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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美乐之吻(脂肪颗粒)


“你不过挂了个名字而已。”我皱眉道,“难道要霸占别人的店吗?”
威廉耸耸肩说:“霸占?别说得那么难听,很多菲利斯人的商店都被充公了,我好歹还能给他们一些补偿。”
“你打算给多少?”
“嘿!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现在菲利斯人不能经商,不能种地,连工作都快没有了,我经营他们的店,帮他们找吃的用的,他们好歹还衣食无忧呢。”威廉自豪地说,“我可是个好人。”
然而到了晚上,一位店长却来和威廉谈判。
“你让我卖掉肉店,再把钱都给你?”威廉好笑地说,“你是疯了吧。”
店长是个黑发黑眼,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他无奈道:“这是我的店。”
“是吗?那店长写了谁的名字?菲利斯人有经营肉店的资格吗?”
“纳西斯先生,请您公平一点,虽然让你挂名,可店是我的,我们经营几十年了,如果不是需要钱,也舍不得卖掉啊。求您行行好,我可以给您好处费。”
“我看你是昏头了,要不是我挂名,这家店早就被政府收走了,你现在还能住在店里,拿着店铺收益,这全都要感谢我!既然你不需要,那就滚吧!带着全家滚得远远的!”威廉阴沉着脸说。
“你!你怎么能这样!我当初是信任你……”
“闭嘴吧!忘恩负义的东西!要不是我,你的店早没了!是我帮了你,帮了你全家!”
店长气得浑身发抖,他哆嗦着说:“这是我的店!你不能抢走我的店!”
“那你去告我吧,问问法官店是谁的!”威廉厉声道,“以前我看在你们可怜的份上,每月分你那么多钱,果然菲利斯人都阴险卑鄙,忘恩负义!”
店长气急了,冲上去和威廉动手,却被威廉一拳就捶倒了。
我急忙跑出来,扶住店长,生气地对威廉说:“你要做什么!”
“你别管闲事!打电话报警!”
我从没见过威廉这幅模样,他神情紧绷,气喘吁吁,身上的愤怒犹如实质,正丝丝缕缕渗透出来。
中年男人早就控制不住眼泪了,他用手背抿去泪水,抽泣道:“你不能这样,这是我的店,我为它付出了一辈子……”
“滚!滚出去!”威廉指着门口叫道。
我送男人离开,然后在楼下安慰他:“您别着急,我会劝威廉的,您着急用钱吗?”
“我要带家人离开普国,所以急需用钱。”男人说。
“您弄到签证了吗?”
“我没那个本事……”
“那您怎么离开呢?”我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我同母异父的妹妹是菲利斯人,我也想送她出国,可我没有途径。”
男人迟疑了一会儿说:“您能说服纳西斯先生把店归还我吗?我的店我知道,加上房屋和土地,至少价值700金,我明白现在的情形,所以我不要那么多,只要500金就够了。”
“我怕说服不了他给您这么多钱。”我迟疑道,“你也知道国家没收了很多菲利斯人的财产,包括房子、土地和公司,全在拍卖行公开拍卖,可以用很少的钱就买到价值好几倍的东西。”
“这太不公平了小姐,那是我经营了一辈子的店啊,我所有的心血都花在了它身上,本想传给我儿子的。”男人伤心地说。
“我会尽量劝他的。”我叹息道。
说真的,我也吓了一跳,威廉那凶狠的模样我从没见过,他对待家人一直很温柔,即使我对他发脾气,先软下声音道歉的也都是他,我有些害怕他刚才的样子。
男人满怀希望地看着我说:“小姐,如果您能帮我,那就是救了我全家。我有个堂兄,前几天被打死在了街头,我们去报警,结果警察嘲笑我们不说,还骂我们也该死,所以我才打算带家人偷渡出去。”
“偷渡?”
男人也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我们打算悄悄穿过国界线,去萨斯国。”
萨斯国也说普语,几个世纪来一直和普国打仗,这个国家是禁止普国移民的,去那里是个好选择吗?
我迟疑道:“国界有山河阻隔,还有军队巡逻,偷渡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所以我才需要钱,有熟悉国界的人可以带我们穿过高山森林。”

第71章 第六十五章
第二天,我来到布萨德先生家,他们住在一栋楼房里,家里有两个老人,五个孩子,他的妻子很年轻,似乎只有二十几岁,还挺着个大肚子。
“这里是200金普。”我把支票放在他们面前。
“只有200金,这也太少了。”布萨德说。
“我现在只能给你这些。”
黑漆漆的房间里,布萨德先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诅咒道:“那是我的店!你们强占了它,就给我这么一点钱!”
我根本没问威廉要钱,因为他吩咐说,布萨德先生再上门来,就立即报警,送他去监狱。所以这都是我的钱,还有一大部分在股票里,现在取不出来。
“很抱歉。”我垂下头说。
“抱歉?呵呵。”布萨德用力拍了下桌子,大声道,“要不是国家这个样子,你家连个屁都不是!这是我们全家辛苦了一辈子赚来的,你们就这样抢走了?”
“我现在拿不出500金。”
“当然拿不出,你哥哥刚买了房子和汽车,抢走别人辛苦了一辈子的东西,全填了自己的腰包!”布萨德先生很激动,可过了一会儿,他软下声音说:“很抱歉,我不该对您大呼小叫,可我真得很需要钱,那些偷渡者每带一个人过境就要10金,我们这么一大家子,要去外国落脚真是太不容易了。”
“您为什么这么着急离开?”我问。
“我妻子马上就要生产了,有了婴儿后,我们还怎么偷渡出去?”
“布萨德先生,您看这样可以吗?您先带家人去萨斯国,等您落脚了,就想办法联络我,到时候我再给您300金。”
布萨德有些惊讶:“真……真的?你还会给我300金?可……可你怎么保证给我?”
“现在签合约也没用了,我说过会给您,就一定会给您的。”
“真……真的?”他又问了一遍,不太确定地说。
“您准备什么时候走?现在菲利斯人不能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公路上还有检查站,也许您还没有到国界线,就已经被拦截了。”
布萨德迟疑地看着我,似乎不想透露消息。
我急忙说:“我有个妹妹,也是菲利斯人,我也想把她送出去。”
布萨德这才说道:“我有一辆卡车,在车上堆满生肉就可以假装送货,我还会雇个安大略人司机。”
“不会被查到吗?”
“可以在车里装个夹层,让家人躺在夹层里。现在是冬天,一辆装满生肉的汽车是不会被严查的。”
我想了想说:“让我来送你们,你看怎么样?”
“你?”
“我会开车,还可以带上纳西斯肉店的经营证明,霍普先生您也认识,他是个正直的人,可以让他帮忙,过后我会卖掉这辆卡车,然后把钱一起寄给您。”
布萨德还是很犹豫。
我又说:“我只想知道这种方式妥不妥当,而且偷渡这种事,您随便雇佣一个安大略人司机也是有风险的吧。”
“你不害怕吗?如果被查到……”
“您也说了,我们纳西斯家占了您辛苦一辈子的产业,让我来回报您些什么吧。”
因为妻子就要生产了,带着婴儿偷渡十分麻烦,所以布萨德一家行动得十分迅速,他们九口人蜷缩在卡车的夹层里,除了吃喝和一些衣服外什么也没带。
连夜把一堆生肉塞满车厢后,我们就出发了。
霍普先生虽然答应了帮忙,但仍然十分不安:“真是太疯狂了,这种天气藏在一堆冻肉下面,他们不怕冻死吗?”
“我们开快点,一天就能到边境了。”我说。
“安妮小姐,你觉得事情就这么糟糕了吗?竟然要用这种方式偷渡出去?还这么着急?”霍普先生开着车,有些迷茫地问。
“我也不知道,但如果布萨德先生能安全离开普国,我会把我妹妹也送出去。”
霍普先生沉默了下来,窗外夜色沉沉,冰冷的空气冻得我脚趾刺痛,不久车窗上生满了雾气,窗外的一切都模模糊糊的。
这条公路是刚刚修建的,宽阔平整,开起来十分顺畅。只是检查站也很多,平均两个小时就能遇到一个检查点,检查点里有一些穿军制服的男人,即使这种深夜也在值班。
“真有趣,这么冷的深夜里,竟然能遇到一位漂亮小姐。”一个带着枪的年轻人拦住我们的车问,“里面有什么?要去哪里?”
“车里都是肉,我家经营肉店,要去临省送货。”我说。
“跑这么远送肉?”
“是的。”
男人看向霍普先生:“他是菲利斯人?”
“他是我家的雇员。”
“都下车,检查一下。”
我们都下了车,没人检查我,但霍普先生被按在墙上,从头检查到脚,车厢也被打开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行了,走吧。”男人放行前又对我说,“你家里的男人呢?竟然让你一个姑娘去送货?”
“总理先生上台后,我们家的生意越来越好,每个雇员都在送货,根本忙不过来。”我笑笑说。
“晚上不安全,还是多雇个男人吧。”
哨岗放行了,霍普先生开出去很久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吓死我了。”
说实话,我也很紧张,不一会儿工夫就冷汗涔涔了。
一路上,我们被截住检查了十几次,我觉得可能是霍普先生的原因,因为他是菲利斯人,所以我们才会被频繁检查。
我和霍普先生轮流开车,一天一夜后,我们来到边境一个村落。
与萨斯国的边界隔着山脉和峡谷,只有这个村子所处的位置地势缓和,村子后面是一大片森林,森林十分茂密,根本看不到尽头。布萨德先生和村里几个男人接上了头,他们看上去像猎户,体格高大强壮,有点不太好惹的样子。
我们在这里分别后,霍普先生问我:“回去吗?”
“先把车上的肉处理掉吧。”我提议说,“回去时被人查问就不好了”
这个村子位于北方边境,虽然偏僻,但是环境很好,可以望见湛蓝的天空和白雪皑皑的高山。村里都是农户,每个农庄里都养着鸡鸭和牛马,只是地广人稀,安静地不像人间。
我们在这里住了两天,用极低的价格把整车肉都卖了,到黄昏的时候,我们刚打算启程,就听到村里敲响了警铃,一群人往村口涌去。
有人大喊:“来人!快来人!他们受伤了!”
我们跑上前才发现,受伤的竟然是送布萨德一家穿过森林的两个猎户。
“萨斯国的驻军开枪了。”一个肩膀受伤的猎户说,“他们在边境线设了铁丝网,还拿枪扫射。”
“布萨德先生他们呢?”我急忙问。
猎户摇摇头说:“士兵用子弹赶人,大家都跑进了森林里。”
我和霍普先生对视一眼,都有了不详的预感。
我们又在这里逗留了一天,除了黄昏时分,一个受伤的猎户带着一个小男孩走出森林外,其他人都绝迹了。
那个猎户说起布萨德一家也是叹气:“以前他们只打两枪吓唬吓唬人,大家一拥而上就能穿越边界了,没想到这次他们居然开枪扫射。当时太混乱,有人被打死了,其他人像无头苍蝇一样冲进森林里,我只遇到了这个男孩。”
那男孩是布萨德先生的儿子,黑发黑眼,只有六七岁大,一直哭个不停。
“你叫什么?”我问他。
“我叫卡森。”他哭哭啼啼地说。
“你和家人怎么分散的?”
“爸爸和奶奶中枪了,爸爸喊我们快跑,我跑进森林就迷路了……”
“其他人怎么办?”霍普先生问,“能进林子找人吗?”
村人都摇头,这座森林太广袤浓密,猎人们进出也是沿着标记行走,在这种寒冷的冬天,迷失在里面的人只怕都凶多吉少了。
又过了三天,再也没人走出森林,村民也进去找了两次,但都无功而返。
最后,放弃希望的我们带着小卡森离开了村子。
回去的路上,小卡森一直哭泣,哭累就趴在我怀里睡着了。
又是漆黑的夜晚,我们开车行走在回家的路上。
“本打算逃走的,没想到全家的命都搭进去了,我早说过这行不通,他偏不听。”霍普先生恼怒道。
我也一直沉默,几天前还活生生的一家人,没想到转眼就丧命了。
“萨斯国怎么能开枪呢?这不是谋杀普国公民吗?”霍普先生激愤道。
“他们有权向私自越过边境的外国人开枪。”我说。
“布萨德先生太悲观了,其实生活在哪里都一样,根本没人欢迎我们,还不如生活在普国,至少还有亲戚朋友,虽然生活不方便,但总能坚持下去,外面更糟糕。”他说。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之前还四处劝大家离开呢,现在也不知道这种做法究竟是对是错了。
“我们菲利斯民族是没有家的民族。”霍普先生恍然道,“我们没有自己的国家,所以到处流浪,哪怕在普国繁衍了很多代,哪怕为普国上过战场,我们也永远是外人,永远得不到尊重。”
空气越来越冷了,今夜没有月亮,只有大片银河贯穿夜空。
也许人和人是不能互相理解的,就像天上的星星的一样,明明看上去很紧密,实际却隔得很远很远。
不同的民族也一样,因为语言文化习俗的差异,让不同民族格格不入。而一个国家对一个民族来说是多么重要啊,如果我们是树叶,随着季节变化不断发芽凋落,那国家就是埋藏在泥土下的根系,无论发达与否,都是繁衍的根本。

霍普先生收留了小卡森,而我把贝拉送回了家。
贝拉得知我放弃送她出国后,松了口气般说:“安妮你太紧张了,我看根本没有到要逃走的境地,多往好的方面想吧。”
回去的路上,我看到来往行人,有安大略人也有菲利斯人,柔软的晨光下,一切都显得很纯粹,我还看到一个胸前戴SS标志的小男孩混在几个金发孩子中玩耍,他们的笑脸像朝阳一样。
也许是我太悲观了,也许事情并没有我想得那么糟糕。
然而回去大学后,我发现整个校园里再也看不到一个菲利斯人了。杰西卡告诉我,学校已经开除了所有菲利斯学生,很多宿舍都人去楼空。
这半个月来,我的功课已经落下了很多,所以圣诞节也没回去,一直留在宿舍里。整个女生宿舍只有我和杰西卡两人,杰西卡一天到晚写东西,还弄了一台打字机。
一次我捡了几张草稿,刚读几行就被杰西卡抽走了,她把稿纸藏在身后,对我微微一笑说:“抱歉,我把稿件丢得到处都是。”
我发现她在写一些反对葳蕤党,反对兰斯特·希尔顿的文章。自从兰斯特·希尔顿上台后,所有反对他的媒体都被关停了,很多记者和出版商被送进了监狱,杰西卡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
“你不该写这些东西。”我说。
“是吗?”她面无表情地说,“那我该写什么东西?”
“现在所有出版物和印刷品都被严格审查,你写这些东西又发表在哪里呢?”
“不是所有文章都需要发表的。”
“杰西卡,这很危险!”
“我知道。”她平静地说。
“你不害怕吗?被抓了怎么办?你会进监狱的!”我不安地说。
“我一个人也许会怕,但我有许多伙伴,老师和同学都和我站在一起,所以我不害怕。”
我惊讶地看着她,竟然还有老师和同学的掺和,新闻系这些家伙在想什么。
杰西卡坐下来,像往常一样‘吧嗒、吧嗒’打字,她慢条斯理地说:“从进入大学的第一天,教授就对我们说,做新闻这一行,第一要尊重‘真’,第二要尊重‘理’。当真理被掩埋的时候,如果所有人都不敢发声,那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真理……真理让别人去揭发不行吗?你为什么要做被火烧死的先驱者呢?”我在她身后坐下,十分担忧地说。
杰西卡打字的手停顿了一下,她背影笔直,一语不发,过了一会儿,‘吧嗒、吧嗒’的声音又继续响起。
她不肯理我,是不知道如何回答,还是不屑回答我的问题呢?
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卧室,照在她蓬松浓密的卷发上,显得暖洋洋的。我想起刚进大学那天,她与我握手,然后戏称我为‘勇者小姐’,可现在看来,真正的勇者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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