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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女赶海发家记(绿豆红汤)


“不生了。”沈遂伸手给她擦眼泪,又用手背抹自己的眼睛,说:“我昨晚就在想, 你要是有个好歹, 我也下去陪你。”
“你别骗我。”
“没骗你。”沈遂继续喂她喝汤,说:“老大夫说了,你伤了身子, 以后不能再生了, 你就放心吧,不会再生了。”
姚青曼垂下眼, 听到这个消息她打心底松口气, 她才十七岁,还没活够,不想早早就死了, 更不想死在生孩子上。
又喝口汤, 她摇头不喝了,抬起眼含着泪忧心地问:“大姐儿二姐儿都是丫头, 咱娘会不会因为看不上我而嫌弃她们?我又坏了身子,她抱不上孙子,会不会更厌恶我?”
“不会,她有孙子,不差我们家的一个两个。”
姚青曼心里失望,她闭上眼说:“你娘看不上我我就忍了,她生养了你,我又喜欢你,所以我能忍她。她要是嫌弃我的两个女儿,厌恶我不能再生,沈遂我告诉你,你要是不能给我们娘三个撑腰,我出月子了就带着孩子回娘家,那座小岛养活了我,也能养活她们。”
沈遂沉默了一瞬,点头说好。他舀勺汤说:“再喝点,你身子虚,昨晚流了好多血,床褥子都浸透了。”
姚青曼扭过头张开嘴逼迫自己继续喝,喝了两口忍不住叹气。
“怎么了?”沈遂问。
“都说姑娘大了该嫁人生子,但没人跟我说生孩子这么疼,还差点要了我的命。你跟少将军道谢了吗?没有他给的老参,我的尸身都凉透了。”
“道谢了,你别操心这些,多吃点多喝点多睡会儿。”沈遂挑一块炖得脱骨的鸡腿肉喂她。
姚青曼嚼了几口咽不下去,她拿手帕捂着吐出来,说:“吃不了,我睡会儿。”
“行,你睡。”沈遂接过帕子出门,他仰头喝尽碗里的汤,大口嚼着肉咽进去,胡乱擦擦嘴,去隔壁屋里看看两个孩子,小的那个挨打多,脚心留着巴掌印,嘴角和脖子上也还印着手指印。
傍晚,韩霁带着两个小厮抬了一箱温补的药材过来,这都是之前给海珠准备的,每种药材都是他托人费了一番功夫买来的,都是上好的药材。之前海珠不愿意再喝,现在他也不愿意她再喝,索性拿出来送给需要的人。
“你找大夫来看看,看哪种药材适合炖给大人喝,孩子身体弱喝不得药,就选相宜的炖给奶娘喝,奶娘喝了也补孩子。”韩霁一一嘱咐,又安慰说:“你也别担心身体弱的孩子养不大,长命出生的时候也是这样,从小就是病秧子,现在也活蹦乱跳了。”
想到长命,沈遂心里一松,他打听道:“长命的身体也是穆大夫调养的?”
“穆大夫多是照料我爹的身体,长命那时候是宫里的太医出手的。”韩霁想了想,说:“长命的奶娘比较懂这方面的事,改天我去永宁把人带回来,让她暂时过来照顾两个孩子。”
“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别再磕头就行了。”韩霁拍了拍他的肩,笑着说:“你也帮过我,我这是还债来了。”
沈遂露了笑,感叹道:“昨晚我还在骂老天不开眼,我救了不少苦命的姑娘,他却让我妻女受难产之厄。现在想来是积德积到你跟海珠面前,认识了海珠又结识了你,所以她们娘三个能转危为安。”
“少想乱七八糟的事,好好照顾家里人。”又到了晚饭的点,韩霁不再多留,他借口军营里还有事,拔腿往外走。
“对了,后天你闺女洗三通知海珠了吗?”出了门,韩霁扭身问。
沈遂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道:“托人给她捎信了,她明晚应该就会过来。”
韩霁顿时高兴了。
海珠那边刚收到口信,毛小二给她传了话,又拐道去沈虞官家,不对,是老虞官了,现在永宁镇有了新上任的虞官。
“伯娘,恭喜啊,家里又有喜事了。”毛小二被下人带进来,见到人他喜庆地说:“你家小六爷托人捎信回来了,今早他得了两个胖闺女,让你们收拾收拾去给孩子洗三。”
“难怪今早有喜鹊来报喜,大好事大好事。”沈母笑得开怀,她让丫鬟去拿两包糕点来,说:“劳你跑一趟,你拿点喜饼回去,也沾沾你兄弟的喜气。”
毛小二接了,一胎两娃,这喜气他得沾一沾。
人走了,沈母收了笑,她打发丫鬟去各房通知。
晚上吃饭时,沈二嫂问:“娘,你明天过去吗?坐船累人,六兄弟那里地方小又没落脚地,过去了还要住客栈,客栈又吵又不干净,不如你跟我爹在家歇着,我们代你们过去就行了。”
她怕她这婆婆过去了说些有的没的膈应人,她们这些人跟着也丢脸败兴。
其他人不吭声。
沈母思索一会儿,说:“早晚都要走一趟,我去看看我这两个双生的孙女。”她要是不去,认识的人要嚼舌根。
次日一早,海珠独自一人收拾了两身衣裳出门,路过韩家,鹦鹉飞出来打招呼:“海珠,你又出海啊?”
这是它跟巷子里的街坊学的,还有一句“海珠回来了?”是傍晚时打招呼用的。
海珠停脚,她望着它说:“我坐船去找韩霁,你去不去?”
“去去去。”鹦鹉兴奋,它让她等等,飞进屋抓走装花生瓜子的布兜子,扯着嗓子吆喝:“跟海珠去坐船了。”
侯夫人走出去问:“坐船去哪儿?”
“去哪儿?去找韩霁。”鹦鹉学舌。
这倒是新鲜,侯夫人快步走出院子,喊住顶着鸟快出巷子的人:“海珠,你去府城啊?”
“沈遂得了俩闺女,明天洗三,我过去一趟。”海珠反身挥手,说:“鹦鹉我带走了,你别想它。”
“吵死了,我想它做什么。”侯夫人口不对心地说。
走到街上,摆摊的吆喝着:“热乎乎的包子喽,大姐,给孩子买一个?”
“竹蜻蜓要不要?木雕的龟要不要?”
一听到“龟”这个音,鹦鹉立马接话:“要要要——龟,海珠。”
“家里有龟买什么龟?”说归说,海珠还是掏十个铜板给鸟买只龟,还没它爪子伸开大。木雕塞它爪子里,她走进首饰铺买两个银制的长命锁,正巧遇到沈家婆媳五个。
“海珠都买银的,我得买金的,免得把我比下去了。”沈二嫂故意说,她喊女掌柜给她换两对金手镯。
另外三妯娌也跟着换,沈母看了看,手上的长命锁又换个大点的。
一行人带着鹦鹉去码头,海珠发现码头上停靠的商船就是她的,她欢快地跑上去。收船费的人认出她,不接她递的铜板,笑着说:“坐自家的船哪有给钱的,去府城啊?”
“坐船找韩霁。”鹦鹉多嘴多舌。
海珠拍它一下,铜板丢进钱箱里,她带着鹦鹉在船上左看右看。
新船行得快,傍晚太阳还没落山就抵达府城的码头,搭乘的乘客下去了,老舵手要送海珠一行人去岛上,船还没调过头先看见海上过来一艘官船。
“是韩霁。”鸟眼尖利,一眼认出了人。

第207章 人言鸟语
在码头换船, 沈父沈母老两口上船后跟韩霁说话,又寒暄着问老将军的近况,韩霁往海珠的方向多看了两眼, 有些心不在焉地应着话。
海珠抖了下肩, 在人看不到的地方朝韩霁指了下,鹦鹉的小眼睛一转,知情识趣地展翅落在韩霁的肩膀上。
“你叫什么?”它又玩起了老花样,探着脖子问沈父。
沈父噎了一下。
“你不跟海珠玩了?”沈母帮老头解围, 随手指了下, 说:“海珠也过来了, 你们的婚期定下了吗?”
韩霁点头,说:“十月初八的那天邀你们跟沈参将过来喝喜酒。”
“那我们就等着了。”沈母扯着沈父离开,打趣道:“我们别杵这儿打扰人家小两口说话。”
韩霁微微笑了下, 顶着鹦鹉往船头走, 海珠在那边站着。
“你怎么把它也带来了?”他问。
“它想你了。”海珠张嘴胡说。
鹦鹉不配合,转身落在她的肩膀上,抬起爪挠痒, 完全不搭理对面的男人。
船头有舵手, 韩霁不好问有的没的,他拿过海珠手里装花生瓜子的布兜在手里颠, 闲聊着问起他娘和长命的近况。
提起侯夫人, 鹦鹉精神大振,它清了清嗓子,半眯着眼抬起一只爪, 开嗓唱新学的小曲。
韩霁诧异地看着, 不说唱的如何,单凭眯眼抬爪的姿态已是颇有韵味。
一曲唱罢, 海珠立马抓一把瓜子打赏它。
“渴了。”鹦鹉大师提要求了。
海珠给韩霁使眼色,韩霁上楼去住舱沏一杯清水下来,端在手里伺候鹦鹉咂水。
最后一抹晚霞淡去,海面上很快暗了下去,船也抵达了岛上码头,沈父过来打个招呼,先带着家里人下船离开。
韩霁跟海珠在船上继续说着话,等沈家一行人离开了,两人才带着鹦鹉下船。
“姚青曼生孩子不怎么顺利,差点母女三人都没命了。”这时韩霁才说起昨天凌晨的凶险,一路走一路说,进了将军府才说到尾声。他抓起海珠的手,说:“当时我就庆幸你体寒不能生,不用遭这番罪。”
海珠半晌没言语,她早有这方面的忌惮,对这种庆幸无感,只长叹一声,关心道:“青曼如何了?”
“丢了半条命不为过,整日躺在床上,接生婆让她至少在床上躺半个月再下床。”瞥见鹦鹉听得认真,韩霁心里升起警惕,他叮嘱说:“不能把我跟海珠的话往外传,否则以后不带你出门了。”
海珠扭头看了鹦鹉一眼,跟着警告说:“不许跟其他人提起我体寒不能生的话,你说出去了我就不喜欢你了。”
鹦鹉知好赖,立马保证道:“不说不说。”
韩霁喊来丫鬟,让她带鹦鹉下去吃果子,回了屋他跟海珠说:“它的保证可信吗?”
“你知道它叫什么名字?”海珠轻笑一声,说:“它的嘴挺严实的,不想让人知道的怎么问都不会说。”
“以后说话得避着它。”韩霁走到海珠面前抱住她,小声问:“鹦鹉想我了,你想我了吗?”
海珠不吭声。
他心觉不妙,立马截住话头:“算了,你还是别说话了。”低头轻啄下嘴角,呢喃道:“你偷吃鹦鹉的花生了。”
海珠捂嘴,她漱过口了,她刚要推开他,手就被按下去反扣在身后,嘴在堵上的前一瞬,耳边响起一句轻言:我想你了。
“海珠?海珠——”
门外传来拍翅膀声,鹦鹉的叫声从房顶传下来,海珠推开埋在肩膀上的脸,屋里已经黑得看不见东西了,门口有月光洒下来,只照亮了方寸之地。
“海珠?”试探的声音在窗外响起,转瞬鹦鹉看见了沉在黑暗里的两人,它从窗子里挤进来,翅膀扇过一角的花瓶,“啪”的一声响,花瓶滚下地碎了。
鹦鹉扭头看一眼,司空见惯了,它惊都不惊,继而飞到桌上,探头探脑盯着面前的两人,探究道:“在做什么?”
“你怎么找来了?”海珠循着声音的方向伸手,挥了两下才摸到鹦鹉的毛。
鹦鹉舒坦地展开翅膀让她给它挠痒,鸟喙里嘀嘀咕咕发出娇俏的鸟鸣,它忘了找人的目的,蹲在漆黑的屋里陪身边的两人呆坐。
直到院外传来丫鬟找鸟的声音,韩霁起身拿起火折子引燃蜡烛,火苗跳跃,人和鸟都不适地眯下眼。
海珠戳了下鹦鹉的屁股,说:“冲外面叫一声。”
“嘎——”
“该聪明的时候又犯蠢。”韩霁嫌弃,他拉起海珠往外走,说:“走了,用饭,你饿了吧?”
“忘了。”
走在前面的男人极快地扬起嘴角。
鹦鹉嗖的一下从人头顶上飞过去,出了院门它冲提着灯笼的丫鬟喊:“你找谁?”
丫鬟看见了走出来的两个主子,她见礼道:“鹦鹉吃了三个枇杷两颗枣就飞跑了,奴婢追不上它,就给追丢了。”
“嗯,下次它再跑了不用找,它丢不了。”海珠说。
“是。”丫鬟走在前面提灯笼照亮。
“你家真大。”鹦鹉落在韩霁的肩上,它想起了之前要说的话,它找了好多间房才找到海珠。
“跟你在大理的家比如何?”韩霁问。
鹦鹉闭嘴不言,它不吭声了。
韩霁大笑几声,偏头跟海珠说:“我倒是越发好奇了,改天让去大理的人打听打听,这只鹦鹉在旧家到底有什么故事……”
话音未落,面前生了风,他来不及躲,生生吃了鸟一嘴巴,这臭鸟展开翅膀兜头就打,打了就跑,在人头顶趾高气昂地盘旋。
“呸。”韩霁被迫贴脸闻到了鸟身上的味道,他连呸好几下,指着鹦鹉说:“反了天了,你还打人上瘾了,跟谁学的臭毛病?”
之前在船上打海珠也是,动作熟练又麻利,打了就跑,躲了两天等海珠不计较了才又凑过去讨吃的。
“算了算了,跟它计较什么,它就是一只鸟。”海珠推他继续走,她笑嘻嘻地说:“少将军怕是从没想过,有生之年挨了鹦鹉呼的嘴巴子。”
“不计较?它懂的可不少。”韩霁不服气。
走进饭厅,鹦鹉落在窗外的树枝上不敢进去,韩霁接过湿帕子擦脸,压低了声音跟海珠商量,她唱红脸他唱白脸,得给这只鸟吃个教训,免得它动不动打人。
“吃不吃饭?进来。”海珠站门口招手。
“打人了没饭吃。”韩霁冷哼。
“呸。”鹦鹉学他。
海珠暗笑,她接过丫鬟盛的豆子米饭,拎条方凳放门外,说:“饭放这儿了,你下来吃。”
人在灯火通明的室内用饭,丫鬟立在门口,鹦鹉在树枝上左看右看,确定周围没有危险才飞下枝头去啄食米饭,吃干了噎嗓子,它喊丫鬟给它端水。
“它在大理的那个家指定也是富贵人家,使唤下人还挺熟练。”韩霁说。
“寻常人家养不起它,它这么聪明,寻常人家也保不住它。”海珠若有所思,说:“指不定它是生在寻常人家,露了人眼被权贵人家夺了去,又或者被转手卖了,它不喜欢养它的人,所以就逃了。”
韩霁使眼色让海珠往外看,海珠看过去,鹦鹉躲在窗外竖着耳朵听得认真,被发现了立马抬爪挠痒。
“要不要我差人打听打听?”韩霁问。
海珠摆手,“别打听,免得惹麻烦,一只鸟罢了,它有什么身世不重要。”
饭后消食,两人在空荡的将军府里转,走到二侧门,韩霁让门房开门,他指着门外的空地说:“后日是好日子,那天开挖地基。”
齐家日后的房子就建在这里,买下三座宅院扒了重盖,目前是将军府的一个小管事负责监管,预计五月份之前能完工。
海珠亲自走一趟,隔条路,走上百来步就到了,“以后我回娘家方便,抬脚就回去了。”
“嗯,你就是换个睡觉的地方。”
头顶飞过一只捣乱的鸟,海珠担心会吓到路过的人,她跟韩霁进门回去,鹦鹉也调头跟上。
坐船累人,明日还要去做客,海珠不跟韩霁瞎墨迹,她带着鹦鹉回偏院早早洗漱过就睡下了。
天上挂着弯月疏星,鹦鹉一点点从外间的鸟窝里小步绕过屏风,探头探脑走进内室,往床上看一眼,蹑手蹑脚飞到软榻上睡觉。
天亮时,婆子早起过来清扫落叶浮尘,鹦鹉听到声瞬间转醒,它往床上看一眼,见海珠翻身,它立马飞下软榻往外跑,跑到一半又折返回来,声音清脆地喊:“天亮了,海珠起床了。”
海珠应声而起,一夜好眠,她的精神格外好,撩开纱帐,她心情颇好的跟鸟打招呼:“早上好。”
“早上好。”鹦鹉愣头愣脑地学舌。
“姑娘,你醒了?”婆子过来问,“我喊海棠过来伺候?”
“行。”海珠三两下穿好衣裳,她坐在梳妆镜前等丫鬟过来给她梳发,透过铜镜瞥见软榻上有根蓝色鸟毛,她扭头看过去,软榻上有个窝,还有爪印。
她捻起鸟毛瞥着衣柜上蹲的鹦鹉问:“你昨晚睡在哪儿?”
鹦鹉装聋,抬起爪子梳理鸟羽。
“不准到我床上睡。”海珠叮嘱一句。
丫鬟端了热水过来,另一个丫鬟过来梳头发,海珠交代她梳个简单的样式,又问起韩霁有没有起。她洗脸漱口后,就带着欢欢喜喜的鹦鹉过去了。
用过早饭,太阳也出来了,韩霁要去军营巡视,海珠单独一人先去沈遂家,她出门鹦鹉也巴巴跟上。
“过去了不准乱说话。”海珠叮嘱它。

第208章 告状
到沈遂家时, 他兄嫂爹娘已经过来了,因为还有同僚过来,为了待客方便, 他直接在酒楼订了席面, 家里不摆桌做菜,也能落个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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