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得悻悻地放弃住在那里。
苏廷希打趣她:“你家还真是哪里都有房,当真是小富婆。”
“可惜太远了,不方便我们查案。”周清倾遗憾地撇撇嘴,“看来酒店的钱是省不下来了。”
“没关系,长都区市中心有一个五星级酒店,我已经订好了。这家酒店住着舒服不说,交通也方便,离哪儿都近。”苏廷希把手机放在一旁,笑着对她说:“你总得给我个机会,让我报答一下你在江南市的收留之恩?”
台阶都递到眼前,周清倾自然是顺着就下来了。
“好,那我们出发吧。”
两人订好酒店,上楼把行李放到房间,又驱车到了长都区南门派出所。
南门派出所傅所长早就接到了市局的通知,热情地接待了二人。
“周队长,苏队长好,我是南门派出所所长傅昆,这两天由我来陪同你们展开长都区的调查工作。”
苏廷希伸手握住傅所长的手,客气地说:“好,傅所长,这两天可能要辛苦你了。”
傅所长满面笑容,“诶,这是哪儿的话,应该的应该的!”
双方收回手,傅所长看了一眼办公室挂着的时钟,这会儿已经12点多了。
“二位队长还没吃午饭吧?现在也到饭点了,不如我们先吃完饭再去调查?”
他这么一提醒,周清倾才注意到自己确实已经饿了。
她点点头,“也行,正好吃饭的时候还能聊聊案子。”
“走,我带二位队长去尝尝花都市的特色小吃。”
“不用这么麻烦,我们还是去食堂吧,比较快。”
傅所长拗不过他俩,只能带着他俩来到派出所的食堂。
三人打完饭找了个位置坐下,一边吃一边闲聊。
等饭吃的差不多了,周清倾这才开口问询:“傅所长,你知道‘江南五虎’吗?”
傅所长放下筷子,喝了口水,缓缓说道:“你们说的这个‘江南五虎’我知道,当年我还在南门派出所当民警的时候,他们几个人在长都区的势利很大。不过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几个突然就回了老家江南市。”
周清倾有心想去长都区街坊邻居打听消息,迟疑地问:“现在城市变化这么快,‘江南五虎’也离开这么多年了,这里还能有老邻居吗?”
“长都区现在算是花都最老的老城区了,确实鱼龙混杂,社会治安也不如其他几个区,但这里老人大多住了一辈子了,可能是习惯了,因此长都区这边人员流动比较小。”傅所长信心满满地拍拍胸脯:“我对这儿还算是熟悉,咱们只要多打听打听,应该能找到。”
周清倾放下心来,“行,那一会儿我们吃完饭就先去打听打听!”
等三人用完餐从食堂出来,苏廷希提议道,“不如我们分头行动,效率也能高一点。”
“苏队这个提议好。”傅所长点点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长都区地图,“长都区分四个区,南区、北区、西区和东区,我们一人负责一个区域吧。二位队长,你们先挑。”
周清倾看了一眼地图,随便指了一个,“我去南区吧。”
苏廷希:“那我去东区。”
傅所长收起地图,“那北区和西区都留给我了。”
说完,他又提醒苏廷希,“东区小商贩特别多,那边人群构成最复杂,苏队长当心。”
苏廷希在心里默默记下,“行,我会注意的。”
傅所长又跟他俩交代了些当地人的注意事项,随后三人便分开打听有关“江南五虎”当年的消息。
傅所长是这里的老地头蛇,他找了几个本地老人,通过他们发动熟悉的人一同找消息。
仅一个下午的功夫,他就把北区和西区彻彻底底查了个遍。
周清倾这边也不成多让,一个下午走街串巷。
她把所有在路边遛弯的,在路口下棋的,在公园给孩子找相亲对象的老人几乎全都问了一个遍。
下午五点左右的时候,她这边也是找到了不少让她满意的消息。
反观苏廷希这边就没那么轻松了。
花都市盛产化妆品,箱包和皮鞋。
长都区又是老城区,箱包和皮鞋的批发市场就集中在这个区,苏廷希所负责的这个东区就是长都区最出名的皮鞋箱包批发一条街。
这条街叫白龙街,街道鱼龙混杂,每天全国天南海北的人都会来这里做生意。
这些人不仅做正常的皮鞋箱包生意,他们还承接各种大牌高仿。
这种情况下,可想而知苏廷希的工作有多难开展。
周清倾和傅所长两人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后,便同时来到了东区的白龙街找苏廷希。
他们来时正看到苏廷希和一个操着本地口音的老者在争论。
说是争论其实也不恰当,老者用自己的家乡话配着普通话正在不停地数落这苏廷希,苏廷希眼底一片无奈,只能尽量提取老者话语中他能听得懂的普通话,费力同老者解释。
“您听我说,我真是云陵市公安局的警察。”
“你小子少在这骗人了!前几天新闻上都说了,最新型的诈骗,骗子都说是自己是警察!”
苏廷希拿出自己的警官证努力证明自己的身份,“您看,这是我的警官证!”
“你少在这骗我了,你这种证件也是能伪造的!我当年可是参加过自卫反击战的老侦察兵了,你这点小心思骗不了我。”
老者冷哼一声,拿出自己的手机,“看见没,我有反诈APP,你骗不了我!你再骗人小心我报警抓你!”
苏廷希:“……”
周清倾第一次看见苏廷希这么狼狈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要知道,哪怕是上次被停职调查,他也平淡冷静,丝毫不显狼狈。
苏廷希闻声侧过头,看见周清倾在不远处掩唇笑,无奈地朝她招手,“别看我热闹了,快来帮忙。”
周清倾强忍着笑意跟着傅所长走过去,“苏队,你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还被人认成骗子了?”
“一言难尽。”苏廷希揉揉额角,简单地说了一下情况,“这位老大爷他在这一片住了几十年了,这条街我全都问了一遍了,只有他知道“江南五虎”的线索。”
傅所长闻言,笑着跟这位老大爷解释:“大爷,我是咱们长都区南门派出所的所长,您看这是我的警官证,您要是不信啊,咱们现在就可以去南门派出所核实。”
老大爷一听能去派出所核实,情绪才冷静下来,狐疑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三人,“你们说的是真的?”
傅所长点点头,“真的,我们要真是骗子,还敢跟您去派出所吗?”
“也是。”老大爷信了八成,只是警惕心依旧没消,背着手自顾自的往前走,“行,那走吧,我们去南门派出所!我跟你们说,我可是知道路的,你们别想忽悠!”
四人步行朝着南门派出所走去。
一路上,傅所长一直在跟老大爷聊天,俩人全程用的家乡话,跟在后面的苏廷希和周清倾完全听不懂。
反正他们也听不懂前面两人说的什么,周清倾干脆放弃了,用肩膀碰了碰苏廷希的肩膀,揶揄道:“原来苏队长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我不是经常在周队长这里狼狈?”苏廷希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从我第一次见到周队长的时候开始。”
周清倾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大学时期她去给他们班当搏击课助教那次。
那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周清倾身手利落,揍他的时候毫不留情,没有一丝丝因为他这个校草长着一张清俊帅气的脸而怜香惜玉手下留情。
仅仅第一次见面,她就给他留下了难忘又深刻的印象。
按理说他这种从小优秀到大的天之骄子被一个低他两级的学妹在搏击课上揍了,他不说耿耿于怀吧,至少也羞于提起这种事情。
再看看他刚才提起这件事情的态度,从容不迫,悠然自得。
明明被揍的是他,他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周清倾想到苏廷希浑身上下长满心眼,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脱口而出:“你不会是故意装作对这事儿不在意,让我放松警惕,寻找机会伺机报复吧?”
苏廷希:?
周清倾当然没有觉得苏廷希真会打击报复她,她只是调侃苏廷希。
就在两人谈笑间,一行人也到达南门派出所,直接去了所长办公室。
老大爷原本在路上跟傅所长聊天时就知道这三人不是骗子,眼下来到派出所,他彻底放下心来。
他这下也知道自己搞了个大乌龙,误以为苏廷希是骗子,从进派出所开始就拉着苏廷希的手不停的给他道歉。
“对不住啊小伙子,我这也是害怕被骗啊!我最近看新闻上老提起什么杀猪盘杀牛盘的,还说那些骗子都喜欢对我们这些老年人下手,他们先跟我们套近乎,得到信任之后再骗钱!”
苏廷希只得耐着性子安抚他,“没关系,大爷您警惕心重是好事儿,不上当受骗比什么都强!”
来到所长办公室,傅所长给老大爷泡了杯茶,坐在电脑前打算亲自跟他做笔录。
做笔录开始之前,老大爷不好意思地笑了下,“那个,你们这里有卫生间吗?”
“有的有的,在走廊那头,您稍等下,我找个人带你去。”
傅所长拉开办公室门喊了一位民警,让他带着老大爷去卫生间。
趁着老大爷上卫生间的功夫,傅所长跟两人说了一下这一路他从老大爷这里打听来的信息。
老大爷姓吴,对“江南五虎”的印象并不好,提起这五人也是鄙夷的口吻。
据吴大爷说,“江南五虎”是靠着这条街路口的夜总会发的家。
当年没有网络销售,快递也没这么发达,这条街比现在还热闹。
那时候民众的娱乐方式贫瘠,发了财的老板们也没什么可玩儿的,想放松都去“江南五虎”开的那家夜总会唱歌跳舞。
当地的地头蛇见夜总会生意这么好,起了心思,想高价收了这家夜总会。
“江南五虎”听了是很高兴,但夜总会还有一个女大股东,是长都区的本地人。
女股东怎么都不同意卖掉这个夜总会,就算五人同意她拿大头都不行。
更蹊跷地说当地地头蛇要买夜总会的消息传出来没多久,这个女股东就自杀了,她自杀的消息还上了本地新闻频道。
坊间还一度传闻,说是这个女股东不同意卖店,挡了“江南五虎”的财路,被“江南五虎”找人杀了。
傅所长刚说完,民警带着吴大爷也回来了。
周清倾从背包里拿出了宋涵菲的照片递给吴大爷,好脾气地问道:“吴大爷,您之前说这‘江南五虎’还有一个女股东,是个本地人,您看看是这个人吗?”
吴大爷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老花镜戴上,举着宋涵菲的照片仔细辨认了一番后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她!当时街坊都传闻说她不是自杀,是被人杀害了!”
“这个案子当年警方也怀疑过‘江南五虎’,但由于他们五个人全都有时间证人,警方只能放弃了对他们的指控。”
苏廷希简单解释一番,温声说:“吴大爷,您不能回想一下,这长都区还有没有跟“江南五虎”关系特别密切的人呢?”
“关系好到能为他们杀人的程度?”
吴大爷自言自语了一句,摸着下巴上的胡茬陷入沉思。
三人也不打扰他,坐在一旁默默喝水。
约莫过了5分钟,吴大爷突然拍了下脑门,“嗨,我想起来了!”
他拿起茶杯喝下去大半杯,用手背擦擦嘴,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都说‘江南五虎’刚到花都的时候,是跟着一个叫‘癞子’的地头蛇混的。后来听说这癞子出了车祸,全家都不幸遇难,就留下来一个还在上高三的大儿子。”
“你们也知道我们这条街道不算大,发生个屁大点事儿都能从街头传到街尾,癞子全家车祸不幸遇难这种大事儿很快就在街坊邻居传开!”
“癞子那个当时上高三的儿子聪明得很,上学很厉害。可惜癞子出事儿之后这小子就不上学了,整天跟着‘江南五虎’屁股后面混日子,那会儿这整条街都知道,‘江南五虎’把他当亲弟弟一样带着。”
“这孩子也是可怜,小小年纪没了父母,没人管他。本来成绩挺好的,估计好好努力能考个好大学,没成想后来也被‘江南五虎’带坏了,天天不务正业,前途算是彻底毁了!”
直觉告诉苏廷希,癞子的儿子八成就是那位黑衣嫌疑人。
他忙问:“吴大爷那你知道癞子的儿子叫什么名字么?”
吴大爷摇摇头,“我只知道癞子姓陈,至于他儿子叫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几人从吴大爷这里知道了不少“江南五虎”当年的传闻,可谓是收获满满。
傅所长派民警把吴大爷送回家,跟周清倾、苏廷希二人说起自己在北区和西区打听到的消息。
“借着吴大爷给的消息,再结合一下我这边儿搜集的信息,基本上可以确认吴大爷说的癞子的大儿子,应该就是‘江南五虎’身后的第六人。”
傅所长说完,周清倾紧接着说道:“我这边这次没有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不过倒是有一点关于李腾龙的。李腾龙比其他几人先回了江南市老家,大概是宋涵菲案之后第二年就回去了。”
苏廷希若有所思,“这就是“江南五虎”最终的利益集团只有何金元、方舟建、万高义和汪修远这四人的原因吧。”
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癞子的儿子,傅所长当机立断说道:“你们先讨论着,我去户籍那边查一下癞子这个人和他儿子,有年份有事件应该很好查。”
苏廷希点点头,“行,辛苦你们了!”
傅所长刚从办公室出去,周清倾这边儿又接到了阮灵珊的电话。
“周队,我们刚审完万高义的妻子钱春雁。”
周清倾来了精神,“怎么样?问出什么了吗?”
“问出了不少!”阮灵珊的声音中带着亢奋,“最主要是,我们问出了黑衣嫌疑人的名字!他叫陈博裕!”
上午10点多,阮灵珊带着三名省厅的刑警到达了云陵国际机场,接上了从大洋彼岸飞行了16小时的钱春雁和她的女儿万漾漾。
之前周清倾和钱春雁联系时,对方提出了想去看看她丈夫万高义的要求,周清倾也同意了,因此阮灵珊他们接上钱春雁母女后先去了法医鉴定中心。
当万高义的尸体被从冰冷的方格子里拉出来的一刹那,钱春雁母女二人全都失声痛哭起来。
安慰的话语苍白又无力,阮灵珊只得等着她们母女俩情绪缓和下来,才带着钱春雁来到审讯室对她进行预审。
审讯过程中钱春雁全程都很配合,给警方提供了不少重要信息。
钱春雁和万高义是在花都市认识的。
当时钱春雁是从云陵市考过去的大学生,而万高义在做烟酒生意,他的烟酒店就在钱春雁学校附近。
那时候钱春雁所在的学校治安很差,有一次她回学校晚了,被几个小流氓拦在了学校外面,是路过的万高义将她救下。
许是因为那个年代的少女对待“英雄”有着特殊的情节,钱春雁也对救过自己的万高义升起了好感。
一来二去,两人熟识,在钱春雁的主动攻势下,两人没多久便确定了恋爱关系。
他们两人在一起之后钱春雁才知道,万高义之所以能毫发无伤的救下她,是因为他跟很多小混混关系密切。
换言之,万高义在那时候就有就已经有黑,she会倾向。
后来,万高义又认识了几个同乡,他跟着几个同乡一起开过夜总会,也开过拆迁公司。
总之这几人合伙做的都是灰色地带的生意,在法律的边界上反复试探。
而因为万高义生意的性质,钱春雁没少跟他吵架,但是他对于挣钱的执念太深,在别的事情上他都能听钱春雁,唯独在挣钱这件事情上他坚持自己这一套。
再后来,“江南五虎”陆陆续续离开花都市,李腾龙、何金元和方舟建回到了老家江南市,而万高义和汪修远来到了云陵市发展。
到了云陵市初期,汪修远经常会叫着他们几人去他的别墅里开会,但这种会议谁都不许带家属,因此钱春雁从来没参加过。
之后万高义生意越做越大,钱越赚越多。
钱春雁也曾问过他,他的万鑫证券是不是也做违法的生意。起初万高义是不承认的,直到钱春雁通过他公司的一个会计拿到了一份对账单,他才承认他和汪修远在股市里非法敛财的事实。
“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钱春雁说他们这几个人,除了李腾龙性格憨厚为人老实,剩下的几人都对挣快钱充满了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