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份夏末遇见的人,被她留在六月份的初夏。
夏天遇见的人,就永远留在夏天好了。
起码可以永远是灿烂、鲜活、色彩斑斓的,这样……也算是不负青春了吧。
回家的路上,白语第一次奢侈的请陈言打了次的。[1]
陈言上了车,看了看后视镜里白语的脸色,斟酌了半天,还是选择直白的问。
“你刚刚跟萧安在看台说什么呢?”
白语靠着车窗,看着外面已经淅淅沥沥下起来的雨,还有在雨天里错落有序的矮楼房。
淡淡道:“他说他要出国了。”
竟然真的要出国?
陈言微微抬眸,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整个人竟然看着有些高兴。
“所以,他是来跟你告别的?”
白语看着被细雨打湿的地面,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陈言这下彻底放心了。
虽然身为朋友,他确实有些舍不得萧安。可是,男人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手足可以断,衣服不能不穿呀。
再说了,在他这儿,白语不仅仅是衣服。她对他而言,可是比手足还更重要的人。
又隔了几天。
回到家的白语,看着妈妈在努力恢复健康的身影,心中的那一点点烂漫缱绻的幻想也彻底被自己撵碎。
她每天依旧上午和陈言做饭,下午看书,晚上去陈言家学菜,晚上看看电视剧或者电影,十点以前睡觉。
舅舅和姨妈中间分别出现过一次。
姨妈拿了一袋子鲫鱼,带着表格和表姐一起来的。
白母看见了姨妈,一瞬间就生起了依赖,完全忘记了之前的种种。在姨妈面前哭了起来,让她问爸爸有没有什么医生对他说,却对她隐瞒了的事。
那时候,白语才知道,回到家以后,医院带给她的恐惧没有片刻消失过。
姨妈安慰着白母,和她单独回了卧室,关起门来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客厅里只剩下白语和表哥表姐。
白语看见桌子上的水果只剩下四个火龙果,最近水果物价疯涨,一个火龙果白瓤的能卖到三十多块钱,红壤的就更贵了。
可是白母自从做完手术后,肠道的蠕动能力比以前弱了很多,这些水果就算是再贵,也得买来给白母改善身体。
白父和白语都是舍不得吃的。
可今天来了客人,就算再贵,白语也觉得得拿来招待。
所以她挑了两个大的,拿去厨房剥好了皮,这才知道是一个红瓤的,一个白瓤的。她拿水果刀切好了块,放进盘子里摆好了盘,再细心的插上了牙签,才送到了哥哥姐姐们的面前。
军哥客气,看着白语直说“不用,不用。”却也不好下了白语的面子,只笑着拿起牙签插了一块火龙果放进嘴里。
婷姐却没有动作,半晌后,她看着白语说:“我喜欢囫囵个的吃。”
说完,视线就落到了一旁还没剥皮的火龙果上。
白语秒懂,马上说:“那你吃这个,姐。”
婷姐又补充道:“我喜欢吃红瓤的。”
白语顿了顿,抬在半空中的手一滞,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舒服,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说了句:“我不知道哪个是红的。”
说完,随便拿了一个给她。
似乎觉得这样不妥后,马上又把另一个递给了表姐,“姐,你挑挑吧。”
军哥在一旁看了,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到最后也没说什么。
表姐随意选了一个,直接剥开,红瓤的,便开始囫囵个的吃了起来。
屋内忽然爆发出母亲淡淡的哭声,白语心里一疼,也顾不得招呼这姐弟二人,直奔卧室而去。
后来的后来,白语终于明白了那天她为什么不舒服了。
她不理解,为什么一个比她大了七岁已经工作,且是她从前那么崇拜的姐姐。会在自己的妈妈生病哭泣的时候,满脸冷漠的只关心火龙果的颜色呢?
后来她明白,这似乎也是成长的一部分。
有的人,注定了,走着走着就会走散。
又或者,她从未视你做同路人,只是你一个人清醒了而已。
这也解答了白语小时候的疑惑。
那时候,她黏姨妈舅舅,还有一众哥哥姐姐黏的紧。在天真善良又不谙世事的年纪里,她觉得一家人就是一家人。
为什么电视上演的那些大宅门里的人会动不动就分家,又或是好奇明明都是一个姓氏的,怎么到最后就变成了两家人。
后来的后来,她就再也不好奇了。
虽然难过,但是好在白语有她自己的同路人。
这不,同路人之三正在陈言的房间里不知道在密谋些什么。
周鸣:“好啊,虽然不地道,但是萧安出了国,跟语哥不就彻底拜拜了?”
陈言同意,却又不放心,“那现在交通这么发达,真想见面还不容易?”
周鸣安慰道:“那你跟白语一个学校,他跟白语隔着大半个地球,那能一样么?”
“再说了,你跟白语的见面成本,跟他跟白语的见面成本,能相提并论么?”
说完,他还捶了一下陈言的后背,又黏黏糊糊的搂着陈言的肩膀,贱嗖嗖道:“言哥,不行啊,你这是不自信的表现呐。”
宋子棋在一旁打着游戏,满脸戏谑的附和着:“这确实不像平时的你。”
平时的陈言,虽然不至于自大到刚愎自用的地步。那做起事情来,也是闲庭信步,运筹帷幄的上将军风格。
如今这畏畏缩缩,瞻前顾后,停滞不前的小兵做派,倒真不是他原本的模样。
“唉,看我陈言哥哥被爱情折磨的样子,人家真的好心疼啊。”周鸣用双手捧起了陈言的脸,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滚!”陈言一巴掌拍开周鸣,侧过身子从床头柜上的一次性纸盒里抽出纸巾,使劲地擦脸,好像刚刚他的脸被什么脏东西碰过一样。
“呜呜呜,你不爱人家了,你竟然开始嫌弃我了。”周鸣委屈的摸着并不存在的眼泪。
这副模样宋子棋都看不下去了。
“周鸣,你行行好,我刚吃完饭,我还不想吐好么?”
陈言的嘴角也跟着抽了抽,吐槽道:“你最近是不是又跟着林悠悠看什么电视剧了?”
周鸣有问必答,“哦,是这样的,她硬要拉着我看《甄嬛传》,我已经看两遍了。”
“再看一遍,我觉得我就能宫斗了。”
宋子棋和陈言一齐摇头感叹道:“爱情的力量可真伟大!”
“你们不用看不起我,等你们谈恋爱,估计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周鸣一脸幸福的反驳。
明明是秀恩爱的话,陈言居然认真思考了起来,并且正儿八经的回了话。
“我认为白语不会这么无聊。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对偶像剧的迷恋在初二之前就已经结束了,宫斗和宅斗她根本不看。”
“这几年,她主要的休闲娱乐主要聚焦于谍战剧,历史剧和热血动漫,我应该体会不到你的感受。”
周鸣的脸抽了抽,下意识道:“我去,我知道语哥变态,但不知道语哥竟然如此变态。”
陈言:“变态么?我觉得很正常啊。”
周鸣“呵呵”一笑,“言哥,爱情令人盲目啊。”
宋子棋趁其不备,放了个冷箭:“请注意措辞,爱情是双方的,陈言现在顶多算是单相思。”
陈言听后,一口老血差点没溅他们一脸。
吐完这口“老血”,陈言靠着床边,精神头瞬间萎靡了下去。
幽怨地看着对面这两个人。
周鸣受不了陈言的眼神攻势,赶忙搜集着脑海里为数不多关于表白的知识,建议道:“言哥,我说你要不快刀斩乱麻,直接表白吧?”
陈言甩甩头,整理了有些凌乱的发丝,顺带否定了周鸣的建议。
“你可拉倒吧,你信不信明天我去表白,后天白语就不搭理我了,到时候连朋友都没得做。”[2]
宋子棋的游戏打完了,漫画显示【over】,是宋子棋这边【over】了,他瞬间兴致寥寥地把游戏机扔到陈言床上。
自己则转过身,面对着陈言默不作声。
周鸣挠了挠头,“不至于吧,我看语哥挺大气的。”
说完,他冲着陈言眨了眨眼睛,坏笑道:“言哥,你放心,就算被拒绝。我觉得语哥也会接着跟你做朋友的,你顶多……”
他摸了摸下巴,续道:“言哥,你顶多就是丢脸几天。不过没关系,你脸皮厚,三天过后,又是一条好汉。”
陈言:“……”
宋子棋也开始劝他:“就是,你这样温水煮青蛙得煮到什么时候?别到时候周鸣孩子都抱俩了,你还跟那单相思。”
陈言:“闭上你的乌鸦嘴。”
周鸣则扭捏道:“也是没那么快啦,子棋哥哥。”
宋子棋:“滚!”
自古有道是“三个臭皮匠可以顶个诸葛亮”,可这哥仨凑一起,三个学霸脑袋凑不出一个追人大计 。
周鸣没法子了,干脆说:“要不然让悠悠出出主意吧,她平时偶像剧看得多,说不定真有什么好主意。”
陈言摇摇头,思考后说:“还是不要让那么多人知道了,知道的人多了,指不定就闹的白语也知道了。”
周鸣忍不住翻了白眼,喃喃道:“知道的人还少么?”
宋子棋也说:“现在的问题不是怕白语知道吧,现在的问题是就算有人跟白语说‘陈言喜欢你’,白语也不会信的好吧?”
说到这儿,陈言突然想起来那年寒假,何遇领着他们几个出去露营,林悠悠直接在帐篷里直接说自己喜欢她,却被白语坦荡的否认掉了。[3]
现在看来,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三个臭皮匠虽然顶不了一个诸葛亮,但好歹发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可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又是一个新的问题。
唉,到底该怎么办啊?
陈言觉得最难的数学题也没这么难啊!
太烧脑了。
宋子棋算这三个人里唯一一个智商还算在线的,他说:“要不就让林悠悠暗示一下白语吧,我觉得就算明示也不过分。”
“现在的主要问题是要让白语把你当个男人看。”
陈言坐在地板上,后背靠着床沿,仰头看着天花板,有气无力的反驳道:“你才不是个男人。”
宋子棋:“不是说你不是男人,是说你在白语眼里不算男人,你现在在白语眼里就是亲人?是哥哥?”
周鸣觉得宋子棋分析的对,认真补充道:“也可能是姐妹。”
宋子棋不给陈言说话的机会,直接说:“你说让她相信她哥哥喜欢她,这不滑天下之大稽么?你别说她不信,换我我都不信。”
陈言又想到那天陈艺锦对他说的话来。
陈艺锦:“你一上来身份都定位错了,还指望那个呆子能察觉出来?”[4]
他回忆完,把仰着的头改成平视,认真思索后决定:“行,你跟林悠悠说吧,但是注意分寸,我不想一开始步子就迈的太大。”
周鸣喜笑颜开,冲着陈言比了个“OK”的手势:“哥们办事,你放心。”
陈言看着这个不太着调的周鸣,突然就有些后悔了。
可是想到一直不开窍的白语,陈言咬了咬牙,双腿一瞪,两眼一闭,后脑勺就往床脚倒去。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坐在离家不远的咖啡店里。
林悠悠穿着黄色上衣搭配牛仔超短裙和黑色小皮鞋,头发披肩,整个人又美又辣。
白语看着林悠悠的眼一直在那些帅气的服务生小哥哥身上流连忘返, 就知道她在默默实现自己的高考前许下的愿望了。
白语低下头喝了一口冰美式, 淡笑不语。
林悠悠过足了眼瘾, 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任务在身。
连忙把视线挪了回来,搅了搅手里的卡布奇诺,想着该怎么把话题引到陈言身上。
天知道昨晚周鸣告诉她,陈言真的喜欢白语之后,她有多兴奋。
兴奋到今天凌晨才勉强睡着。
林悠悠要是能穿越到几年以后,肯定会用一句话来形容她彼时彼刻的心情。
那就是, 【我磕的cp终于成真啦!】
林悠悠搅着咖啡,整个人偷着贼笑, 白语看见了,只以为是她在犯花痴, 没做多想。
林悠悠整理好措辞, 一抬头, 却突然发现白语怎么还是一副学生装扮。
单马尾,素面朝天,白T牛仔短裤人字拖,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
幸亏白语底子好, 这么打扮也不难看,反倒给人干净清纯的感觉。
怪不得陈言喜欢,换我我也喜欢, 林悠悠如此想。
言归正传,林悠悠牢记使命, 迂回辗转地跟白语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一会儿让白语看看她搭的衣服好不好看,一会儿问她哪个小哥哥帅,这会儿又扯到了学校里哪对成了。
白语被林悠悠转的晕晕乎乎,却不烦。
昨天她在厨房打扫卫生,白母没关门,又开的免提,跟姨妈聊的天,不小心都被她听了过去。
两个人电话里说着说着,就谈起当年妈妈陪床的事,白母说:“那时候我整整陪了你半个月呢。”
姨妈:“瞎说,你就来了三四天,可能三四天都不到。”
两个人说话声音都大,加上白语也有心听,所以对话一字不落的进了白语的耳朵。
白语本来打扫着厨房,慢慢变成了客厅。她一边擦着客厅的桌子,一边回想。
妈妈那时候不算前期陪着检查的时间,去北京连过年都没回来,过年结束三四天才回来的,怎么止三四天?
白母委屈,反驳了一句,又被姨妈给压了回来。
她不明白,妈妈平时明明脾气那么冲,怎么在姨妈面前就尖牙也没了,利爪也没了,温顺的跟个小猫一样。
白母似乎有些不甘心,又说:“肯定不止三四天,我一次请七天的假,我请了两次,单位生生扣了我半个月的工资。”
“当时婷还直接安排我,说她爸得回去上班,我留下来照顾你,怎么,你都忘了?”
还有这一出?妈妈都没跟自己说过,白语也不擦桌子了,皱着眉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就这么静静地听。
姨妈在电话那边“哈哈”一笑,完全不觉得她女儿这么做有什么不妥,还有些得意洋洋道:“那不你挣的少,她爸挣得多么?”
白语听到这里,饶是再好的素质也有些怒不可遏。她只觉得不可理喻,那她家挣再多的钱也不是给白语他们家挣的呀?
合着工资低就活该给你家当保姆么?
医院陪护还按天给工资呢,她妈妈放下工作,不远万里的去照顾,是为着亲情可不是为了给人白嫖当保姆使唤的。
她觉得姨妈这话说的不仅荒谬而且有些无耻。
更让她不理解的事,姨妈是怎么能把这么无耻的话说的坦坦荡荡的?难道她丝毫不会顾及母亲的心情么?
想到这儿,她感觉火气都快从肺里烧到嗓子眼了。
可白母却在短暂的静默后,磕磕绊绊的回了句:“那你家吃山珍海味,我家也得吃白菜豆腐,你又不多给我家一口。”
这话说的文绉绉的,还没有白母平时骂白语十分之一的力道。
她当时听的就把手里的抹布往桌子上一扔,气呼呼的起身冲进了卧室,准备拿起电话跟姨妈翻脸。
却看见妈妈跟姨妈说了句“再见”,就挂了电话。
眼眶却已微红。
白语第一次觉得妈妈怎么这么不成器。
她指着电话,拔高了音调对白母说:“你刚刚就该一句话给她怼回去,什么意思啊?活该你挣的少呗?挣得少就活该给她家当保姆么?”
“她家挣得多也不是给咱们家挣的呀!”
白语的火气值在看到白母泪眼婆娑的一瞬间达到了顶峰。
她从前一直觉得自己脾气还算不错,初中的时候被暗恋陈言的女生排挤,她只觉得烦,却不生气。被白母无厘头的责骂时,也不生气。
她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少了生气这种情绪,喜怒哀乐,她会喜会哀会乐,却独独不会怒。
没成想,她不是不会怒,只是没被人踩到底线。
她的家人,她的妈妈就是她的底线。
不管以前她有多爱她的姨妈,多崇拜她的表姐,只要伤害她妈,都没得谈。
换句话说,可以伤害她,但是不能伤害她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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