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金枝:“听起来确实是挺严重的,照你这么说,王翠萍不只是神情恍惚,言语无状,还有失忆的症状,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听说过有谁得过这种怪病。”
苏简心里有个猜测,不过她懂得也不多,不好跟赵金枝解释,便附和了赵金枝的说法:“赵姐,你还是先跟我说说,我小姨他们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赵金枝叹了口气:“这事说起来,也是你小姨她爹妈不当人。
你小姨娘家在咱们隔壁王家村,离的也不远,说起来,当年你小姨和你小姨夫的婚事,还是我妈给做的媒。
王翠萍家里一共四个孩子,前面三个都是女孩,王翠萍排行第三,她两三岁时,孙桂花再次怀孕,这次生了个男孩。接连生了三个闺女,好不容易得个男孩,王家对这个男孩是千宠万宠,有什么好东西都紧着他,对前面那三个女儿都不怎么在意,三个女儿的钱彩礼钱都拿来给儿子上学娶媳妇。
甚至王翠萍姐几个出嫁之后,还要照顾家里,可要是单纯需要照顾爸妈也就算了,偏偏还有个弟弟。
王宝生虽然也成家立业了,他却是个立不起来的,嫌下地干活辛苦,读书又读不成,家里便花了大价钱给他在城里买了工作,又花钱给他娶媳妇儿,让他在城里成家。
按理说,只要他踏踏实实的工作,日子怎么都会比在农村过得好,但王宝生这人被宠坏了,一点都不踏实,竟然跟一群小混混混在一起,染上了赌瘾,工资不够他赌的,就回家找爹妈要。
王家爹妈一辈子土里刨食能有多少钱?嫁女儿的彩礼都倒贴给王宝生娶媳妇找工作了,手里没钱就继续搜刮女儿,让三个姐姐凑钱给弟弟还债。
要是王翠萍他们不肯给,王大力夫妻俩就在女儿婆家哭天喊地的闹,我就亲眼见过他们来王翠萍家里闹,那时别提王翠萍婆家的脸色有多难看了。
赌债这个东西,有一次就有第二次,不过一年时间,那个王宝生断断续续找三个姐姐要了七八回钱,具体欠了多少我是不清楚,不过听王翠萍的婆婆说,光他们家就给拿出去至少300块了。
咱们农村人一年才能赚多少钱啊,这300块钱都够娶个媳妇了,说没就没了,那婆家哪能高兴,王翠萍因为这个好长一段时间在婆家都抬不起头来。
王翠萍两个姐姐跟她的情况也差不多,后来三姐妹一合计,觉得不能这样下去,商量后,一起决定,不管王大力夫妻两个再怎么哭穷要钱,他们都绝不再贴补娘家一分钱。
大概是头一次见姐姐们这么强硬,王宝生之后也安稳了一段时间,不过就安稳了半年,前一段时间我听说,他跟之前那伙混混联系起来,又欠了赌债,欠的金额还很大,那些人放话说他要是不还钱就剁他一只手。
连他媳妇儿都跑回了娘家,说他要是不把赌债还干净,就不跟他过了。
王宝生自己没本事,又爱赌,工作这么多年,赚的钱是一点没存下,哪有钱还赌债,只能回家求爸妈,王大力夫妻俩又找上了三个女儿。
他们是在女儿面前寻死觅活,让王翠萍她们姐仨不得不帮忙,可这次王宝生欠的钱太多了,他们姐妹三个也没办法。
后来王翠萍的婆家知道了,就放出话来,要是王翠萍敢再拿婆家去贴补娘家,他们就让王翠萍和赵土地离婚。
如今,这事拖拖拉拉也有半个多月了,这期间我见过王翠萍几次,每次见她都是神情憔悴,估计是实在顶不住压力,才会出现健忘的症状,这事要是不解决,真的要变成神经病了。”
赵金枝只以为王翠萍出现了健忘症状,苏简却想到王翠萍她可能是得了抑郁症,也许还有逃避式幻想之类的症状,这类疾病在现代屡见不鲜,但是在这个时代却是不会被人重视,统一都被归结为神经病。
“赵姐,你知道王大力他们家住在哪个村吗?王宝生工作的单位叫什么?那些骗他赌钱的小混混,你知道是什么来历吗?”苏简接连问道。
“知道倒是知道,但是苏简你问这个干什么?你听姐姐一句劝,这事你还是别管的好,赌鬼就是个无底洞,谁沾上谁倒霉,这群小混混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各个村里偷鸡摸狗游手好闲的,万一惹上他们很是麻烦。”赵金枝劝苏简不要管。
苏简坚持:“赵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爸从小就对我不好,有了后妈之后,我的日子过得更是难,这些年要不是小姨接济我,我可能都活不到现在,所以小姨出事我不能不管。”
“唉,你这个孩子,就是太有良心了。”赵金枝叹了口气。
苏简再次说:“赵姐,你放心,我肯定不给你惹麻烦,我要真招惹上了麻烦,保证立刻从你家搬走,绝不会拖累你的。”
赵金枝不赞同的看向苏简:“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看你姐是这样的人吗?行吧,既然你问我就告诉你,不过你答应姐,不管你要做什么,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苏简连连点头:“我知道的,赵姐,我知道你对我好的。”
赵金枝:“王大力他们家在的村子叫土家子村,在咱们村西边100里,他们村跟咱们村关系还算好,经常有媒婆在两个村子之间来往,你要是想去,回头我可以找人带你去。至于王宝生的单位,我倒是不知道,回头可以帮你打听打听。那些小混混们哪有什么来历,不过就是附近村里一些游手好闲的年轻人,和城里一些有钱不干正经事的公子哥凑合在一起,专门骗王宝生这样没脑子的。”
“好,赵姐,我记住了,明天我去一趟土家子村,源源和甜甜还要麻烦赵奶奶照顾。”苏简说。
赵金枝叹了口气:“本来以为你柔柔弱弱的,没想到是个这么有主意的,早知道我就不该跟你说这些。”
苏简笑笑没说话,就算赵志金枝没有跟她说这些话,她也会从别的方面打听到,不过要费些时间罢了。
经过半个月的磨合,赵家人对让苏简做晚饭这件事情已经有了一些体验,就是只要是苏简上手炒菜,她做的菜一定就很好吃,至于之前的一些准备步骤,则不一定要苏简来做。
主要是因为苏简要外出做大席,有时会回来的晚,所以他们就提前把该处理的东西处理好了,该切的切了,该洗的洗了,苏简回来只需要起锅炒菜就行。
二丫三丫人都勤快,这样做了两次后,就算苏简出去做大席,他们也抢着把这些活干了。
所以苏简现在在赵家的工作,就是每天晚上花个五六分钟炒两个菜。
没有人觉得他干的活少或者轻松,因为苏简的手艺真的是别人学都学不来,同样的东西,同样的火候,苏简炒出来的菜永远都是那么好吃,别人完全没法比。
三丫对苏简的手艺非常崇拜,跟着她学了几天,然而一模一样的手法,一模一样的用料,一模一样的下菜顺序,一模一样的调料,而且苏简都在旁边看着,她也炒不出来苏简炒的味道。
小丫头也是三分钟热度,学了几天后就放弃了,安心给苏简打下手,同时对苏简也更加尊敬了,她觉得苏简的手有魔力。
二丫三丫两个人,现在简直把苏简奉若神明。
吃饭都要先给苏简盛饭,然后才给奶奶盛。
赵奶奶看了假装不满的说:“苏简来了以后,老太婆我呀,在这个家里都只能排老二了。”
“才不是!奶奶是我们家里的老太君,我们家里需要奶奶坐镇!”二丫立刻彩虹屁奉上。
顾思甜从王翠萍怀里起来,跑过去抱住赵奶奶,吧唧一口贴在赵奶奶脸上:“奶奶乖乖,甜甜给奶奶糖吃。”
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赵奶奶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奶奶乖,奶奶不吃糖,把糖留给甜甜吃好不好?”
“奶奶好,奶奶对甜甜好“顾思甜说着又上去,在赵奶奶另一边脸上吧唧一口。
赵奶奶哈哈大笑:“你们看看她,这么可人疼的孩子,让我怎么能不疼她?”
“那我也亲奶奶一口,奶奶也疼我!”三丫从厨房听见,跑过来吧唧一口贴在赵奶奶脸上。
“还有我!还有我!”二丫也一股风一般跑了出来。
赵奶奶哈哈大笑:“好好好,奶奶疼你,奶奶都疼,来来来,小源过来,奶奶也疼疼你。”
虽然不想过去,但是也不想忤逆长辈,顾思源只能扭扭捏捏的去了,众人看他那别扭样,又是一阵大笑。
王翠萍忽然奇怪的说:“这俩孩子跑的好快。”
其他人对视一眼,赵金枝笑道:“小孩子腿脚好,和咱们这些老骨头不一样。”
王翠萍虽然还觉得奇怪,但这是在别人家,她也就没多问。
赵金枝等人却很清楚,二丫三丫确实比同龄孩子跑的要快,动作也更利落,就连听力也比一般人好。不只是二丫三丫,他们家里其他人,在苏简来的这半个月里,身体都有了不同的变化。
像赵金枝这个年纪,经常会有些莫名的疼痛,忍一忍也就过去了,谁也不会特意去看医生,但最近这些疼痛都消失了。
就连在地里干了一天活回来,都感觉精力充沛,不像以前干了一天活,回家累的只想睡觉。
像眼力,耳力这些也比以前好得多。
赵家的人心中清楚,大概是苏简做的饭菜的功效,而苏简本人肯定也是知道的,她却没有藏着掖着,而是将这一好事分享给他们,他们更清楚这些异样如果暴露出来,对苏简会有什么影响,所以赵家一家人都只闭口不谈,只当做不知,只是默默对苏简更好一些。
当天晚上,王翠萍拗不过苏简,在赵家住下了。
苏简试探问起,最近有没有什么烦心事,王翠萍却不肯说,只一味的叮嘱苏简要好好的。
苏简知道,再问也问不出来什么,便做罢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苏简借口要去做大席,离开了赵家,其实是一个人去了土家子村。
离开前,叮嘱顾思源兄妹两个,让他们跟紧王翠萍:“今天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们一定要紧紧跟在姨婆身边,一直等到妈妈回来。”
顾思源拍着胸脯和苏简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他虽然还不肯叫苏简妈,但却是很靠谱的。
这些天经过苏简给他调理身体,顾思源的耐力,速度,力量都提高了不少,苏简这才放心让他跟着王翠萍。
顾思甜也学着哥哥的样子,和苏简拍胸脯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姨婆。
赵金枝本来想让人带苏简过去,却被苏简拒绝了,她只找赵金枝问清楚了土家子村的大概方向,便一个人出发。
苏简的身体用灵泉水调理过,脚力很快,要是带个人,还得迁就对方,估计天黑都赶不回来。
苏简快步赶路,没到中午就已经来到了100里外的土家子村,她拦住一个女人问王大力家在哪?女人看苏简面生,狐疑问道:“你是王大力家什么人,来这干什么?”
苏简张口就来:“我是他家老三的侄女,我婶子让我过来给他家送点儿东西。”
那人上下打量苏简,见苏简没拿包裹,自以为猜中:“是王翠萍让你来给王大力他家送钱的吧?”
第65章
苏简笑笑, 女人以为自己猜中了,继续说:“要说这王大力家的几个闺女真是好的,隔三差五的就往娘家送钱, 谁家养闺女也没有他家赚, 可惜呀,养了个败家子,养多少闺女都不够填败家子闯下来的窟窿。”
苏简好奇问道:“败家子是说王家老四吗?”
“除了他,还有谁?王老四真是被他爸妈给宠坏了,你说说,他爹妈费劲卖力的给他找了正经工作,又给他在城里娶了媳妇, 他不好好过日子, 非学别人去赌钱, 欠了钱自己又还不上, 只能回家找爸妈。王大力,哪有钱呐,还不是得搜刮他三个女儿。要我说生在王家当女儿, 真是倒霉, 一辈子都要被不成器的弟弟擦屁股。”
女人越说越气愤,眼见着有滔滔不休的架势,苏简忙拦住她:“大婶,你告诉我王大力家在哪儿,我先把东西给他送过去,等回头咱俩再聊。”
“哟!看我一说话就忘了,你顺着这条路往前走, 会看见一棵大杨树,大杨树后面有几户人家, 门口放着块大石头的就是他家了。”大婶指着大路说。
苏简和大婶儿道了谢,沿着大路往前走,不一会就看到一棵大杨树,绕过大杨树,又走了几步,便看见一户门前有大石头的人家。
那人家没关门,苏简上前敲了敲也没人出来,便自己进了院子,大声道:“有人吗?有人在家吗?”
这时才有人出声:“谁呀?”
出来的是个30来岁的中年男人,人长得不胖,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有几分斯文气质,只是目光不正,让人看着喜欢不起来。
此人正是王宝生,王保生欠了赌债,怕人闹到单位去,不敢在厂里待,便跟厂里请了假,说要回家看爸妈,这才躲到乡下来,他出来看见苏简,顿时被惊艳住了。
漂亮,真是漂亮!他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这人比城里的姑娘都漂亮多了。
“你是宝生叔吧?”苏简忽略王宝生恶心的目光,问道。
“你知道我?你又是谁?”王宝生上下打量苏简。
苏简说:“我是小溪村的,翠萍姨托我过来找王爷爷,让我给他送点东西。”
王宝生早已将苏简上下打量了个遍,见她没带包裹,又说送东西,心中一喜,猜她肯定是送钱,顿时伸出手来:“给我吧,我看看这次三姐拿回来多少。”
苏简退后一步:“请问王大力爷爷在吗?翠萍婶说让我亲手交给王爷爷。”
王宝生撇了撇嘴,交给他爸和交给他有什么区别?到了他爸手里,他爸也还是要给他。
便冲里面喊:“爸!三姐让人送钱回来了,说是要亲手交给你,你快出来看看。”
王大力这才出来,他是个很普通的农村老头,看起来六七十岁,因为常年干农活,皮肤晒得黝黑,脊背也弯了,王宝生叫完人后自顾自找凳子坐了下来,丝毫不管来做客的苏简和刚从屋里出来的老父亲。
“是老三让你送钱来的?她让你送多少钱来?她自己怎么不来?”王大力一连三问。
苏简说:“是翠萍婶儿让我送钱来的,具体是多少我也不知道,她就交给了我一个手绢包着,至于翠萍婶为什么不来,是因为她生病了,来不了。”
说完,苏简顿了一下,只等着父子俩下一步反应,然而王大力和王宝生没有一个人问王翠萍的病情,王宝生听说钱又蹿了过来,王大力则直接伸出手:“手绢在哪?给我看看。”
苏简拿出事前准备好的包的方方正正的手绢,交到王大力手里,却被王宝生一把抢了过去,王宝生迫不及待打开,见里面只有一些零碎票子,加起来还不到十块钱,顿时嫌恶皱起眉头,一跺脚:“三姐这是什么意思?这点钱够干什么的?她打发叫花子呢!”
王大力问苏简:“老三就让你交给我们这一个手绢,再没有别的?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落了什么?”
王宝生也狐疑道:“钱不会是让你偷了吧?”
苏简神色镇定:“没有,翠萍婶就让我带过来这一个手绢,我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钱,我都没有打开看过,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问翠萍婶。”
王宝生嘟囔一句:“肯定得去问她,我得问问她,给我这么点钱是想干什么?是觉得我连饭都吃不起了吗?这是给弟弟还是给叫花子?”
虽然这么说,他也没把钱还给苏简,而是把那些零碎散票都揣自己裤兜里了,连手绢都没还给苏简。
王大力啐了一口:“老三真是不像话,宝儿,你别生气,等爹下次见着她一定好好骂她一顿,给你出气。哪有这么当姐姐的,好不容易往家里拿一回钱,拿的都是散碎票子不说,还那么少,她又不是不知道你现在缺钱用,真是个没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