿到了二十发十七中的成绩,摊位里的同学将最高档次的礼品放在她面前由她挑,但穗波凉子那时候其实只是想玩,倒没有想好要什么。
正当她纠结的时候,夏油杰却已经抬手,用指尖勾住一条亮闪闪的,藏青色和白色的珠子和短流苏结合而成手链,在她面前晃了一下。
“这个怎么样?”他说着,将它摊在自己的手掌,递给她,“和穗波同学眼睛颜色很像。”
穗波凉子垂眸,看那乖巧地躺在黑发少年掌心的手链。
的确和她的眼睛颜色有点像,也的确很好看,大约也很容易搭配衣服。
但即便不像,即便不好看,即便不容易搭配衣服……
这是夏油君为她选的,她又怎么会拒绝呢?
是九月末,秋的凉爽的时节,风吹过来,也带来夏油杰身上凉爽的,薄荷味沐浴露的气味,她不知道她究竟红了脸颊还是没有,只觉得心跳好快,她抿抿嘴唇,强装镇定地伸手将那手链拿起,指尖碰到他热的掌心,将带着他体温的手链套在了手腕上。
“很好看,夏油君眼光很好。”她抿抿嘴唇,这么说。
夏油杰盯着她白皙手腕上的那条手链,不知怎么,他也抿了抿嘴唇,点点头,又摇摇头,挠挠脸颊,轻声说:“是穗波同学戴什么都好看。”
于是,那忍耐了很久,在射箭时一直都很争气的没浮现在她脸上的红晕,此刻终于没法再忍耐,再伪装,飞快地,在一呼一吸之间,爬上了她的脸颊。
她伸手,遮掩似的用几根手指半遮住自己的脸,修剪得当的,涂了肉粉色甲油的指甲浅浅地泛着光,手腕上青白混色的手链晃动,缀在她很白皙的,露出一截的手臂上,反着光。
那都是很吸引人的。
然而夏油杰却只是去看那双亮晶晶的,在睫毛垂下的阴影里,一会儿看他,一会儿又不看他,温柔,羞怯,闪躲,但又很欲说还休的眼睛。
明明还是下午,秋日的太阳还悬在天上,万里无云,在操场上洒下的光偶尔会刺得人睁不开眼,然而,看着那双眼睛,夏油杰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的月色之下。
突然有好多话想说,又好多都不想说,最终也只能抿着嘴唇笑起来,和她一道欲说还休。
张弓, 搭箭。
五条悟俯身,握住穗波凉子的柔软的手,把她揽在怀里, 明明在调整准星, 他却只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的侧脸,不过射箭对他而言也并非什么需要分神注意的大事,他把着她的手松开箭尾弓弦, 那支箭飞出, 正中靶心。
“悟真厉害!”
被她这么夸赞的白发少年下意识侧过了脸颊, 挠挠头, 看向箭靶上那么多支箭, 问:“练了很久了, 不觉得无聊吗?”
“当然不会啦。”
“因为我喜欢悟你, 所以和你做什么都开心嘛。”
穿着女仆装的黑发少女这么说着,微笑着伸出手, 双手捧住了他的脸颊,身高差距让五条悟不得不微微弯下腰,配合她的动作。
在感知到他害羞似的沉默之后,她却轻轻抿起嘴唇,垂下眼睫, 压下眉尾,很可怜地用那双冷色的眼眸轻轻望他,那是多么柔软的, 委屈的, 害怕被拒绝的目光, 她的声音很轻的,像怕他否认似的划过他的耳垂, 他听见她小心翼翼地开口:“还是,其实,悟……不喜欢我吗?”
她的问题宛若劈下的一道惊雷,让五条悟还来不及惊慌失措,就已经顺着自己的心先急吼吼地反驳了:“不,我当然——”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住了嘴,没敢再把话往下说。
而他戛然而止的话,也引来了穗波凉子不解地追问:“当然?”
“我当然……喜欢你。”他犹豫着,不太确定地,试探着看着她的表情说出了这句话。
然而,那些他猜测里的惊讶,惊疑,害怕,反感,逃避,都没有出现。
因为穗波凉子那刚刚因失落而暗下去的眼睛在听到他这句话之后复又亮了起来。
一如他本人的心。
“那太好了,因为我也,最喜欢,最喜欢悟了!”
她重新扬起唇角,高兴地微笑起来,她捧着他的脸,一点点踮起脚,灿烂地微笑着凑近他,那双冷色的眼瞳此刻蕴满了甜蜜的,充满爱意的情感,纯粹地只倒映着他的身影,他们凑近,凑近,近到呼吸交融,只要再凑近一点,她就会——
在他们亲上之前,五条悟猛地睁开眼,从梦里惊醒,蹭一下从榻榻米上坐了起来。
空荡荡的和室让他在此刻不知身在何方,而在回过神,回忆起梦的内容的那一刹那,他的脸霎时间憋得通红,像是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似的疯狂咳嗽,而后开始大口大口地,如同溺水之人重新上岸一般地喘气。
他居然被一个梦吓成这样。
居然狼狈到要命。
外面的侍候人听到动静,立刻匆匆走近,却不敢擅自过来打开他的门,只敢跪坐在门边轻声问:“悟大人,您还好吗?”
“我好的很!”恼羞成怒的,还沉浸在梦里没把神回过来的五条悟下意识大声地吼了回去,在他听来,自己的声音实在外强中干,但所幸他今年不常在主家呆着,出去的一年里他脾气变化不小,家里的仆人也并不能分辨出他的心。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他深吸一口气,扶住额头,呼吸了几下后,勉强平复了心情,用很平缓的语调问:“我今天要出去,衣服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那下去吧,走远点。”他呼出一口气,这么说完,在外头的仆人领命,很快退走了。
此处又重新恢复了寂静,五条悟闭上眼,隔着一道移门,他也几乎能在这除他以外没有人的院内听见外头雪落下的声音,雪落在外面的松树上,逐渐堆积,压弯一点枝干,然后便是大堆雪滑落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呼出一口气,直愣愣地重新砸回床垫之上。
此刻,明明他已经很努力在平心静气,放空大脑,脑海里面却依旧全是穗波凉子的那张带着甜蜜微笑的脸。
是从不会,绝不会对他露出的表情。
也是从不会,绝不会,对他说出口的话。
还有……
他睁开眼,低下头,看着空荡荡的,一点实感都没有的怀中,以及什么也没有的掌心,即便知道那并非现实,此刻也难免生出了落差感。
而后,他就再一次为了那不该出现,不该存在的失落红了脸。
在意识到自己胡思乱想什么之后,他索性一巴掌打在了自己的脸上,为这一场不该有的梦羞愧到红了耳垂,一方面又百思不得其解地喃喃自语:
“怎么最近总做这样的梦,真是,疯了吗……”
他这么说着,又想起梦里的少女用那样腔调和他说的话,在羞红脸的同时,又忍不住有点自嘲地笑了下。
他转过身,侧过脸去,索性把自己整个人埋进了被子里面,一边用被子给自己的脸降温的同时,一边也只好把不能跟任何人说的话小声抱怨给自己听:“说什么最喜欢我,骗子……”
梦果然都是反的。
“骗人的。”
新年伊始,按道理是该去神社祈福的。
但五条悟在过年的时候是必定要呆在主宅,和五条家里的所有人一起去京都的北野天满宫参拜的,穗波凉子也按照家里的习俗回了奈良县,跟着父母去春日大社参拜了,夏油杰和家入硝子自然也离开了高专,回到了自己家里过年,因此,等到四个人再在东京相聚的时候,已经是年后好几天了。
明明来时还在下雪,但下车后却发现不知何时雪已停,神社的工作人员正在清扫道上的积雪,但路上还是有一点结冰的痕迹,很滑,不留神就会摔倒,天还是很冷,呼吸仿佛能成冰,穗波凉子不太耐冻,不由得紧了一下脖子上的围巾。
她这很微小的动作被身侧的夏油杰注意到,于是他们不经意地对视了一眼,在微笑之后,又很快都移开了视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夏油君之间的气氛,突然就变得这样欲说还休,粘粘糊糊起来,两个人总是莫名其妙就对视,又莫名其妙错开眼睛,却都不说话……
这当然是好事,穗波凉子也隐约觉得,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她就能和夏油君再近一步也说不定,但另一方面,她又疑心,这是否只是因为她有了一双爱人之眼,所以看他也不由得把他的眼睛也误看成爱她呢?
毕竟,除了他们那比起之前有了稍微多一点的对视之外,在日常相处中,似乎并没有再多出什么特别的对话和举动来……
不过,她并没有发问的勇气,也不敢做出什么试探的举动,生怕弄巧成拙,生怕一切揭开后发现都是自己的幻想,因此,即便再怎么努力胡思乱想下去,也是不会得到答案的。
现在已是一月十号,早过了人们来神社寺庙参拜的高峰期,因此浅草寺里游人并没想象中的多,他们拾级而上,排了队进入神社,在神龛前的箱笼里投下硬币,双手合十许了愿摇了铃就又很快出去了。
在寺庙后面专有一片地方是给人写绘马挂绘马的,虽然好像来这里的每个人都对许愿这种事并不热衷,尤其是每逢过年就要去好几次天满宫的五条悟对这种事更是烦的不行,但因为是习俗,再加上四个人里还有个货真价实拿着靠神明赐福的特级咒具的人在,所以,即便是做做样子,大家也都愿意按照流程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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