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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女赶海发家记(绿豆红汤)


“姐,快张嘴。”冬珠挟着个鸡翅膀跑出来,“鸡肉已经炖耙了,你尝尝。”
嗯,还是个贴心小棉袄。
海珠嚼着鸡翅膀拎条鲣鱼去郑家,魏金花正在做饭,她的两个儿子泡在河里洗澡游泳,还不如风平懂事。
“魏婶儿,你看看你认识这鱼吗?能吃吗?”海珠站在门口问。
“能吃,你还吃过,不过你可能没印象了。你两三岁的时候你爹跟你郑叔撒网逮了七八条。这玩意儿肉柴,腥味还大,适合做咸鱼。”
“能吃就行,我待会儿吃了饭就给腌上。”海珠看灶里没柴了,她转身往外走,“魏婶儿你做饭,我回去了。”
回到家,冬珠已经把米粉煮熟了,海珠把鲣鱼丢水缸里,她把瓦罐里炖的鸡汤倒出来,一人捞半碗米粉,舀两勺鸡汤两勺鸡肉,端上桌就开饭。
炖鸡肉的药材里有红枣和枸杞,鸡汤喝着清甜,红枣也炖耙了,枣肉厚实,海珠挺喜欢吃的,甚至为了身体好,她把一起炖汤的药材也给嚼了。
“姐,我喜欢吃这种菜。”冬珠暗示。
“以后我每天晌午都炖罐肉,就是你俩要多捡些柴。”海珠也喜欢,一碗汤喝下去身上就出了汗,这跟晒出来的感觉不同,出了汗身体舒服多了。
“吃了饭我就去捡柴。”风平说。
海珠笑,“傻不傻?天凉快点了再去。”
做饭的不洗碗,饭后海珠收拾了碗筷,从灶下抓把草灰抹碗上,搓去油星冲遍水就干净了。
水缸里的鲣鱼没了活泛气儿,从缸底飘到水面,海珠从墙上取下刮鱼鳞的剪刀,捞起五六斤的海鱼放水盆里。鱼半死不活的时候最适合刮鳞,怎么折腾都不会摆尾。
剪开鱼腹,鲜红色的鱼肉随着刀锋露了出来,海珠愣了一下,若不是披了鱼皮,这种鱼肉看着跟猪里脊肉没什么差别,很新鲜的红,肉按着挺有弹性。
海珠把鱼腹里的东西清理干净,舀半瓢水冲冲,看着嫩生生的鱼肉她有点舍不得腌,太糟蹋了。
等冬珠和风平拖着一捆树枝回来,进门就见饭桌上摆着一盘生肉。
海珠调了料汁,她招手道:“快洗洗手,我琢磨了一种新吃法,都来尝尝。”
鱼生切成了薄片有种晶莹剔透的美,鲜红的色淡了些,是任何颜料都染不出的色,看着这颜色压根想不起鱼腥味。
海珠先挟了两片沾上料汁尝味,她进去又沽了一小勺醋倒进去拌匀,再尝一口。
“味儿可以了,你俩尝尝。”
海边生活的人对鱼腥味接受能力比较强,冬珠和风平都能接受这种味道,但不喜欢吃,寥寥吃了两口就不动了。
“有点不新鲜了,下次若是再遇到,拿回来了就给片了。”海珠也没多吃,半盘鱼片进了大海龟嘴里。
剩下的一条半鲣鱼她给抹上盐,腌好后用装水的盆子压着。
午睡过后,腌鱼的盆里沁出一层水,本就紧实的鲣鱼更硬实了,海珠拿绳从鱼嘴里穿过去系个活扣挂在院子里晒着。
“我出海了啊,晚上别煮粥,我回来了做饭。”海珠跟冬珠交代,她把大海龟从盆子里倒出来,“我把海龟带去海里寻食,你俩别往河边走,想泅水等我在家的时候。”
大海龟也是挺灵性的,海珠拔船锚的时候它爬进河里,它沉在水里先逮只虾开胃,等船走了,它慢悠悠跟在后面。
河边洗桶的人见了无不惊奇,那个被海龟救过的老人听说了很得意,“我说过的,老龟很灵性的,其实海里的大家伙都有灵性,在没有受到威胁的时候不会攻击人。”
头顶的太阳晒得人头皮疼,清闲的人午歇还没起,而齐老三压根没睡,吃过饭就撑船出海了。他的船离入海口不远,看见海珠的船出来,他高声嘱咐道:“下海小心点。”
“哎,晓得了。”海珠升起船帆领着海龟往另一个方向去。
离岸远了,她降下船帆,拿上网兜和剪刀跳进海里,尾随的大海龟也跟着沉了下去。
下海就遇到一群手指长的海鱼,像海里下了雪,咕噜咕噜把海水搅出泡泡。这种鱼长不大,是海龟和大鱼的食粮,它们见到海龟也不逃,撑死它也吃不完。
海珠就在水下等着,老龟吃饱了,鱼群保持着队形也游走了。
一人一龟继续下潜,这片海域的水底不知是起了浪还是怎么了,海底水混浊。两只兰花蟹侧翻着被泥沙压住半边钳子,这便宜了海珠,她毫不费力地捡到网兜里。
礁石下有只长腿龙虾在偷吃黑鲷的海草,海珠悄摸摸靠近,都要摸到虾壳了,肩膀被重重撞了下,虾被惊跑了,黑鲷也吓跑了。海珠回头,就见一条凶恶的鲨鱼蹭过海底的泥沙速度极快地窜了过来。
海珠下意识往礁石后躲,鲨鱼口从她面前擦过,她清楚地看见它牙缝里塞的半条小鱼。海底的温度低,她硬生生吓出一背的冷汗。
海龟跑了,海珠瞅了两眼没瞅到就不管了,她绕着礁石游,拿出剪刀攥在手里。
鲨鱼在挨了两剪刀后不再追着她跑,游到她的头顶,张开一口利齿朝她咬过来。
力气不敌,海珠不浪费功夫搬礁石砸,她把上辈子逃生的速度拿出来,脚蹬在礁石上蹿了出去,脚踝擦过鲨鱼的鱼鳍剌出血。
大海龟不知从哪儿游了过来,龟/口咬住鲨鱼尾,它吊在鲨鱼尾巴上。
鲨鱼闻到血腥味更加凶残,尾巴摆出的浪花几乎要把海龟掀翻。
海珠喘着粗气四处躲,好几次都差点进了鲨鱼口。又一次迎来从头顶的攻击,她退了一步眼睛紧紧盯着越来越近的鲨鱼,两者快要碰一起了,她突然后仰着躺了下去,剪刀狠狠插进鱼腹。
鲨鱼挣扎间撞上了礁石,礁石上的蚝壳贝壳划破鲨鱼皮,海珠在一片血色里攀上鲨鱼背,手上的剪刀挥个不停。
鲨鱼吃痛在海底翻滚,海珠拼着被撞也一个劲逮着机会往鲨鱼身上扎刀。
礁石被撞到了,海底的沙石被搅了起来,沙里的海葵海星慌张逃命。
鲨鱼也要逃,它在水里翻滚两圈,人被撂了下去它极速摆尾离开。
海珠精疲力竭地躺在海底,手里还攥着剪刀,她知道这条鲨鱼活不了了,它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会引来其他大型食肉者。
想到这里,她忍着痛爬了起来,这里也有血腥味。
一同被掀翻撞在礁石上的海龟也歪歪扭扭地往水面游,游了一截感觉身后的水波没动静,它歪着脖子转过身,就见那个怪异的鱼从坍塌的礁石下翻了条海鳗正在往外拔。
这条快有小腿粗的海鳗也是人鲨大战的受害者,头被礁石砸扁了,美味的身子却完好无损。海珠把它从礁石下翻出来,网兜找不到了她就拎在手里,走前四周扫了一圈,没有可以再捡的了,她才去追讲义气的战友。
鳗鱼死了变味就快,海珠钻出水面把鳗鱼扔上去,她爬上船撒网把海龟捞上船,升起船帆就火急火燎往码头赶。
齐老三这时候恰好回去了,不用费口舌解释海珠更高兴,她把身体里急蹿的火苗发泄在船橹上,到了没人的地方她仰头大笑。
海龟本想偷吃口鳗鱼肉,听到头顶的动静又慢慢缩回脖。

第29章 和乐的姐弟仨
海珠浑身湿漉漉的, 不好跑去镇上,她固定住船,拎着一米二三的海鳗上了码头。她运气好, 卸货的商船刚离开没多久, 码头上还有七八个商铺的掌柜在清货。
“有买海鳗的吗?”她亢奋未消,出口的声音有点大,码头上大半的人朝她看过来。
“卖海鳗,已经死了, 但刚出水的。”她重复道。
“我看看。”一个老者摇着蒲扇走过来, 他提起海鳗闻了闻, 又看了看砸烂的鱼嘴,说:“二十文一斤,卖不卖?”
太便宜了, 海鳗多生活在海底的礁石里, 渔船撒网几乎逮不到,海珠摇头,看向另外几个人。
“我出三十文吧, 死了可惜了, 要是活的我能出五十文一斤。”另有人过来看,他指指头顶偏西的日头, “这还不到饭点, 买回去了再放一个时辰就不新鲜了。”
海珠实在不想坏了好心情,没再讨价还价,以三十文一斤卖了, 过秤时问了这两家食肆的店名, 往后再卖大货不卖他们了。
海鳗切去鱼头还有二十一斤,海珠交了六十三文的渔税提着六钱银子撑船带龟离开。行至陡崖下, 她脱下衣裳检查了下胸腹,按了按无大碍,腿上剌出的伤痕也不出血了,她穿上衣裳带着海龟又下海了。
陡崖下岩壁礁石交错,罕见的没有水草,海珠在一道石缝里看见一条海蛇,她识趣的立马离开。而跟在她身后的老伙计却凶残地扑了过去,把那条海蛇拖出来咬死,吃一半扔一半。
“厉害厉害。”海珠为它鼓掌,“你食谱还挺杂,也是,剧毒的水母你们都敢吃。”
有了这个能干的保镖跟着,海珠是彻底放心了,能警戒放哨,还不怕海中毒物,她不打算放这个有过命之交的伙伴离开。
一人一龟游到阳光能穿透的浅滩,这里海草丰茂,海底生活着色彩鲜艳的珊瑚虫,奇形怪状的珊瑚石代替了礁石。以珊瑚虫和海草为食的螃蟹长得很是肥硕,蟹壳上有密密麻麻的红色斑点,海珠抓了一只拿起来抠了抠,抠不掉,不是珊瑚虫拉的屎。
没了网兜,海珠用海草把螃蟹缠起来,串成一串放在礁石上,在沙底按住寄居蟹,去了壳,蟹肉喂给大海龟。还有好多手指长的虾,虾尾一抖蹿出一米远,海珠拿它们没办法,只能撬些鲍鱼用衣兜兜着。
就在她准备走了,两条烟管形状的东西从珊瑚石里钻了出来,颜色是蟹壳蒸熟那种红,细细长长像藕杆,她把海龟朝它们推去,海龟不吃,两条杆鱼也跑了。
海底不知时间流逝,出了水面看夕阳只有一半还露在海面上,海珠这才意识到她在海底晃得有小半时辰了。
胳膊冰冰凉凉的,手脚泡得发皱,腿上的伤口也泡得发白。
海珠在船上把身体活动开,有了热意才升帆离开。
海底大战鲨鱼的事她不打算往外说,回去了换身长袖长裤,伤口上抹上药膏,就着夕阳和海风把头发洗净吹干,再喝两碗微烫的热水。待额头上有了汗意,她往锅里添了水,螃蟹放篦子上,她坐在灶下添柴生火。
火光炙烤着面颊,脸上微微发烫,这股热意却蹿不到脚底。海珠心里生了寒意,她摸了摸头发,这头乌黑发亮的长发比她才接手这具身体的时候粗糙了许多。
“海珠?”齐阿奶见烟囱在冒烟,她走进门问:“在做饭啊?”
“嗯,我晚上煮蟹肉饺子,煮好了我给你们端几碗过去。”
“你可给我歇着,晌午的鸡肉还没吃完,别给我送了。”齐阿奶靠着门坐下。
海珠一见这架势就知道老太太又要跟她长谈,她端了面盆舀面、拌面、揉面,做出一副很忙碌的样子。
齐阿奶完全不打算走,见她忙还去给她添柴烧火。
“螃蟹已经蒸熟了,不用再烧火了。”海珠妥协,“奶你说吧,我听着。”
“你上午下海了,下午又下海了?”
“嗯。”海珠猛拍腿,“傻了不是,我晌午逮回来的虾蟹还在水缸里养着,我都忘了,奶你待会儿给带回去吃了。”
齐阿奶没接她的茬,接着她自己的话头继续说:“你是个姑娘,一天里有半天你都泡在水里,这样不行,现在仗着年轻觉得没事,老了腰疼腿疼头疼有你受的。我知道不让你下海你也不会听,就是嘴上听了,背着我该下水还是下水。折中一下,你隔两天下水一趟,给你的身体也有个缓气的功夫。”
“行。”
“我……等等,你说啥?”齐阿奶没料到她答应的这么利索,揣了一肚子的话还没说痛快。
“我说行,我会减少下海的趟数。”
“哎,这就对了,奶不会害你。”齐阿奶高兴了,继续说:“你手里有银子不缺钱花,我跟你二叔有你三叔养着,也不要你再往里搭钱,你跟冬珠风平姐弟三个就吃吃喝喝那点事,你出海一天挣的够你们用了。银子这东西没人嫌多,但多了也没用,旁人不说单论你爹,赚钱厉害吧?厉害,没让我操心自己盖了房子娶了个俏媳妇,旧船换新船,儿女都有了,都有了人没了。所以啊,人别想多了,过一天是一天,多吃多喝,吃了喝了享受了才是自己的……”
海珠“嗯嗯”两声打断她的话,“我知道,这话还是我劝你的。”
“噢,是有这回事。”齐阿奶被打断了话忘了还要说什么,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听冬珠和风平回来了,她起身离开,“我也回去做饭了。”
“水缸里的虾蟹带走。”海珠撵出去喊。
听到这话,齐阿奶一双腿倒腾得越发快,手摆得比鱼尾都欢,“不要,我不喜欢吃这东西,你明天拿去卖了。”
冬珠和风平把晒在院子里的柴拢起来抱进屋里,“姐,你把咸鱼收进来,我们回来的时候听二大爷说今晚要下雨。”
“难怪傍晚没晚霞,好,我揉了面就去收。”面团揉好放盆里醒一会儿,海珠把锅里的螃蟹拿出来装盆里。
“又吃这硬壳子啊——”冬珠受不了了,她吃了八年了,真的吃够了,受不了天天吃。
又?海珠听出妹妹话里的嫌弃,“你不喜欢?”
“你天天吃,蒸蟹每隔两天必有一锅,没有蒸蟹的时候还有什么蟹粉煲、炸蟹、生腌蟹、炒虾蒸虾、干贝花蛤炖虾丸。”冬珠掰着手指头数,“还有,逢煮粥必有虾有蟹有生蚝,跟它们有仇也不带这么吃的。”
“我做的时候你吃得也挺高兴的。”海珠哼哼,她拿了碗放桌上,让两个小的来帮忙剔蟹肉,“好了好了,今晚再吃一顿,我明天卖虾卖蟹,留两条海鱼带回来。鱼总成了吧?”
冬珠重重点头。
“大姐,我想吃炖的鱼,汤能拌饭的。”风平洗了手接过拍碎壳的蟹腿,凑近不好意思地问:“明天还有鸡肉吗?我还喜欢吃鸡肉。”
“有,有,明天就去买。”海珠用手背戳了下他的小脑袋,“我弟弟这么乖,别说吃鸡肉了,就是天鹅肉也有。”
冬珠作怪地“嘁”了一声,“风平快说明天要吃天鹅肉,让你大姐给你去天上逮。”
风平抿着嘴笑,就是不吭声。
海珠走出门笑,取了咸鱼进去故意逗她,“风平心里有数,才不会听你怂恿为难我,是不是风平?”
风平重重点头。
冬珠拈酸,扯着嗓子假笑,怪异的把趴盆里睡觉的海龟都惊醒了。
蟹黄剔出来炒出油,熄了火把剁成糜的蟹肉和鲍鱼倒进去搅均匀,还有绑螃蟹的海草和葱切碎了一起拌进去调味。
天黑了,冬珠点亮油烛,出去关门的时候感觉有雨点子打在脸上,她跑进来说:“下雨了。”
“下雨就下雨,它下它的,不影响我们做饭。”海珠擀面皮,让两个小的包饺子。
屋外的雨势变大,风卷着雨往屋里刮,海珠关了门,姐弟三个包着饺子说着话,边包边煮,煮熟了就吃,吃完继续包。
下雨了天凉快,生饺放一夜不会坏,次日的早饭又是蟹肉饺子。海珠留意到冬珠吃了满满一碗,哪有不喜欢的样子,这丫头应该是讨厌吃带壳的东西,耽误她吃饭的速度。
这场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三天还没停,海风带来了冬的寒意,海珠把今年新做的小袄拿出来穿上,躲在灶厨里生火烘烤那一条半的鲣鱼。
“咚咚咚——”
雨势稍停,村里响起三声锣鼓声,钻在家里睡大觉的人们吓了一哆嗦,还以为是匪寇来了,相继跑出来就见村长拎着锣在河边站着,身旁还站着两个守村的官兵。
“下雨天闲着也是闲着,老少爷们都出来跟着张官爷和李官爷练武。”村长扯着嗓子喊,“村里有多少人我都是有数的,谁偷懒溜号小心我从床上把你拽下来。”
先是族长家的儿子孙子走了出来,接着是村里有点名望的人家也都出来了,村里的其他人不情愿归不情愿,还是老老实实穿好鞋出来了。
海珠把烘干后的鱼挂起来,扯了在门口看热闹的风平和冬珠也过去,仗着个矮,她走到五堂叔前面站着。
“你过来做什么?”族里的人问。
“不要钱的武师傅,不学白不学。”海珠戳了戳放不开的两个小孩,“好好学,免费的你学会了那就算赚钱了,每天来练每天都赚钱。”
其他人听了把自家的小孩喊过来,有兴趣的妇人也站在爷们身后跟着比划动作。

第30章 看走眼了
冬月的清早微凉, 穿单褂还有些冷,齐老三放下碗起身往外走,“娘, 我撑船去码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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