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我们联系了这片房子的黑中介,我们给他提供了陈博裕的特征后他就给我们带到这来了。”
周清倾:“那黑中介人呢?”
曹修诚对着走廊尽头的一个瘦高男人一指,“喏,就是他,老城区的片区民警在给他做笔录呢。”
这会儿可能是笔录做完了,瘦高男人满脸堆笑,对着民警点头哈腰的。
阮灵珊走过去,跟着民警说了几句,接着把瘦高男人和他刚做完的笔录都带了回来。
“苏队,周队,这是中介的口供,他人也在这了。我得跟着民警一起去跟附近的居民打听打听,你们有什么事儿再给我打电话。”
周清倾点点头,“嗯,你忙去吧,辛苦了!”
苏廷希拿着笔录一言不发地看着,周清倾顺势问了中介几个问题。
“你把这房子租给陈博裕多久了?”
“大概一年多了。”
中介垂着头,许是对警察这行人天生的畏惧,他根本不敢抬头直视周清倾,怯懦地回答:“其实这个租客人还挺不错的,之前一直都挺好的,平常没什么事儿,房子也收拾的很干净。”
“你们也知道,组我们这种房子的,大多都会把房子住的乱的不像样。小陈能把房子维护的这么好,我还以为他是个优质住户呢!我刚才听说他可能就是凶手……唉……这房子出了这么大事儿,这次是砸手里了。”
司柏闻言拍案而起,对他怒目而视,“你还好意思说房子砸手里了?!就是你们这种心存侥幸的商家,给犯罪分子提供了多少温床!给我们破案增加了多少难度!”
中介本就心虚又内疚,听司柏发火更吓得一哆嗦,头垂的更低了,整个人恨不得缩成一团。
“司柏,你冷静点!”周清倾摁住司柏,转头又问道:“陈博裕在你这租住期间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么?”
中介努力的回想了一下,抬头飞快看了周清倾一眼,迷茫又害怕的摇了摇头,“不,不记得了……”
苏廷希这会儿也看完笔录了,他把笔录递给周清倾,接着她的话继续问道:“那他租房子时的情况呢?你还有印象么?”
中介五官几乎要皱在一起,拼命的回忆着。
他冥思苦想半天,突然眼神一亮,“我想起来了,他租房那天有一个花都市口音的女孩陪着他一起来的,因为我这里又不是公司,没有pos机也刷不了信用卡,那个季度房租甚至还是女孩帮他垫付的!”
“当时我还纳闷儿呢,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不会用移动支付!”
周清倾倏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了苏廷希的视线。
她急切地问:“那还能查到这笔支付记录么?”
中介搓搓手,“应,应该可以!”
“那位女孩的长相你还记得吗?”
“大概记得吧……”
正说着,痕迹科的同事从屋子里出来,示意他们可以进去了。
苏廷希拍了下曹修诚的后背,“你跟章思明带他做个电子画像,另外查一下这个女孩的转账记录。”
曹修诚 章思明:“是!”
他俩人带着中介回局里,周清倾、苏廷希和司柏戴好手套,穿好鞋套走进现场。
“苏队,周队,你们来了。”姜林法医看见两人进来,冲他们微微点头,站起来说道:“从尸体腐烂程度来看,死亡人已经死亡至少三天了。”
“死者的致命伤是颈部的勒痕,从痕迹上判断应该是铁丝之类的硬物,死者死亡原因初步判断为机械性窒息。具体情况还需要我们解剖之后确认,详细的信息我们最晚明天一早形成报告发给你们。”
苏廷希看了一眼尸体,沉声问道:“现在能确定死亡人身份吗?”
姜林严谨地回答:“目前通过死者面部特征和随身遗物判断,死者应该就是华彩保险的董事长汪修远。”
苏廷希微微颔首,“好,有劳了。”
法医和痕迹科的同事走后,专案组剩下的三人一同搜查案发现场。
案发现场是一个常规的一居室,进门之后是一个细长的走廊,走廊左侧是卫生间,右侧是厨房。
走廊的尽头正对着的是客厅,客厅的正后方是卧室。
苏廷希在厨房和卫生间都看了一圈,这两个地方都很整洁,没留下什么线索。
陈博裕的反侦察能力极强,他把厨房和卫生间所有的生活用品全都收走了,让警方很难提取到他的DNA数据和指纹之类的线索。
客厅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一个自己组装的简易衣柜,一张简陋的双人沙发,还有张大桌子。
整个房间连间像样的家用电器都没有,更别说电视机了。
周清倾在客厅了扫视了一圈,视线落在了那张大桌子上。
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张陈博裕父亲陈雄的遗像。
她简单的搜寻了一番,发现客厅除了那张遗像也没别的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
专案组剩下三人把其他房间检查完,最后才进入汪修远死亡的那间屋子。
汪修远死在了卧室中,他平躺在卧室的窗边儿,身上穿着几天前曹修诚和章思明跟丢他时的那件衣服。
卧室的陈设也很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个自己组装的衣柜,别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周清倾蹲下,用戴着白手套的指头摸了一下地面。
苏廷希转过身就看见她蹲在地上盯着自己的手指发呆。
“怎么了?”
“没什么。”
周清倾看着手指上的灰尘,蹙着眉头轻声回答,“我只是觉得……卧室的灰尘明显要比另外三个房间多些。”
之前法医从死者的裤子口袋里找到了手机、钱包以及超跑的车钥匙,他们把这三样东西用袋子封好,交给了周清倾。
司柏仔细搜查了好几圈,见房间里也没什么有用的线索,气愤地吐槽道,“这陈博裕反侦察能力也太强了!真是一点儿线索都不给我们留下!”
“陈博裕都杀了这么多人了,反侦查能力能不强吗?”周清倾走到门口,一边摘掉手套脱下鞋套,一边说,“他肯定能意识到我们知道他是凶手,所以也懒得伪造现场用假指纹糊弄我们。”
“走吧,去汪修远的超跑里看看。”
这栋楼没有电梯,专案组三人出来后顺着楼梯往下走。
司柏有些担忧地问道:“周队,苏队,你说陈博裕反侦查能力这么强,这间房子里都没给我们留什么线索,那车里他会给我们留线索吗?”
周清倾头也不抬,“一会儿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一行人很快来到汪修远的车旁,打开车门,车内果然如同司柏担心的那样一早就被洗劫一空。
苏廷希注意到汪修远给他的超跑安装了隐藏式行车记录仪,这是一款可以同时记录车内和车外状况的行车记录仪。
然而他检查时发现,陈博裕已经将行车记录的存储卡拔走了。
陈博裕确实很小心,车内空间被他扫荡一空,一丝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留给警方。
三人在车里搜查了半天,最后只能无功而返。
司柏恨恨地关上车门,咬牙切齿地说:“陈博裕这小子可真行!不亲手抓住他,我都不解气!”
周清倾抱着胳膊站在旁边,语气也有些无奈,“我倒是也希望你能尽快亲手抓住他。”
“走吧。”苏廷希拿出钥匙锁上车门,往小巷子外走去,“痕迹科和法医科出报告还要有一段时间,我们先去汪修远家里进行调查。”
一小时前,就在苏廷希和周清倾赶到汪修远死亡案发地时,同一时间温婉卿和童婳也到达了华彩保险总部大楼。
两人到达时,这里已经被媒体自媒体围了个水泄不通。
媒体们一早就得出消息说华彩保险被查封,证监会、工商局和银保监会三方介入调查。
他们嗅到了爆炸性新闻的味道,早早就来华彩保险大楼蹲守,希望能自己能拿到一手消息。
温婉卿和童婳穿着制服往前走,面对围上来的记者和□□短炮,她们通通面无表情地回复“暂时无可奉告”。
此时的华彩保险已经被三方调查专员接管,温婉卿和童婳过去同他们打了声招呼,直奔华彩保险财务办公室,打算去查公司账目。
童婳看到堆积如山的账目,人都傻了。
“这些……我们都要一天看完吗?”
“这些账目是华彩保险自成立以来的所有账目,就凭咱们两个,恐怕没有一年也要十个月才能全看完,更何况这里面也许也存在着会计造假行为。”
温婉卿拿起一份账目随手翻开,一边说道,“苏队希望咱们快点找出微坤建筑收购案里二级市场的交易账户,尤其是看看个人账户中还有没有华彩保险的关联账户。所以咱们今天的主要目标就是突击最近两周华彩保险在收购微坤建筑案上的账目,尤其是财务审批的收购款的流出分布情况。”
童婳点点头,撸起袖子干劲满满,“行,我明白了!”
两人着重调查了华彩保险去年Q4和今年Q1的银行账目。
一般公司的对公账户里所有账目存款和取款,支出款项是都需要标注款项用途的。
温婉卿发现华彩保险的对公账户在去年第四季度和今天第一季度中,每个月会分别给五个相同的账户汇款,每次的支出明细说明都是办公用品采买。
这笔支出乍一看没什么问题,但是考虑到华彩保险这类上市公司就比较有问题了。
毕竟华彩保险是一家保险类公司,截止到目前为止除了汽车保险这类险种之外,其他保险合同还都是纸质保险合同。
再加上华彩保险超多的工作人员,这类公司一般都是有固定的办公用品采购部门的。即便他们公司没有相应的部门,也会是财会部门兼任。
两人发现这个问题之后又简单的搜索了一下去年第三季度之前的账目,果然发现办公用品都是每个月财会部门固定汇款给一个云陵市本地的办公用品企业。
按照这个因素推论,两人把目光聚焦在这五个收款人和公司账户。
这五个账户其中两个是个人的私人账户,其余三个全部都是刚注册不久的公司账户。
在温婉卿和童婳兢兢业业查华彩保险的账目时,周清倾、苏廷希和司柏也赶到了汪修远家中。
他们赶到的时候汪修远的老婆正准备带着孩子逃跑。
周清倾立即拦下她们母子二人,安排司柏带着她们回队里接受调查,又让其他的警察们封锁整栋别墅。
汪修远的别墅位于云陵市北边最为繁华的别墅区中。
这栋别墅占地面积非常大,光是院子就有800平,院子正中还有一个豪华泳池。
周清倾想到了何金元别墅暗室中浮夸的用2亿现金当摆设,她脱口而出,“这么大的泳池,不会下面也放的全是钱吧?”
苏廷希显然也联想到了那2亿现金,哑然失笑。
别墅内部上下一共四层,地下一层,地上三层。
苏廷希独自来到地下一层,这里是一个超大的车库,里面停着三辆顶级豪车。
他仔细搜查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苏廷希步行上到别墅一层,在楼梯那儿正好遇到准备上楼的周清倾。
“一楼也没有线索?”
“嗯,一楼就是客厅,中西餐厅,雪茄吧和佣人房,都没什么线索。”
周清倾走在他前面,大步的朝着楼上走去,“不过想想也是,一楼都是佣人活动的公共区域,以汪修远的谨慎,他必然不会在公共区域留下什么线索。”
转过弯,两人来到了二楼。
二楼相较来说比较私密,两间客卧,一间次卧,一间书房和一间娱乐室。
两间客卧收拾的整整齐齐,没有居住的痕迹。
次卧和娱乐室被翻得乱七八糟,应该是汪修远妻子和儿子匆匆忙忙收拾行李企图逃跑。
看样子二楼主要是汪修远儿子一人居住。
周清倾和苏廷希在二楼仔细查看一圈,最终在娱乐室的一处隐秘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暗格,里面藏着一个保险箱。
苏廷希费力的将保险箱从暗格里抱出来,又打电话通知局里技术科前来帮忙解锁。
别墅的三楼是主卧、衣帽间和书房,两人在衣帽间中找到了汪修远另外三辆车的车钥匙,又在书房办公桌抽屉里找到了几张银行卡和一部备用手机。
周清倾长按开机键,手机毫无反应。
她干脆把手机和充电器都装进证物袋中,打算一会儿回局里充上电看看。
正在查看电脑的苏廷希突然出声,“清倾,你过来看这个!”
“嗯?怎么了?”周清倾随手封好证物袋,走到苏廷希旁边俯身盯着屏幕,“这是银行国际电汇的汇款证明?”
苏廷希面色凝重,点点头,“对,汪修远平均每半年给陈博裕汇款一次。”
“这汪修远对陈博裕这么好,陈博裕居然还把他杀了?”周清倾眼底透着一丝迷茫,喃喃道,“难道我们是被先入为主的想法误导了,可能汪修远不是陈博裕杀的?”
原本清晰的前路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化不开的薄雾,本以为明朗的案件又重新变得扑朔迷离。
苏廷希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沉声道,“不管汪修远是不是陈博裕杀的,宋涵菲和万高义的死绝对跟他脱不开干系,这个人必须尽快抓住!至于汪修远命案的凶手……我们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二人讨论之间,技术科的同事也到了,由楼下的警察直接带上了三楼。
“苏队,保险箱哪儿呢?”
“在楼下,二楼的娱乐室。”
二人干脆跟着技术科的同事一起下楼。
周清倾直起身子准备走时,视线扫过了屏幕周围,正好瞥见屏幕旁边的一张相框。
相框里面是一张五人合影,同他们之前看到的合影一模一样。
她蹙起眉头,“又是这张照片。”
苏廷希早在查看电脑时就看见了旁边的这张照片,一点也不意外,“我们早就确定了他们是一个利益集团,他有这张照片不也正常?”
“也是。”
周清倾移开目光,跟在苏廷希身后一起下楼。
一行人来到二楼的娱乐室,技术科同事花费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成功打开保险箱,只是这保险箱里除了一个U盘之外什么都没有。
技术科同事擦擦头上的汗,差点儿爆粗口,“费了这么大劲儿居然就是个U盘!”
“这不更说明了U盘的价值很大么?”
苏廷希拿出里面的U盘看了一眼,塞进了技术科同事手上,“这么重要的U盘八成会有密码,破解U盘的工作就交给你们了。”
技术科同事接过U盘小心地将装进证物袋中,挑了挑眉,“价值大的意思就是我们今天又要加班了呗?”
“挺有觉悟。”苏廷希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反正你们连过年都没休息,也不差这一两天了。”
技术科同事:“……你说得对,下次不要再说了!”
总归保险箱已经打开了,技术科的同事收拾好仪器带着U盘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周清倾和苏廷希见别墅里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安排警员们封锁了汪修远的别墅,给大门贴了封条,也驱车往警局走。
上车后,周清倾转过头看着苏廷希,眼底带着狡黠的笑意,慢悠悠地说:“你有没有觉得,你的话最近变得越来越多?”
她可能觉得自己表达的意思不太准确,又补充了一句,“话多就算了,还有点欠儿欠儿的。”
苏廷希扬起唇角谦虚地笑了笑,“都是周老师教得好。”
“你在内涵我说话很欠儿?”周清倾反思了一下,倒是干脆的点头承认了,弯着眸揶揄道,“我在你面前确实说话挺欠儿的,不过这也是建立在我强大的武力值之上。”
“反正你又打不过我,就算我跟你说话欠儿欠儿的,你也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周清倾和苏廷希回到队里直奔苏廷希办公室,又立刻找地方把汪修远的备用手机充上电。
周清倾刚放下手机,抬头看见章思明拿着一张画像走来。
办公室门没关,他敲了敲敞着的大门,“周队,我们刚给那名中介做完画像,这就是那名留学生。”
她还未来及细看画像,刚接完电话的曹修诚又朝着她们所在的方向喊道:“周队,苏队,痕迹科和法医科那边儿有消息了!”
周清倾低头迅速看了一眼画像,又把画像递给身旁的苏廷希,“嗯?什么消息?”
曹修诚阔步走进来,“刚才姜法医和痕迹科同事先后都打来电话说现在还不能出具完整报告,但是就目前他们已经确认有效的信息分析,这次的命案和之前几次命案的犯案手法都不一样。”
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