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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女赶海发家记(绿豆红汤)


“你去医馆打听打听,外面有没有风言风语的话,她竟是被小六之外的男人看光了……”沈母越想越膈应,又骂道:“真是个晦气的东西,自从遇到她,我就没顺心过,先是小六跟我离了心,老头子又丢了官,在少将军面前也讨了嫌,家里家外都不顺当。”
嬷嬷张了张嘴,犹豫了片刻,还是没开口。她这个主子她了解,心性要强,又爱名声,在外一副好心肠,对内却爱拿捏几个儿媳妇。前面四个儿媳妇对她算是言听计从,唯独最看不上的那个反倒是个硬性子,婆媳对战几番,老婆婆越发起了斗劲,钻了牛角尖一心想东风压倒西风,寻常人劝了她也听不进去。
沈母一刻也等不及,她差使嬷嬷立马出去打听。
嬷嬷走了,她舒畅地呼口气,暗暗嘀咕说:“要是败了名声,我家可容不下她。”
人进了茅房,鹦鹉探头出来,它飞上墙头又落在茅房的屋顶往下看,什么也看不见。它琢磨着要怎么吓吓她,想打人出气,又怕她去告状,还没想出法子,听到屋顶下有了窸索声,它慌张地左看右看。
“谁?”沈母听到了声音。
鹦鹉不答,它使尽全身的力推着一块石头堵在门板下面,刚推过去,门推开了,转瞬卡着石头不动了。
“谁在外面?”沈母慌张的从门缝往外瞅。
鹦鹉窃喜地钻进花丛,不理身后的骂骂咧咧声,一溜烟贴着墙根跑进酒楼,赶在沈母之前原路返回楼上。
“我还以为你被人逮了去,拉个鸟屎你还费挺大的劲。”海珠找了出来,看见鸟就折身往回走,说:“快跟上。”
“要回去啦?”话音未落,鹦鹉慌张回头,果然看见听到声的人变了脸色。
“这是鹦鹉,天生会学人说话,不是妖怪。”海珠赶忙解释,她走过去拎起鸟,快步走进雅间,顺带又给它洗了洗爪子。
“真脏。”她有点嫌弃。
门外传来脚步声,鹦鹉探头看过去,是沈母阴着脸回来了,它心虚地缩回头贴在海珠身上。
沈母恶狠狠瞪它一眼,她撞开门看见了鸟爪印,进酒楼了又问人,果然是它跟了过去。不过她心里更慌,担心她说的话被鸟听了去,又傻愣愣说了出来。
之后的小半天她都提心吊胆的,嬷嬷回来了她也没心思问话,一直小心翼翼瞥着鸟,每当它开口,她就憋着气不敢说话。
终于熬到傍晚,海珠跟韩霁带着鸟走了,沈遂跟他父兄都出去相送,沈母喊来嬷嬷,问:“如何?”
“什么都没打听到,没人谈论这事。”
沈母心里一松,转瞬又不是滋味,好似抓了把沙却漏完了,但沙上的灰还是脏了手。
另一边,海珠跟韩霁到家了就开始审这只鹦鹉,鸟被骗进屋,韩霁利索地关门窗,海珠捏着鸟羽问:“你今天干什么坏事了?”
鸟装聋,耷拉下眼皮蹲桌上不吭声。
“吃饭的时候你跟沈遂他娘跑出去了。”海珠又提醒,事后稍稍想想就发现了不对劲,它拉屎可没讲究过,鸟也憋不住屎。
鹦鹉“咔”了一声,嘀咕说:“渴了。”
“你打她了?”韩霁问。
“才没有。”鹦鹉激动地否认,它倒是想打,可惜不敢动翅膀动爪子。
“那你怎么着她了?骂她了?往她头上拉屎了?”韩霁端来一杯水捏在手里,慢慢搓动杯壁,杯里水声哗啦响。
鹦鹉朝他看过去,突然展开翅膀抖了抖,回忆着它偷听到的话,嘎嘎一顿学,末了还强调:“没打人,她太凶了。”
海珠:……
她跟韩霁对视一眼,他递过水杯喂鸟咂水,又往外喊一声,说:“跟丫鬟下去吃果子,今天府里新买了一筐果。”
鹦鹉扑棱棱飞了出去,韩霁这才放心跟海珠说话,“我派人去嘱咐一声,让老大夫跟接生婆在外别乱说话。”
海珠沉思了片刻,说:“让沈遂去办,这是他的事。”
夜半天色黑透,鹦鹉一身彩羽隐在夜色里跟夜色融为一体,当沈遂出现在巷道时,它嗖的一下从树上飞了下来。
“沈遂。”它喊一声。
“谁?”沈遂提起灯笼,看见两步外的地方落了只鹦鹉,他走过去说:“你怎么跑出来了?你爹娘呢?走,我送你回去。”
鹦鹉不让他碰,它飞起来落在一墩石头上,掐着嗓子开始学舌,绘声绘色地模仿着沈母的口吻说话。
沈遂越听越心冷,鸟不会撒谎,只能是偷听了人说话,他想不通他娘怎么变成了这样的人,外人都可怜青曼半只脚踏进了棺材,半字不谈当晚的事,她却想方设法往儿媳妇身上泼脏水,字字想要她的命。
他转身往客栈跑,至于那只鹦鹉,想必它的主人就在附近。
他一走,鹦鹉轻哼着曲去巷子尾的拐角找海珠跟韩霁,它飞落到海珠肩上,邀功道:“鸟都跟他说了,他跑了。”
“干的好,明早给你捉虫吃。”

第210章 鸟胜过人
房门陡然被推开, 沈父沈母双双看过去,见是沈遂,沈父斥道:“发什么癫?丢魂了这么急?门都不知道敲?”
“不是回去了?怎么又来了?”沈母心里不安稳。
沈遂没说话, 他深喘一口气出门去喊兄嫂都过来。他大哥离得最近, 来的也最快,进门问:“出了什么事?你不是回去了?”
沈遂还是不吭声,他等着人都到齐。
沈母坐立难安,她试探着问:“有什么话不能明天说?还是家里出事了?”
沈遂冷眼看过去, 问:“你希望谁出事?青曼吗?”
“怎么跟你娘说话的?”沈父虎着脸斥一声。
“怎么了?”沈淮跟他三弟五弟相继走进来, 又过了片刻, 他们的媳妇也过来了,一间房站了十一个人,拥挤又闷热。
“人都到齐了, 我先问问娘, 你是不是想把青曼逼死了才满意?她哪点让你这么厌恶她了?恨不得她死了才干净。你的心怎么这么毒了?你是没嫁过人还是没生过孩子?”沈遂想了一路的话,一连串砸了下来,说罢又转身问他爹:“我娘的心思是你指使的?”
“你在说什么混账话?”沈父大怒。
不仅他, 就是沈遂的四个兄长都动了怒, 但沈二嫂她们脸上起了波澜,沈遂这番话也是她们想问的, 对无亲无故的陌生人都能好言以待, 对娶进门的儿媳妇却处处拿捏,要求甚多。
沈遂压抑着怒气复述着从鹦鹉那里听来的话,他抬眼看向站在门边的嬷嬷, 问:“李姑, 晌午吃饭那会儿我碰到你从外面进来,就是去医馆打听了吧?”
嬷嬷不说话, 默认了。
屋里的其他人也沉默了,他们一致看向坐在床沿的老妇人,等她说话。
“爹,我娘的意思也是你的意思?”沈遂问。
沈父冷着脸不看他,他知道老婆子不喜欢小六家的,但不清楚她想赶人出门,不过这时候他肯定是站在老妻一旁,和稀泥道:“你娘是刀子嘴,就是话说得难听,她是怕风言风语影响到你。”
“命都顾不上了,还有心思想这些。”沈二嫂阴阳一句,她恶心透了和稀泥的话,一只鸟都能听出话里的恶意,人还能空口白牙地扭曲对错。
“我从没想过你会变成这样,我救了苦命的姑娘回来,你话里话外不情愿,但还是点头让她们在府上做事,我以前真的以为你是刀子嘴豆腐心。”沈遂缓缓开口,停了一瞬继续说:“我爹辞官的原因我们心里都清楚,这怎么是青曼导致的?若是划分责任也是我的原因,我不是因她结识了少将军。”
沈母被质问的哑口无言,她抬头看了眼围着她站的儿子儿媳,这下是彻底落了脸。她不高兴地说:“行了,以后你家的事我不管了。”
“的确,我也没打算让你再插嘴插手。”沈遂点头,他是彻底失望了,到了这个地步,她竟然还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丝毫没觉得自己错了。
“明天你们就回去吧,以后孩子满月、周岁,你们……你跟我爹都不用再来了。逢年过节我回去看你们,既然不喜欢青曼跟她生的孩子,往后她就不回去了,她有人稀罕。”沈遂说得艰涩,又看向他爹,说:“明早我把银子给你送来,没你们给的银子,我的孩子也能长大。”
“你这是要跟我们断绝关系?真是翅膀硬了。”沈父冷笑。
“没有,我逢年过节回去,你跟我娘要是病了,我回去伺候。”沈遂说。
沈遂大哥欲说话,他媳妇在他背后掐一把,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差别怎么就这么大。
“不缺你伺候,你索性就别回去算了。”沈母怄气。
“娘,你是不想让我们兄弟来往了?”沈淮沉声问,“是你错了,你还梗着脖子犟什么?这是六弟妹的爹娘没过来,他们要是知道你这个心思,跑来扇你嘴我们都不敢拦。”
沈遂还顾及家里的妻女,他不再多说,起身往外走,说:“明早就走,明早我过来送银子。大哥二哥,三哥五哥,我跟爹娘再怎么吵都与你们无关,今晚只是喊你们来做个见证,往后我们兄弟还是照常来往,我孩子过满月你们谁要是不来,别怪我打上门。”
“一定来。”沈大嫂先开口。
其他人也相继表态,沈二嫂扯了她男人一把,跟出去送沈遂离开。
出了客栈两人还继续跟着,沈遂说:“二哥二嫂,你们回吧,我也回了,青曼还在家等我。”
“我们陪你走走,送你回去了我们再过来。”沈二嫂脚步不停,走到人少的地方,她迟疑地问:“小六,你说我跟你二哥搬来岛上跟你们做邻居如何?”
沈淮不惊诧她的话,她在家已经提过几次,这次来岛上一趟,经过今晚的事,他也看明白了,是该自己立起来了。
“你们要从家里出来?我当然是欢迎的。”沈遂高兴,转瞬他又说:“来岛上生活开支小不了,肯定没家里的日子好,二嫂,这里可没撑伞出门的人,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我手里攒了些银子,还有嫁妆,爹娘就是不给分家银子,我们也吃喝不愁。”沈二嫂早就琢磨开了。
“我二哥呢?打算过来做什么活?”沈遂又问。
“我能写会算,代写书信,当账房先生,去官塾当夫子,这些都能赚钱。”沈淮接话。
沈遂沉默,他说的这些赚钱路子可能不太行,一不会出船打渔,二不会烧火做饭,赚的钱雇个婆子买菜做饭还行,笔墨纸砚衣裳鞋袜估计是难周全。他叹口气,一看就是没尝过柴米油盐滋味的人,他以前也是这样,自己搬出来住了才发现处处都要钱,一根柴一根葱,不想花钱就要费力。
“我想想,这样吧,你要是过来就做好吃苦的准备,我给你塞到行商的官船上,给你谋个小管事的职位,你再在船上给行商做账,往返的路上倒买倒卖,这样一来有三项进账,挺能赚钱,就是不常在家。”快到家门口了,沈遂停下步子。
“行,就按你说得来。”沈二嫂替她男人答应。
沈遂看着沈淮,这个决定得他自己下。
沈淮拍了沈遂一把,感慨万千地说:“行啊小六,哥哥劳你操心了。”
“我小时候你没少为我操心。”沈遂杵他一拳,说:“回去吧,我等你们过来。”
沈二嫂高兴地拉着她男人离开,啊!压在头顶的石头要搬开了,“现在看来,你们兄弟五个,还是小六最果敢。”
沈淮没否认,在家里长幼有序,他还能摆摆当兄长的威风,出了家门,小六是海上捕食的海鸟,而他是沿着檐下飞的家雀,怕风怕雨,怕兜网的人,怕捕食的鸟。
一夜过去,沈遂半夜未眠,天色放亮他就起身拎了一兜银子去客栈找人,不理会他爹娘的黑脸,还了银子就送他们去码头。
停泊的官船开动,他揣着手在码头目送,船走远了他转身往回走,先去买了菜送回去,估摸着时辰,他快步去将军府。
韩霁跟海珠在二侧门外看人挖地基,鸟嫌灰大没过来,它在府里四处巡逻。当沈遂的声音响起,它像支箭一样冲了过去,到了面前又及时缓下速度。
“哎,我们昨晚见过。”它凑近了说。
“我记得。”沈遂跟着小厮往二侧门走,悄声说:“多谢你行侠仗义啊。”
鹦鹉只听懂了前三个字,它高兴地咂嘴,没话找话道:“你吃饭了吗?”
“吃了。”沈遂突然停步,问:“昨晚你主子跟你一起去找我的?”
鹦鹉卡住了声,这个……海珠好像没交代它不能说?
“今早吃虫子了,海珠跟韩霁给我逮的。”它悠悠开口。
沈遂瞥它一眼,心想再聪明也还是一只鸟,蠢蠢的。

“海珠, 来客了。”鹦鹉落在屋顶最高处喊。
韩霁跟海珠回头,见是沈遂来了,两人折身往回走。
挖地基的短工听到声纷纷往屋顶上看, 只来的及看到蓝得反光的鸟尾巴。
“这就是那只会说人话的鸟啊?真不是妖怪?”有人嘀咕。
“真是妖怪不会让我们看见。”另有人说, 说完看见管事的过来了,他咳了两声,勾下腰继续挖土。
另一边,韩霁看了眼走在一侧的人, 问:“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沈遂盯着他瞧, 又看看海珠, 这两人装的挺像,他问:“你们不知道我为什么来?我问鹦鹉了,它刚刚都跟我说了。”
“说什么?”海珠赶在鹦鹉出声前开口, 她打定主意装糊涂, 不掺合沈家的家事。
“鸟的话听听行了,别往心里去。”韩霁也出声。
鹦鹉总觉得他说的不是好话,意味不明地啾啾几声, 爪上用力一抠, 滑溜溜的布帛在它爪下裂一道口子。
三人都朝它看过去,它嘎嘎几声展翅飞了出去, 一溜烟没影了。
韩霁拍了拍肩头, 他该让绣娘做几身结实的衣裳了,鹦鹉来了还没两天,他烂了三件衣裳。
走到花园里的水亭下, 沈遂捻了下手指, 说:“我是想来借些银子的,我跟我爹娘吵了一架, 他们给的银子我又还回去了。”看出海珠跟韩霁在装傻,他索性也就不提了,放弃诉苦的心思。
韩霁点头,他冲不远处的小厮打个手势,人过来了,说:“去拿些银子来,二百两够吗?”
“够了,我缓过气了就还你。”沈遂承诺。
“不急,先顾着家。”韩霁说。
小厮快去快回,送来一匣银子又退得远远的,抬头时瞥见树丛里一抹红毛,他大咳一声,在主子看过来时往树上指了指。
“行,你们陪鸟玩吧,我回去了。”沈遂拿起木匣子起身,临走前说:“海珠你什么时候回去?我爹娘他们今早已经坐船走了,你走的时候不用等他们一起。”
海珠看了韩霁一眼,说:“还不确定,我回去之前会再去看看青曼。”
沈遂点头,他就是交代一声。
人走了,韩霁敲敲石桌示意偷听的贼出来,又喊小厮端两盘枇杷一盆瓜子花生过来。
“我让北上的商船回来时带两袋榛子和松子,平时给它加加餐。”韩霁看海珠两眼,再次问:“你养不养它?”
鹦鹉听到这句话立马从树冠里钻出来,嗖的一下落在石桌上,极尽显摆地抖抖毛,伸长了脖子展示它的英姿。
海珠觉得好笑,丫鬟送来了新鲜的枇杷,她捻一个剥皮咬一口,说:“跟了我可就没有好吃的果子,没丫鬟给你擦毛,也没人唱曲给你听,更没有这么大的院子住。”
抖开的羽毛不动声色地收了回去,脖子也缩了回去,鹦鹉抬爪抓颗枇杷用弯喙啄破,甜滋滋的汁水流了出来,它一口啄一大块儿。
“还跟我吗?”海珠问。
鹦鹉埋头继续吃枇杷,头都不抬。
海珠敲它一下,说:“问你话呢?”
“谁?”鸟装傻,“什么?”
韩霁忍不住拍腿大笑出声,这鸟也太精了,装傻充愣有一手,演的还挺像,也不知在哪儿学的。
“你不是挺喜欢海珠的?跟富贵日子一比,你就抛弃她了?”他问。
“是她抛弃了鸟。”鹦鹉控诉,瞅了海珠一眼,又转圜道:“死猫吃鸟,不敢跟你回去。”
“那我把猫送走。”
鹦鹉一噎,它低头抓颗花生咔嚓咔嚓大力啄花生壳,之后再跟它说什么它都当听不见。
“我就说嘛,哪有无缘无故的爱,它之前喜欢我是因为我拒绝了它,它心里不服气。”海珠靠在椅背上嘀咕,“现在你扳回一局了,心里舒坦了吧?”
鸟又啄两颗瓜子咔咔嗑,嘴巴占住了就没法出声。
丫鬟送来两壶水,沏两杯茶和一碗水又退下了,鸟立马走过去咂水,喝饱了走进碗里洗爪子,又啄水清理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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