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青年修瘦的手抚开少女交错的衣襟,露出雪白深邃的锁骨。
漆黑的双眼早已被欲,色密布,他绷紧下颌,便吻了上去。
温雪杳紧紧攥着宁珩的衣襟,连细瘦的指,节都因用力而过分泛白。
她紧咬着下唇,才让绝不该在书房这样圣洁之地出现的声音在此时响起。
太胡来了,他怎能如此待她?
可那双黑眸中的猩红之色温雪杳太熟悉了,他绝不可能放过她。
意识到这一点,在他抓着她颤抖的脚裸进,入时,她再无法抑制,低低的哭出声来。
有那么一瞬间,宁珩盯着眼前梨花带雨,却还咬着牙抱紧他的人,险些彻底失控。
屋外不知何时忽地下起了雨,雨滴噼里啪啦地敲打在窗花上,上面贴着有一次温雪杳来书房给他送饭时,闲来无事剪的一双喜字。
此刻透着屋内暖烛,倒衬得那一个字分外亲近,似乎也随着火光紧紧相拥,摇曳在暴雨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温雪杳眼睛都睁不开了,才终于被人放过,拿宽大的外袍裹着抱着一旁的摇椅上。
黄梨木的摇椅冰凉,滚烫的皮肤与之碰撞,温雪杳霎时便是一抖,身下摇椅也随着她的轻颤晃了晃。
她当真是累乏了,此刻连眼睛都睁不开,迷迷糊糊中只觉眼前的烛火被人吹灭,她便彻底失了意识。
温雪杳的外衣方才弄湿了一片,宁珩只盯着瞧了一眼,便浑不在意的披在了自己肩上。
他侧眸朝躺在摇椅上睡得昏沉的人凝视良久,直到眼睛发胀才缓缓收回视线。
青年踢了鞋,只穿了纯白的襦袜走在地上,本就小心翼翼,如此一来更是没有什么声响。
他蹑手蹑脚走到桌案旁,漆黑的眸子从那张桌案上扫过,脑中闪过方才的疯狂与少女伏在他肩头的低低泣音。
又可耻的出现反应。
他的唇线僵直,俯身从桌案旁的竹篓中准确无误的抽出那副最为与众不同的画卷。
窗外闪电劈下的白光滑过青年如玉的脸颊,他一言不发、沉默地靠近桌案后的书架。
手在其中一排一探,书架连同背后的墙面便裂开一道巨缝。
宛若深渊巨口般,死死凝视着面前同样在凝望它的青年。
半晌,青年抬步走进黑暗中,只听有一道机关扣动的细微响声,墙面缓缓阖上。
屋外,暴雨如瀑,足矣掩盖一切微不足道的异响。
可本该在摇椅上熟睡的少女,却在这时缓缓掀开眼眸。
卷翘的睫毛上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水珠,她怔怔朝着那道书架后的墙面望去,只有她自己知晓,自己此刻的心脏是如何在狂叫,更胜过窗外轰隆震颤的雷响。
暗室内,宁珩就着微弱的夜明珠光亮垂眸看向手中的画轴。
他没有点燃暗室内的灯,便纵身在黑暗中,肆无忌惮地看着手中的画。
为何偏偏是今日阿杳先他一步来了书房?
为何被他落在书案上的偏偏就是这幅画?
他时常有翻开旧画的习惯,可却鲜少会将这种画作带出暗室,记忆中这似乎是唯一的一次。
偏是这唯一的一次,就险些被阿杳看到。
这莫不是冥冥中的指引与暗示?
此时暗室内,宁珩一身诡异的女子衣裙披在肩上。
墙上、桌上、书架上,满是一个人的小像。
有明眸浅笑,又落泪垂思。
有稚嫩青涩的她,也有妩媚动人的她。
这些她全是一个人,温雪杳。
此刻沉睡在书房里的少女。
对在黑暗中窥伺她的人毫无防备的少女。
许久,宁珩握紧了手中的画轴。
他清楚,现在他依旧有机会,就像是一种暗示,告诉他——只要他稍稍出声,便足矣唤醒在外面疲懒酣睡的人。
让她挣开那双沉睡的眼,看清眼前的一切。
然而当他纠结的视线落在手中,那双稳健的手忽地一抖,画卷掉落在、轱辘翻转展露开来。
画中人衣衫半褪氤氲在水中,月光勾勒着少女玲珑的曲线。
漫天飞雪下,一切既污浊,又圣洁。
他的心尖忽地一刺。
仓皇后退几步险些摔倒在地。
温雪杳连因方才发生在书房的事都能吓得哭出声,她又怎么能接受这个暗室中更疯狂的他?
宁珩久久的沉默下来,心中陷入前所未有的纠结。
屋外,温雪杳同样也在抉择。
方才宁珩便是转动书架第五层的镇石,便打开了书架后的那间暗室。
此时只要她伸出手微微一转,就能看到他瞒着自己究竟藏了些什么。
就是藏。
因为方才温雪杳眼睁睁看到宁珩将竹篓里的那副檀木卷轴的画拿了进去。
她忽地想起方才一人在书房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打开那副卷轴,只是后来宁珩忽地出声喊住了她。
后来她又被人抱着胡来一遭,更是将那画卷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若不是她有在雨夜难以安睡的恶习,换做寻常,怕是早已累的瘫睡过去,更别说会发现这间暗室的秘密。
那样岂不是正中宁珩下怀,便让他轻易就得逞了?
以温雪杳的性子,这日在书房内发生了这般事,她是绝不可能再提起这日,更别说要去寻那副画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所以他究竟是藏了什么,为何要故意分开的她的心思,不让她看那幅画?
一墙之隔,是同样纠结的两个人。
宁珩盯着散落在脚边的画,只要他出声,便能唤醒温雪杳,让她知晓一切。
好的他、坏的他。
深爱她、想独占她。
完整的他。
他垂眸半晌,小心翼翼将手中的夜明珠放在一旁的书架上。
随后,他缓缓退出暗室,轻手轻脚将暗室的门重新关上。
宁珩心里无比清楚,这一刻,这一个举动,已是他做出的选择。
他要藏起自己。
扮演她喜欢的模样,终其一生。
第二日早晨, 两人起的都有些迟。
温雪杳同宁珩说今日季婉婉给她下了帖子,邀她去明月楼一叙,今日中午便只好让府上的小厮给他送午膳。
“明月楼的酒酿圆子不错, 应当是你喜欢的口味,但你少吃些,那圆子不太好克化。”宁珩边整理着腰封, 边同温雪杳道。
“是么?”温雪杳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我记下了。”
两人在屋里简单用了点早膳,宁珩依旧是不喜早上进食,只简单喝了两口粥, 就撂下勺子。
温雪杳掀起眼皮不动声色睨他一眼, 复又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模样,淡淡道:“阿珩哥哥, 我昨日瞧见书房的竹篓里有几幅不错的字画, 季姐姐早听闻你的名号想买一副收藏,我能不能今日出门前替她挑一幅?”
说这话时, 温雪杳的目光垂在自己的碗里, 大颗稻米瞧着饱满又圆润。
宁珩轻笑了声,“你瞧上哪一幅直接去我书房拿就是。”
温雪杳脸上扬起笑,嘴角挤出一个小小的梨涡,“随我挑?”
宁珩颔首,声音带着纵容,“随你挑。”
“那我便不同你客气了。”
宁珩嗯了声, 宁十一刚好叩响房门。
房门本就敞开着,他坐在桌前稍稍抬眼, 便能与站在屋外候着的人对视上。
宁珩朝着宁十一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稍等, 然后又扭头看向温雪杳,嘱咐道:“昨夜北大街那里发生了命案,你今日去明月楼时最好绕开那条街。”
温雪杳认真点头应下,才问:“怎么会好端端的发生命案?”
宁珩摇头,同时起身整理了一下袖口,沉声道:“我暂时也不知,此事乃是昨天夜里突然发生的,皇城司还没来得及处理,我也是刚才听十一提了两句,说好像是一户屠夫杀了人。”
按理说这种普通的人命案,本轮不到宁珩亲自过问,但这桩案子却不同,那屠夫不是冲动之下杀了一个人,而是将一家老小都杀了!
不过温雪杳向来胆子小,涉及细节,他便没有与她多说,只道让她今日出门时避开那条街。
“放心吧,我今日不往那里走。”温雪杳同他保证道。
等宁珩走后,温雪杳也没再继续用早膳。
大清早听了这么一桩事,实在令人没有什么胃口。
她命小暑让车夫将马车备好,自己则去了书房。
见到温雪杳,看院子的小厮朝她躬身行了个礼,“夫人。”
或许是心虚作怪,温雪杳连对方的脸都没敢看,便匆匆点头走进书房。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心跳声仿若擂鼓。
她几步走到岸边,折起裙摆,弯腰在竹篓前蹲下。
纤细柔白的手指随意在竖在竹篓里的画卷上来回拨了拨,连她自己都想不通她来这一趟到底是想看什么。
她的心思根本不在那些画轴上,因为那一对画卷中根本没有她想看的那一副。
昨日果然没有看错,他的确是将那幅画收走了。
所以他不想让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温雪杳从竹篓中随意抽出一卷,也没有拆开看看里面究竟画的什么,其实她早没了旁的心思。
葱细的手指捏着画卷,指腹有些用力,便从指甲下的软肉上透出一层淡淡的粉色来,粉色的尖端是一抹紧张又局促的白。
她直起身子,怀里抱着画,目光却一眨不眨落在眼前的书架上。
书架背后,就有她想要知晓的秘密。
要不要看?
宁珩说过,这宁府便没有她不能去的地方。
但温雪杳很清楚,她所能去的地方或许并不包含这里,她觉得自己能进去一探究竟无非是钻了他话中的空子。
所以,究竟要不要进?
其实在早晨找借口想来书房时,她心中就有了打算不是么?
然而当真相当真触手可及时,却又忍不住心生退却之意。
温雪杳在那面书架前定定站了良久,久到安排好出门事宜的小暑都寻到书房来,她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听到院中响起的脚步声,那截伸出去的细瘦手腕猛地收回。
仿佛有人在暗中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般,分明什么都未来得及做,自己却先心虚的惊出一层冷汗。
“夫人?”
温雪杳隔着书房的门同院中的小暑应了声,“诶,我在这儿。 ”
话落,她将怀中的卷轴抱得更紧,快速背转过身,朝着书房大门的方向逃也似的小跑离开。
“夫人你怎么了,怎么满头大汗的?”小暑瞧了眼温雪杳,正欲将帕子递给她,对方先一步摆了摆手,拦下她的动作。
“无妨。”温雪杳摇头,她晃了晃怀中的画卷,解释道:“约莫是方才找画急了些,一会儿风吹吹便散了。”
说完,她又岔开话题催促道:“我们还是快些走吧,别去的迟了误了时辰,让季姐姐久等便不好了。”
小暑没再多言,亦步亦趋地跟在温雪杳身后。
等到温雪杳上了马车,四下无人,她才缓缓长出一口气。
半晌,又忍不住自嘲一笑。
她还什么都没做呢,就将自己吓得六神无主了。
若要让她真瞧见那暗室,一定瞒不过宁珩的眼睛。
她无奈地笑了声,掏出怀中的帕子擦拭掉额头上的汗。
等她重新稳定思绪,才同驾车的车夫叮嘱道:“待会儿去明月楼时记得绕路而行,避开北大街。”
“晓得嘞夫人,今日宁侍卫已经嘱咐过了。”车夫应了声,马车摇摇晃晃继续向前。
****
皇城司外,宁珩与宁十一一前一后驾马回来,两人的面色都不太好看。
尤其是宁珩,一张脸黑的似被墨染过一般。
宁十一还在想方才听到的事,“世子,你说这世上怎会有像张屠夫那样的人?竟能如此狠心,将自己的妻子与她娘家一家五口人全都杀了。”
宁珩沉着脸,一时没接话。
宁十一还沉浸在方才的情绪中,摇头道:“那屠夫也是,本就是他有错在先,明明是个粗人屠夫,与人小娘子相看前照实说就是。他倒好,竟为了将人娶进门,竟说自己乃是秀才之身。”
“所以你觉得,是那屠夫骗了他的娘子在先,她娘子理应同他合离?”
宁十一垂着脑袋踢了一脚路上的小石子,丝毫没有注意到宁珩此时古怪的脸色。
回话道:“当然啊,他娘子会想与他合离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么?若他当初将人迎进门前未曾说自己是秀才,而是照实坦白自己就是一个杀猪的,那小娘子也未必会嫁给他。如今对方既知晓了他的身份全是作假的,想同他合离岂不正常?”
“姑且抛开这人身份的高低贵贱,只欺瞒在先这一点,打从最开始就是这屠户错了!”
“再者说,那小娘子每日求神拜佛,都是盼着在上京城书院潜心读书的夫君能考取功名,这忽然让她撞见自己那前来读书的夫君,其实干的都是杀猪的活计,她的心里如何能受得了?”
宁珩猛地停下脚步,“所以她便要合离?”
宁十一还在朝前走,闻声头都没抬,点了点头,小声嘀咕道:“想合离那不是很正常么?”
说完,他才惊觉身旁早就不见宁珩的身影。
宁十一脚步一顿,回首巡视而去,就见太阳底下宁珩的脸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
半晌,青年才哑然张了张唇,“那她们过往的情意呢,便都做不得数了,都是假的?”
宁十一不懂世子他为何对这件事这般在意,挠了挠后脑勺,后知后觉问道:“世子,你怎么了?”
宁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十一,你说,难道她们过往的情意便也都不作数了?”
宁十一愣愣道:“可是世子,那小娘子最初喜爱的就不是那个屠户张大,而是她所以为的秀才张大啊。”
宁珩的眼前一白,踉跄向后退了两步。
“原来她喜欢的是秀才张大,不是那个满手鲜血的屠夫......”话音落下,宁珩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掌,冷白的颜色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透明的弧光,可一眨眼后,那双苍白的手却忽地染满鲜血。
暗红的浓稠的血液从指缝中一滴滴渗透落下,砸在土里,混成一滩脏污的淤泥。
宁珩猛地一抖,将手死死收紧垂在身侧,再不敢多看一眼。
这难道又是某种暗示?
压抑的黑眸闪过一丝痛苦,可他又怎会是那个屠夫?
那小娘子发现张大屠夫的身份,便央求了家人陪她一道向张大讨要说法,还要与他合离。
可那张大如何都能受得了这晴天霹雳般的变故,他心中千般不愿,万般挽留,都没有让自己的娘子回心转意。
最后竟不知怎的魔障了,便在昨夜将自己的娘子与其娘家五口人全都杀了。
杀人用的工具,便是他日常杀猪用的屠刀。一臂多长的大刀砍下去,骨头都断了。他娘子最惨,瘦小的一个小娘子,直接被人拦腰斩成了两截。
皇城司的人去时,那小娘子肚子里的肠子都掉了一地,想想都令人毛骨悚然。
能做出这样的事,不像是夫妻,反倒更像是死敌。
宁珩垂在身侧的手指不住地蜷缩起来,他怎么会和那屠夫一样?
就算那一日温雪杳发现他的本来面目,他就算伤自己,也绝不可能会忍心伤她。
可若是她也要与自己合离呢?
这个念头一经在脑海中闪过,宁珩便觉得胸腔闷堵,难以呼吸。
垂落的手松了又紧,反反复复。
他自是不愿伤她的。
可他也绝不可能同她合离。
他的心忽地狂跳起来。
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挽留她。
比方说,永永远远,将她禁足宁府,囚在自己身边。
前脚刚踏进去, 后脚便有候在门口的伙计上前询问。
小暑代温雪杳回了话,便被店里的伙计领上二楼。
对方窄袖一扫,抬手朝里一指, 随即道:“这位夫人里边请,天字二号房便是了。”
温雪杳今日梳着妇人发髻,高髻上简单簪了一枝羊脂玉的发簪, 瞧着简单大方又不失灵动。
小暑将门推开,温雪杳随后抬步走进去,青绿色的百褶裙荡起一圈涟漪似的圆弧,就好似春日绽放在湖中央的翠绿荷叶般娇嫩欲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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