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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我描春(二时肆)


“沈知言。”
“怎么了?”
看上去这份电子文档确实是比较重要的东西了,沈知言的眼神依旧粘着在平板上,只是抽出一只空余的手,捏住了白郁声为非作歹的脚。
“你介意我把我俩的事情与别人说么?”
沈知言这才肯将自己的目光从平板上抽离,撇了一眼窝在边上的小姑娘。
“随你开心,我都行,你觉得合适的就可以。”
得了准信,白郁声憨笑一声,重新将自己丢到沙发里,举着手机给舒意迟回消息。
鱼生:【最近没空呢,在沈知言画室打工。】
舒意迟:【什么情况?之前楚琪和我们都说了,沈知言现在身边不缺人呢不是。】
鱼生:【确实不缺啊,就是我呀。】
白郁声憋着笑,看着对面发来的一连串问号。
舒意迟:【不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你怎么都不和我们说一声?】
鱼生:【你看楚琪那架势,我敢说吗?我说了他还不得给我撕了……】
舒意迟:【你这说的……真的只是单纯的打工么?】
鱼生:【噢,不是,顺便谈了个恋爱。】
屏幕那边有一会儿没有声音了,白郁声刚切到微博大号,屏幕一跳转,对面直接打来一个视频通话邀请。
幼稚的玛卡巴卡铃声在安静的室内响起,白郁声下意识捏住了自己的话筒,抬头看向沈知言。
“接吧,没事。”
沈知言甚至都不用往那边看就知道女孩这会儿在想些什么。
“视频通话也可以吗?”
沈知言微微点了点头,指尖在屏幕中划了一下。
“有需要我出镜的地方随时可以叫我。”
“叮——”
接通了画面。
舒意迟整张脸都扑到了画面上,她仔仔细细将白郁声身后的建筑装潢给打量了个遍。
“声宝,你不在家吗?”
“嗯,都说了在沈知言这。”
舒意迟的大头终于从屏幕上面挪开,“这都几点了?怎么还在他家里?这孤男寡女的,多不好啊!”
白郁声两手抱起董事长,捏着它的小爪子朝着舒意迟招了招手,“这不还有小猫咪吗?不算孤男寡女,还有啊,这话从任何人口中说我都不觉得奇怪,你一个三天换一批男朋友的怎么好意思说的?”
屏幕对面的人一噎,“这不是……这不是只会满嘴跑火车么,你倒是好,之前秦衔山生日那会儿还得我出马帮你探探,裴意那事儿你还和我扯谁是白月光呢,这下倒好,直接跑人家屋子里去了。”
白郁声意识到舒意迟说的东西逐渐变得不对劲,下意识捏住了扬声器话筒,可收效甚微,舒意迟的声音依旧传遍了整个室内空间。
她抱着手机,小心翼翼地往沈知言那边瞥。
还好对面没什么反应。
“啊对了,那沈知言那个白月光呢?总不会心里藏着个白月光结果还把你带回家吧,这也太渣了……”
“叮——”
白郁声挂断了电话。
沈知言这会儿也把平板给合上了,他并拢刚刚敞开的长腿,将挂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给摘了下来,继而揉了揉自己的鼻梁。
“白月光?”
“舒意迟她乱说的!”
“秦衔山生日那会儿……”
“真的!你不要听别人乱说的话呀!”
沈知言眼尾带笑,支着下巴睨了她一眼。
“这看来,一见钟情的人,不止我一个啊。”
作者有话说:
但确实沈知言对声宝是一见钟情没有错!(叉腰)

白郁声安静了下来,她回想到了在港市与宋允的对话。
自己当时也没多大,一时不记得什么事也正常,但沈知言那会儿再不济也小学高年级了吧,他要是还记忆缺失那才是大问题。
况且经过宋允这么一提醒,她也想起了个七七八八,他总不能是一点都不记得的。
她在沙发上盘起腿,把沈知言老老实实摁在自己面前。
“沈猫猫,我想问你个问题。”
沈猫猫,记得第一次使用还是和沈知言打闹那会儿随便想到的绰号,后来这小狗小猫的反而逐渐变成了两个人私底下的称呼,不管有没有正事都喜欢这样叫对方。
哦对了,对于白郁声来说,由于她之前住在梧桐苑的时候给自己房间的智能家具还改了名字,所以这个称呼还会在她懒得去开关窗帘的时候叫上几声。
“问吧。”
“就是,你真的不记得你小时候住在南溪庭院那段时间的事情了?”
沈知言静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记得,就是之前把鞭炮往我家丢的那个坏小孩。”
白郁声:……
她抱着董事长起身,一时气不过又举起放在一旁的沙发靠垫,朝着沈知言砸了过去。
她就不该对沈知言口中的“暗恋”保有什么太大的期待,
当时他们俩的年纪加起来也不过如今她的年岁,如果说沈知言的暗恋从那个时候就初见端倪,那显然是有点……不太正常……
两个人打闹了一阵,白郁声似乎全然忘记了自己打开手机的初衷,玩累了便直接抱着董事长往自己房间溜。
微信界面在打闹的动作中被误触,白洪明发来的消息一闪而过,消失在众多的消息红点当中。
白洪明:【声声,我明天到临夏,手上还有点东西,先去一趟沈知言家里,然后再回家。】
等到白郁声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客厅之后,沈知言这才再一次将屏幕朝下的平板给拿了起来。
屏幕正中间依旧是他刚刚看的文档,坐在沙发上看了一晚上,笔记却只记录了一小部分,文章高亮划线也不过只标注了几页。
他从后台拉出小屏的微信聊天界面,放大。
云易白:【沈知言有快十几二十分钟没聊天了,估摸着是被嫂子叫走了,终于给我逮到机会吐槽了。】
云易白:【小爷我真的服了兄弟们,你们谁能管管沈知言?自从上一次我和他一起去了一趟港市,沈知言这货每天就和发癫了似的在我面前炫耀,哎,就刚刚上面那些聊天记录,你看看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就逮着我们群里都是单身狗看着就踢一脚啊!】
徐嘉衍:【别说是你了,这几天我压根就没和他见过面,每天有事没事都得来敲我微信给我撒狗粮。】
徐嘉衍:【还有啊,之前忘记和你们吐槽了,之前沈知言从国外回来那会儿是和我们一块在KTV坐了一会儿,结果这货还在KTV点人陪自己的猫玩,我真的不理解,总感觉沈知言出国进修一段时间回来骚了不少啊。】
彭骁:【哎,你说到这个我也想起来了,之前去古早酒吧的时候,莫名其妙消失一段时间,回来之后和我说遛狗去了,谁去酒吧遛狗啊,我记得他出国之前酒量还蛮好啊。】
徐嘉衍:【谁说不是呢,出国之前我记得他回临夏南溪庭院那边收拾东西,当晚把我拉出来给自己灌了不少酒……】
彭骁:【哎,徐嘉衍,咱不说这个,话说你们有谁见过嫂子的样子么?还挺好奇的。】
云易白:【没见过。】
徐嘉衍:【我也没。】
彭骁:【……】
沈知言随便刷了一会儿他们的聊天记录,嗤笑了一声,他起身从客厅的茶几上端起了自己的那杯水,一路往客厅边上的茶室走去。
顺便开了语音输入。
沈知言:“谢谢你们的关心呢,刚刚呢,我和你们嫂子玩了一会儿,给兄弟们忽略了,不好意思啊,马上回来。”
云易白:【别……】
徐嘉衍:【那什么,我妈喊我睡觉了啊。】
彭骁:【徐嘉衍你都几岁了!我爸也喊我去睡觉了啊,兄弟们我们有空再聊啊。】
第二天正好是周末,住在梧桐苑的最大好处就是不用担心宿舍里的室友早起会把自己吵醒,一个人一间屋子,没有人会来打扰自己,随便睡到多晚。
忙碌了一整周,好不容易空出时间,白郁声把自己裹在被窝里一觉睡到了正午才肯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
她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脑袋,眯着眼对智能窗帘发号施令。
“沈猫猫,开窗!”
“好的主人。”
卧室朝阳这边的窗户被缓缓拉开,原本被不透光窗帘遮住的阳光撒了进来,照亮了原本昏暗的屋子。
在梧桐苑住久了,她也摸清楚了这套四合院中原住民的生活习惯。
沈知言有晨练的习惯,六点出门,得到八点半左右才会回来,然后要么就是在客厅的阳台边上看电子画集,要么就是在外书房作画写字。
祁酌就更简单了,在第三进院落深居简出、自娱自乐,要么就是根据沈知言的吩咐,简单处理一下梧桐苑的闲杂琐事。
这个点,一般院子里没有人。
白郁声眼睛还没睁开,对着屋子里的落地窗户就伸了个十分满足的懒腰。
窗帘满满拉开。
等她伸得爽了,这才深深吐出一口浊气,重新抬头往阳光正好的窗外望去。
院子依旧是那个院子,自从上次改造过后,原本院中容易滋生蚊虫的树种全都换成了能够驱赶蚊虫的植物,高低错落也有些变化,但毕竟是沈知言亲自设计的风格,不过是从一种美转变成为另一种美罢了。
就是站在院子里的人……
白郁声呆愣在原地,连刚刚举起的手都忘记放下了。
白洪明手上提着一个长方形木盒,身上的西装看上去有些褶皱,应该是一到临夏都还没来得及休整,就直接来了梧桐苑,但依旧挡不住他与生俱来的肃穆威严。
他与白郁声就隔着一道玻璃门遥相对望。
一边光鲜亮丽,一边邋里邋遢。
就好像动物园里面的游客与被观赏的猴。
白洪明就是那个游客,白郁声就是那只猴……
白郁声极其难得地在白洪明脸上看到了有些崩裂的表情,似乎嘴角都有些无语地抽了一抽。
当然她也好不到哪去,她放下自己僵直的手臂,两手不自然地搭在自己身子两侧,甚至在刚刚放下手的瞬间还清晰地听到了手肘关节“咔咔”两声。
沈知言刚好从会客厅走出来,看见站在路中间往白郁声的房间看过去的白洪明,便知道了个大概。
落地窗被打理得干干净净,一旁的窗帘开始慢慢往回收,白郁声有些慌乱的身影消失在遮光窗帘后面。
他深吸一口气,将差点浮出表面的笑意给收了回去。
“白叔,我们进去聊。”
白洪明轻哼一声,整理了一会儿自己并没有乱的袖口,抬脚掠过沈知言的身影,直接进了会客厅。
等到白郁声换好衣服洗漱完毕,这才悄悄地往会客厅的方向挪着步子。
她绕到会客厅后面的窗户,将耳朵贴在玻璃上,屏住呼吸,尝试去听里边的动静。
然而依旧是什么都听不见。
“嗡嗡——”
手上握着的手机震动了几声。
SZY:【进来吧,早就看见你在窗外的影子了。】
白郁声:……
沈知言甚至还极其贴心地补了一句话。
SZY:【你爸背对窗户,没看见。】
怎么呢,这还得感谢他坐了个好位置是么。
白郁声往脑门上吹了一口气,刘海微微上翻,还有几束头发卡在发顶,立了几根呆毛。
她站在原地做了几个深呼吸。
之前白洪明出国前确确实实是把自己给短暂地托付给沈知言帮忙照顾,可他也没说照顾到什么时候呀,所以她完全没有什么必要那么紧张,梧桐苑风景好她多赖几天有错吗?
只要白朔行不在白洪明面前乱告状……
她一边想着,一边抬脚往会客厅正门口走去。
“白郁声,进来。”
白郁声踉跄了一下。
她说呢这个场景怎么那么熟悉。
上一次他们父女在梧桐苑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个样子……
她眼睛一闭,从一旁的门廊后面走了出来,直接往会客厅迈了进去。
室内不知道燃着什么香薰,大概是木质调的,一如密林中伫立万载的老木,深沉静谧,颇有一种低奢古朴的质感。
白洪明还是坐在他上回来的那个位置上,手边放着一盏清茶,杯盖微倾。
“这都快三个月了,你怎么还在这赖着不走呢?”
什么叫赖着不走啊!
白郁声捏着自己的衣角,嗫嚅了两下。
“这不是……”
白郁声支支吾吾地,余光瞄向沈知言,她压根不知道一直在海外的老爹还能玩突击这一套,事先也没有和沈知言串通过啊。
沈知言回避了她的时间,拿起一旁的茶盏,轻轻吹开了浮在最上面的茶叶,抿了一口。
“就,正好我是国画专业的,然后沈知言这里有些事情需要我帮忙,我就多留了一阵。”
白洪明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去看沈知言。
“噢,这样也不错,也不算在这边混吃等死。”
白郁声刚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见白洪明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还有你啊,一口一个沈知言,没大没小,你俩怎么的也差四五岁,你得叫哥哥啊,来,对着小沈,你重新喊一遍。”
白郁声:?

室内安静了一瞬,白郁声梗着脑袋,一时间不太想抬头去看坐在主位的沈知言。
沈知言倒是乐得自在,听到白洪明的话之后挑了挑眉,右手推了推杯盏的盖子,将微微勾起的唇角隐没在白玉杯盏后。
他啜了一口清茶,继而将茶盏放下,整理了一下因为坐姿而有些压褶的衣服,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站在中间的白郁声。
甚至还不嫌事儿大地谑了一句:“来,叫声哥哥听听,这三个月以来我还没听过呢。”
白郁声抬头,在白洪明看不到的地方瞪了他一眼。
“我家这姑娘啊,就窝里横,在外人就容易害羞。”
沈知言应和了一声。
“确实是窝里横,不过都三个月了,总不能还一直是外人吧。”
白洪明乐呵呵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膝盖,
“说的也是,白郁声,三个月大名叫习惯了,这会儿改不了口了?”
“不是,家里不还有一个哥哥么,我这样随便叫,哥哥不会生气吧。”
“这有什么好不开心的,沈知言又不是你对象,你哥有什么不开心的。”
窗外,鸟鸣喧嚣了一瞬。
白洪明这边还在乐呵呢,两个小辈的视线在空中相碰,一触即分。
两脸的不自在。
这个……您还真说准了呢。
白郁声绞着手指,暗自轻笑了一声。
不就是一声哥哥吗。
她叫得起,他应得起吗?
“那个,白郁声……”
白洪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叫了她一声。
不过管不着了。
白郁声往沈知言的方向凑了一步,抿了抿唇,脸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脆生生的“沈哥哥”下一秒便从她口中跳出,砸到了沈知言的身上。
坐在上座的男人微微垂眸,额前碎发的阴影落在他的眼窝处,叫人看不出他这会儿在想什么。
突起的喉结微微滚动,下一秒,就听沈知言低低应了一声。
他重新拿起茶盏,却破天荒地失误了一下,浅色的茶渍在衬衫上晕染开来,好在绿茶颜色并不显眼,只有距离比较近的白郁声能看见。
女孩单手握拳,支在了嘴边,挡住自己狡黠的笑意。
坐在一旁的白洪明并没有看见他们俩之间的小动作,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
“白郁声,你先去别的地方坐一会儿,爸爸这边还有点事情要和小沈聊。”
“啊,就,就这样吗?”
白郁声有些混乱。
她一开始一位白洪明总会抓着她厚着脸皮在别的男人家里呆了那么长时间这个把柄臭骂她一顿,结果就这吗?
就把自己叫进来,当着沈知言的面叫上一声“哥哥”就完事了么……
虽说这声哥哥叫得她这会儿心情也有些微妙。
“嗯。”
“不是,你俩聊天我有啥不能听的啊?”
白洪明一改刚刚的松弛,重新回到之前不苟言笑的样子。
风霜在他的前额与眼尾刻下时间的烙印,有那么几个月没有见,白洪明身上属于精英人士特有的沉稳却暗藏锋利的气质越发厚重。
他拢了陇自己的西装外套,虚虚瞥了一眼白郁声,并且丢出了一句万金油。
“大人说话,没小孩子什么事。”
白郁声:……
刚刚还说沈知言只比她大四五岁要她喊哥哥呢,这会儿自己就变成小孩子了?
白郁声不理解,却还是乖乖点着脑袋,往会客厅门外退去。
等白郁声陪着董事长将整个院子都巡视了一圈,白洪明和沈知言这才从会客厅里面走出来。
两个人神态放松,就好像一对好哥们似的。
白郁声远远看着,总感觉白洪明这表情,总有一种下一秒就把她给逮过去,叫她当着两个人的面对沈知言改口叫叔的既视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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