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妹妹,邀月也是愧疚的,若非自己年少与妹妹因小事起了争执,也不会叫她身体残疾,这些年来,她一直想要补偿怜星,若非如此,当初也不会允许江枫进入移花宫。
谁料他竟与照顾他的宫婢花月奴生了情愫,二人逃出移花宫去,生生叫怜星再添情伤。而自己也因此与燕南天决裂。
这些年来,怜星悉心照料花无缺,邀月看在眼里,并不多说,可心中却是厌恶花无缺的,她将花无缺当做自己手里的一颗棋子,更是要让那一双兄弟自相残杀以泄心头之恨。
但这些年来,花无缺长得越发像那江枫,只怕怜星也因此……
不杀花无缺,邀月心中却实难咽下这口气,她回身看了看小宫主,她看着花无缺的眼神略有些许担忧,却并无爱慕。
邀月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是一声冷哼,叫那江枫敢抛弃怜星与一个宫婢私奔,如今也叫他的儿子常常求而不得的滋味。
最后邀月只是转过身去,平静道:“都退下吧。”
花无缺未达目的,还想开口再求,却是被怜星一把拉住。
待众人退出殿外,独剩下邀月与小宫主时,邀月走到她跟前,将小宫主轻轻揽入怀中:“可是不小心?怎么会出了这样的事?”
听邀月话中带着安抚,小宫主低声道:“原是他那一日喝醉了,宫女叫我过去……”
邀月眼中一凛,“却不知是哪个宫女?”
小宫主知道她定是恨上了那个宫女,可木已成舟,再追究这个也没有意义了,只是摇头道:“大姐姐,算了吧。”
邀月将她拉开,与她平视,郑重道:“这种事如何能算了?既是如此,你将来还如何嫁人?”
小宫主只是笑道:“也没说女子一定要嫁人啊,我最近潜心研究道家心法,若能堪破,说不准还有机会脱离这红尘苦海,岂不更好?”
邀月被她一句话弄得哭笑不得,待小宫主离开后却是敛了笑意。
不知为何,邀月就是有一种强大的直觉,她知道小宫主不只是说说这么简单。
自小宫主六岁被接入移花宫,便表现出不同常人的冷静和淡漠,往好听了说确实像是六根清净,弃绝红尘,可不正是有顶好的慧根。
但这并不寻常,平常人家的女孩儿岂会是多年窝在一处,潜心研究这些枯燥无味的东西?
邀月也开始担心,若真叫她继续如此,岂不是一辈子都如那等守着青灯古佛的出家人?只怕要平白耗去了女儿家的大好芳华。
一时间,邀月竟陷入两难之地。
作者有话要说:
还剩下三章,不知道够不够写完的。
第27章 移花宫游梦(五)
一晃一月有余,铁心兰早已离了移花宫不知去向,邀月那边仍是没有表态,其他人拿不准她到底是什么主意,心中着实忐忑不安,也唯有小宫主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总觉得花无缺与自己在一块儿的时候让她十分不自在,原来倒是还好些,自那一日醉酒之后偏生变得缠得紧,小宫主自是不愿意应付他,不过这些时日却也不见他的踪影,倒是不清楚去了哪里。
另一边
花无缺心中确实惦记小宫主,多日不见,也不知道她近来境况如何,但此刻自己也顾不得许多。
只因那一日怜星私下与他谈话,叫他尽快娶了小宫主。
花无缺不明所以,连续追问,熬不住他那般恳求,怜星竟是多说了只言片语。虽是如此,花无缺也从中听出几分不对来。
以往大师父对自己冷若冰霜,花无缺也以为只是她向来严厉的缘故,但是自从小宫主来了,邀月对她的态度与自己却是截然相反的,虽是有些遗憾失落,却也并没有当回事,如今想来,大师父每每看着自己的眼神却是何等怪异。
那日过后,邀月竟是要花无缺出宫杀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小鱼儿。
花无缺如何下的了手?最开始有邀月在一旁监督,也只是卖了个破绽叫小鱼儿逃脱了。
平日里称兄道弟的朋友突然对着自己动起手来,还是处处杀招,小鱼儿心中更是火冒三丈。
那之后,花无缺虽也有动手的机会,却仍是推三阻四,不肯下手。
想到怜星看着自己时的眼神,像是透过自己在看着别人,花无缺心中疑团更甚,终于忍不住私底下调查起来。
待一日,小鱼儿与铁心兰突然找上门来,是在移花宫外,身边没有监视的宫人,花无缺倒也态度平和。
小鱼儿却是受不了这个,瞪大眼睛愤怒的看着他:“你到底什么意思?!”
花无缺也是十分烦恼:“可是你惹到我大姑姑了,为何她偏要我来杀你?”
小鱼儿一愣,更是生气大喊:“我都没见邀月那个老怪物,怎么能惹到她?就算是这样,她让你来杀我,你就来杀我!她让你死你怎么不去死啊?!”
花无缺皱眉:“既是师父有命,我必须遵从。”
小鱼儿已然气得不行:“合着你就是移花宫门下的一条走狗!”
他说着掀翻了桌子要冲过来,还是被铁心兰一把拦住:“花无缺,你不要再听信邀月的话了,她根本就是处心积虑要报复你们!”
花无缺面带疑惑的看着她:“报复?大姑姑将无缺养大成人,传授武功,怎么会是为了报复?”
铁心兰劝阻了一下小鱼儿,叫他赶快讲明真相,拗不过铁心兰恳求,小鱼儿也是不愿意失去这个好朋友,最后还是哼哼唧唧的将真相和盘托出。
“所以说,你与我根本就是双生兄弟,当年要不是邀月那个老女人逼死了我们的双亲,你我兄弟根本不会分离,我说的都是事实,燕伯伯可以作证,当年他与邀月关系亲密,若不是因为怜星,也不会最后闹掰了。
你如今还替她们卖命,非要助纣为虐到底吗?”
花无缺突然听闻真相,显得格外失魂落魄,可听了他最后一句话,还是不自觉的反驳道:“不论怎么样,大姑姑和二姑姑对我有养育之恩,她们都是我尊敬的人。”
小鱼儿顿时懵了,半晌一掌拍碎了桌子,赤红着双眼:“邀月那个贱人杀了我们的父母,你还说她值得尊敬?花无缺,我看你就是狼心狗肺,根本不配为人子!”
他已然气的要死,直接冲上来像是要与花无缺拼命的样子,不过小鱼儿到底武功不及花无缺,被他打倒在地。
小鱼儿没有挣扎,粗喘着呼吸急促:“你不是要听从邀月的命令杀了我吗?正好,你把我的人头送给邀月,她肯定高兴,没准到时候移花宫宫主的位子就是你的了!”
说着他眼眶一热,分不清汗水还是泪水在脸上划过,小鱼儿用手臂遮挡住,只听见头顶上花无缺无力道:“我信你不会骗我,我也不会动手杀你,但大师父她们对我有养育之恩,无缺不能忘恩负义,至于父母之仇,待我弄清真相自有打算。”
说完也不等小鱼儿开口,直接转身径自离开。
花无缺心中如烈火煎熬,养育自己十多年的师父竟可能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花无缺不愿相信,他赶回移花宫,向怜星求证这一切。
怜星显得十分惊讶,也有些害怕的样子,声音颤抖着拔高,显得有些尖利刺耳:“到底是谁说的?无缺你千万不要相信那些人的话。”
怜星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花无缺心神震荡,也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二姑姑……”
怜星一把搂住花无缺,身子仍是微微颤抖着:“不要去听那些人的话,无缺,你必须好好的,不要顶撞姐姐。”
怜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拉开自己与花无缺的距离,与他双目对视,似是抓住了希望:“对,小宫主,无缺你只要娶了小宫主就会没事的,只要有小宫主在,姐姐就不会伤害你,对!只要有小宫主……”
怜星对于小宫主的印象很少,平日里多是邀月与小宫主在一起的时间更多,而她更关心花无缺。
再加上小宫主平日里那般拒人千里的模样,两个人关系实在一般,因而怜星仍是称呼明玥为小宫主。
只是花无缺听怜星提起小宫主,眸中越发黯然。
待出了宫门,花无缺心中一片茫然,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想到小宫主,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都痛了。
本以为自己只要娶了小宫主,便能与她快快乐乐长长久久的在一起,谁能料想到……
花无缺再度去了桃花谷,他只站在远处看着小宫主。
心中竟是多了几分懊悔,若早知道自己竟是这般身世,说出去只会拖累小姑姑,当初的他,还会选择那样做吗?
只可惜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什么早知道。
花无缺没有再提要娶小宫主的事,他也清楚,邀月或许根本就没打算让小姑姑嫁给自己。
那么将来,如果没有自己,小姑姑会遇到自己心爱的人,会投入别人的怀抱吗?
花无缺不敢想象,也不愿意相信会有那一天。
他仿佛身处地狱,明知道只有那一道阳光,却不忍她被黑暗玷污,只能强忍着不去伸出手得到她。
这一夜,花无缺在桃花谷外直到天明。
第二日,邀月命花无缺前来见自己。
待这般形容略显憔悴的男子出现在眼前的时候,邀月心中叹息,隐隐的升起一股无力感。
她对花无缺道:“都这么多天过去了,我看你对小鱼儿也下不了手。花无缺,我再给你三天时间,只要你杀了小鱼儿,我就把玥儿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