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看了眼那件万民伞,突地莞尔一笑:“你能找到这件旧物,想来费了不少心思吧?”
虞昭不敢托大,闻言十分谦虚道:“儿臣理应为母后分忧。”
“瞧瞧,这嘴甜的。”皇后轻笑着看向左右,她对虞昭的表现十分中意,又将话茬抛给一旁坐着品茶的太子,“胤儿,太子妃找到一件合适的寿礼,回东宫后可要好好褒赞她一番。”
萧胤听后放下手边茶盏,搁在桌案上发出一声脆响,他语气平静道:“儿臣遵命。”
皇后无奈一笑,又转而向虞昭柔声问道:“本宫这般考验你,只是想瞧瞧你是否有那耐心,翻完东宫那本库房册子。这可是本宫特意命人重新写的,太子没给你开小灶吧?”
虞昭忍不住看了眼萧胤,想起袁瑞此前曾在库房陪着自己,与她解释了一番万民伞的出处,若非如此,她未必能如此快得定下这件寿礼,不知这是否算开小灶?
萧胤见此,面无表情地替虞昭回答道:“儿臣哪有那等闲心去管。”
“好了好了,知道你政务忙碌。”皇后对萧胤的口是心非丝毫不在意,事实上她早已打听得一清二楚了,知晓昨日袁瑞曾陪在太子妃身边,此刻她朝虞昭笑吟吟道,“既然太子妃是个可造之材,不如往后时常来凤桐宫,在本宫身边学习打理六宫事宜,本宫定会倾囊相授。”
虞昭未料到此事还有后续,原本以为复命即结束,她抿了抿唇,正欲拒绝。
萧胤已然先一步替她开口道:“她爱躲懒,怕是学不会。”
皇后目光略带笑意地望向太子,反问道:“怎么,你还心疼上了?”
萧胤拧了拧眉,凤眸向虞昭瞥去一眼,旋即丝毫不留情面道:“儿臣替她说实话。”
虞昭闻言一噎,对于太子揭穿老底的行为,她一口气差点没顺上来,憋着股气朝萧胤看去,险些要在他脸上盯出两个洞来,显然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皇后看了眼便心中了然,她没功夫搭理太子,继续朝虞昭追问道:“你可愿意来本宫这儿?不仅能学到许多规矩,日后终归是不会吃亏的,将来若是当上皇后,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虞昭被这话惊出一身冷汗,她从没动过心思要当萧胤的皇后,此前萧胤都说了要她安守本分,此刻虞昭咬了咬唇道:“皇后娘娘,可儿臣没想过……”
皇后不待虞昭说完,便温声打断道:“昭儿,别顾虑太多,要乖乖听母后的话。”
虞昭微微愣住,抬眸望向皇后,心内说不清是何滋味。
她从未想过皇后娘娘会这般唤自己,就仿佛当初的母亲一般,嗓音也是这般温柔,连声调都近乎别无两样,此刻那两张面容
似乎逐渐相似了起来。
虞昭一怔,随即垂下头未答话。
皇后见虞昭不再反驳,遂趁热打铁,连忙又苦口婆心地劝道:“母后当初刚做皇后时,因着没人在前引路,可是吃了不少闷亏呢。你父皇朝务繁忙得很,母后只好自个儿恶补宫中规矩礼仪,原先经常一宿没合眼呢。如今昭儿有母后教你,打理起六宫来自然是得心应手之事,你也不想将来像母后这般辛苦,是吧?”
虞昭面露为难地听着皇后娘娘口若悬河,仿佛她若不答应,对方就会一直讲下去这般。她被说得晕头转向,最终只得答应下来:“承蒙母后抬爱,儿臣日后若是得了空闲,定会来凤桐宫向母后讨教。”
皇后神色认真地纠正道:“不是得了空闲就来,是每日都来,知道了么?”
虞昭不敢反驳眼前这位后宫之主,明艳无双的面容带着一丝被胁迫般的惧意,只得点了点头:“……儿臣遵命。”
思及日后或许得清晨就来凤桐宫请安,她心内便一片愁云惨淡。皇后娘娘这等温柔中暗藏的强势,简直是翻版的太子殿下,难怪这两人是母子。
萧胤不置可否地看了眼虞昭,他都替她挡了两回,还是没挡住,索性便罢了。
左右又不是他受累,让虞昭早些晨起也好,省得她再继续懒下去。
此时袁瑞突地入了殿内,俯身在萧胤耳畔低声说道:“殿下,您昨日派人去催的事儿,东楚那儿有消息了,可要借一步说话?”
萧胤遂起身向皇后娘娘道:“母后,儿臣有桩公务要此时处置,先出去一趟。”
皇后微微颔首,对此早已司空见惯:“你且去吧,本宫与昭儿说会话。”
虞昭眼见萧胤出了殿门,趁机朝皇后娘娘开口道:“母后,儿臣有一事想问。”
皇后仪态端庄地坐于上首,她难得听见虞昭这般开口,遂挑眉问道:“何事?但说无妨。”
虞昭遂大着胆子,提起自己那舆轿之事,一时字斟句酌道:“此前儿臣问了东宫侍女,说太子妃理应有专门的舆轿。如今儿臣在宫内出行多有不便,虽说总跟着太子殿下,可那舆轿对于儿臣来说又太高了,每回都是踩着轿凳才方便上下的……”
“倒是本宫考虑欠妥了。”皇后不禁失笑,随即又正色道,“你若想要一顶舆轿,没几日便能造好,但本宫一直未传令过去,为的便是让你和太子多相处。若你有了自己的舆轿,却失去了和太子相处的机会,便是因小失大了,昭儿明白么?”
虞昭听皇后娘娘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只是在解释缘由,压根儿没有给她造一顶舆轿的意思。
她心知这是皇后娘娘又想把自己和太子捆绑在一处,若是她这个做儿媳的拒绝,只怕会惹得皇后娘娘不喜。
毕竟自己才是那个外人。皇后娘娘说到底,还是向着萧胤的,甚至是因着她是萧胤的太子妃才会如此。若是她当真惹得皇后娘娘不喜,今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日子只会愈发难过。
恰在此时,萧胤从殿外回来,他面沉如水,凤眸深暗,目光意味不明地看向太子妃。
虞昭被他这般盯着,心里都有些发怵,忍不住轻声问道:“发生何事了?殿下面色如此难看。”
萧胤并未搭理她的话,他径直走过虞昭,立即向皇后告辞道:“母后,儿臣有话要问太子妃,今日先带她回东宫。”
皇后微微一愣,随即看了眼虞昭,见太子妃面露几分对太子的惧意,她蹙了蹙眉道:“知晓了,你有话好好跟太子妃说,别吓着她了。”
萧胤一时未答,转身捉住虞昭的手腕,便带着她从位子上起身,出了殿内。
虞昭有些不知所措,只得一路跟在萧胤身后,随即被男人打包塞进了舆轿。
皇后身边的侍女秋碧见了,忍不住有些担忧,向主子询问道:“娘娘,这是发生何事了,方才两人还好好的……奴婢此前出去时,听守门的宦官说太子殿下瞧着对太子妃极好呢。”
话落,皇后微微拧眉,总觉得太子和太子妃似乎有事儿瞒着她:“本宫亦不知情,太子不是随意发火的性子,待会派人打探一番。”
太子舆轿此刻平稳地行进在宫道上,抬轿的宦官们此刻不约而同地垂着头,能感觉到轿内有轻微的晃动传来。
此时萧胤捏住虞昭的下颔,冷声问道:“你到底瞒了孤什么?虞晗确实中了蛊毒,可你这消息是从哪来的?”
虞昭双手被他缚住,她苍白着一张脸,软着嗓音道:“当真是梦见的……”
“看来你是把孤当成三岁小儿般戏弄。”萧胤禁不住嗤笑一声,捏着她下颔的大掌又用力了一分,他目光暗沉地看着她,冰冷的语气仿佛在审问犯人一般。
“接下来,你若再敢说半句假话,孤就亲你,听清楚了么?”
“别别。”虞昭一听太子这话, 慌忙动了动身子,颈子往后仰去,“你让我想想。”
“想什么?想个理由, 应付当下?”萧胤将虞昭的手腕往自己这儿一扯,拉近两人之间距离,幽邃的凤眸倒映着她怯怯的面庞,“谎言总有戳破的一日, 你若真为虞晗考虑,就该把事情来龙去脉说出来。”
“我……”虞昭静默良久,刚启唇说了个字, 不料萧胤就亲了上来。
他薄唇咬住她的,狠狠吻住虞昭, 丝毫不顾她激烈的挣扎反抗, 反而愈发深入。
舆轿晃动得愈发剧烈了, 外面的宦官们极力稳住身形,才不至于出岔子。
萧胤此时终于松开虞昭红艳的菱唇,大掌按住她乱动的双腿, 他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你想让外面的人看见,轿子在晃么?”
虞昭心里十分委屈,胸口起伏, 偏偏两只手腕都被他捉住, 几乎没有抵抗的能力。她深吸了口气看向萧胤,美眸瞪着他, 宛如林间小鹿般湿漉漉的:“我方才说谎了么?你、你就亲我……”
“方才没说谎,那之前呢?”萧胤讥笑一声, 他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上,怒意显而易见, 此刻嗓音低沉道,“这是惩罚。”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讲道理!”虞昭从没碰见这么强势的人,此时还欲与他分辨。
“那你待如何,去向母后告发,说你被孤欺负了?”萧胤挑眉,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恰好落在虞昭那上下起伏的胸前,此刻分外惹眼。他眸色一暗,目光重新望向她的脸,伸手轻捏了下,触感温软,而他语气说不出的霸道,“除了弄得人尽皆知以外,你还能做什么?”
虞昭气得咬牙切齿,这人仗着他是西祈太子,怎就这般厚颜无耻!
恰在此时,舆轿在门口停了下来,按照惯例先到了宁华殿。
袁瑞生怕打扰太子好事,立在轿旁并未出声提醒一句。
下一瞬,帘子被人掀起,萧胤竟是抱着虞昭走了出来,他结实有力的手臂揽着她的腰,直接走出了轿子,随即把她带往宁华殿内,沉声吩咐周围侍女道:“都出去。”
虞昭不知萧胤要做什么,心口砰砰直跳,小手紧攥着他的衣襟,她咬了咬唇,轻声道:“你干什么……”
男人没搭理她,径直大步流星地向内室走去,目标明确,直指那张软榻。
虞昭这下彻底慌了神,粉拳捶着他肩头,娇软的嗓音扬高了音调:“萧胤!你敢!”
萧胤听见她唤自己的名字,他低眸冷睨了她一眼,脚下步子不停:“孤有何不敢?你不肯说实话,今日就别想消停,信不信孤在榻上要了你的身子,做到你开口为止。”
“你!”虞昭面容微红,心想他这都说的什么话,可事实上这番话对她威慑力十足,她气得扭过头不去看那张软榻,“……我说便是,你先把我放下来。”
萧胤听罢终于松了手,却将虞昭扔在了软榻上,随即他上前几步,抱臂居高临下地看着虞昭,“说。”
虞昭不得已,只好坐在榻上仰视着他,虽说软榻铺有厚厚被褥,方才那下并不疼,却也让她觉得分外羞辱。萧胤本就强势,此时气场愈发强大,这个姿势让她分外心慌。
她抿了抿唇,心知这一关是逃不过了,唯有颤着嗓音,将孔嬷嬷之事抖了出来:“……是孔嬷嬷派人给晗哥儿下的毒,以此要挟我听她的。”
萧胤见她眼睫止不住地轻颤,显然很是惧怕谈及此事,他沉声追问:“要你做什么?”
虞昭垂下眼帘, 十指攥紧身下的褥子,飞快想着应对之策。
她当然不敢说孔嬷嬷要求自己,把他迷惑得色令智昏一事。否则萧胤岂非要被气死, 今后他定会对自己敬而远之,更别谈费心思为幼弟解毒。
此时,虞昭终于抬眸看了眼萧胤,语含怯意道:“孔嬷嬷让我获取殿下的宠爱, 这只是第一步,之后还不知要我做什么……殿下,您不能动孔嬷嬷, 若是东楚那边联系不上她,晗哥儿定会没命的。”
萧胤双眸微暗, 他面沉如水, 一字一句反问道:“所以, 你就来勾引孤?”
虞昭眼看他隐隐有动怒之兆,她不自觉地低了低头,连忙解释道:“我对太子殿下亦心存爱慕, 绝无恶意……”
萧胤抱臂冷哼一声,“你对孤心存利用还差不多。”
需要他了,她就来长定殿百般勾引。不需要了, 就窝在宁华殿闭门不出, 倒是好一派风平浪静的景象。
虞昭依旧坐在软榻上,满脸诚挚地望着太子, 一双美眸扑闪扑闪的:“当真是爱慕。”
男女之情拿来当理由最合适不过,只要虞昭一口咬死, 她就是对萧胤心存爱慕,那一切都能说得通。毕竟她只是心悦于萧胤, 又何错之有?错全在那孔嬷嬷身上,不在自己,她顶多是顺水推舟罢了。
萧胤望着虞昭难得乖巧的模样,尤其是听着她方才那句“当真是爱慕”,他心中疑窦逐渐有软化之势,面上却依旧不显,挑眉问道:“既然你说心悦于孤,并无不愿,那婆子为何还要对虞晗下毒?”
虞昭不禁一噎,心想萧胤这人怎就这般精明,看来想要蒙混过关还真不是桩容易事。
她抬起手背抹了抹眼泪,另一只手掌心被指甲狠狠刺入,顿时眼眶便红了,嗓音还带了点哭腔:“我也不知,我明明那么努力……可孔嬷嬷还是不满意呜呜……”
“你哪儿努力了?”萧胤禁不住反问她,想起她此前拒绝自己时,在他身下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哪有半点想与他亲近的意思。
“呜呜呜……”虞昭丝毫没理会太子所问,只继续抹泪,大有水漫金山之势。
萧胤见自家太子妃如此哭个不停,一时竟拿她无可奈何。
他甚至已然开始自我欺骗,她是真的心悦于自己,只是此前她对房事太害怕了,才会如此。
这般一想,似乎也说得通。
“好了,别再哭了。”萧胤叹了口气,只觉他这是要栽在她身上了,“虞晗中毒之事,孤答应帮你想法子解决,只是你身边那婆子若一直不除,终究是个祸患。”
虞昭状似在抹泪,实际竖起耳朵听着,此时唇边悄悄勾起一抹放松的笑意,又很快被她按捺住压了下去。
如今能帮她的人不多,为了晗哥儿,她已然别无选择,此刻心里想的都是幼弟的性命安危。
至于太子萧胤,她心里早就装了另一个人,如今实在没地方顾及他。
虞昭放下遮在双眸前的手,红着眼圈看了下萧胤,嗓音仍旧带着猫儿似的哭腔道:“东楚那边,我会让舅父想法子的,待舅父那儿事成后,殿下的人也可以撤回来了。”
萧胤见虞昭胸有成竹的模样,遂没再多问,一口答应下来:“成。”
话音方落,虞昭顿时舒了口气,只觉心弦骤然一松。
冷不防却听见萧胤又淡声道:“以后再有事,不许瞒着孤,知道么?”
虞昭点点头笑道:“好。”
萧胤看着虞昭此刻对他百依百顺的态度,他挑眉看了她一眼,终于转身退开。
虞昭连忙从软榻上起身,拍了拍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戌时一刻,袁瑞捧着手中的密报,入了长定殿书房呈给萧胤。
萧胤接过看完后,登时沉了脸色。
万寿节那日风大,虞昭走在船厢外面,温晴云在里面恰好看见这一幕,便趁着一阵寒风吹来,三人都睁不开眼睛时,从窗户间伸手推了虞昭入湖。
随即,她便蹲下身子,躲在窗户下面不曾吭声,青玉和葶花二人这才什么也未瞧见。
之后萧胤假意派人调查船上泥印,温晴云虽未去过泥地里,照理鞋底不会沾染尘土。可她做贼心虚,想起自己确实曾出现在那儿,便把事情告诉了温贵妃。
随后贵妃便让心腹侍女去把证据毁了,没料到被萧胤派过去守株待兔的人当场抓获。
温贵妃生怕事情暴露对侄女不利,便让慎刑司的人杀害了那名心腹侍女,伪造成自尽的假象。
要说这事是如何查出来的,便是从温贵妃宫中顺藤摸瓜找到的线索。揽月宫的心腹侍女无故失踪,这消息还有意被隐瞒下来,再和慎刑司那侍女的画像一比对,便知是同一人。
此后萧胤派人继续往下查,便查出温晴云在假消息放出来后,曾经入过宫,请求温贵妃遮掩此事。这个情报再与一名揽月宫在场伺候的侍女口供相核对,萧胤便将事情查了个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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