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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后我帮夫君金榜题名(画三春)


说是一人分一个,但陆尚只咬了一口就放下了,只饶有兴致地盯着姜婉宁。
之前买的点心给全家分完后也就剩下半块,姜婉宁跟陆尚把那半块又分了分,才尝出一点甜味就没有了。
点心的滋味要比糖果子好上许多,可姜婉宁偏觉得糖果子更叫人喜欢,尤其是这种吃了独食所带来的隐秘的快活,反更叫人欢喜。
因着这份喜悦,她对陆尚的态度愈发和善,就连睡觉时都多了两分亲近。
“夫君寝安。”
陆尚心口一跳:“……寝安。”
本以为能一觉睡到天亮,谁料才过子时,姜婉宁就听见耳边传来细细碎碎的喘息声。
她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借着月光往旁边一看,睡意却是瞬间消散:“陆尚!”
只见陆尚躬身蜷缩在一起,右手死死抓住胸口,另一只手掐住喉咙,嗓子里发出破风箱一样的嘶鸣声。
姜婉宁被他的模样吓坏了,她急着去点灯,匆忙间直接从床上摔了下去,万幸床面不高,她除了膝上有些火辣,并无更多痛感。
而她全然顾不上这些,抓紧时间点了两只蜡烛,又捧着烛台返回床上。
就这么一小会儿功夫,陆尚又变了姿势,他翻身跪在床上,用脑袋抵住床板,也不知是疼还是怎的,一下下地撞着脑袋。
“陆尚、陆尚你怎么了……我去给你找大夫,我现在就去找大夫!”姜婉宁急的哭了出来,她在陆尚背后拍抚许久,仍不见他有所缓和,只能想到去请郎中。
陆尚还存了一分理智,他胡乱抓住了姜婉宁的衣袖,半天才吐出几个破碎的字句:“不、不用……药,先喝药——”
这也不是他不在乎自己的小命,可照着之前的经验,等把郎中请回来,只怕早就是第二天了,他要是病得太重,半晚上足够要了他的命,要只是寻常发病,只要熬过去这一晚,多半也没什么事了。
姜婉宁心觉不妥,却又不敢拿主意,只好点点头:“好,我现在就去煎药。”
上次许郎中留下的药只用了三副,另有两剂救命的,平日里用不到。
姜婉宁却是把救命的和日常的全煎了,熬了整整两碗,用井水尽快降了温,又着急忙慌地赶了回去。
好在她离开的这一会,陆尚的情况并没有加重,他只是又变了姿势,改靠坐在床头。
姜婉宁照顾他把两碗药全部喝下,又寻了清水来漱口,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她只觉得陆尚呼吸没那么急了。
又过半个时辰,陆尚躺平在床上,彻底缓和了下来。
姜婉宁一直跪坐在床边,不时为他擦拭额上的汗水,又忍着心头的恐惧,悄悄探一探他的鼻息。
谁也没想到,白日里还生龙活虎的人,会突然发病。
直到陆尚恢复了几分意识,他才碰了碰姜婉宁的手:“没事了,你也来歇吧。”
姜婉宁没应,而没有动作的身体,更是表明了她的态度。
陆尚实在没有精力再劝,昏睡前的最后一个动作,则是把手放在姜婉宁的掌心里,复轻声重复了一句:“我没事了……”
姜婉宁垂头,在眼角挂了许久的泪珠忽得砸了下去。
转日清早,陆家人相继醒了过来,有人瞧见厨房里没收拾的小药锅,可看陆尚房里始终没有动静,也不好来问。
至于房间里,姜婉宁终于在天光微亮的时候被陆尚拽了回去。
她心里存着事,睡也睡不安稳,外头才有声响,她也跟着惊醒过来。
睁眼的第一时间,她便是往身边看,哪想正好撞进陆尚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
姜婉宁一时失言。
陆尚苦笑一声,拍了拍额头,真心感慨一句:“还是得多赚银子。”
姜婉宁没理解赚银子和发病有什么关系,陆尚只好再解释一句:“到时请上十个八个的大夫,轮班在家里守着。”
这些大夫也不用多医术高超,只要能在他犯病时帮他缓解一二痛苦就够了。
陆尚无法形容那时的痛苦,仿佛整个人都被扼住了喉咙,每至濒死才能获得一点稀薄的空气,周而复始。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死不了,可就是这样生不如死的感觉,更叫人难受。
请十个八个大夫暂时是办不到了,姜婉宁沉吟片刻,忽然说:“夫君何不多练练健身体操呢?”
“嗯?”
姜婉宁整理了一下措辞,尽量明了地说:“之前在京城的时候,家里每隔一段时间会请御医来看脉,女眷多会开些保养的方子,我也曾用过,但不管是什么药方,都比不上健身体操见效快。”
“就之前我练的时候,一遍就能感觉到不一样了。”
陆尚来了兴致:“不一样?是怎么个不一样法?”
姜婉宁皱了皱眉:“就是、就是身子轻快了许多,经络处也有暖流了,我也说不好,但我总觉得,那健身体操是个好东西,要是长时间练着,说不准会有了不得的变化。”
健身体操虽是陆尚教的,但他还没能完整顺畅地做过一遍,自然也没体会过姜婉宁说的那些。
他对姜婉宁的说辞深信不疑,连着对健身体操都怀了几分期待。
“那、那我多练练?”陆尚迟疑着。
姜婉宁笑笑:“试试吧,明天起我叫夫君起来。”
“咳咳咳——”陆尚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只觉这句话格外耳熟,就在几天前,他才这样对姜婉宁说过。
眼见时辰不早,午后还要接待庞大爷他们,两人便不再多躺。
说来也是奇怪,陆尚昨晚发病时好像命不久矣,过了一晚竟又支棱了起来,通体康健。
而两人都不擅医,讨论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陆尚一摆手:“罢了,不管他了。”
姜婉宁一动弹才发现,膝盖有些僵涩,低头一看,却发现她右腿的衣裤被推了上去,擦伤的膝盖上抹了伤药。
屋里始终只有他们两个人,是谁做了这些,不言而喻。
她不自在地蜷了蜷手指,不顾陆尚的制止,坚持把裤脚落了下去,半天才说一句:“这样……不好。”
“什么?”陆尚满心不解,直到看见姜婉宁通红的耳朵,猛地明悟过来。
互相帮忙处理伤口什么的,看似寻常。
可这双方是一男一女,饶是名义上的夫妻,也总叫人觉出几分异样。
这下子,陆尚也开始后背发痒,好半天才敢看对方。
等陆家人出去的差不多了,陆尚和姜婉宁也相继出了房门。
姜婉宁洗漱后小心擦了护手护脸的膏脂,就连脚髁也没落下,等她擦好出来,身上全是膏脂的清香。
陆尚满意地点了点头:“等以后再给你买更好的。”
对此,姜婉宁只是莞尔。
临近晌午,家里人陆陆续续回来了,王翠莲也不知去做了什么,进门浑身喜气洋洋的,便是跟姜婉宁撞对脸,都能给她一个笑脸。
姜婉宁却没觉得有多高兴,只诧异得不行。
正当她准备去厨房帮着做做饭的时,却听门口传来招呼声:“这里可是陆秀才家?我带着小孙孙来了!”
回头一看,正是赶牛车的庞大爷,他牵着只到大腿高的小孙子,另一只手上则是拎了许多油纸包,另有两个熏制的猪肘子,每走一步都能带动肉香逸散。

庞大爷来的要比约定的更早一些。
但他不光人来了,礼到了,就连一大帮子人的晌午饭都备上了。
才进到陆尚家里,他就松开了小孙子的手,在他后背推了推,再一指陆尚:“快,那位就是陆秀才,快拜见夫子。”
庞大爷的小孙子叫庞亮,今年才六岁,比陆耀祖还小一岁,便是穿戴得整整齐齐,仍能看出一团稚气。
他被养得胆小,来到生人家里更是怯懦了,他踉跄两步,忍不住回头去看爷爷,得了庞大爷再三鼓励,方才转过头,小步朝着陆尚走去,停在他身前五六步远的位置,按着家里教过他许多遍的,鞠身欲要行礼。
幸好陆尚动作灵敏,赶在他躬下去前把人截住了:“不必不必。”
他隐约还是知道的,这个时代,师徒名份可是极重的,他之前只说给庞家的小孩指点一二,可从没说过要收他做学生。
再说了,就凭他看着书本两眼黑的水平,哪敢真受了这个礼。
陆尚拍拍小孩的肩膀,向庞大爷解释:“我的学问尚且浅薄,不敢耽误了孩子,给孩子指点两句还行,可不敢当夫子,误人子弟就不好了。”
庞大爷听了他的话,原本僵住的表情重新缓和了过来:“哪里哪里,陆秀才太谦虚了,要是你的学问都不行,咱这几个村子可就没有行的了。”
许是看出了陆尚的态度,庞大爷也不坚持,他见陆家人听见声响出来,也不管跟陆奶奶有没有交情,堆着笑迎上去:“陆家阿奶,近来可好啊?咱们可是有些日子没见了,怪我怪我,都没来走动!”
“今儿我带了白面饼子和下酒菜,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在咱家用个饭?”
陆奶奶被他的套近乎唬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看向陆尚。
直到陆尚点了头,她才应下:“可、可以,您快请进。”
庞大爷和陆老二家并没有什么交情,要不是他的远房表妹嫁给了陆家村的村长,他的牛车都不会在陆家村经过,更是不会踏足此处。
但这不是有求于人嘛,求的还是孩子前程的大事,就算之前没有交情,往后也有了。
庞大爷常年赶车,家里也有在镇上做生意的,待人接物自比在地里刨土的农家人灵活,他才坐下没多久,就已经跟陆老二称兄道弟了:“这么算起来,我跟老弟你才是一个辈分,来老弟,咱们以茶代酒,干一个!”
庞大爷带了白面饼子,带了熏猪肘,带了辣炒猪肝花生米豆腐煎等许多下酒菜,就是没料到,陆老二家穷得连口黄酒都没有。
庞大爷爽朗地笑着:“我懂我懂,读书人不沾酒,家里没酒也是正常的,喝茶也行!”
茶倒是有,但是茶馆都不收的碎茶叶渣,一文钱能买一大捧,泡出来的茶又苦又涩,极难入口。
“……”一切都是为了小孙孙。
庞大爷一闭眼,将刚煮出来的苦茶一饮而尽,之后不是必要,轻易不碰茶缸。
家里来了客,女眷便不好上桌了,小孩子被赶回屋里,王翠莲和马氏则在厨房里忙着。
就连陆奶奶也只在最开始坐了一坐,很快离了席,转去旁边小板凳上坐着,只留陆老二和陆显陪着庞大爷。
陆尚原本也是要作陪的,可他不愿叫姜婉宁在侧小意服侍着,索性借口考问,抓着庞亮回了房。
庞大爷此行就是为了个小孙子找个好老师,见状乐得都合不拢嘴了,哪里有不答应的。
却不知,等庞亮进了屋,那可就是另一幅场景了。
陆尚等庞亮爬上凳子,直接去问姜婉宁:“你看这孩子如何?”
姜婉宁隐约有些猜测,却又不敢肯定,迟疑半天才点了点头:“我看他性子有些绵软,但年纪还小,往后注意着些,多是能改过来的,至于学问……许多人说一个人的学问高低,那是打出生就注定了的,我却不这样觉得。”
“夫君要是有心教导,不说来日金榜题名,在塘镇或者更大的府城谋一份差使,多是不难的。”
“要是请你来教导呢?”陆尚单刀直入。
一直以来的猜测得到了肯定,姜婉宁心口仍是止不住地扑通扑通直跳。
她平息了一番气息:“我都可以,全听夫君的。”
陆尚摇头:“要看你的意愿,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倒可以收他做两年学生,要是不想麻烦,那等会儿便回绝了。”
“不过有一个问题是,对着庞家不能直接说由你教导,要等你教上几个月,见了点好苗头,才好叫他们对你付以信任,也放心把孩子彻底交给你。”
姜婉宁在村子里的身份实在尴尬,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是最好的方式。
姜婉宁明白这后面的诸多顾虑,但她仍是没有直接答应,而是试探道:“之前三娘也想我教她家大宝识几个字,夫君要是同意的话,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没甚差别……”
对上陆尚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孔,姜婉宁试探不下去了。
“那便是愿意了?”
“……嗯。”
陆尚不禁笑了,却还是要教训两句:“愿意就是愿意,只要是你想做的,我总不会拦着你,如今你我二人一体,有什么话直说就是,阿宁觉得呢?”
姜婉宁被他说得羞愧难当,指尖颤了又颤,半晌才传出一声细弱蚊蝇的“对不起”。
既是问明白了姜婉宁的想法,陆尚之后的行事就方便多了。
他整理了一下表情,收了笑意,换上一脸的清冷,他敲了敲庞亮眼前的桌面,故作严肃:“我听庞大爷说,你是要启蒙了?”
“是……”庞亮不知怎么称呼他,才抬头看了一眼,又被陆尚的表情吓回去了。
这看得陆尚和姜婉宁皆是摇头,无他,胆子实在太小了。
陆尚复问道:“你来我家,是想请我做你的夫子?”
庞亮沉默好久,才小声说:“爷爷说,你是附近几个村子里学问最好的人,要是能请你做我的夫子,我以后肯定也能考上秀才。”
“也就是说,只要能叫你考上秀才,谁教你都成?”
庞亮脑子转的没那么快,犹犹豫豫的:“应该……是吧。”
“那这样,等你回家了就跟庞大爷说,我同意教你念书了,不过——”陆尚叫他抬起头,又给他指了姜婉宁,“这个姐姐的学问比我还要厉害许多,等你来我家,由她教你识字。”
“你同意吗?”
庞亮看了眼陆尚,视线又转移到姜婉宁身上。
庞家男人多在外操劳,三五天才会回家一趟,庞亮自小跟着母亲姐姐长大,性子便沾染了许多绵软,比起严肃冷情的陆尚,显然还是比娘亲更温柔的姜婉宁更叫他觉得亲切。
至于这个叔叔说:“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不能跟第四个人说,是谁在教你识字,好孩子都是遵守承诺的,你是好孩子吗?”
庞亮细声问了一句:“姐姐教我,我也能考上秀才吗?”
“当然可以。”陆尚闭眼就吹,“不光能考上秀才,你还能考上举人呢!”
姜婉宁忍不住拽了拽他的衣袖:“夫君——”
庞亮却已点头:“好,我同意了,也不跟爷爷娘亲他们说。”
“那你出去了,怎么跟庞大爷讲?”
庞亮摇着脑袋,一板一眼道:“我就跟爷爷说,陆秀才答应教我念书了,还答应叫我考上举人。”
陆尚:“……后半句就不必了。”
等他们这边说好了,外头的人也吃得差不多了。
眼见陆尚把庞亮带了出来,庞大爷更是坐不住了,赶紧站起身:“陆秀才……”
陆尚没说话,只拍了拍庞亮:“你去跟爷爷说。”
就像在屋里演练过的,庞亮仰着头,嫩声嫩语道:“爷爷,陆秀才答应教我念书了。”
“好呀!”庞大爷再也忍不住,一拍大腿,差点冲上来给陆尚一个熊抱。
“看我,准备得不周全,陆秀才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再过来,我把束脩给你带来,束脩的话你看给多少合适?我家里也没个念书的,也没进过书院,什么都不知道……”
陆尚喊了好几声才打断:“庞大爷先别急,先教三五天,双方都磨合一下,要是合适了,再谈也不晚。”
“好好好,都听陆秀才的!”话是如此,庞大爷却是打定了主意,等回去就准备东西,下回上门全捎来。
庞大爷意愿达成,走时双脚带风,直接把庞亮举高过头顶。
而陆家把人送走后,也全围了过来,陆老二问:“尚儿你这是收了个学生?”
陆尚摇头:“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
一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见他走远,也不好再把人叫回来问。
庞大爷和陆老二他们吃饱喝好,家里的其他人却还饿着肚子。
陆光宗几个被放出屋后,一看见桌上剩着的猪肘子顿时两眼发光,不顾王翠莲的叱骂,一窝蜂全扑了上去。
姜婉宁正犹豫着吃还是不吃,却见陆尚走了过来,勾勾她的衣袖:“我给你煮猪杂汤吃?”
姜婉宁并没有吃过下水类,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吃得下那等腌臜玩意儿,可望进陆尚那双满是温柔的眸子里,控制不住地点了头。

猪下水处理起来过于复杂,陆尚又经久不过手,实在没法儿在短时间内处理干净。
反观他和姜婉宁早上就没吃东西,现在又过了晌午饭时间,与其没有边际得等着,倒不如对付着吃上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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