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人,快马加鞭赶过去。”萧胤向她解释道,“用于潜入承恩侯府足矣,人数一多非但无益,只会打草惊蛇,纵使是四弟在东楚亦不敢明目张胆。这二十名侍卫身手都不错,面对寻常江湖杀手绰绰有余,你且安心。”
虞昭听后愣了愣,她没想到萧胤会派这么多人过去,一时笔锋顿在纸面上,险些便要滴下一团墨迹。
她连忙将狼毫搁在一旁,旋即抬眸看了眼萧胤,斟酌着开口问道:“殿下派二十名侍卫去东楚,西祈这儿会不会有空缺?四皇子应当想不到你会出手才是。”
萧胤见虞昭知道为自己考虑,他依旧惜字如金:“有备无患。”
他没说出口的是,未免任务失败,这次又增派了两名暗卫过去。
袁瑞却是知晓实情的,见自家殿下什么都不说,一时在心中无声叹息。他虽知晓暗卫的事连陛下都不知底细,轻易不可透露出去,此刻却还是替萧胤感到惋惜。
明明都将太子妃的事儿放在心上了,殿下却从未开口表露,难道还在忌讳她东楚女子的身份么?
此时虞昭突然想到一桩事,便朝萧胤询问道:“殿下既要避免打草惊蛇,那四皇子这边,我是否要先稳住他?否则他若迟迟不见我有所行动,怕是又要拿晗哥儿的性命来说事,我舅父的家书也在他手中。”
萧胤听虞昭说到关键之处,他挑眉看了眼虞昭,自是察觉到她的聪慧,他不疾不徐道:“你既问了,孤已想好对策,你听听看自己能否演得像。”
说罢,萧胤将他的打算给虞昭讲了遍。
虞昭垂眸思忖片刻,大致明白了他想对四皇子做什么,事到如今她只能依靠萧胤,四皇子那边得罪便得罪了,谁让这人此前拿晗哥儿的性命要挟自己。
她自认问心无愧,便微微颔首道:“我知晓了。”
萧胤自是不会将赌注都压在她身上,此刻耐心解释道:“稳妥起见,你这几日恰好脚伤,先别与四弟联络。待孤的侍卫到东楚确认了虞晗的情况,你再与四弟见面,届时孤亦会派侍卫跟着,可保你不会出事。”
虞昭见太子思虑周全,宛如她的靠山般沉稳可靠,一时不禁展颜一笑:“多谢殿下。”
就在此时,外间传来禀报声:“启禀两位主子,皇后娘娘听闻太子妃的伤势,特命人送来补品。”
虞昭一听有些疑惑,她吩咐青玉去殿外谢恩,将皇后赏赐的物事都收入库房,又忍不住问萧胤道:“皇后娘娘怎会知晓我的伤势?”
萧胤不甚在意道:“许是昨夜传唤太医,母后便听说了。”
虞昭想起昨夜他抱着自己的那等场面,只觉脸颊又要烧起来,连忙佯装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我有些乏了。”
萧胤看着虞昭颇为不自在的模样,淡声说了句:“睡个回笼觉正好。”
虞昭愣了愣,抬眼看向萧胤那张一本正经的脸,她怀疑他在讽刺自己平日起得晚。
真是,她又不用上朝,睡回笼觉碍着谁了?
萧胤见虞昭气鼓鼓地瞪着自己,他不禁哂笑了声,旋即转身大步出了宁华殿。
过了一阵子,虞昭脚伤终于痊愈了。她试着在院内走了一圈,发现确如太医所言,右脚已然恢复如初,除去有些许不习惯外,其余与之前别无两样。
葶花在旁打趣道:“主子都不用奴婢扶您,当真是健步如飞。”
“主子慢些。”青玉跟在虞昭身后,也禁不住笑道,“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主子在练蹴鞠呢。”
虞昭听这两个丫头取笑自己,猛地转身向二人捉去,佯怒道:“我看你们是皮痒了!”
顿时院内欢声笑语,乱作一团,葶花躲在一名西祈侍女身后,可谓不亦乐乎。
此时一名揽月宫的侍女进来,朝虞昭福身行礼道:“启禀太子妃,贵妃娘娘三日后在一品园设下兰宴,邀您和大皇子妃前去同赏,世家小姐们亦会前来展示才艺。这是给您的帖子。”
虞昭听后止住去追葶花的步子,她接过帖子看了眼有些心生疑惑,遂朝那侍女问道:“初冬赏兰?”
“除了此时盛开的墨兰,温房内还开了不少其他品种的兰花,陛下吩咐送了不少去揽月宫,贵妃娘娘见了很是欢喜,遂取名兰宴。”侍女笑着解释了番,随后压低了几分声音道,“也是为了给四殿下选皇子妃。”
虞昭一听顿时了然,轻笑道:“好,那我到时便去凑个热闹。”
前不久萧胤派人传话来,说是晗哥儿如今在承恩侯府一切安好,暂无性命之忧。她便知道,向四皇子反击的机会来了。
既然兰宴是为四皇子准备的,他说不定会在那日出现,届时找个机会行事便是。
且说兰宴这日,邺京下了今年第一场雪。
白雪纷扬,扑簌簌落在虞昭的发梢肩头,一行人正走在半途。葶花见了忙说要回去取伞,生怕主子着凉。
恰好不远处有座亭子,檐下挂着厚实的幕帘,另一名侍女忍冬便扶着虞昭进去避一避,不料进去后发觉亭内已然有了人,也是一主一仆。
寒风吹进亭内,那位面容娴雅的素衣女子登时打了个喷嚏。
她的侍女望着眼前的不速之客,顿时没好气地问道:“你们是何人?”
薛宁立时轻声呵斥道:“采香,不得对太子妃无礼。”
采香闻言一怔,慌忙跪下道:“太子妃息怒,奴婢有眼无珠。”
“起来吧。”虞昭没想到其主子竟认得自己,一时不禁多看了薛宁两眼,却是没什么深刻的印象,只觉其人眼熟。
薛宁见虞昭满眼疑惑的样子,顿时觉得好笑,那日她只一眼便记住了虞昭,只因虞昭实在生得太美,明艳得不可方物。不过此刻薛宁并未说什么,只捂着唇轻咳了几声。
直到两人的侍女都进了亭内送伞,虞昭这才猜到了对方的身份,能在宫中带两个侍女的,至少应是皇子正妃。眼前这位应当便是大皇子妃,此前在接风宴上瞧见过。
薛宁也是赶着去兰宴,此刻朝虞昭抬手示意道:“太子妃先请。”
虞昭见她面容有些苍白,便取出自己暖袖手筒中的小暖炉,让忍冬递给薛宁:“如今天气日渐寒凉,大嫂应多注意身子才是。”
薛宁有些惊讶,没想到虞昭虽没记住自己,却很快猜出了她的身份。
她伸手接过那只温热的暖炉,仔细瞧了瞧其上精致繁复的纹路,见是西祈宫内制造的一等品,禁不住苦笑了下道:“承蒙太子妃关心,我那暖炉正巧坏了,今日就没带出来。”
虞昭眉梢微扬,想起她宫里暖炉还有不少,便道:“那便先用我的吧。”
薛宁悄悄抱紧了暖炉,轻声道:“多谢。”
虞昭笑了笑,这于她而言仅是举手之劳,因此并未有多在意。
不久后,两人都到了一品园主殿内。今日天公不作美,温贵妃便吩咐人将一盆盆兰花都搬到殿内来,此刻见着虞昭过来,温贵妃笑着迎上前道:“太子妃来得可有些晚了。”
虞昭柔声解释道:“半途下了雪,只好让侍女回去取伞,不然可要满头银发地进来了。”
“你这孩子,下回派人告诉本宫,坐着揽月宫的舆轿来,保准头上落不到一丁点雪。”温贵妃此刻颇为客气道,她只顾着和虞昭寒暄,却是丝毫未理虞昭身后的薛宁。
薛宁对此见惯不惯,此刻默默垂下脑袋,于殿内寻了个边角位子坐下。
虞昭望了眼薛宁的背影,正觉得有些奇怪,冷不防听见四皇子萧桓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二嫂。”
她回过头,见着四皇子那张人畜无害的面容,想起此人之前威胁自己的嘴脸,虞昭按捺住心中不快,客套地回了句:“四殿下,许久未见。”
萧桓笑道:“我有话想与二嫂说,不如去殿外走走。”
虞昭估摸着他是想问寿礼一事,便答应下来,随四皇子一同走到殿外。两人望着眼前的满园雪景,忍冬和郑昌祥在侧边为各自主子打着伞。
萧桓侧身望着虞昭姣好明艳的侧脸,他目光微微一暗,问道:“事情可打听清楚了?”
虞昭一时未答,而是再次确认道:“若我此刻说了,殿下是否会将东楚的家书还我?”
“那是自然。”萧桓对于她的谨慎感到好笑,他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我向来言而有信。”
虞昭遂按照萧胤之前的吩咐,轻声道:“……太子准备了幅百寿图,每个寿字皆出自当世书法名家,可谓世所罕见的珍品。”
“百寿图?”萧桓听后微微惊讶,没想到太子和他都准备了书画作为寿礼,不过百寿图较之自己那幅千里江山图,还是逊色了些。思及此,他勾唇一笑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虞昭佯作没好气道:“我在太子书房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不成?”
萧桓与身侧郑昌祥对视一眼,见对方朝自己点了点头,便知这消息应是真的。没想到虞昭还真打听到了,今后她就是他安插在太子身边最好的棋子,萧桓一时心情大好,吩咐郑昌祥道:“把家书给她。”
忍冬正欲接过郑昌祥手中家书,不料那宦官看了她一眼,尤其是那双带着薄茧的手,突然将家书收回道:“这位侍女瞧着面生,老奴倒是从未见过。”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了萧桓的注意。
他发现忍冬与上次的青玉相貌不同,便挑眉问道:“二嫂近日换了个贴身侍女么?”
虞昭原本正等着那封心心念念的家书,没料到竟在忍冬这儿出了岔子,她可不是宫中登记在册的侍女,而是武艺高强的女侍卫,此前萧胤调派过来的人。
如今骤然被问起,她一时倒不知该如何回答,眼看就要穿帮。
第23章
此刻忍冬主动开口道:“启禀四殿下,奴婢原本是辛者库贱奴出身,以前专门做些粗活,幸得太子妃赏识,不久前才被调入东宫。今日青玉突发不适,故由奴婢暂时顶替一天。”
虞昭初来西祈多有不知,既是辛者库的奴才,便不必每人都登记在册,四皇子就算想派人追查,一时也难以查得清楚。何况还有太子殿下,事后补救一番她身份上的空缺也来得及。
郑昌祥笑道:“原是如此,老奴看你手上有薄茧,还当你会武艺。”
忍冬低垂着眼帘道:“公公说笑了。”
虞昭暗自松了口气,随即便见忍冬自郑昌祥手中接过家书,并转身递给自己,还向她俏皮地眨了下眼。
碍于四皇子和郑昌祥在场,虞昭并未给忍冬回应,连忙接过家书仔细看着每一个字。
这封家书确实是徐太傅的字迹,信中提及舅父家对她的挂念,里面对晗哥儿的情况一笔带过,只说是身子康健,衣食无忧。
虞昭装作事先不知情的模样,此刻满脸欣喜激动之情。
萧桓冷不防此时开口道:“二嫂既收了家书,日后可还要多加照拂四弟才是。”
虞昭将家书收入袖中,扬眉看着他:“殿下这是何意?”
萧桓极其“好心”地向她解释道:“意思就是,今后我让你做什么,你便得做什么。”
虞昭就知道四皇子不安好心,势必还留有后手,幸亏她事先和萧胤通了消息,否则只怕真要沦为四皇子手下的棋子。
此刻她索性继续演下去,顿时美眸睁圆,不可置信道:“我已然为殿下打探到了消息,你还想怎样?”
萧桓望着虞昭呆愣在原地的模样,顿时心生逗弄,他好整以暇地抱起双臂道:“家书是给你了,可虞晗的性命,二嫂莫非是不想要了?”
虞昭蹙了蹙眉,仿佛这才反应过来一般:“你别欺人太甚!”
萧桓笑着上前欺近虞昭:“二嫂生得这般绝色,我怎敢欺负你呢?”
虞昭心中微愣,总觉得四皇子在趁机调戏自己,她忍不住后退了步:“你不准动晗哥儿。”
萧桓满脸诚恳的向她保证道:“只要二嫂乖乖听话,我连虞晗的一根头发丝都不会碰。”
虞昭听后纠结了半响,唯有勉强道:“……好,我答应你。”
萧桓笑弯了眉眼,瞧着颇为满意地说了句:“这才乖。”
随后温贵妃派人来传话,说是世家小姐已然来齐,二人在催促之下便回了一品园主殿。
虞昭坐于薛宁身侧,眼看着温贵妃向诸位小姐宣布道:“既然人都来齐了,那本宫便再说一遍今日兰宴的比试规则,根据诸位小姐表现出的才艺高低,会由本宫来选出头筹,胜者重重有赏。诸位都清楚了么?”
下面世家小姐们齐齐回道:“臣女清楚了。”
虞昭没想到四皇子选妃前,还要大张旗鼓地进行一番才艺比试,而且他本人就在殿内瞧着这些世家小姐,当真是艳福不浅。思及此,虞昭禁不住朝身侧的薛宁询问道:“大嫂,你当初也有经过这一关么?”
薛宁比虞昭年长几岁,此刻回忆往昔,她笑容略带苦涩:“没有,当初是大殿下向陛下开口,请求赐婚。”
虞昭在人群中看了一圈,并未发现魏兰和颜蓉的身影,倒是瞧见了温晴云。
她有些惊讶,不过也没多想,此刻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诸位小姐的才艺,不仅琴棋书画全都见识到一番,甚至还有唱曲儿的、跳舞的,一时倒觉得十分新奇。
薛宁见虞昭看得仔细认真,便好奇地问道:“太子妃喜欢看这些?”
虞昭笑着回了句:“看个乐子罢了。”
就在此时,一名长相艳丽的世家小姐走上台前,她穿着剪裁合身的水蓝色舞衣,跳了世间有名的舞蹈洛神。此女名为叶嫣然,是邺京叶家的庶女,期间更是大着胆子频频向四皇子抛去媚眼,生怕别人看不出她的心思一般。
虞昭并未料到,殿内还会出现这般露骨的一幕。薛宁在一旁看着也很是惊讶,尤其是她发现,这叶家庶女的容貌瞧着竟与虞昭有一两分相似,四皇子在她初次上台时,便表现出几分兴趣,而他此前一直都是漫不经心的模样。
思及此,薛宁忍不住看了眼身侧的虞昭,见她毫无所察,正咬了一口眼前兰花形状的糕点。
薛宁摇了摇头,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底下众人一时皆开始窃窃私语,有那直言不讳的开始说道:“这叶家庶女为何能接到帖子?当真给咱们丢人!”
“好好的曲子都被她给糟蹋了,这般做派与外头那些舞娘何异?”
“你是不知,这叶嫣然生母便出自勾栏院,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她有娘生没娘养,自然只会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对于底下这些言谈,叶嫣然只顾充耳不闻,依旧是在台上身姿柔媚,尽态极妍,恨不能将毕生所学全部展示出来。
她一曲舞毕,温贵妃面色淡淡,四皇子瞧着倒是颇为满意,他虽未置一词,却是朝叶嫣然轻笑了声。
叶嫣然面带羞赧地垂下头,随即退回至席间。
随后世家小姐们依次继续上台,萧桓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模样,瞧着兴致缺缺,把玩着手中酒樽未发一言。
温贵妃见此觉得有些头疼,此前四皇子对叶嫣然的喜欢,她自是看出来了。若是让个叶家庶女来当四皇子妃,简直是贻笑大方,她是万万不会允许的。
温晴云作为最后一个登场,竟难得也换上了舞衣,上台跳了一曲精心准备的绿腰。
此舞经过历代改编,至今已成为颇有难度的一支舞,此刻温晴云不仅精准踩着所有拍子跳完,动作更是优美流畅,让底下的世家小姐纷纷对其刮目相看。
温贵妃见此亦有些惊讶,原以为她这侄女过来参加兰宴,只是为了走个过场罢了,没想到温晴云跳得这般出众。
此刻温贵妃笑着看了眼四皇子,问道:“你觉得温小姐舞艺如何?”
萧桓不置可否道:“母妃既觉得好,把头筹给她便是。”
温贵妃一听便知四皇子对温晴云态度平淡,或许他最满意的还是叶嫣然,然而这头筹是无论如何不能给那叶家庶女的,因此她向众人宣布道:“温家小姐舞艺技压群芳,该为本次兰宴的头筹,特赐金玉鸳鸯荷叶步摇一支。”
温晴云得知后面无波澜,上前谢恩道:“臣女多谢贵妃娘娘赏赐。”
虞昭眨了眨眼,前一阵子温晴云还问萧胤生辰礼的事情,没想到如今已经变了主意,在兰宴上大放异彩。
若她猜得没错,不久后温晴云便是四皇子妃了。
这日晚间,萧胤回到东宫,他先去了趟宁华殿,守门的宦官见此连忙通传。
此时虞昭正巧在用晚膳,听见那一声“太子殿下驾到”,她抬眸往门口望去,就见萧胤走了进来。两人近日相处得不错,至少虞昭颇为满意,她出于礼节便询问道:“殿下回了?可要一同用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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