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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宿敌错认后(赵中语)


庄远回他:“按您的吩咐,我们对外宣称您伤重,无法再参与朝政。院里的防守也留了空子,二公子的人果然趁此窃取了您书房的机密。”
书房里留有赵朔的兵力分布,只不过都被他做了手脚。戚玚获取后定会交给昭王,他正好借此混淆视听。
说了一阵话,他脸色愈发难堪,强撑着交待一些事后又昏睡了过去。
七日后,皇宫内钟声长鸣,圣上鼎成龙去。
正是此夜,昭王破了宫门,持一份陈旧的诏书逼迫新帝赵朔退位。
先帝得位不正,他自然也不可登基。
当着重臣,赵朔面不改色,对着这位篡位的皇叔冷笑一声后便开口念起了诏书的内容。
“皇叔,你拿着一份伪作的遗诏便想造反,就不怕群臣不服,百姓不拥?”
他说完,昭王脸上顿变,明白这是秦常锋使的诡计。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一把扔了诏书,索性撕破脸道:“赵朔,我念与你叔侄一场,今日你乖乖让位,我留你一命。”
赵朔道:“此话应当我对你说,叔侄一场,皇叔若是现在束手就擒,我也留你一命。”
昭王骂道:“竖子!”
他挥手下令,身后的三千精兵拔剑呼应,铁器之声此起彼伏。
兀然间,昏暗的皇宫火光四起,数不清地禁军披坚执锐走出,将他们包围起来。
昭王强定心神,对随身心腹道:“让豫儿出兵支援!”
他在宫外和城外还有兵马,可与赵朔殊死一搏。
两方人在皇城内厮杀,呼和哀嚎不绝如缕。赵朔兵力足,不过多时昭王的人就损失一半,而援军渺无踪影。
自知中计,心腹几人拼死护着昭王出宫,逃出城门。
出了京城十几里,夹道两旁人影攒动,前方的路也被人堵住。
一队人骑马缓缓朝他们行来。
及至身前,昭王看清对方的装扮,试探着开口:“是古禹将军?”
他还存有最后一丝希冀。
萧毅拔出剑,冷厉的目光如古禹草原上的野狼,“是,我来助陛下了!”
在昭王惊愕失色的神情下,他一剑斩首。
昭王府,秦玥听着府外传来的隐隐拼杀声,攥紧了匕首。
她身旁还有一位潜伏在昭王府保护她的侍卫,两人屏息盯着屋门,期盼着先来的是赵朔的人。
忽地,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下一刻有人破门而入,三人二话不说便拔剑冲他们。
侍卫堪堪只能应付两个,另一人则朝秦玥袭来。
对上他的长剑,秦玥手中这把匕首显得毫无作用。
长剑至眼前,正当她闭眼打算听天由命时,身前的人却直直倒下。项池提着带血的剑站在他身后。
帮着解决了另外两人,他们往王府的后门走。
因为昭王兵败,王府已经一片混乱。项池边走边道:“阿玥,我已经将秦将军送出去了,你不必担心。”
秦玥呼吸不稳,不知要对他说些什么。
走出后院,又有几人从后叫住了他们,是昭王留在府里的精兵。
项池几乎当机立断地将秦玥往前推,“你们先走。”
秦玥知道他留在这会有什么后果,脱口道:“项池,我们一起走!”
他有罪,但是理应由朝廷来处罚,而不是就这样死在昭王府。
项池脸色稍滞,旋即道:“阿玥,你不必心软。如今只不过是昭王兵败,如果他即位,我是决计不会放你走的。”
他正色对那侍卫道:“带她走。”
那侍卫身负保护秦玥的使命,自然分得清轻重缓急,强拉着秦玥往后门走,“秦姑娘,再不走来不及了!”
秦玥看到项池对她最后展露一个清朗的笑,如同在泾州时那般。她情不自禁唤道:“阿池。”
而项池早已回过身,与那些人纠缠在一起。
这一场动乱很快平息,昭王因造反的罪名被斩首。
新帝手段雷霆,上位后就斩杀了朝中与昭王同流合污的大臣,安稳了局势。除此以外,他还从昭王府中搜出人证物证,证明十年前秦家判国一案是遭昭王诬陷,为秦常锋平冤昭雪。
这一举无疑是加重了一层昭王的罪名,百姓无不叫好。
对比起城中街上的热闹,永安侯府冷清了许多。
赵朔一身常服,坐在床边的木凳上,皱着眉头问床上的人:“你究竟何时才肯处理公务?”
当初为了骗昭王,戚少麟故意夸大了身上的伤,如今已过去大半个月,他早无大碍,却还不肯出门。赵朔才登基,事务一大堆,成日忙得焦头烂额,就盼着他能让自己喘口气。
戚少麟神色恹恹,倒真像还在大病中一般,“我还伤着。”
赵朔看了一眼不争气的表弟,“你是在怕秦家那姑娘?你也好歹出力帮人家洗清了罪名,怕什么?我可提醒你,如今秦常锋复名,京城中等着娶他女儿的人可不少,你要还窝在家里,就等着吃秦玥的喜酒吧!”
戚少麟不吭声。
赵朔好说歹说,都没能劝动人,恨铁不成钢地回了宫。
作者有话说:
本来这一段篡位应该详写的,但是这样估计又是好几章,我估计你们也不喜欢看,就简单带过,后续如果有时间修文再加吧

已到了二月,京城中最冷的时候过去,身子好的人甚至褪下了厚缀的袄子。
秦家罪名洗脱,圣上特地命人修葺了一座府邸给秦常锋养病。
秦常锋在朝中本就声名藉甚,即便是负罪之时亦有不少人钦佩,如今更是门庭若市,每日都有旧友前来探望。他不厌其烦,最后只得称病闭门谢客。
可普通朝臣挡得住,天子亲临却只得相见。
言语间,赵朔有意要给这位旧臣一个职位,是以弥补他这些年为朝廷受的苦。他不露声色地试探秦常锋的意思,“秦将军,这宅院是小了些,不比原来。不过秦家旧府荒废已久,修缮齐整恐怕还需要些时日。”
新帝继位,秦常锋怎会不懂他的顾虑,他直言道:“多谢陛下挂怀,只是微臣久病缠身,不宜再大费周折迁居,就住在此便是。”
经历了这场长达十年的浩劫,他心境也有所改变。他前半辈子为了朝廷,妻亡女散,如今与玥儿团聚,对这些名位已不在意。
赵朔略带歉意,“是朕疏忽了,秦将军为大梁竭诚尽节,现当以身子为重。”
此事敲定,赵朔想起心头的另一桩事,闲谈开口道:“秦将军智勇双全,秦姑娘也是巾帼不让须眉,昭王叛乱之事若不是她和戚家世子,不会这么顺利了结。”
秦常锋对这个永安侯世子有所耳闻,听说他是为了朝廷大局,甘愿受了玥儿一刀,为秦家翻案一事也在背后出了不少力,是难得的青年才俊。
“陛下过奖。不知戚世子身体如何,可恢复了?”
赵朔轻叹一口气,夸大其词:“朕前日才去看过他,还下不得床,连喝水都要人扶。他也是个不爱惜身子的,都这样了还要硬撑着处理昭王旧部,说是担心有余孽暗中对您不利。”
闲坐半晌后,赵朔起身离去,暗道他这个表哥可算是对他仁至义尽,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人走后,秦常锋瞧了一眼天色,问仆从:“玥儿在哪儿?”
仆从答道:“姑娘在厨房为您煎药。”
正说着,苦涩的药味便飘来。
秦玥带着人进屋,将药放在桌上,“父亲已经大好,过了这两日,药也可以停了。”
秦常锋看着她眼底的乌青,关切道:“昨夜又没睡好?”
听她身边的丫鬟说,许是因昭王宫变之事受惊难寐,近段时日她常睡得不安稳。
秦玥笑了笑,“看书没留意时辰,睡得晚了些。”
喝完药,秦常锋想到赵朔说的那番话,忖量片刻道:“玥儿,前几日我尚在病中,担心过了病气给人,不敢出门。现在好得差不多了,我想去戚家一趟。”
秦玥脸上笑意敛起,语气也淡了不少,“父亲要去看望戚少麟?”
秦常锋颔首,“他总归是因为我才受伤,我与他母亲也算有过交情,理应去看看。”
见秦玥脸色不虞,他接着道:“你不必去,在家歇着就行。”
毕竟戚家那小子的伤与玥儿有关,姑娘家面子薄,不愿见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秦玥沉默须臾,道:“我随您去。”
有些话,还需要和戚少麟说清楚。
上门做客,总不好空手而去,秦玥陪他喝完药后就起身去库房挑选礼品。
乘知院。
戚少麟瞥了一眼面前的褐色药水,嫌弃道:“端走,以后都不必送来了。”
当时酒楼中的毒药被他们换过,他身上就只挨了一刀。喝了半个多月苦得倒胃的药,他整个人都仿佛染上了药味,如今伤已好了大半,自是不愿再喝。
庄远为难道:“世子,大夫说了您这药需喝足一个月。”
又挨了一记眼刀,他才原封不动地把药拿出去,到了门口,就见到丁擎宇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走进。
“世子!”
戚少麟已经躺下,阖上双目问:“什么事?”
“秦将军来了!”
他兀地睁开眼,直直地看向丁擎宇,语调提了几分,“在哪儿?”
丁擎宇回道:“现在主院,侯爷差人来问您方不方便见。”
戚少麟撑起身,“秦玥···她来了没?”
“玥姑娘也来了。”
话落,戚少麟径直掀开了被子就要下床,脚还未沾地,他动作又收了回去,“将人请来。”
丁擎宇何等机灵,见状立刻明了,应了一声后就出门办事,撞上还守在门口木愣愣的庄远,让他把药又端进去。
庄远不解其意,老老实实按他的吩咐做。这次戚少麟果真没要他拿走,只说将药放在一旁。才放下药,又听他问:“庄远,你看我脸色怎么样?”
庄远端量世子虽在病中但依旧俊逸的面容,赞赏道:“很好,瞧不出受伤的样子,半点不损您的英姿。”
“好?”戚少麟凝神思索少时,撩开里衣下摆,露出平坦结实的腰腹,一道寸长的疤突兀刺眼。他两指覆于其上,稍使了几分力,剧痛之下,整张脸瞬时惨白。
庄远大为震惊,拔高了声调道:“世子!您···”
戚少麟打断他的话,“闭嘴,去吩咐院里的人,待会儿不该说的别说。”
他不知道他这未来的岳父是否知道当初的事,若此番是来兴师问罪的,那他就是死在这床上恐怕也不够他泄愤。
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不知过了多久,屋外总算是有了动静。
丁擎宇开门恭敬道:“将军请。”
几人进屋,戚少麟第一眼便放在了那抹浅色的身影上。秦玥今日一袭杏色长裙,细带束腰,袅娜娉婷,如桃花绽于春风。
他不敢往上看她的神情,将视线移到一旁身高膀阔的男子身上。秦常锋面庞仍可见俊朗,只是棱角冷硬,想来秦玥长相应该是随母亲的。
他忍着痛要下床相迎,“秦将军。”
秦常锋见他脸色苍白,开口止住他,“戚世侄,不必多礼。”
这声称呼让戚少麟悬着的心落下。
“秦伯父,”他换了一个叫法,抬眸看向秦玥,“秦姑娘,请坐。”
来时的担忧和顾虑一扫而空,玥不露辞色地看着戚少麟,自觉对他的了解又多了一层。旁人就算了,她是学过医术的,病重几何一眼便能看出来。这人厚颜无耻,逢场作戏更是不露一丝破绽。
作者有话说:
阿玥:我就静静看你演
后面会有东窗事发那天的

秦玥抬眼望去,是许久未见的惜云。
放下茶盏,惜云对她抿嘴一笑,十分欢喜的样子,“将军,姑娘,请用茶。”
她也是不久前才得知玥姑娘的身份,惊讶的同时,心里为她高兴。只是这么一来,世子恐怕是要吃点苦头了。玥姑娘性子虽然温和,可对上世子却没那么容易心软。从前那些事,想来也是没那么轻易翻篇。
旋即她收起托盘,躬身退了出去。
茶香清冽,然而盖不住屋内弥散的药味。秦常锋对这个小辈颇为不忍,关切问道:“戚世侄,你的伤如何了?”
戚少麟连说话都使不上几分力,“多谢伯父挂怀,已经好多了。”
他本就生的白,配上这副模样,更显憔悴。
丁擎宇适时在一旁开口道:“世子,该喝药了,大夫叮嘱过,这药千万不能落下。”
主仆二人算是赚足了不明所以的秦将军的同情。
待他喝过药,秦常锋才继续与他叙谈。戚少麟极懂得投其所好,专挑武官爱听的话讲,不免更要秦常锋欣赏。最后顾忌他身上的伤,才堪堪止住话头,起身准备离去。
将岳父哄得开心了,可没来得及和秦玥说上一句。戚少麟转过视线默默看了秦玥一眼,眼神希冀。既然秦玥没对她父亲说他们的事,那她应当也是没那么恼他了吧?
秦玥对父亲道:“父亲,我还有话要对戚世子说。”
秦常锋自然晓得她的意思,颔首道:“我在院里等你。”
其余人一并同他出去,屋里只剩他们二人。
一时间气氛沉闷,戚少麟试探着开口道:“阿玥···”
才说出两个字就被秦玥打断,“戚少麟,这次你帮忙救出我父亲,我很感激。”
不论是他身上那刀,还是他安插在昭王府保护她的侍卫,亦或是后来为秦家翻案时出的力,她都由衷感激。但恩怨分明,他曾对她做过的那些事她也无法忘却。
听了这句话,戚少麟眼底闪过一丝喜悦,殷切地看着她,“不用感激,都是我该做的。”
可这点冀望转眼就被秦玥接下来的话打破,她话锋急转:“从此你我之间恩怨了结,两不相欠,不必再纠缠于过去。”
两不相欠?戚少麟咀嚼着这四个字,腹有千言。当初在酒楼,他对秦玥所说的那一番话诚然是为了激她动手,但也确是他心中所想。他不后悔已经发生过的事,若非如此,他与秦玥绝无可能。
“如何才算两不相欠?”他自嘲似的问了一声,复而对她道:“秦玥,从前种种,你若还是恨我怨我,大可再捅我一刀解气。什么两不相欠,没这个说法。”
秦玥本想与他心平气和地揭过这段过往,不料他竟是这般执迷不悟,忍不住呛道:“那你想怎样?是又要将我关在府中,将从前那些事都做一遍?”
戚少麟听她动了怒,脑中立刻响起邱嬷嬷曾对他说的话,宜示弱不宜示强。他软了态度,照着过去失忆时那歉疚的神色道:“从前是我的错,我不求别的,只希望你念在这次的份上,别再躲着我。”
若不是深知这人的脾性,秦玥差点就被他这副无辜可怜的模样骗了,她故意生硬着语调:“你若是知错,就别再打扰我。”
末了,她加了一句:“和萧洵。”
果然,这人立时恢复本色,神态冷峻道:“除非我死。”
秦玥只觉多说无益,不再理会他,冷着脸就出了屋,留下戚少麟幽怨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才出房门,她就险些被门口趴着的一团东西绊倒,定睛一看,是已经长大的戚二傻。
他们已经快一年未见,可戚二傻还记得她,如同小时候那样跳着往她腿上扑。它身形不比从前,跳起来快有半人高,秦玥吓得浑身紧绷。
丁擎宇连忙上前止住,让下人把狗带下去。
秦常锋见状,问道:“玥儿,你从前来过戚府?”
这狗显然是认识她的。
秦玥不想让父亲知道自己从前遭受的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他听了只会难受。况且戚少麟也算救了秦家,她方才所说的恩怨了结是心中所想。
她迟疑的这一阵功夫,一旁的丁擎宇解释道:“当初从项家救出秦姑娘的时候,因担心昭王对她不利,所以世子就暂将姑娘安置在府中。”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不愧是戚少麟的得力助手。
见秦玥也没反驳,秦常锋信以为真,不再多问。
丁擎宇悄悄捏了一把汗,好在是他在场,若是庄远,指不定就漏了陷。
走出乘知院,路过一株桃树时,看到光秃的枝丫上冒出的嫩芽,秦玥才察觉已到了春日,万物新生。
转眼又是半月过去,春雨如绵,残留着冬寒。
冬春交替,秦常锋又开始咳嗽起来,秦玥担心他的身子,就催他早些歇息,她则在屋里翻看医书。
临睡前,突然有府中的管事前来禀报,“姑娘,戚家世子来了。”
秦玥这几日对戚少麟是能避则避,没想到他竟然找上门来了。天色已晚,又下着雨,也不知他来做什么,“你让他回去吧。”
管事道:“奴才已经劝过了,可戚世子说事情要紧,定要见姑娘你一面,否则不肯离去。外面雨势大了,世子还伤着,不如先请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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