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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女赶海发家记(绿豆红汤)


“水缸里没水了,我三叔今早还没挑水回来吗?”冬珠弯腰看水缸,水缸里的水已经见底了,再看木车和水桶都在家,她诧异道:“我三叔罢工不干活了?”
”别乱嚷嚷,他吃了饭再去挑水。”齐阿奶忙喊,“喝的水和洗脸的水都有,你快洗脸,你姐还在等你去撬生蚝。”
等两个孙女带着风平出门了,齐阿奶差使潮平去隔壁喊门。
潮平刚跑出门,隔壁的门打开了,他指着走出来的三叔嘲笑:“三叔你赖床。”
对门院子里的男人笑,说:“潮平,你快有弟弟妹妹了。”
齐老三见潮平往他身后看,他掌着他的后脑勺带他进屋,说:“别听他瞎说,他骗小孩的。”
进了院子看海珠和冬珠都不在,他去柴房拿出便桶和盆子进他二哥的屋子,赶在两个侄女回来前把人收拾干净了。
贝娘过来看做饭用不上她,她端了韭菜出来,坐在院子里安安静静切韭菜。潮平好奇地看着她,她不时朝他笑笑。
当屋脊披上太阳的光纱,海珠和冬珠抬着竹篮回来了,进门看见安静切韭菜的人先后开口喊三婶。
贝娘抬头冲两个大侄女笑,她不会说话,打招呼只能用笑回应。
“先吃饭吧,吃了饭再忙。”齐阿奶端红枣粥出来,菜是韭菜炒鸡蛋,一人一个水煮蛋。
冬珠瞅了她三叔几眼,想起她姐嘱咐的,她什么都没问。
齐老三松口气,招手让贝娘坐他身边,找话茬问:“海珠,海上的情况如何?能出船撒网逮鱼吗?”
“应该是能的,水母都散了,你要是想出船打渔先等等,我要用你的船去岛上看老龟。”
“行,我待会找人帮忙把船扛到码头。”齐老三没意见,“你上午用船,我下午用。娘,我跟贝娘晌午不回来吃饭。”
齐阿奶点头,不用交代她也知道。
饭后一家人分三波走,齐老三推车拎水桶去打水,齐阿奶进厨房洗碗,除了齐二叔,剩下的人都在忙活着切馅拌馅,贝娘见拌馅她插不上手,就跟着风平一起收拾出摊用的东西。
等齐老三打水回来,他推着车带走一行人,齐阿奶把昨晚换下来的脏衣裳泡盆子里,带着潮平锁了门去红石村接另一个孙子。
“老二,你先在院子里坐一会儿,我待会儿回来了推你出去转转。”她隔着门说。
“好,我不急。”
家里空了,齐二叔先是听着潮平的说话声一步步走远,待听不见了,他拿起小木锤捶腿捶肩。
门前过路的人说话,巷子里小孩的嬉笑,男人和女人的争吵,院子上空飞过的鸟,他都认真地听着看着,平常一个人待着的时候,这些就是他打发时间的好东西。
一只猫轻巧地掠上墙头,它盯着院子里坐着的人,试探着跳进院子,一步一步靠近墙边的水盆,见人没有驱赶呵斥,它蹲过去吧唧吧唧舔水。
一只白猫,猫毛打结,一缕一缕的,尾巴上还沾着几片鱼鳞,待它迎着光转过头时,齐老二断定它是一只没主的猫,两只猫眼不同色,大部分人都很忌讳。
“咪——”他喊了一声。
白猫看他一眼,警惕得没靠近,它绕着院子转一圈,见没有吃的,它翻上墙头走到屋顶趴在晒干的海草上晒太阳睡觉。
齐二叔推动笨重的车轱辘,转了个方向看着屋顶的猫,每当有人路过门口,它就会警惕地睁眼。
日头逐渐变得毒辣,白猫跳下屋顶在檐下的阴凉下睡觉,当听到门环转动的声音,它一溜烟跃上院墙跑了。
齐阿奶被一抹白影吓得“哎呦”一声,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那玩意儿一溜烟就不见了。她开门见老二还好端端的,她松了口气,问:“刚刚什么从院子里跑了?”
“猫,一只白猫。”
“没偷嘴吧?”
“没有,就来喝了点水。”齐二叔揉了揉眼睛,问:“潮平没回来?”
“嗯,你大嫂晌午炖肉,留他在那儿吃饭。”齐阿奶推齐二叔出门,锁上门往巷尾走,两人往菜地里去。
齐老三去丈母娘家之前就找几个认识的人抬着船放在码头了,家离海边太远,禁海时他把船存在相熟的人家里。
海珠卖完了饼去码头取船,她跟码头的守卫打声招呼,直接扬帆出海前往海岛。有小半个月没出海了,再次飘在海面上,她心里生起陌生的感觉。
两刻后,渔船抵达海岛,岛上放哨的亭子没了,一堆烂木头倒在沙滩上,停泊船只的码头也有修葺过的痕迹。
“齐姑娘,你是来看那只龟的?”
“对,它还在吧?”海珠跳下渔船,直奔记忆里沙坑的方向。
“它下海捕食了,大概也快回来了,你稍稍等片刻。”
礁石下的水坑里浮出气泡,海珠从船上拿来竹耙,她蹲在礁石边刨水,从水坑里刨出两只掌心大的石头蟹。
风里传来微弱的说话声,海珠想起了韩霁,她问巡逻的兵卒最近韩少将军可有过来。
“没,现在岛上是由沈参将接管了。”
“他在岛上?”海珠站起来,她也有些日子没见过沈遂了。
巡逻的兵卒带她进岛,说:“沈参将一直在岛上。”
海珠去见了沈遂,看到人时险些没认出来,他像是个讨饭的叫花子,满面的胡须,打着补丁的衣裳,头发干燥得像枯草,随便绑了一块布束着。
“你是被流放到岛上的?”她啧啧其声,“韩霁在岛上住了小半年也没弄成这个鬼样子,你离家这么近,还是你也不能离岛回去?”
“别提了,我离家出走了。”沈遂毫不讲究地坐在地上,示意海珠不要客气,“你随便坐。”
海珠选个石头坐,问他是怎么回事。
“被逼婚了,我娘看中了一个姑娘,我不想娶,就离家出走了,刚上岛就刮风下雨,我什么都没带,衣裳挂破了剪块儿布缝上,簪子断了就用布条绑着头发。”沈遂伸手问海珠借钱,“家里断了我的银子,我现在身无分文,就等着你跟韩霁谁先送上门。”
海珠:……
她身上也没带银子。
“我待会儿给你送来,你要不要坐我的船回码头?”
沈遂摇头,他怕上岸了就被他爹绑回去了,这里是军营,没他的命令他爹不能登岛,正好能让他躲段时间。
海珠撇了撇嘴,“你爹娘可真够独断专行的。”
“可不是嘛,我是人又不是圈里养的公猪,随随便便就要把我许出去。”难得有人能懂他,沈遂可劲地倒一肚子的怨气,末了叮嘱海珠做好吃的了记得给他送一份过来。

第104章 入海口逮虾米
沈遂送海珠出岛, 指着在沙滩上晒太阳的老龟说:“我替你照顾它,你记得多来看我,吃的喝的用的多给我送点来。”
老龟以为海珠是来接它出海的, 它动作麻利地入了水, 游到船底打转。
沈遂:……
海珠看懂了老龟的意思,她想了想,打算给沈遂送衣裳过来的时候带它到海底游一圈。
她升起船帆调转船头离开,老龟跟在船后面游, 走到半途意识到方向不对, 它犹豫了片刻, 还是跟着船走。
“我就知道你想我了。”海珠站在船尾颇为自得,她往远处的海面瞅,也忘了问海豚的下落了, 不知道它们有没有搬走。
渔船还没靠近码头, 她看见入海口那边很是热闹,岸上的人也都扛着麻布往那个方向跑。
海珠拨动船帆,带着老龟去凑热闹。
“大娘, 你们这是在逮什么?”她冲岸上的人问。
“河里来了一大群小虾米, 也不知道是哪天游过来的。”大娘匆匆撂下一句话,绑紧了头发攥着麻布袋子跳进河里。
海边的人都会水, 不善憋气也善泅, 只要海面下没暗流,保持着头露在水面上的姿势游泳还是很容易的。海珠看着水面上一个个黑黝黝的头,她在船上瞅了一圈, 拿上烂了筐边的竹篮跳下船。
老龟立马跟着沉下去。
入海口处的水流并不平静, 越靠近河道淤泥越多,咸淡水交织, 海水混浊。海珠落到海底踩了一脚立马上浮,泥多沙石少,脚踩下去容易陷进去。
一群淡白色的虾米从她手边游过,海珠立马拿起竹篮舀起水流,逆着水流一路游,她还要不时往头顶看一眼,防着有人潜下来了。
头顶乱蹬的腿脚像一条条粗壮的海蛇,海珠暼一眼赶忙挪开目光,见竹篮里的虾米有一些逃跑了,她改变方向游向渔船。
老龟看她一眼,没跟上去,它追逐着虾群游走,一口就是两三条虾,壳薄肉嫩,嚼两下就下肚了。
小虾米在海底看着是淡白色,出了水在明亮的太阳下呈现的是乌青色,虾壳薄得能看清壳下的虾肉和一星虾黄。海珠捏起一只虾比了下,有她两个指节长,不算小。
她把篮子底的虾米倒船板上,捋了下头发又带着筐下潜。
有人靠近她的船,刚想伸贼手,一旁的人咳了下,“不想挨板子就规矩点,她是韩提督的义女。”
生了贼心的妇人顿了下,缩回手说:“我就是想看看,她捞起来的虾好像比我捞的虾个头大。”
没人搭理她,瞎了心了,这时候敢撑着船出海的那就不是寻常人,动土动到太岁头上,嫌日子过得太顺遂了。
越来越多的人过来捞虾,水面下密密麻麻的都是腿,虾群被惊扰,它们沉到水下往上游的河里跑。海珠很难看清它们的踪迹,索性当个吃白食的,她跟着老龟游走,它吞食小虾的时候,她就拿着竹篮网一兜。
周围的虾少了,老龟换个地方寻找猎物。
海珠继续厚着脸皮跟着,她脱了短衫盖在篮子上,这下不怕小虾逃跑了。等老龟找到目标,她掀开短衫如法炮制。
如此反复五六次,她再跟上,老龟掉头撞她。
“呦,不是我给你开海胆的时候了?”海珠摸了下腿,给她撞的还挺疼,她骂它忘恩负义,“我帮你赶走了鲨鱼救了你的命,还帮你赶走情敌,今天就跟你抢了点食就撞我?”
她才不惯着它,又不是养大爷,她浮出水面倒了筐底活蹦乱跳的小虾米,又潜下海跟在老龟后面捕虾。
老龟最开始还恼火,试图甩开她,最后被折腾疲了,老老实实做个领路龟,甚至吃了两嘴后会乖乖让开地方方便她拎着篮子乱甩。
海珠满意了,她嘀嘀咕咕又夸了老龟一通,她从中找到了乐趣,啃老龟啃的得劲,直到它吃过瘾了不肯动了,她才罢手。
逮虾的人又换了一波,海珠撑船离开时他们看着她,今天逮虾的人里就她收获最丰,虾子铺在船底都盖住了船板。
老龟悠闲的跟着船游走,海珠蹲船尾拧头发上的水,看着它问:“你不回岛上啊?要跟我回去?那我还要回去推木板车来拉你。”
到了码头,她停船到海湾,船锚刚抛下去,船底被老龟撞得咚咚响。
“海珠你逮的虾子挺多啊。”杜小五踩着船头往船上看,“这得吃到啥时候?分我一点。”
“等晒干了我给你拿一包,你拿回去煮汤。”海珠下了船头踩进水里,抬着老龟往船上推,“小五哥你给我搭把手,老龟挺重的。”
两人一托一拉抬着老龟放到船头,海珠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余光瞟见老龟一头栽进船舱里,虾壳被砸破,发出让人牙根痒的脆响,它还张开大嘴像拱土似的大口吞食小虾。
“快快快快——”杜小五手忙脚乱地拽着龟脖子,跟海珠又推拽着把这心眼子多的老东西推下船,“啪”的一声,溅起的浪花砸了两人一脸。
老龟入了水立马沉底,半刻不耽误,速度极快地逃之夭夭。
海珠攥紧了拳头,拢起被砸成虾泥的小虾丢进海里,她气闷地拢起其他完好的虾装进筐里,见杜小五蹲在船头笑,她也绷不住笑出声。
“这是我见过的最机灵的海龟。”杜小五说。
“活得久了心眼子也多,只占便宜不吃亏。”海珠摇头,她不知道其他的海龟是不是也这样。
虾米装了满满一篮子还没装完,杜小五给她找了个麻布兜子,提醒说:“船不能放码头过夜啊,你得找人抬走。”
“我晓得,我三叔下午还过来撑船在海边撒几网鱼,到时候他找人抬船。”海珠背着布兜,挎着篮子下船,说:“小五哥,我先回去了啊。”
“好。”
她回家了把虾米倒盆子里,让冬珠和风平舀清水洗干净,“洗净了倒锅里煮熟,然后捞出来铺席子上晒着,我换身衣裳还得出去一趟。”
盆子里的水晒了半天是温热的,海珠舀水冲了冲头发,换身干衣裳披着湿发出门。她先去找沈淮,让他给沈遂拿几身换洗衣裳。
他进去一趟拎了两个大包袱出来。
海珠往院子里瞅,说:“你爹娘是怎么想的?让不让他回来?”他收拾这么多东西出来,当家主母指定是知道的,也是默许的。
“快二十岁的人了还玩离家出走这套,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不用搭理他,他早晚会回来的。”沈淮不看好沈遂的行为,他人在岛上,家里的相看也没停,能推了上一个,还会有下一个。
海珠拿着包袱走了,她撑船给沈遂送去,说:“你上岸了你爹估计也不会抓你回去,他要面子。”
沈遂清点包袱里的东西,闷声说:“我只是表明我的态度和决心。”
“那好吧,你继续在岛上住着,我做了好吃的就给你送点过来。”海珠撑船离开。
船走了,老龟从海里露面了,它慢吞吞爬上沙滩晒太阳。
煮熟的虾米晒了半天就七成干了,搓去脱落的虾皮,虾肉拢起来装进罐子里,饿了就能抓一把吃,嚼得满口香。
当天晚上冬珠睡了,海珠翻出枕头下压的食方,这本食单快被她们姐妹俩翻烂了。
隔天上午,冬珠和风平带着贝娘出门去街上摆摊卖烙饼,海珠要去菜地拔葱。她一走家里就只剩齐二叔了,她走到半途转回来要推他一起出门。
“我不去,你自己去。”齐二叔攥着一把干虾,说:“我在家等一只猫。”
海珠看他挺有兴致的,便锁了门离开。
她去菜地捡着老葱叶掐,葱叶越老味越浓,也经得起水煮油炸。
“等到猫了吗?”她拎了半筐葱叶开门。
“没,它今天没来,是一只白猫。”
“我跟巷子里的一个孩子说好了,他家的猫下崽了我抱两只回来养。”海珠舀水洗葱叶,洗净后放筛箩里晾水分,她进厨房和面,说:“二叔,我们晌午吃馄饨。”
“噢,行,你教我,我也能帮忙包。”
面揣好了放盆里醒着,海珠拎了菜板出去坐檐下切葱叶,碧绿的葱叶切成碎片,浓重的气味弥漫了整个院子,齐二叔被呛得打喷嚏,他转着车轱辘出门,坐在门外看着巷子里的人。
没过多久,贝娘拉着板车出现在巷子口,冬珠和风平跟在后面推车,三个人俱是笑眯眯的。
“今天回来的挺早。”齐二叔说,“生意好?”
“我三婶包馅的动作可麻利了,耽误的时间少,卖的就快些。”冬珠得意,“明天可以多发盆面。”
进屋看见半盆葱叶,她问:“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熬葱油包馄饨,你去街上买三斤五花肉回来,风平你给我烧火,用小泥炉。”海珠安排道,她拿了油腻腻的平底锅洗干净,等水汽烤干了,她让风平烧小火。
倒半锅油,油热倒葱叶,冒顶的葱叶在油刺啦声里慢慢缩水变色,变成褐色的时候倒一瓢虾米继续熬。
日头慢慢升至头顶,齐阿奶带着一家老小坐在檐下包馄饨,不时往火炉上看一眼,熬这个葱油已经熬了一个时辰了,就是炖猪头,猪头肉也耙了。
葱叶和干虾已经融为一体,越熬越浓稠,熬到最后看不见油了,葱叶成了琥珀色,像是蜜渍的鲜花酱。
停了火,海珠去烧水煮馄饨,每个碗里挑一筷子葱油,倒上开水冲开,再舀馄饨泡进汤里。
“吃饭了。”她喊。
“我得先尝尝,这熬了一个时辰的葱油到底是什么滋味。”齐阿奶端碗先喝汤,她抿了一口,诧异地咂巴两下,竟然比骨头汤更有滋味。
海珠咬破馄饨皮,肉糜灌上汤汁,她吹了吹一口喂进嘴里,没有生葱的刺激气味,但又不缺葱的滋味,这就是拌面条也是极好吃的。

“好吃。”冬珠毫不犹豫地回答。
其他人也是点头, 齐老三吹着热气喝口汤,说:“汤很鲜,比我在码头吃过的馄饨要好吃多了, 码头上的馄饨摊子弄得清汤寡水的, 就撒了撮碎紫菜调味。”
熬了一个时辰,葱叶已经炸碎了,星星点点飘在汤里,虾米也炸成碎末, 一口下肚, 细碎的葱末和虾沫一起进肚, 又鲜又香,还不会黏牙卡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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